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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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祝寿
立秋刚过,半月里纷纷扬扬接连下了三场秋雨,安庆城内烦燥闷热的暑意一下子消退了不少。
天方破晓,名剑山庄的大总管魏金时一早便起了身,随之被喊醒的还有十几个睡眼朦胧的庄丁男仆。在魏大总管的东差西遣、呼三喝四之下,山庄上下一时间便忙碌开来。
这日是名剑山庄庄主姜昌荣的六十岁寿诞,山庄上下披红挂绿、张灯结彩,颇有一番喜庆景象。巳时未到,山道上便有客人陆续前来,候在山门前迎客的盛华飞和方学渐自然少不了一番热络客套。一旦迎入厅堂,便有专职的庄丁奉茶侍候去了。
姜昌荣膝下无儿无女,一生共收了六个弟子。
大弟子周成,十年前出师,早就成家立业,现在是安庆府衙役的总班头。
二弟子蒋知贵,天x乐观豪爽,不拘小节,现在是庐州府(今合肥)虎威镖局的当红镖头。
三弟子盛华飞今年二十四岁,个x坚毅,行事果断,再加其父是安庆城中有名的富商,平时也懂得多加孝敬,故甚得姜昌荣欣赏。
四弟子夏圣良生x孤傲冷僻,平时沉默寡言,练功虽勤却不为姜昌荣所喜。
五弟子傅冰燕,今年已是一十有八,是山庄中唯一的女弟子,一副鹅蛋脸生的清秀绝俗,又兼x子端庄温柔,当真一个人见人爱的妙龄佳人。
六弟子方学渐,上个月才满十六岁,去年由桐城昭明寺晦觉禅师推荐,拜入名剑山庄。
一个月前,姜昌荣就私下放言出来,想趁这次六十大寿之际,考较一下几个弟子的武功,顺便确定下一任庄主的人选。其实,这六大弟子中,能参加比试的也不过盛飞华、夏圣良和方学渐三人。方学渐入门不过一年,所学有限,无心也无力争夺这庄主之位,这比武就成了盛飞华和夏圣良两人之间的较量。看姜昌荣平时的厚此薄彼,未来的庄主人选其实人人心中雪亮。
时近中午,偌大的主厅已挤进二百多人,魏金时忙着招呼新来的客人入座。在大厅正前方,点着两对胳膊chu的红烛,一个大大的寿字挂在北墙正中。姜昌荣脸带微笑,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不时朝望向他的客人点头示意。他的身旁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美少妇,一张细白的瓜子脸蛋,杏眼桃腮,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有勾魂夺魄之能。她名唤柳媚娘,是姜昌荣前年才娶进门的二房。
拜寿的人以chu豪的武人为主,此时一一上前给姜昌荣祝寿,只是祝寿之人的眼睛,多半会在美貌少妇身上打上几转。姜昌荣心里头明镜一般,自己这个娘子委实过于美艳,如果自己年轻二十岁,给别人拜寿时也会忍不住要瞧上几眼的,面上便保持一贯的微笑,却是不动声色。
忽然之间,一个长相魁梧的彪形大汉手拿一只酒瓶,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来,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地瞪着柳媚娘。前面几人匆忙避开,柳媚娘也微微有些惊惶,急忙拿眼角去瞟姜昌荣。
姜昌荣认得那汉子是庐州虎威镖局的少镖头铁行义,忙向二弟子蒋知贵使了个眼色。蒋知贵会意,急忙笑着迎了上去,道:“铁兄弟,您喝高了,您的座位在那边,我扶您过去。”
“去…去…,谁说我喝高了?我清醒的很,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前面就坐着这么一个花骨朵一般的大美人,可惜……”铁行义一把推开蒋希贞,趋前几步,一个趄趔,正好仆倒在庄主夫人的跟前。柳媚娘心下一惊,双脚急忙往后一缩,却已被那大汉抓在手中,动弹不得。铁行义说到“可惜”两字,便已噘起一张酒气喧天的阔嘴,亲吻像雨点般落在那两只小巧j致的三寸金莲上。
柳媚娘本欲张口惊呼,却被那一连串的亲吻搔到了痒处,身子仰倒在太师椅上,“咯咯”一阵娇笑,花枝乱颤之下,更见勾魂夺魄的媚态。围观众人见了铁行义的丑态,也齐齐大笑起来,笑声无疑是传播最快的流行媒质,后方的客人不知何事可笑,见前面的人笑了,便也一齐笑出声来。两百多人的笑声混合一处,当真震屋穿瓦,响彻云霄,只怕安庆城内的角角落落都传遍了。
蒋知贵连忙去抱地上的大汉,哪知他死死抓着庄主夫人的双脚不放,甫一拉离地面,柳媚娘便是一声惊呼。侍立一旁的方学渐见状,一个健步上前,死命去扳那大汉的手指。
铁行义左掌轻轻一翻,却已褪了一只鞋子下来。时值初秋,天气尚热,足上未着袜子,鞋子一脱,一只晶莹如玉、柔若无骨的j致妙足登时露在众人眼前。铁行义哈哈一笑,正待凑唇欲亲,却被方学渐闪过来的身子挡住,不得其便。蒋知贵此时也不再客气,拦腰抱紧他的腰身,急步退后,悬空将大汉提出厅去。
铁行义兀自不住挣扎,一边挥着那只绣花红鞋,一边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花骨朵般的小娘子,可惜…可惜却是c在一坨又老又臭的烂牛粪上。”这一次,厅内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也无须他人启发,一齐暴笑出来。反正人多力量大,也顾不得老寿星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自制力差一点的已扒到地上打起滚来。
方学渐见一向严峻的师父,原本酱紫色的脸皮此时竟成了青白之色,心想老头子这一气当真非同小可,急忙收束心头窃笑的冲动,侧身过去道:“师父,您老人家……”
“嗯,你找两桶狗屎淋到那小子的头上,让他清醒清醒。还有,把你师母的鞋子拿回来。”姜昌荣恨恨的道。要不是顾及所谓的江湖面子,方学渐毫不怀疑自己的师父会一剑杀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花花太岁。
等方学渐再次迈入大厅的时候,那只绣花鞋已在他的怀中。铁行义毕竟是蒋知贵的少东家,方学渐知道二师兄的难处,两桶狗屎便换作了一瓢凉水。凉水当头淋下,方学渐趁大汉发愣之际顺势夺下了他手中的鞋子。
喧喧攘攘的大厅中,却已不见了师娘娇柔的身姿。方学渐四下环顾一圈,却见师父正在大师兄的陪同下,一桌桌地敬酒,贺词恭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方学渐心下寻思,还是先将鞋子交还师娘才是正事。
出了大厅,沿一条回廊往前,依次便是几栋庄丁的居室群,一排招待客人居住的客居室,再前便是管家和山庄子弟的起居室。穿过孔门,便是一块用高墙围着的方圆二十丈左右的练武场,这里是几个师兄弟平素练武的地方。再穿过一个圆洞门,便有一道回环曲折的避雨廊直通后院,和前院的喧嚣热闹相比,后院的清静雅致直如在另一个世界。
方学渐怀中的绣花红鞋,一丝粉腻腻的甜香钻入鼻中,心中不由嘭嘭乱跳,仿佛师娘那只晶莹如玉的妙足便在自己怀中一般。学徒一年,方学渐和师娘见面机会并不多,说话就更少了,只是每次见到,方学渐免不了都会心口乱跳,面红耳赤一番,那种甜丝丝神慌慌的感觉自不足为外人道哉。
后院中虫鸣鸟语,遍栽奇花异木,走在雨廊下的方学渐却无丝毫欣赏的心思。转了几个折,便来到了师父的起居室——藏剑楼。方学渐轻步爬上二楼,正欲叩门,却隐约听见师娘娇腻腻的声音从房中飘出。
“小冤家,你有多久没来找我了?”
“嘿嘿,没有我,老家伙还不是把你滋润得白白胖胖?”
“你讨打啊,老家伙拼命进补,也比不上你这个小冤家。”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说真的,你坐上庄主宝座之后,可不要忘了我的好处。”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宁可亏待自己也不会亏待你。”
方学渐心中又惊又慌,轻步走到窗下,伸出颤抖的手指沾了些许唾沫,在窗纸上轻轻捅破一个小孔,凑眼去瞧。闺房之中,一个年轻男子敞着上衣,正端坐在一张宽大的靠背椅内,左胳膊内搂着一个女子的如柳细腰,右掌则在她只穿着一件肚兜的x腹间上下滑动,偶尔滑入两腿间的私密处,都能引得那女子的一番“咯咯”娇笑。他无须细看,也知道那女子便是师娘柳媚娘。
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的柳媚娘,下身仅穿一件薄薄的白绸亵裤,露在外面的肌肤莹白如玉,隐隐有一种荡人心魄的肤光流溢而出,连门窗紧锁的屋子都仿佛被她的肌肤照亮了不少,方学渐虽然年少,但已初懂男女间的风月之事,不由看得有些心弛神摇。
柳媚娘一边随着男子手掌的搓揉不住呻吟扭动,一边剥着一串冰镇葡萄,一颗颗喂入男子的口中。方学渐的目光好不容易从师母那几块露在外面的晶莹玉肤上移开,这才看清那年轻男子竟然是自己的三师兄盛华飞。心头一震,手一松,“啪”的一声,那只绣花鞋已落到地板之上。
“谁?!”房中传出一声男子惊慌的呼叫,房门“啪”的一声随即被撞开,盛华飞矫健的身子飞快地窜了出来。房外已不见了人影,窗下只躺着一只三寸长短的绣花红鞋。
方学渐惴惴不安地度过一夜,半梦半醒之间,脑子里不住盘旋着三师兄和师母坐在一起亲昵调笑的旖旎景象。一晚上睡不踏实,到了第二日,天还没完全放亮,便早早地起了床。他在练武场边的水井里打上一盆凉水,伸头浸了片刻,昏沉沉的脑子被冰凉的井水一激,登时睡意全消,混乱的思绪也消退了几分。
“哗啦”,方学渐将木盆里的水泼了出去,啪的一下,随手将扭干的布巾甩到背上,一扭过身却猛然吃了一惊。他身后竟静悄悄站着一人,让他更为吃惊的是,这人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庄主夫人——他的师母。
淡淡的晨光下,柳媚娘俏生生站在那里,脸上未施一点脂粉,身上也仅披着一袭粉橘色的轻薄衣衫,两片粉红的樱唇微张,一对如烟似雾的眼眸定定地望着方学渐。
“咚”,方学渐手中的木盆掉落地上,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如梦初醒的他急忙垂手躬腰,用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道:“师娘…师娘,早。”
庄主夫人展眉一笑,道:“你每天起的都那么早么?”声音软绵绵的,当真柔到极处也媚到了极处,听入方学渐耳内,只觉魂为之夺,骨为之销。
方学渐心弦摇曳,一颗心仿佛飘在一处极温柔极舒服的地方,懒洋洋的竟想就此一直沉醉下去。忽然一阵清凉的晨风吹过,方学渐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忙收束心神,道:“回师娘,弟子倒也不是每天起得如此早,只是昨天闹了大半宿,弟子想起得早一点,能帮着魏总管收拾一下。”
“哦,原来这样。难得你这么听话,这样好了,今天我要到迎工寺去上香还愿,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是,师娘。”方学渐望着师母婀娜娉婷的背影,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寒意。如果昨天偷窥的事情,让师母和三师兄知道的话,自己再呆在山庄里真是很危险了。
第二章礼佛
迎工寺在安庆城东,过了龙狮桥和老峰乡,前面便是安庆人心目中的圣地—迎工山。和黄山、华山等名山巨岳相比,迎工山充其量不过是几个小山包而已,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有了香火旺盛的迎工寺,此山便也在安庆人的心目中占去了一些位置。
傅冰燕从马车上搀下师母,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俏皮话,引得柳媚娘咯咯直笑。傅冰燕是方学渐临时拉来的挡箭牌,他知道这位端庄贤淑的五师姐暗中喜欢盛华飞,甫一开口相求,她果然很爽快就答应了。
盛华飞翻身下马,在路边的一棵树杆上拴好缰绳,回头笑道:“不知道五师妹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柳媚娘白了他一眼,笑道:“冰燕哪里有那么坏,她是说你老大不小,也一大把年纪了,却还不知道讨房媳妇进门。”
盛华飞哈哈一笑,道:“感情是师妹急着想嫁人了,十八姑娘一枝花,师妹今年正好十八,也确实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山庄几个弟子中,盛华飞和傅冰燕相处的时候最多,感情也最是融洽。盛华飞年少英俊,家世既好,又是师父私底下默许的下一任庄主人选,傅冰燕一颗拳拳芳心,早已紧紧缠在了他的身上。此时听心上人如此一说,登时面红耳赤,娇羞无限地转身躲到了师娘的背后。
方学渐从车厢里取下几个包裹,抬头望了望日头,躬身对柳媚娘道:“师娘,时候不早,我们是不是该上山去了?”
柳媚娘斜眼瞟了一眼毕恭毕敬的方学渐,嘴角泛起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颔首道:“好…好,我们这就上山吧。”
山中气温比城中要低上一些,入秋自然也早些。抬头遥望山壁之上的蓝天,云薄了、轻了,一汪瓦蓝色的天空却像一块浸在水中的宝玉一般,晶莹欲滴,既清澈又深邃。擦身而过的野草也渐渐有了枯老之势,苍老的藤蔓攀附在陡直的山壁上,弯弯曲曲盘g错节的也不知有多少。层层的石级在古老的山谷中铺出一条古老的山道,像一条不知疲倦的大白蛇蜿蜒向前。一股沁骨的山风席地卷过,心事重重的方学渐,x中不由生出一丝萧瑟凄凉之意。
众人拾级而上,一路上听着三人轻松的谈谈笑笑,方学渐的心中当真百感杂生:偌大一个名剑山庄,自己生活了一年,却仍然只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陌生人,一个黯然的过客。四人爬了约有三炷香的工夫,转过一个崖角,已可远远望见山道尽头的一排长长的围墙。翠竹红叶掩映之下,那堵围墙斑驳高矗,颇有一番古朴气象。
迎工寺依山而建,山门上刻着“迎工寺”三字,清新灵秀,似乎暗藏禅机。四人进了天王殿,迎面就是笑眯眯的弥勒佛像,庄主夫人取三支香点了,跪下长揖三拜,口中喃喃低语,不知说了些什么。
求佛在己,心诚则灵。方学渐在寺庙中生活了七年,对这一切自然是司空见惯,当下也取了三支香点上,跪在弥勒佛像前,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这次能逢凶化吉,安度难关,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像岳飞、文天祥那样轰轰烈烈,青史留名,方不枉了来人世间走这么一遭。
出了天王殿,四人在知客僧的引导下,从天王殿左边穿过耳门,拾级而上,就望见了大雄宝殿。大雄宝殿的前面是个大坪,左边是鼓楼,右边是钟楼。再爬十来级石阶又上一层,便是法堂殿了。一行人就这么见佛拜佛,遇殿烧香,一直拜到了毗卢阁。
毗卢阁的左首是接待室,知客僧便请他们进去喝茶休息。盛华飞从袖中拿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让知客僧转交给本寺主持,另外又塞了一个小银角给他,知客僧这才欢欢喜喜地道过谢走了。
方学渐喝了会儿茶,觉得无趣,便找个由头溜了出来,现在是白天,又在人来人往的寺庙之中,想那盛华飞再是胆大,也不敢贸然在这里动手。住在安庆城一年多了,方学渐却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想趁此机会好好看看,比比桐城昭明寺和这迎工寺有何相同,又有何不同。
迎工寺最有名的当数一棵有六百多年树龄的大苍松,方学渐一出接待室,便望见西首不远处一个郁郁苍苍的大树冠矗立当空,便举步往西边行去。眼睛望望虽然不远,但经屋墙的层层隔阻,他转了不少墙角拐了不少殿弯,这才走到了大树跟前。大苍松露在地上的树g盘g纠结,一看便知是经历过许多风雨的遗痕。那树干极chu,恐怕五人连环也抱不过来,而离地约五十尺的枝头上,松针却依旧碧绿油亮,密密麻麻地铺将开来,横竖足有五、六丈见方,将头顶的半边蓝天都遮去了。
正当方学渐心中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佛号:“南无阿弥勒佛,施主仰望这百龄苍木许久时光,不知有了什么参悟?”
方学渐心口轻轻一颤,只觉一股莫名的惊惧涌上心头,匆忙转身过来,却见身后之人竟是一个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的年轻和尚。方学渐甚觉意外,这小小的迎工寺中,竟藏有如此俊俏儒雅的和尚。心中惊惧一去,便随口掐出一句佛谚:“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此松本非松,此树本非树,有悟亦无悟。大师刚才相询,却是和佛理相悖了。”
那和尚又宣出一句佛号,接口道:“施主乃是有佛缘之人,只是‘此松本非松,此树本非树,有悟亦无悟’一语,却非出自施主的本意,就算是,那也只是佛道参禅的第一步,只到了‘看山不是山’之境,要达‘看山还是山’的境界,施主以后还需要多加修炼啊。”
方学渐原本就是随口胡掐,不想这和尚当起真来,当下双手合十,微微一个躬身,道:“多谢大师指点,小子这里受教了。”
日近正午,方学渐心怕出来久了,让师娘她们久等,辨明了方向抬足便欲回去。才迈出数步,却不料眼前一花,那和尚竟飘身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不由微微着恼,轻声喝道:“大师,你还有什么想教导小子的吗?”
那年轻和尚展颜一笑,道:“当头一记。”
“当头一记?”方学渐感到又好笑又好气,自己又不是什么为祸人间的妖孽鬼怪,这佛门的当头b喝从何说起?莫不是眼前的这个和尚得了失心疯么?正想大声呵斥,突听“哧”的一声,那和尚已向他的x前弹了一指。劲风袭体,方学渐大惊之下已然不及闪避,匆忙间举臂去挡。
那和尚的手指戳上他的臂膀却只感觉微微一麻,方学渐心中暗叫不妙,头顶上已是一阵巨痛传来,却是中了那和尚的一记重掌。方学渐的身子晃了几晃,还没等他吐出“你是谁?”三字,已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醒了。
方学渐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的。伴着敲门声而来的是三师兄盛华飞急促的叫唤:“师妹,师妹,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师妹?哪里来的师妹?莫不是五师姐傅冰燕?他的脑袋仍是非常疼痛,举起手臂想搓揉一下,却不料手指滑过一个又软又滑的物事,心中突然一个激灵,勉强睁开眼来,不由啊地发出一声惊叫。
这是一间颇为雅致的禅房,陈设简朴,小小的一间房子窗明几净,宛然有几分出尘之境。靠着右墙的里首放着一张素榻,白色的蚊帐高挂,地上凌乱地堆着几件男女的衣服裤裙。素塌的凉席之上,全身赤裸的方学渐撑起上身,正怔怔地望着躺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全身上下只穿了小衣和内裤,欺霜赛雪的肌肤晃人眼目,一条光滑修长的圆润美腿压在他的身上,x前的两座玉r圆峰高高挺立,把个薄薄的粉色小衣顶得鼓胀欲裂。刚才手指所触,正是那高耸挺突之处。
美女同塌而卧,如此香艳可人之事天外飞来,原本该是一个少年男子梦寐以求的乐事,方学渐却是吓得脸色发白,身子瑟瑟发抖。那女子鹅蛋脸形,眉毛细弯,琼鼻樱口,不是傅冰燕又是何人?
“砰”门被撞开,盛华飞高挑身子的投影映进房来,方学渐暗暗叫苦,正手足无措时,旁边的傅冰燕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啪”,他的脸上先是挨了一巴掌,接着腰上一阵钻心疼痛,身子一个打滚,翻下床来,却是挨了她的重重一脚。
“好小子,你找个因由溜了出来,原来是来调戏傅师妹的,好一个大胆的贼子,师妹别哭,师哥给你讨回公道。”话未说毕,盛华飞的铁拳如密集的雨点般落将下来。方学渐待要分辩,鼻上已挨了一拳,顿时鼻子一酸,鲜血长流。床上的傅冰燕见了心上人,心中更是委屈、凄苦,双手掩面,哭泣不休。
“住手!”门口传来一声厉喝,声音娇脆,正是师娘柳媚娘赶到了。盛华飞停下手来,却仍狠狠地瞪着地上的方学渐。“怎么回事啊?”柳媚娘身姿款款,走到床边,瞟了一眼方学渐,拣起地上的衣服,遮住傅冰燕的身子,道:“冰燕别哭,先把衣服穿上,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有师娘给你做主!”
方学渐羞惭欲死,明知自己是被眼前的师娘和三师兄冤枉,但事至如此,百口难辩,徒增羞辱而已。自己一死不打紧,只是委屈了一向待自己和蔼可亲的五师姐,害她清誉受损,以后也将羞于见人,自己是万死莫辞了。当下也不言语,胡乱穿上衣裤,跪在床底,“咚咚咚”朝傅冰燕磕了三个响头,转身便欲奔出门去。
“小子,吃了荤腥就想溜,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盛华飞伸足一拌,方学渐下身不稳,身子前扑,登时跌了个“狗啃屎”。方学渐忍无可忍,猛然回过头来,口鼻流血,狠狠地盯着正得意洋洋的盛华飞。
柳媚娘向盛华飞使了个眼色,柔声道:“学渐,师娘知道你喜欢冰燕,但也用不着使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来调戏师姐啊。这件事情,你师父责怪下来,做师娘的却也保不了你。”
“方学渐,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傅冰燕泪眼婆娑,骂到一半,喉头哽咽,已是不成语言,呜呜大哭起来。
方学渐心中刺痛,他少年老成,为人做事一向稳重,现在大事临头,早已乱了方寸,心乱如麻,内疚万分痛悔万分更是恐惧万分,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头撞死了事。
“傅师姐,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可是…”他很想分辨一番,但话到嘴边,也知道徒劳无益,望了面前的柳媚娘和盛华飞一眼,心中发狠就算自己做了鬼也绝不放过两人,口中却是一声凄厉长叫,起身向外跑去,心中存着一个念头,就是离这几人远几分便安生几分。
背后脚步铿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盛华飞从身后追来。方学渐懵懵懂懂,不知道跑过了多少亭台楼舍,眼前突然一片开阔,却是已到了一处平台之上,四周数峰相连,层峦叠翠,远处一条宽阔的白色玉带横贯东西,气势如虹,却是长江了。
“师弟,有事好商量,何必跑得如此匆忙?”看见方学渐前无去路,盛华飞换上一副笑容,施施然走上前来。
“三师兄,你和师娘又何苦如此害我?要害我又何苦要连累上五师姐?”方学渐奔到平台边上,下面笔直陡峭,这平台竟是凌空建在一个山崖之上,他回头凄然一笑。
“事到如今,你还在胡说什么?识相的就乖乖跟我回去见师父,至于如何处罚,自然有师门家规在那里!”盛华飞厉声呼喝,狞笑着一步步逼上前来,他现在有恃无恐,有傅冰燕在那里哭叫,g本不怕被方学渐反咬一口。
方学渐心中又如何不知,自己已被逼入绝境,比起回去挨罚受辱,自己还不如在这里一死干净。当下苦笑一声,道:“三师兄,我别无他求,只期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五师姐是真心喜欢你,希望我死之后,你能好好待她,护她。”不等师兄回答,面上神色一肃,往后轻轻一跃,身子像飞鸟一样向山崖之下扑去。
在盛华飞的惊呼声中,方学渐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落下几十丈高的山崖,身上,犹带着夕阳绚丽的余晖。
第三章奇遇
方学渐醒来之时已近午夜。一轮冷月悬空高挂,除了远处不时传来虫兽叫声,四周暗沉沉y森森的极是可怕。身下是陈年腐草败叶烂成的软泥,月光透过藤枝斑斑驳驳地投到地上,更显得分外荒凉、寂静,恍若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方学渐只觉浑身骨架像似散了架般,全身上下巨痛不已。他勉力翻转身子,抬眼一望,这才忆起自己是在一个断崖之下,崖上轻雾弥漫,离地约有二十三、四丈高,其间藤蔓横生,自己从这么高的山崖上跳下来而得保不死,多半也是依仗那些藤蔓之功。
方学渐父母早亡,从小吃惯了旁人的苦头,这次却也恁是惊险了些,那年轻和尚当是和盛华飞一路,否则他断然不会无缘无故来谋害自己。
想起昨日窥见盛华飞和师娘的偷情艳事,今日上山求佛被人陷害侮辱师姐,却不知那一对狗男女回去后还将怎生编排自己,也不知是该怒,该怨,该恨还是该庆幸?心头一时百味杂陈,想起白日里在弥勒佛像前的祈祷,方学渐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暗夜寂静,这笑声好生嘹亮突兀,吓得山谷中的宿鸟几下惊叫,扑腾腾从林中飞将出来。
方学渐只笑得数下,声音转低,却已化作呜呜的哭腔,泪水扑簌簌沿着面颊滚滚而下,一个没人亲没人疼的十六岁少年,被人陷害,跳下这个人迹罕至的山崖,也只有用尽情的嚎哭来发泄自己的自爱、自怜和自伤了。
方学渐强忍着身上剧痛,挣扎着爬起身来,只踉跄走了几步,足尖磕到什么物事,身子直挺挺掼到地上,地上软泥虽厚,这一跤却也摔得不轻,牵动身上的旧伤,再也没力气挣扎起身了。
微微潮湿的泥土中,不住散发阵阵荒草枯叶腐烂了的刺鼻霉味。方学渐全身痛得近乎麻木,一颗脑子却清醒异常,正胡思乱想着自己今后的行程,忽听得前方草丛中瑟瑟声响,衰草中红艳艳的一物晃动,却是一条尺许长的大蜈蚣,全身红光闪闪,头上凸起一个小瘤,与寻常蜈蚣却是大不相同。
方学渐暗暗叫苦,拼死想移开身子,全身筋骨仿佛已不是自身一般,丹田中竟凝不起一丝力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蜈蚣爬到自己的头上。方学渐只吓得全身汗毛一gg倒竖起来,心中不住哀呼:“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正在自怨自艾之际,忽听草丛中又是一阵瑟瑟声响,缓缓爬出一条小蛇,长仅半尺,通体金灿灿的,像包着一层金箔,一双蛇眼却呈赤红之色,淡淡月光之下说不出的怪异恐怖。那金色小蛇缓缓游来,所过之处“哧哧”轻响不绝,草木落叶一触及它的身子立变枯焦,就像被一g通红的碳条炙烤过一般。方学渐两眼瞪得大大的,他一生之中何曾见过如此奇景?
金色小蛇在离方学渐头部五尺远处停止了前进,蛇头仰起,两只火红的眼睛直盯着方学渐的头顶。方学渐看不见大蜈蚣的情景,只觉得头顶一阵发痒,自是那蜈蚣挪了几下身体。方学渐此时真是有苦难言,有痒不能搔,能动不敢动,就算呼吸也要放缓放细,惟恐惊扰了面前的两位大爷。
这样静静相持了半柱香时间,方学渐忽觉头顶一阵轻响,那蜈蚣已缓缓爬将下来,额头、眉毛、眼睛、鼻子。方学渐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却看见那条金色小蛇“嘶嘶”地吐着火红的蛇信,也正游近身来。方学渐这一刻恐惧到了极点,鼻尖触到蜈蚣冰冷的身体,一个忍了许久的喷嚏再也无法阻止。
“啊乞!”方学渐嘴巴方才张开一半,魂魄仿佛已离开了自己的躯体,眼前突然金光一闪,知是那金色小蛇终于扑将了过来。忽觉舌头上一凉,却是那大蜈蚣慌不择路,已钻进他的嘴巴,方学渐吓得连舌头都不敢动弹半分,只觉得咽喉处一凉,那蜈蚣的大半个身子已在自己口内。
一只半寸长短的毒钩从鼻尖上滑落,方学渐的眼珠子都吓绿了,这钩子可不是玩的,只要被它轻轻地那么划一下,方学渐就算有十条小命也都玩完。眼前金光一闪,只见那金色小蛇张嘴咬住了蜈蚣的毒钩,还没等方学渐庆幸一声,食道中一阵凉沁沁又火辣辣的麻痒传来,蜈蚣已拉着那条小蛇全部钻入了他肚中。
方学渐隐隐听得自己肚中发出唧咕、唧咕的声音,自是两个怪物在自己的肚中打架,不知是红色蜈蚣占了上风还是那金色小蛇占了上风?他只觉天下悲惨之事,无过于此,而滑稽之事,亦无过于此,只想放声大哭,又想纵声大笑,但肌r僵硬,却又怎发得出半点声音?眼泪又是滚滚而下,掉落于地,这次是真的悲痛,自己万幸逃过坠崖一难,却最终还是不免一死。
顷刻之间,肚中便已是翻滚如沸,痛楚难当,也不知谁胜谁败。方学渐闭紧双眼,张大嘴巴,惟恐看见自己的肚皮上突然破开一孔,钻出一个蛇头或蜈蚣头来,那样的情形单只心中想想就已太过可怕,何况亲眼看见?他心中还在不住祈祷:“金蛇老兄,你快快捉住蜈蚣,从张开的嘴里爬出来吧,在下这肚子里可没什么好玩的。”
过了片刻,肚中居然不再翻滚,疼痛却越发变得厉害。那“唧咕、唧咕”的响声也渐渐改作了“咕噜、咕噜”,倒像是平时吃多了西瓜、汤水时的声音。方学渐嘴巴张得久了,牙g处又酸又疼,却也不敢懈怠一下,心中想着那金色小蛇不知何时会突然爬出来,便兀自大张着嘴巴。
他躺在地上等了良久,最后连那“咕噜、咕噜”声也消失无踪,这才缓缓张开眼来,伸手到自己的小腹处了一圈,不见丝毫异样,方学渐这才隐隐想到,那两只怪物,多半是做了自己肚中的晚餐。想到晚餐,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天连午饭都还没吃,只是刚有两只活奔乱跳的怪物入肚,此时便也不觉得很饿。
方学渐站起身,想找块干净的大石睡上半日,明日好有力气觅路出谷。才走出几步,忽觉腹中热腾腾一团热气,直如炭火一般,不禁叫了声:“不好!毒发了。”这团热气东冲西突,无处宣泄,方学渐张口想呕它出来,但说什么也呕它不出。当下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向前喷出,只盼肚子里的毒气能随之而出,哪知一喷之下,这团热气竟化成一条热线,缓缓流入了他的任脉。
方学渐这才由惊转喜,腹中的那团热气不是毒气却是真气,当下盘坐于地,心中默念着晦觉禅师从小教会自己的运功法则,将那团热气缓缓导入会yx,再经尾间、命门、夹脊和玉枕诸x,最后流入膻中气海。
那晦觉出身少林,论辈份还是当今少林寺方丈晦明的师兄,只是他天x不喜习武,中年时便外派到桐城昭明寺做了主持。方学渐六岁丧母、八岁丧父,晦觉见其可怜这才留在身边,平时除了念经颂佛,也教他些吐纳运气的修x之术,武功却是点滴未教。
方学渐学的虽然是少林寺最肤浅的吐纳功夫,但玄门正宗,j进虽慢,却最是扎实不过,六、七年练将下来,已有一定底子。此时,一番运息吐纳,方学渐只觉四肢百骸间一股绵绵密密的热流上下窜动自如,热流所经之处,说不出的清凉舒服。几个周天运转下来,腹中的燥热大部分已化作本身真力汇入他的丹田气海,以后都将成为他身体中的一部分了。
一轮红日从峰峦升到头顶后,夜里凝聚起来的一些寒气才慢慢地融进暖和的阳光里。雾绕林梢,烟笼清溪,欢快的鸟啼随风盈耳,木叶清香和泥土潮息弥漫于四周,温柔的金辉照耀天宇万物,让酣睡方醒的方学渐感到心旷神怡。
“当、当”,头顶之上,嘹亮的钟声遥遥传来,在群山间不住来回飘荡,震耳欲聋,久久不散。方学渐心中默数,七声,该是迎工寺做早课的时候了。x腔间的那股热气受了钟声的激发,不觉汹涌盈荡起来,蓬勃欲发,他忍不住仰起头来,化声长啸,夺口而出,如青龙出水,扶摇直上,穿雾撼云,声震数里。清啸声悠长绵厚,直响了半盏茶的工夫这才歇息下来。
“小兄弟,好深厚的内功啊。”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方学渐急忙回过头来,只见昨晚那条金蛇爬出来的草丛上站着一个满脸皱纹的佝偻老人,地上的烧焦痕迹宛然在目。
那老者细目鹰鼻,背驼如鼓,身材矮小,五指枯瘦细长,手里拿着一支黝黑的铁拐杖。他心中不由暗暗叫苦,看眼前这人的模样和架势,不用问一定是江湖上难惹的主儿。他微一躬身道:“老丈,您起得好早啊。”
“嗯,”老者鼻中哼出一声,拐杖在地上顿了一顿道:“小兄弟一大早就在这里,莫不是在山中迷路了么?”
“哈哈,老丈莫非是化外仙人,能算准我昨晚迷路,在这里过夜。”面上笑着,心里却暗骂你个老不死的就算变成死虔婆、算半仙,也万万算不出本大爷昨天从上面跳下来,现在却仍能神定气闲地站在这里和你闲聊。
“小兄弟昨晚在这里过夜,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一条金色的小蛇?”老者的脸上明显堆起了一层笑皱,笑起来的样子却明显比哭还难看。
“金色的小蛇?”方学渐心口怦怦乱跳,眼前之人果然是金蛇之主,心中只想着立马就跑,但又知自己武功低微,可能没逃出几步,就要被抓,当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昨晚夜已经很深了,再加我视力不是太好,好像是有这么一条金光闪闪的小蛇,前面还跑着一条全身通红的大蜈蚣。”
“红蜈蚣?”老者显然来了兴趣。
“是啊,好大一只,”方学渐双手不住比画,“小金蛇在这里追上了红蜈蚣,窜到它的背上,蜈蚣吃痛,然后……它们在空中纠缠了一阵,最后我也没看得十分清楚,它们好像都钻到一个深不可测的洞里去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它们难道钻到山崖壁洞里去了。”老者喃喃自语,走近山崖仔细查看起来。
“老丈,你在这里慢慢看,我先去前面找些野果填填肚子。”方学渐见老者一副痴迷模样,心想此时不溜何时溜,这种脚底抹油的大好良机一定要把握啊,不等他回答,已蹑手蹑脚地退出十余步,然后转身就发足狂奔。
身后很快传来了那老者的呼喝之声:“哎,这位小兄弟,你跑什么,还不快给我站住!”接着“呼呼”风响,不知一件什么东西朝他扔了过来。方学渐不敢回头,听风辩声,等那物事离自己大约还有五尺远的时候,猛地蹲下身来。
“啪”的一声,一块巴掌大小的山石击中了他的屁股。方学渐“哎哟”一声,心中却在大呼侥幸,那人原本击的可是他的膝弯啊。臀部多r,山石击在上面除了疼痛一阵之外,没有多少副作用。方学渐一个兔窜,不等那人发出第二块石头,身子已在五丈之外。为保小命,只怨母亲没给他生多几条腿,脚下用力奔跑,速度却是快得出奇。
往后偷眼打量,距自己三十丈外,那老者的身法如鬼魅一般,也不见他如何举步,只手中的拐杖轻轻一点,身子就平平而起,蓦然移动,每一下移动,都离自己近一丈五、六的样子。方学渐心中大骇,脚下如飞,奔跑更速,他只觉得耳边生风,两旁景物不停向身后退去,腹中一股暖气越来越热,越来越强,跑动起来居然毫不费力。
这样跑出约有一里多路,眼前景色豁然开阔,却是来到了小溪的尽头。这条小溪原来是处在山上,尽头是一处断崖,断崖高有几十丈,溪水向下流,形成瀑布,流落崖底的深潭。方学渐来到断崖前,俯瞰全景,只见底下深潭水色深绿,面积很大。
他转头向后望去,那老者已被他甩在五十丈外,但衣袖猎猎,身子在山石间不住跳动,仍朝自己不住逼近。方学渐心中急躁,丹田中的热气经过一番剧烈奔跑,在x腹间上下流窜,灼热异常,甚至连全身的毛孔都似有无穷的热气蒸发出来一般。
方学渐探头朝崖下的深潭望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昨天才经历过九死一生的跳崖运动,今天一大早的,就要温习一遍?
“臭小子,你跑得倒不慢,差点把老人家我都给甩了。”老者气喘咻咻地赶到。
“老丈,你不在那里找小金蛇,为何却跟着在下跑步做早锻炼?”方学渐的脸上一副不解兼好奇的神情。
“臭小子,没工夫和你磨嘴皮子,快给我老实交代,我的那条金蛇王到底跑哪里去了?”老者几乎咆哮起来,拐杖在地上重重几顿,脚下的山岩上立时出现了好几个深深的圆孔。
方学渐心中惊惧,脸上却依旧嬉皮笑脸:“老丈,大清早发这么大的火对您的身子不好,至于那条金蛇么,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呀。”
“好小子,这么不老实,先吃我一杖再说。”话未说完,身子一纵,跃至方学渐身前五尺,手中的黑铁杖舞出漫天的杖影,将他的全身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