席上,前辈和同年的目光自然是集中在连中三元,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身上,这个人身上罩着无比神秘的光环,预考中的好成绩可以看做是考官巴结贾家和贵妃,乡试的解元可以看做在高手有限的情况下撞了大运,会试的会元让不少人不服,进而怀疑,殿试再度夺魁则封住了所有质疑他的人的嘴。
一次好成绩是偶然,两次是撞大运,那么连着三次都夺魁,那就是实力了。
所有人都对这年轻轻就连中三元的家伙万分好奇。
会试结束后,这些人就串联过了,大多都认识,可是贾环紧接着准备殿试,放榜后又蒙冤入狱,从监狱里直接出来参加殿试,居然和这帮同年们不怎么认识,所以大家把火力集中在他身上,连连发问,好象开了记者招待会。
先是问他“授业师父是谁?”“你家的条件是可以捐监的,为什么没有捐监,而是从最低的童子试考起?”又问到“你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酒爱吃什么菜?喜欢什么花?可定了亲没有?有没有中意的人?”之类不着调的狗屁问题。
贾环被他们问的一个头两个大,可是这些人是他以后在仕途发展的助力,万万得罪不得。官场上最重师生之情和同年之谊。同年之间互为奥援,扶持提携,才能在险恶宦海中免受没顶之灾。一个人有了机会,其他人会使足了劲把他扶上去,等这人上去之后再不遗余力拉扯其它人,这就叫“花花轿子人抬人”,同年之间抱成团互相通气互相扶持,打架一起上,好处大家沾,才能争取利益最大化和仕途的顺利。
贾环自然明白这些潜规则,会试之后诸同年就开始联谊了,只有他没有,再加上前面的负面传闻,这让他在诸同年中留下一个孤傲难以亲近的印象。
这“孤傲”的评价放在林黛玉这种人身上算是个性,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混官场的人有这么个名声,以后就难混了。所以贾环使出浑身解数扭转自己的负面形象,对众人的问题是有问必答。
最初教认字的启蒙老师是家学的贾代儒,授业之师则是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的徐文璧,还有负责考前辅导的前科二甲进士陈九成,贾环一个不漏,充分表达了自己对师尊的孺慕感激之情,还洒下了几滴热泪。
这倒不是完全做戏,贾环想起徐文璧,针对他的特点制定了非常适合他的教学计划,指导他博览群书,开阔眼界,打好基础,还带着他观察民情,关心国事,使他在骨子里强大起来,把他打磨成到哪里都能发光的金子,这才有今天的荣耀。师恩深重如海,无以为报。
还有陈九成,把应试技巧,注意事项毫无保留倾囊传授,怎不让他感激。
所以,贾环的眼泪先是有做戏成份,后来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念师恩,由衷生情。
众人也跟着感动了,状元郎如此重情感恩,可见是个性情中人,不是想象的难以相处。
至于为什么不捐监下场的问题,不好实说,贾府那个荫生资格不用说肯定要给宝玉,没有宝玉还有贾兰,总之轮不到他这个庶子。至于捐监,名额有限,除了几千两银子之外,还得有门路才行,不是你想捐就能捐的,且不说家里困难到了数米下锅的地步,就算有钱,也没人替他张罗走门路。
贾环不好在众人面前说家里人对他的忽视,犹豫了一下,说:“捐监固然可以直接获得乡试资格,但是我想磨炼自己的心智,所以从最低一级的县考开始,经过数十场的层层预考,以锻炼自己的适应能力和忍耐力。”
众人听了大为佩服,原本对他小小年纪连中三元有些不服,觉得他撞了狗屎运,可是听他一介绍,才知他的授业老师是名震天下的江南第一才子,他本人又放弃捐监捷径,从底层拼搏,自我磨砺,通过无数场枯燥的考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地位,也着实不容易。
少数了解他处境的人见他完全不提家人对他的忽视,对他的宽宏气度也起了敬服之意。
至于喜欢什么颜色,贾环喜欢青白之色,寓意清清白白。喜欢吃稍硬的有嚼头的东西,比如鸡爪子什么的。喜欢的花是菊花。因为“秋菊有佳色,淡而能持久。”
众人都大为叹服,瞧,状元就是有水平,回答喜欢什么花都这么高雅。喜欢吃的东西也与众不同。
至于婚否问题是他头疼无比的,自从中了举以后,上门提亲的快踏破门槛,可是他这身子骨才十五,成个毛的亲,幸好有宝玉做挡箭牌顶在前头,在他眼里百无一用的宝玉终于发挥了唯一用处。凡是有意给他提亲的,他就把宝玉推出去,说长幼有序,哥哥还未成亲他不用想这个,众人见他恪守长幼之序,可见是个守礼的,更是喜欢。
又继续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活泼型还是温柔型?胖的还是瘦的?有没有相好的?”
贾环抹汗,想起他曾对薛宝琴动过的好感,可是人家是名花有主的人了,这份青涩情愫不足道哉,只得推说:“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岂是我敢自专?”
“状元郎真是孝悌有加啊。”众人都赞道,又想发问,看状元郎已经被问的额头冒汗,小脸羞得通红,只觉得有趣。
前科状元摆出前辈架子笑着斥道:“状元郎年纪虽小,却也是你们这科的魁首,你们就这么欺负他。”
大家哈哈一笑,停止对状元的围攻,继续喝酒吃菜。
经过这番狂轰滥炸,大家觉得状元郎不是先前想的那样孤傲不易亲近,而是一个很可爱也容易害羞的少年,而且他今天的成就除了有明师指点,更多的是自身的奋斗和磨砺,被人质疑后没有气急败坏的辩解,而是用实力回击了别人的质疑,更令人敬佩。不知不觉,关系拉近了许多。
大家举杯尽欢,佳肴罗列,鼓乐喧喧,筵席直到入更方散,众进士人逢喜事精神爽,贾环也喝得高了,死猪般被小厮抬了回去。回家时贾母王夫人都已经歇下,只有贾政赵姨娘和他院里一众丫头都没有歇息,等着状元郎回来。
天还没亮,贾环就被人硬是晃醒,头疼的快裂开,痛苦的睁眼一看,见贾政赵姨娘和一众丫环都围着他,眼睛里含情脉脉,贾环被他们看的起鸡皮疙瘩,问:“你们看什么?”
“当然在看状元郎了。”贾政的声音温柔的要滴出水来,完全不是以前见了儿子就板着脸叫“畜生”的态度。
贾环直起鸡皮疙瘩。他有难时,这人恨不得他死掉生怕连累了家里,现在他风光了,他又一副温柔慈爱的样子,有这样当爹的么?
莲儿赶紧捧上醒酒汤,其它丫头端冷水,捧衣服,还把他强行架下床走两圈。
贾政还亲手给他整理衣裳,说:“你挺着些,今儿还要上表谢恩,拜孔庙,拜座师,事情还很多,别搞出乱子。”
贾环用冷水洗了脸稍清醒了些,脑袋重的象灌了铅块,又喝了两碗酸汤,林之孝亲自带了轿夫来伺候,贾环虽然脑袋发晕,却还记得一个问题,他现在还没有授官,按说不能坐轿的。宿醉之后他还能想到这个细节,也是平常养成了谨慎的习惯。
“蠢材,想害我被御史挑刺么,去备骡车。”
贾环爬上骡车,车子直奔鸿胪寺。
在那里众进士接受皇帝赐的进士册也就是学历文凭。然后由状元代表众同科上表谢恩。然后再由礼赞官领着祭礼庙。对孔子行三拜九叩礼,对其它配享十二圣人和先儒也要按顺序和等级跪拜行礼。
这一套仪式过去,贾环已经头晕眼花腿抽筋,想到一个严重问题,穿越必备物品不是百科全书,不是孙子兵法,不是高科技东西,而是“跪的容易”,如果回去,一定要告诉那些一心穿越的家伙。
拜完孔庙,立了进士题名碑,还要拜座师。座师和授业师父不同,座师不仅仅是批个卷子,把这些人从一般人提为人上人,而且是士子步入官场的领路人,在他们弱小期时提供保护和指导,而这些学生们也为座师提供支持和退休后的保护。是用利益联结而成的牢固纽带,所以官场上极重师生之谊。按规矩,学生拜座师的礼节是软进硬出,就是大型府第的正门平时是不开的,平时进出从两边角门进。学生拜座师时也是如此,但是座师送学生出来时却是要大开正门,所以叫“软进硬出”,这和状元等三人从午门正门出去是相似的。
挨个拜主考官和阅卷官太麻烦,所以众阅卷官聚集在首席考官府上,由状元率众进士一同拜了。
然后还是盛大筵席,为了表示豪爽,贾环酒到杯干,又喝得一蹋糊涂。
第三天,一众进士去礼部答谢那些监考官和后勤服务官员,仍然是大宴席。
把这些程序走完,就是分配。
翰林院勤奋打酱油
朝考,是殿试传胪后为选庶吉士准备的考试。按制度,状元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到吏部注个册就可以直接去翰林院上班。
其它进士要参加吏部的朝考,成绩上等的在翰林院继续深造,叫做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可以成为翰林,在六部等重要衙门做主事,随时补缺,或是带缺外放,叫做“老虎班”。成绩次一等的就外放到地方上一边候缺一边学习政务,叫做“榜下即用”,或是在各部做额外主事,三年期满后才有转正资格。
所以,考试名次是万分的重要,直接决定了以后官途上起步的高低。
京官不能直接剥削百姓,所以比较清苦,外官相对来说油水多些,也不用掺合朝中的党争,如果没有太大志向,做到知府挣一份富足的家业也是不错的。
当然贾环的志向不是当地方官捞油水当富家翁,而是瞄准宰相的位子,做一番事业,现在他已经登上了快车道,当了翰林,科举出身的人无不希望做翰林,因为翰林可以接近皇帝,提升机会较多,而且主考、学政、御史也多从翰林中选,内阁宰相更是非翰林不可。
所以,他出完风头以后,下一步就是回归低调,小心做事,力求稳当。已经进入容易接近皇帝的部门,剩下的就是把握机会,不要出错。
上班前一天,贾环把自己名下所有丫头小厮招来训话。严格约法三章,立下规矩。
第一,绝对不许瞒着主子受人请托办事。
第二,绝对不许借主子的名义惹事非得罪人。说着瞪晴雯一眼,意思是“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第三,在外面,对别人一定要谦虚,要小心,不可仗势欺人,如果发现有人借他的名义包揽官司诉讼什么的,从严从重处理没二话。
贾环在前生今世都见过不少这样的事,许多官员本身还可以,就是控制不住手下人,结果坏了事,比如贾政这样的,虽无大才,道德却是没法挑剔,不是那种贪污受贿之人,可是在江西粮道上被参,原因就是底下人欺瞒,下人捞够了油水,出了祸主子顶着。连王夫人都看出来了,说:“那些跟老爷出去上任的狗奴才,没过多久,他们家里的大小老婆就金头银面打扮起来了。说他们不贪谁信,老爷的名声就是让这帮人败坏了。”
更可怕的是清代的戊午科场案,主考官柏葰驭下不严,仆人受请托递了纸条,结果祸及自身。文渊阁大学士,一品宰相,因为仆人递纸条而被砍头,真是冤哉。
贾环吸取教训,他已经踏上光明大道,绝对不许下人在外仗势欺人吃拿卡要甚至包揽官司什么的,万一哪天连累了他,就完蛋了。
于是疾言厉色的命令下人们一定要谨慎低调,不可惹事不可招祸。他现在有皇帝罩着不怕被人踩,而是怕人捧,捧得越高摔得越重,所以一定要放低姿态。
又问跟出门的小厮:“你们知道官场上的外出礼节吗?”
钱槐答不出来,贾环瞪他一眼:“你是跟我的人,一点准备工作都不会做。”
禄儿答道:“两官在路上对面相遇,同级的各走一边,遇上级要避让,遇部堂一级的要勒马立,遇宰辅一级的要下马立。如果是前后相遇,位低者不可超越位高者的官轿……”
禄儿说了一大通外出礼节,贾环暗自佩服他记性好有心眼,又严肃补充几条:“我虽然是状元,但是毕竟年轻,千万不能给人留下张狂的印象。所以,凡是路上遇上同级的,只要科名比我高一辈,就要以对上级的礼节避让,不可出现抢道的事发生,你们遇上别人家的仆人,也要谦让,不可轻易与人争斗,记住了吗?”
众小厮答应了,钱槐又回:“爷天天上衙门,得预备四人官轿,再有四人跟在后面替换,共需要八名轿夫……”
“停。”贾环打住他的话。“我坐马车就行了,不用备轿。”
禄儿说:“爷如今是六品官,凡事要立个体统,不坐轿不好吧?”
“那些穷京官也没有天天坐轿的,否则养两班轿夫那点俸禄也养不起。北宋宰相司马文正公四朝元老,皇帝体恤许他坐轿上朝,司马公固辞曰:‘自古王公虽不道,不敢以人代畜。’前代大贤尚如此,何况于我?”
贾环虽然不在这个时代宣扬什么人权平等,但是骨子里还是很排斥“以人为畜”的思想,所以,坚决拒绝坐轿上班。但是古代的马车着实不舒服,路不平坦时能把人颠死,所以他根据西洋马车设计了一种更舒服的车子,把图纸交给小厮找人按样打造。
禄儿先听他说不愿坐轿的一通说法,又看了他画的新式马车图纸,惊讶地偷偷打量他好几眼。这人的奇思真是多,难道中状元的都是这样点子多吗?
贾环第一天上班,梨香院所有丫头小厮都激动得一夜没睡好,天不亮就起来伺候,赵姨娘也激动得五更天就起来张罗,亲自伺候儿子梳洗用早饭更衣。
几个丫环忙着忙后,先伺候主子穿上白纱中单白绢罗袜,再穿玉色深衣服,再穿上深青色织云纹官服,补子是六品官等级的鹭鸶,再系上素银腰带,挂好玉佩,稍显稚弱的书生气压住了,显得稳重威严。
赵姨娘喜滋滋把铜镜举在他面前,道:“瞧,这官服穿上比宝玉的孔雀裘好看一万倍。”
贾环听她忘不了踩宝玉,只是笑笑不答腔。
紫晶笑道:“除了好看,更重要的是压住了少爷的稚气,很有官老爷的威严。”
贾环照照镜子也觉得满意,等做好形象工程,坐上车先去吏部报到。新式马车要几天后才能做好,所以只能坐极不舒服的青油骡车。
吏部,是六部之首,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中央组织部和人事部,管全国官员考评任命,位高权重,是唯一可以和内阁分庭抗礼的重要部门。
贾环等新科三鼎甲去吏部报到,先拜见部长也就是吏部尚书,又称天官大人,这家伙是很受皇帝宠信的重臣江惟约,为人非常方正严厉,并不把他们三个新人放眼里,见面给了顿下马威,板着脸说:“你们不要以为自己中了一甲就了不起了,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在大街上泼盆水,都能泼到个翰林。若是不好好勤慎当差,照样碌碌无为。”
三只新菜鸟唯唯诺诺听他训话,然后到管官员档案的文选司签名按手印,算是正式成为朝廷官员了。
前科状元,也就是去年应天府乡试的主考官姚林,在部里任司官,是个好说话的,悄悄对他们说:“新人初登金榜,向来趾高气扬,所以凡是新人进来长官都会给个下马威,磨磨新贵人的性子,你们夹着尾巴做人总没坏处。”
翰林院,位于王府街以西,规模宏大庄严,在现代相当于国立大学兼干部学院,首长是正五品翰林学士,其次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两人,正六品侍读、侍讲各两人,从六品修撰,是授于科考中考中状元的人,正七品编修授予榜眼、探花。
三个新人到翰林院报到,贾环初次进去,感动的痛哭流涕,旁人以为他过分激动,也不觉惊异,因为翰林是清贵之臣,备皇帝顾问,升迁也比其它人更快,当了翰林意味着离高官重权更近一步,难怪新来的菜鸟激动的哭泣。
却不知贾环哭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起前世看过的文章。
中国是个多战乱的国家,承载中国骄傲和荣耀的学者圣地的翰林院就是在战乱中惨遭一炬。好不容易在战火中保存下来的珍贵文物和典籍,又在文革时期被大肆焚毁破坏,如此破坏践踏本国千古文明和传统文化,怎不令人痛心。文革过去,国人开始崇拜金钱,以财富衡量一个人的成功与否,珍贵典籍和文物成为赚钱工具,依然被破坏,只是换了一种比较文明的方式。
现在,贾环看到这座藏着珍贵典籍,后来被国人野蛮焚毁不再存世的翰林院,忍不住激动的痛哭失声,这是将来不复存在的圣地和典籍珍藏馆,要好好多看几眼印在心里。
幸好在这个时代,国家还相当尊重读书人的。从金殿传胪大典可以看出,这个国家已经尽力给予读书人最崇高的礼遇。
掌院学士是何国维的叔叔何润,贾环常与何国维讨论学问,和他也熟了,见他待人如春风拂面温和,暂时放下伤感和郁闷,跟着熟悉工作场所。
何润亲自带他们熟悉政务,翰林工作轻松,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备皇帝顾问,品秩甚低,却是清贵之臣,若是入值内阁更是贵极。日常工作就是编辑实录、圣训、史书,以及整理图书什么的。
翰林差使清闲,上班时喝茶聊天,下班后和同年朋友们聊天喝茶赴饭局。
只是贾环为了表示谦虚谨慎,不敢让自己闲着,每天早出晚归,从来不翘班,也不迟到早退。心里暗握拳,就是打酱油也要做勤快状。
下了班就有不少人拿着贴子请,除了贾府的世交,如薛家、牛家、石家这些勋贵世家,还有一些朝中高官如贾雨村。这天,在门口拿着贴子堵人的是户部尚书孙汝成的管家,孙某人是胡相的班底死党,下贴请他不知什么意思。
来人谦卑讨好,请新状元务必赏光。
贾环拿着大红泥金拜贴沉吟不语,这是裕王一党在试探,如果他这次去了,就会有更大的官来拉拢他。可是他学历虽高,资历和年龄却是最低,根本不能在两王相争中发挥多大作用,却不知裕王那边对他示好是什么意思,是以为他是墙头草能拉拢?还是纯粹想嗝应萧景?又或是挑拨他二人的关系?
“上复你家老爷,明天我准时去。”贾环下了决定。
跟在他后面的曾存仁和林彬很纳闷,他不是淳王那边的人的吗?怎么和裕王那边拉扯不清了?
贾环不想解释,准时去孙家赴宴。孙汝成的儿子孙龙也是这一科的新进士,算是他的同年,父子二人亲自迎出二门,宾主十分亲热,陪客的除了清客相公,还有刚补授兵部尚书的贾雨村,这几年这家伙升得很快,照这势头,入内阁是迟早的事。贾环跟宝玉一样讨厌贾雨村,可是表面上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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