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诉离殇(女尊)作者:肉书屋
不诉离殇(女尊)第16部分阅读
笃之时,何尝不是言之凿凿立下誓言。西疆战事,大兵压境之际,母皇在父君怀中瑟瑟发抖,若不是父君亲自披挂上阵,三月平定边境,母皇这帝位如何坐得安稳?”
一向感情不外露的王爷娘亲蹭地起身,手按在床边座椅背上,微微颤抖。
“苏家兄弟年轻貌美,父君逐渐苍老,风华不再,又戎马一生,为人正直,怎及这对兄弟软语柔情百般讨得母皇欢心?不过是那孽种早上向父君请安,晚上偶感风寒,苏家那对妖人一口咬定父君起了歹意,父君不愿辩解,母皇竟然不分是非,不念旧情,当着我姐妹三人的面,声称再不御坤宁宫。她如何狠得下心?狠得下心?!”
孽种,指的该是王爷娘亲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在那场宫变中受到牵连,被逼自尽的皇子。
“娘。”她走到母亲身前,伸出手臂,将娘亲搂在怀中。母亲先是愕然,全身僵直,后来缓缓垂下头,埋在她颈窝里。
感受到母亲的颤抖,她只能把她抱得更紧。
当言语已经无力,她唯有用肢体语言表达她的理解和安慰。
备受冷落的正宫皇夫苏君廷,郁郁寡欢,没多久驾崩。
葬礼上,据说先帝萧晟甚至没流一滴泪。
不久之后,萧焰便毫无顾忌,堂而皇之和苏家祸水兄弟彻底站到了一条战线,娶得苏天晓,又获封太女,一时春风得意,风头无两。
这个时侯,王爷娘亲还在太庙对着父君的牌位默默流泪,而她旁边,守着陆家嫡系温润从容的陆若谦。
只是积蓄力量奋起宫变,为给父君讨个公道,娘亲不惜背负不孝女之名,气死母皇,逼死亲姐,也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十四哥苏天晓成了鳏夫。其中又发生了楚楚还不明晰的事情,最终亲爹不得不改嫁给昔日的爱人同时也是杀妻仇人的恭亲王萧煊。
为了父亲,却要亲手揉碎挚爱十四哥的心。何况,她知道他亦是无辜而被波及。或许他也明白她的苦衷却不能轻易释然。
想来娘亲也曾与亲爹私定终身,只是誓言这东西,总是许了又破。如今的王爷夫妇,娘亲不愿忘记,而父亲不想回忆。一直在愧疚和彼此煎熬中度日。
母亲红着眼眶,哑着嗓子,摸摸她的脸颊,“娘像你这年纪,怀的第一胎就没保住,你多将息着,时刻小心。”
“嗯。”她乖巧点头。
娘亲出门的时候,正巧和亲爹碰上,二人对视,母亲迅速扭头离开。
不过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又如何瞒得了亲爹的火眼金睛?
亲爹进门,径直走到她面前,将她揽在怀里,“你娘……没说什么?”
她马上了然,“娘只说让我保重。”
亲爹沉默良久,最后被她不停用指甲揪他新长出来的胡子折腾得再无脾气,“咱们吃饭去。”
入夜,和汪汪小两口又紧紧黏在一起。
“娘也没对你说什么?”她问。
“母亲只叫我珍惜。”
“娘,还总是放不下当年苏家兄弟那些旧事。不过你是你。”
“我明白。”
“那些恩恩怨怨,换我到娘那个位子,不迁怒是很难的。你娘为两位远房舅舅之死而怨恨也不稀奇。”
“我娘从来认为如果是她,计谋只会更精细更巧妙而已。”
她笑着拍拍他的手,“所以说,朝堂之上,利益才是永恒的,只会各怀心思斗来斗去,掺杂过多爱恨反而不智。”
“楚楚,我真的很担心。”
她再次笑着岔开话题,“你说咱们第一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汪汪想了想回答,“女儿吧。有个女儿,我就不会总烦着你了。”
“原来你自己知道啊。”她卷起他一绺长发,“你敏感又爱吃醋。不过,我不想要女儿,都说女儿是爹爹前世的情人。我可不想你这么早就被一个小丫头抢走。”
第二天傍晚,齐国公夫妇外加哥哥嫂子登门。
虽然嘴上道喜,只不过亲哥哥的神情始终复杂,欣喜抑或失落,时而交织,时而更迭,人脸表情变换,真是十足精彩。
兄妹二人独处时刻,萧美人坐在她身边,“昨天晚上就得到你的喜讯。”
王府效率之高,实在值得信赖。
“恰巧当夜暮徵拜访。你前些日子和他说的话,他倒是痛快,悉数告之。”
“哥哥是暮徵哥哥的……挚友。”她呲牙一笑。
“他垂头丧气,捏着酒盏问我,当年你和他的蜜语柔情怎么就不再作数。”
喝多耍酒疯,之后展现七窍玲珑玻璃心,居然也是相府苏家这对兄弟的传统保留项目。
“他说你为何如此绝情,还说你为何听信别人谗言就将他弃之不顾。”
光听这一面之辞,她才是那该挨千刀的忘恩负义薄情女子。虽然她承认,为了刺激狐狸,那天确实极尽刻薄。毕竟都是出身世家,又多年彼此爱恋,纵然分手,各寻爱侣,也不至如此不留情面。
“那哥哥怎么安慰他的?”
“我只说,‘楚楚这么一说,你就当真了?’他双眼冒光,放下酒盏,便向我告别。我猜,这两天,暮徵会来找你。”
哥哥,你可坑死我了。
莫须有上
哥哥实在坏心眼。
昨夜就知道宝贝妹妹怀孕的消息,而后挚友苏狐狸拜访,居然口风甚紧一丝不露,在听完狐狸借着酒意一通牢马蚤之后,只用绝妙无比的一句“楚楚这么一说,你就当真了”就再次激发起狐狸胸中奋斗争夺的火焰,可见平时少言寡语的哥哥,绝不是表面上这么淡定从容人畜无伤。
“有喜之事,不如你亲自告诉他。”哥哥一如平常的醇厚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好。”她点头。
“是暮霭的孩子?”他问。
“哥哥明知故问。”
“认命了?还是故意给谁看?”
“那哥哥和嫂子最近颇为亲密,也是认命了?或是故意给谁看?”
他大手覆上她的额头,面容沉静,“你我同被陛下指婚,正夫正妻皆非梦中之人。”
“哥哥,你我王府世女公子之位,一举一动皆为人所关注,身处此位爱恨可以有,却不得深切。暮霭哥哥和嫂嫂辛毓确系可托终身的良人,你我理应知足常乐。”
哥哥思量一阵,轻轻一笑,再无言语。
良久,“楚楚,我没想到你这么早便怀有身孕。”他细长的手指在她掌心处缓缓摩挲,“要随时留心。皇女中除了大姐萧澜,萧湘和萧漪二位必定不愿你平安生下孩子。”
“嗯。”捏住哥哥的大手,她轻轻回答。
这个世界,生育率很低,育有子嗣延续血脉自然是重中之重。皇家萧氏也不例外。之前曾有先例,某代女帝的女儿迟迟未能生下女孩,便立了侄女的女儿为太女。
哥哥和汪汪提示她留意不无道理。如果她最先生下女孩,其他几位皇女肚子又都不争气,皇位很有可能就这么传递到恭王府这一支。除了明显无野心的大姐萧澜,萧湘和萧漪如何对此能坐视不理?
兄妹二人对坐,双手自然牵在一起,间或问答,无非是家中琐事,又不时望向书房外院内种植的几株含苞欲放的腊梅,直至暮色四合,兄妹的温馨宁静的二人世界,也无人打扰。
饭后,站在门口,送走齐国公一家,美人姑姑悄无声息的凑近,笑吟吟的轻轻拉住楚楚的小手,“楚楚,姑姑有话和你说。”
她的书房,赶尽闲杂人等,姑姑神秘兮兮眨了半天眼睛,才开口,“昨天,你和暮霭,在做什么?”
美人姑姑没有任何理由,死活认定她是床上床下的双料英雌,但凡看见汪汪面皮微红,立时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求知热情发挥到极致,不深挖出狗血八卦,不问出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
每当这个时侯,她都恨不得找来人皮面具彻底把总是出卖她的汪汪俊脸彻底包裹上。
“楚楚,嗯?”见她不答,姑姑手撑下巴,媚眼如丝,樱唇微翘,不紧不慢的追加问句。
她皱着眉毛,“姑姑,对我使美人计没用。我不是姑父。”
“其实,我是想问问,男人那东西大小差别挺大的吧。”
男人们喜欢议论女人胸部大小,女人坐在一起则偏爱比较男人身下命根长短。大家都对自己不具有的器官部件,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美人姑姑苏晴今年芳龄二十八,正巧和她穿来时年纪相仿。抛开血缘关系带来不可言传的亲近感不说,这个相似的年龄也令二人自然而然共同话题不绝,谈笑甚欢。
“姑姑,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个?”
“哎,楚楚,你先回答我嘛。”
可见她是娶了三房老公,再外加一位备选侍夫飞景,姑姑便到阅男复数见多识广的她这里虚心求教。
“姑姑,你我姑侄关系,”她瞄瞄姑姑的傲人前胸,又指指自己,“差别很大吧。男人那东西也是一样的道理。”
姑姑低头略略思量,“难怪你们小夫妻这么恩爱。”
这个导向实在不妙,不过她顿生狐疑,“姑姑,你只姑父一位夫君,成婚八年来,连个夫侍也无,你这比较的心思从哪里来的?”
姑姑扭头,刻意不再看她。
她却扯住姑姑的手,任由她挣扎,不肯放开,“姑姑,你不是偷看到了我爹的吧。”
美人姑姑猛地撤出玉手,捂上自己绯红双颊,倒还是一贯的豪爽直接,“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昨天半夜恰巧在温泉池子那儿碰见哥哥。昨天可是十五,楚楚,咱们这有封号爵位几家子妻夫同房和宫里的规矩是一样的,不管和正夫感情如何,每月初一和十五总是要和他睡在一起的。”
老实说,姑姑若不是实在看不过去,绝不会主动关心哥哥嫂子夫妻床上和谐问题,还特地屈尊跑到侄女面前一五一十坦白相告。
虽然前面那些她询问男人那东西尺寸的内容,恐怕也是发自内心的好奇。
“我就绷着脸审问哥哥院子里的总管,他说哥哥和煊姐姐自从怀上你就没在夜里同处一室过。”
父母分居的起始,甚至可以追溯到亲娘怀孕的时期。
“这些年我一直和你姑父在西疆,家里的事,哥哥是个闷葫芦,你就是守着他逼着他问,他都未必肯说。楚楚,哥哥就你一个女儿,一直当掌上明珠宠着疼着,有些话我不好开口,可楚楚你,肯定有办法。”
她听完,不觉叹气,“姑姑,你想讽刺我有了夫君忘了爹爹么?”
“呵。我没责备的意思。你也知道,哥哥和彦之父子两个,就跟冤家似的,见面没好气,更别提好好讲话。”
哥哥萧美人自小在娘亲身边长大,而她则是在爹爹百般呵护下成长。
据说亲娘生下萧楚一个月,苏天晓抱着襁褓中的女儿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去了边疆。等到娘亲得到皇命带着儿子,也奔赴战场和夫君相聚时,亲生女儿萧楚已经四岁,看着母亲的眼神透露着明显的陌生和淡淡的戒备。
父母不和,夫妻二人倒也无意掩饰,各自带着一个孩子,吃穿用度,彼此独立,也两不相干。
如此,自然萧彦之和母亲亲近,萧楚则喜欢黏着爹爹。
彦之和萧楚兄妹带着与生俱来的血缘联系,两个人自打相见,便出奇的投缘合拍,不过也不知道父母哪位恋妹或是恋兄情节陡然发作,小兄妹同进同出,长辈看在眼里,居然也无人刻意斩断。
这对只相差两岁的小兄妹就这样自由自在的玩在一起学在一起睡在一起。
就她穿来之后,抛去她和哥哥都受伤的短暂一段时间,萧美人对她,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依旧该搂就搂,该抱就抱。
和亲爹姑姑这对兄妹如出一辙——姑姑即使当着自己夫君的面,也要大大方方和苏爸爸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她只好抬头,诚恳道,“我试试看。”
姑姑笑嘻嘻拍拍她的额头,灌进一杯滋补参茶——两个女人都怀着孕,横竖都是保胎,进补茶也就不分彼此。姑姑放下茶碗,抖抖袖子,闪身消失。
姑姑谢幕,汪汪出场。
她冲他伸开双臂,粲然微笑。
汪汪一个横抱,将她娇小的身躯裹在怀里,低头,轻吻,满是温存,好似二人分别甚久,其实自饭后她和姑姑谈话到汪汪进门,最多三盏茶的时间。
回到二人的安乐窝,侍女们行礼退场。
她靠在榻上,汪汪仔细诊脉之后,如同魔术般的变出一个精致瓷盒,打开,里面还是整齐码放爱心大力丸四粒,汪汪俊脸时刻荡漾着柔情,“知道你不喜欢汤药,特地做了丸剂。尝尝还入得口不?”
她拈起一颗,张开樱桃小口,用门牙咬下一点,细细咀嚼品味,皱着眉毛,“好苦。不吃了。”
她撒娇,汪汪连见招拆招的本事都没有,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能不能再甜点?”她尽可能让自己的无礼要求显得诚挚一些。
汪汪本来就是爱妻如命之人,如今再怀有身孕,对他这种贤惠居家男人来说,就算被当牲口使唤,也能甘之如饴。
他收回黑药丸子,“那我重新配一服好了。”
“配药很难么?”她又问。
他笑着摇头。
“那你在我面前配药吧,现在。”
“好。”
她趴在汪汪肩上,亲眼瞧着他向药丸子里揣了半斤蜂蜜,才满心欢喜的拿起一粒汪汪爱心大力丸,送进口中,端着茶碗,啜了口水,一仰脖,直接吞下。
换个人非得气死。可汪汪还拉过她,在她脸颊上奖励一吻。
转眼又是一天。
夫君们回府之前,大姐萧澜不请自来。
政坛朝廷,起起伏伏数载,萧澜早就练就喜怒不形于色,只不过苍白的面孔昭示着她最近心绪不宁。
“妹妹,先向你道喜。”
她摆摆手,“大姐有事?你我姐妹,何必客套。”
萧澜沉默,分明在酝酿措辞。
“只是怀了孩子,又不是娇气到连出门都出不成。大姐想去见姐夫的情人?”
她曾经允诺过,但前一阵子杂事太多,将此事便抛在脑后。萧澜虽然皇女之尊,没有陆爸爸的默许,明远阁她连院门都走不进去,只好讪讪再次上门求她相助。
“大姐真的这么好奇,非见不可么?”
萧澜掂量半天,带着些惆怅,缓缓说,“妹妹如此说,那便罢了。”
她就是看不过情种黯然神伤,何况女人迫切想见见夺走丈夫的“小三”,也理所应当。她一时母性光辉乍现,抚着自己额头,“只是提醒姐姐,这一去也未必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萧澜点了点头。
“那咱们走吧。正巧我也煞是想念当年叱咤京城的黎瑾瑜黎老板。”
“京里传闻是你包了他,我却不信。”
她起身,抚平领口,微笑,“这当然瞒不了大姐。我却只要某些人相信就行。”
明远阁类似现代的夜店,只在夜色阑珊之际,门口才得见车水马龙。
她下车,拉着萧澜的手,直接进门,门口面敷薄粉拖着水袖的少年们,瞧见二位皇族尊贵女子登场,摆出娇柔身段,一个劲儿送上媚眼。
她却视而不见,径直走过。
进了大厅,她眼光扫过在场观众,抿嘴一笑。全场立时鸦雀无声。
得到消息的黎老板带着侍从疾步走到她面前,跪下行礼,众人如梦方醒,黑压压扑倒一地,“给大皇女殿下请安,给小王爷殿下请安。”
萧澜面无表情,“免礼。”
她捏着黎瑾瑜的手,凑在他耳边,这情景他人看来绝对是说不尽的风流暧昧,“黎老板,我听说你们这儿……可是从不拒客的。”
她笑,黎老板只能跟着笑,哪怕是假装,“殿下看中哪位?”
“我自然还要你。”这个音量不大不小,周围人却绝对不会错过,“大姐么,点明远阁头牌江远修好了。”
清秀斯文帅哥的胳膊还在她怀里挽着,听见她的话,挑着一边眉毛,是在说“我就知道殿下您是故意的”。
她眼角上挑,回给一个“我就是故意的,那又怎样”的表情。
明远阁内院,小江自然早就在大门口守着,迎接尊驾。
大姐仔细端详美貌少年后,冲她点头,之后随着小江的指引,去了头牌的卧房。
她仍然拉着黎老板的手,不肯松开,一脸得意,“特地早来,姐夫知道消息总不会蠢到还特地跑来碰钉子。”
黎老板看看她,无奈叹气。
后院老板的房间,屋内萦绕着缕缕青烟,暖暖暗香,案上架着一具古琴。
她也不等人让,自己靠在美人榻上,接过他递来的茶碗,“黎老板多才多艺呢。”
“入这一行,总要粗通琴棋书画。殿下琴技冠绝京城,瑾瑜怎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这是套话呢,黎瑾瑜情报专员的职业习惯即使面对她,一时也改不回来。她噗哧一声,“自从落崖受伤,我便发誓再不抚琴。”
他眨眨眼睛。
“世人大概皆以为我为苏大公子伤心欲绝吧。”她放下茶碗,说得极为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