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里,路卡是为了凯罗尔而来。
可是……
凯罗尔现在还没有什么名声,那路卡是来做什么的?
难道还是为了继续上次的行刺么?
74
一个人自信过了头,变成了自负,绝不是一件好事。
正因为我那时候的犹豫和过分自信,所以我才变成现在这样。
像一件行李似的被打成包头下脚上困在骆驼背上,这些绑架我的人夺命狂奔,我在骆驼背上吐了又吐,实在吐不出来什么东西来了,还是想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给紧紧地拧到了一起,使劲的抛啊颠啊。现在的我别说的方向感了,能找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在哪就不错了!起先我还震惊、愤怒、担忧……到后来我觉得我脑子里的东西大概都给颠成了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什么也没法去想。
不知道曼菲士他们发觉我丢了没有……不知道……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不是打算要把我颠死了拉到,倒省了他们再一刀砍下的功夫。
被人从骆驼上解下来的时候,我天旋地转,不用想自己的两只眼也一定变成了蚊香圈圈状。衣衫不整口吐白沫,一头栽在了沙地上,从来没觉得沙子地是这么的可爱。
“爱西丝陛下,真是失礼了。”
我摇头晃脑的用手扶着地,慢慢抬起头来。
看不清楚说话的人,眼前好多条人影在乱晃,不知道说话的是哪一个。
有支手扶在我的肋下,帮我站了起来。可是刚刚站稳,眼前一阵眩晕,又坐倒在地。
“喝点水。”
有只水囊递到了我嘴边,我自己的手根本软的像棉花一样,就能就着那个绑匪的手喝了几口水。这水并不清凉,可能因为在皮囊中装的时间过长,有股不新鲜的味道,温沌沌的。但是喝下几口水去,却觉得整个人精神多了。
站在我面前的人把头巾解下来,还有脸上的布巾也取下来了。
我看着那个曾经有一面之缘的“路卡”,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上次匆匆而别,未来得及向你表明身份。”他的笑容让我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笑里藏刀:“我的名字是伊兹密,我想或许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在他说出口的瞬间我已猜到了他的身份。我也真笨,早该明白的。
“这里虽然不是个什么适合相见的地点,但是也只好请女王将就了。”
他笑容可掬,样子与我们上次相见时已经全然不同。那时候他更显得坦率,现在……指挥者一帮手下停下来休息,喝水,照料驼马,绝对是王子派头,高贵又显得威严。相比之下,我简直狼狈的要死。身上被他们胡乱套了件粗布袍子,还皱巴巴的揉成一团,头发散乱,吐的一塌糊涂,怎么看怎么像疯婆子,不会比路边的奴隶和乞丐强多少。
“爱西丝陛下,你是聪明人,该不会做傻事。”
我点了下头,形式比人强,我当然是最合作的人质。
但是我再合作也没有用,伊兹密绝不是省油的灯。我又抓住机会吃了几口他给我的干粮,喝了些水,手脚又被捆了起来。
伊兹密的世纪把握的可真好,我伤重初愈,而且正好小金因为劳累过度没有跟在我身边,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我弄昏了带出宫来。
那个路卡自然是他的探子,我只是还有件事不大明白——路卡才刚刚混进宫,就能对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了吗?
莫非宫里……除了路卡,还有别的比泰多的内应?
想起来真是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我记得在书里讲,被绑架的是凯罗尔,可是现在被绑的却变成了我自己,真是……
但是比泰多和我们不算是仇敌,就算是有所图谋,他们绑架我这一招也实在让人想不明白用意为何。只稍稍休息过,我又被丢上骆驼背继续赶路。这下可好,我刚才好不容易让自己硬塞下去的一点食物和水又都吐了出来,酸水和胆汁都被倒控出来了。骆驼跑起来很快,但是绝对不平稳。肩膀上的伤可能又被震裂开了,一阵阵剧痛,像是有刀子在那里剜割……有热乎乎的液体渗出来打湿了衣服……
好疼!
该死的曼菲士,该死的伊莫顿……要不是他们俩我能落到这一步吗?
当然,最该死的是伊兹密王子!太不按牌理出牌了!暗杀不成就来绑架,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从埃及得到什么!
你给我记着……只要你没弄死我,我一定要报今日之仇,用比泰多人的血洗清这份屈辱……
肩膀越来越疼,我昏昏沉沉的,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持自己的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身体被搬着换了个姿势,肩膀上灼热疼痛的伤口一阵清凉,我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伊兹密的脸在晃动,模糊而遥远的样子,那么不真实……
“好了,我给你用的是比泰多的秘药,你的伤口应该很快会好,而且新生的皮肤也不会难看。”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要死不活的说:“你还想让我感谢你?你居然敢冒犯我的身体……况且,要不是你绑架我,我的伤又怎么会恶化?少猫哭耗子了。”
他把药瓶收了起来:“你们埃及人喜欢养猫,我们比泰多可没有这个习惯。别嘴硬了,再歇一下我们还得上路,天亮之前要赶到海边。”
我闭上眼:“你怎么不赶去死啊。”
他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再上路时我的待遇多少人道了一点,他和我同乘一骑把我揽在身前,但是速度还是如火烧屁股一样,毕竟他们现在是逃命。
该死的,到底有没有人来救我啊?再不来我可真被他们带出海了!
75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被在火里烧啊烧,口干舌燥,呼吸困难。
耳边可以听到混沌的,波涛起伏的声音。
醒过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发烧了,嘴唇干热的没有一点水分,头疼的像是无数把锤子敲砸过。
这是一间很窄的船舱,窄到只能容下一张床,我是被捆在床上面的,也许那些绑匪是为我着想怕我摔下床,但是我更愿意相信他们是怕我捣鬼逃跑。
已经到了海上了吧?
虽然这件舱房密密实实地看不到外面,可是,海浪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得到。
我手脚都动不了,身上密密地裹了一块毯子,只觉得身体热的快要烧起来了,却一点汗也不出。身体里的水分似乎一点不剩,我像一只被扔上了岸,在烤热的鏊子里面苦苦挣扎的鱼……再这么下去,我怀疑我真的可能热死。
忽然船舱门轻轻地吱了一声响,有人蹑手蹑脚走了下来。我楞了一下,将眼睛眯起来,连微微侧过去靠在枕边,呼吸放的沉重装作睡着。
眯着眼睛只能看个模糊的大概,一个打扮成船夫样男子走到跟前来,把头上包的布轻轻掀开一角,在床前半跪下:“陛下,陛下?”
我一怔,立刻睁开了眼:“乌纳斯?”
“是,陛下还好吗?”
我说,“有水吗?”
他楞了下,马上解下腰间装水的皮囊递过来。
“我拿不了,你喂我。”
他的手有点抖,我喝水的时候船身摇晃,水洒了好几滴在他的手背上。
“你怎么会在船上?还有谁和你一起?”
“只有我自己,我一路追到港口,只来得及自己混上船。不过我留了信息,相信西奴耶将军的人现在已经把您的消息送回孟斐斯去了!”
他把水囊收起来,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轻轻贴在我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
“您病的这么重!”
“这个倒不要紧,死不了人的……现在海上也没有什么可以逃脱的办法,你是扮成水手的?”
“是……”
“那就继续当水手吧,别暴露身份……不要再来看我了,比泰多人舍不得杀我的,一时半会儿我不会有事。”
他在床边轻轻地扣了个头,应道:“是。”
我目送他转身出去,动作轻捷灵巧如一只潜行的猎豹。乌纳斯的确厉害,无怪曼菲士对他越来越倚重……
这个孩子似乎也是奴隶出身的?
我总觉得他那双眼睛,不像是一个奴隶出身的人会有的眼睛。那么深,看不到底,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没有诉诸于口的心事。
我闭上眼,高烧令我有些昏昏沉沉的,恍惚间听到舱门又响了一声。
我慢慢睁开眼去看,穿着斜纹麻布以上的伊兹密正沿着木梯走下来,他手里端着个托盘,大概是为了保持平衡,步子放的很慢很稳,这个人看起来有种特别从容的气质。他抬起头,目光与我相对,微微一笑。这时候显得很温和无害,但是我和他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假象。他是一把锋利的剑,随时可以伤人,现在只是装进了鞘中。
“正好你醒了,把药喝了吧。”
他把托盘放下,端起一只敞口的小罐子:“这是药,喝了吧。”
我睁圆眼睛看着他:“你让我用哪只手端着喝?”
要是他把我的手松开,虽然把握不大,我也想试一试看能不能制住他。
可是伊兹密微微一笑,竟然说:“唔,你还病着,不大方便,我喂你喝吧。”
这人真会睁眼说瞎话,我不大方便可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绑住我的绳索。再者说,如果他没有把我绑了来,害我伤势恶化又发烧,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狼狈?
那药端到了我的跟前,伊兹密的手指修长优美,但是并不是那种文弱纤细的手指,他的手可以拿剑杀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从前,在沙漠绿洲的帐篷里,他拿吃的给我……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不简单,可是却不会想到我们的再次重逢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我闻了闻就知道汤药里放了哪几种药材。他倒是真心想治好我。
这也很自然,他费了好大力气把我从埃及劫持了,总不能让我就死在半途中,这对他是半点好处也没有。
药汤应该是刚刚熬好,伊兹密声音倒是温柔:“小心烫。”
不用你猫哭耗子。
我小口小口地喝下药汤,伊兹密和乌纳斯一比,明显就不擅长这种服侍人的活计,药汤洒了一些在床边,他也满不在乎。
我尽量多喝了些,喝药,病才能早些好。最后还剩一些药渣在罐底,他说:“你像是很渴了。倒是我的疏忽,发烧的人自然会想多喝水。”
我抿了下嘴,没有说话。药汤有点酸苦,可是大概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舌头的感觉很迟钝,并不觉得难喝。
“吃些东西吧。你一天一夜什么也没有吃,肚子里吐的空空的。”
他端过来的东西令我吃惊——居然是粥!米粥!
“不用奇怪,你的喜好,我自然打听过。”
他打听我的喜好做什么?
我戒备地看着他,伊兹密把粥碗放在一旁,在床边坐下来,伸过手来,将勒住我手腕的绳索松了一些:“我只是没想到……爱西丝女王,竟然是我认识的人,是那个我一直记着的馋嘴的小姑娘。”
我不吭声,把头转到一边。
他顿了一下,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我的心情一点也灭有因为他的保证而放松,反而更加戒惧谨慎。
76
我们都沉默了,过了片刻,他说:“你吃东西吧。”
他把碗端起来,很自然地拿勺子舀了米粥喂我。我也很识相,不是嗟来之食的人,肯定是要饿死的。我想过,做女王,死法可能又很多种,饿死绝对不是轻松愉快的死法。
他还算挺耐心的,把一碗粥给我喂完,说:“船上没有侍女,所以还请你多包涵了,我可以把你松开,但是要把舱板门锁上。你最好……还是好好的养病休息吧。”
他把我手上的绳结解开,我看看自己手腕上明显的淤痕,慢慢撑起身,自己弯腰去解脚上捆的绳子。伊兹密没有再说什么,收拾着碗和托盘出去了,舱门又被关上,我听到了清晰的落锁声。
就算我现在病歪歪的,他还是不会掉以轻心啊。
书里面应该被绑架的凯罗尔啊……
我摸摸自己昏昏沉沉的头,用力搓了几下脸提神,然后转头看看这间小的可怜的舱房。
我身上的什么东西都被摘走了,能够伤到人的发针什么的自然是一件没有,连所有的首饰,连同我指甲上黏的星状碎宝石,全都被剥的一干二净,我身上现在穿的也不是自己的衣裳,比泰多人防我像防贼一样。其实我的首饰里面,只有一根发针上带毒。好在这时代的人还没兴起在牙齿里指甲里藏毒藏东西,不然我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会把我的指甲和牙齿也一起拔掉敲掉?
我就算再有办法,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也是一筹莫展。不过乌纳斯的出现还是给了我很大希望。一则喜,一则忧。高兴的是因为他的消息已经传回去,那么曼菲士他们起码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有个寻找的方向。忧虑则是因为……
伊兹密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而且性子极其坚韧,可以说是百折不挠的一个人。
被他叮上简直是入骨三分,无论如何都很难摆脱他的算计。
可是他为什么会盯上埃及呢?他的内应是谁?
那个路卡不过刚刚入宫,哪能这么快就抓住这个岔子?还有,我爱吃米粥的习惯……宫中侍卫巡查的空挡——伊兹密一定还有别人做内应!这人深知内宫种种,所以前次他们才能潜入放蛇,咬伤了曼菲士。但是因为小金的关系,曼菲士并没有死,所以他也许是将计就计,也或许是临时改变了计划,将我绑架出来。
我的指尖有点颤,密不透风的舱底闷的我喘不上气来。
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
必定是我们身边亲近的人。
或许刚才喝的药起了效,我觉得自己虽然还是热,但是身上出了一点汗,比那种干热要好些了。
刚才伊兹密还留了一个木盒子,我闻也闻出来那是治外伤的药,自己解开衣服把药涂上,伤口一阵一阵的抽搐,加上高热带来的头晕,我觉得伊兹密是不是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打算就这么把我闷死在船上。
乌纳斯没有再来过,也许是没有机会。整条船上应该都是比泰多人,他能不露出马脚已经不错了。
这个孩子身手极好,如果白白丢了命,那太可惜了。
我分不出日或夜的区别,又昏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
等到了比泰多,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呢,
我平时真的不信神,做祈福也只是有样子没精神,现在想找个祈祷的对象都不成。中国古语说的好,平时不烧香,临来抱佛脚……那也比不抱强。
我伏下身,嘴里把太阳金经来回嘀咕,明知道不过是个心理安慰,可保不齐……
真有用也说不定。
太阳金经我会的可以说是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刚念完一遍,第二遍念了一段,身后舱门一响,我没有回头,把剩下的缓缓念完,才站起身来。
伊兹密已经完全换上了比泰多的打扮。他的王子派头真不是吹的,靓蓝这种我觉得特别恶俗的颜色,做成的罩帛,绣着黑色的鹰绘,有种十分尊贵傲岸的气质,他没有戴冠,不然一定更是威势逼人。
“爱西丝,跟我来。”
他微笑着伸出手来。我忽然有种古怪的联想。
想当年格林家的灰姑娘去参加舞会,令她一见钟情的王子是不是就是这样对她说的。
来,跟我来。
还别说,人家灰姑娘多少还有神仙教母给的漂亮行头儿,我可是一身粗布麻衣,脚上连鞋都没有。
我现在还有些站不稳,但是却没理会他伸出来的手。他也不生气,只是说:“跟我来吧。”
走上木梯,并不是甲板而是一间舱房,伊兹密指指放在一旁的木桶,还有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你洗浴一下,把衣裳换换吧。”
他的表现像是很君子,说完话就出去了。我的身上的都可搓下泥来了,也不客气,慢慢挨进去好好的洗了一遍,不过要顾及伤口不能沾水,所以很费力,洗完觉得手脚都软了。我擦干净水,还是船上可那身已经又皱又脏的旧衣。
伊兹密敲了敲闷,然后走了进来。
他愣了一下:“怎么没有换衣服?”
我用指尖跳起来那叠衣裳上面的一件和他身上同样颜色的绣纹,但确实女款的罩帛,淡淡的说:“我不穿比泰多的衣裳。”
废话,这衣裳和他那件跟情侣装一样,我穿成那样跟他一起上比泰多的岸?
那没有j情也成了j情了。
再说,我一个埃及女王,穿着比泰多的衣裳去亮相,让人怎么想?
伊兹密的用意,我又不是猜不出来。
77
他微笑着:“你就穿着破衣烂衫的下船,难道就不失埃及女王的身份了吗?”
“我是埃及人,比泰多的衣服我是绝不会穿的。”
他点头说:“那么随便你吧。马上船就靠岸了。我父王的弟弟要来迎接我们……”
我不理会他再说什么,扶着舱板慢慢的走出舱外。
我们乘的是一艘看起来象是普通商船的尖头船,乍一看起来并不显眼,但是船身,架构,连合板缝隙这种细节都一丝不苟,这应该是军船,就算不是也应该是做军船的手艺匠人专门制作的船。
海风吹在脸上,咸涩潮湿。不远处,果然已经可以看到陆地。
不知道乌纳斯躲在哪里?他扮水手,应该是在舱底做事才不易露破绽。
我扶着船舷站着,不知道前路如何。
往后看是茫茫的大海,埃及……已经离我很远。
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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