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和她的孩子……怎么办?
她的伴侣显然也意识到了危机,刚才那是长嘶就是他发出来的。此刻见安娜被困在一角,他却丝毫帮不上忙,只能待在原地,显得极为焦躁。
加莱不知道这蛇是哪里来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很饿。
加莱余光扫过马棚,然后停在不远处摆放整齐的麻袋与钉耙上。
她握了握拳,极慢极慢地迈出一小步。
蛇类无机质的小眼一直盯着来者,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迈开一步,并没有任何反应。
加莱的心绷到了极致——以她到蛇之间不过十米的距离,大约只需几秒对方就可以追上来毒吻一口。但她却不能讲安娜独自丢下,如果安娜出了事,就是一尸两命,先不说绝对是一大损失,她和安娜感情深厚,做不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
她又轻轻吸了口气,极其缓慢地又迈出一步。
那条蛇仍然没有反应,如果不是它的眼珠有细微角度的转动,她几乎以为这只是一座雕像。
也许是不久才从冬眠中苏醒,行动尚且迟缓?她不知道。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条蛇从安娜身旁引开——杀死它?别开玩笑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血清,万一被咬上一口,是绝对挨不到城里医生来治疗的。
明明外面春寒料峭,她的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薄汗,心跳反常地快速起来,只是外表仍然冷静如常,身体轻微的颤抖也被掩藏在厚厚的衣物下。
她放缓了呼吸,以几乎看不出来的距离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动,眼睛一直盯着对方,不敢放松丝毫。
六步……
五步……
四步……
三步……
她咬了咬牙,慢慢伸手去够靠在墙壁上的钉耙……
“小天使,你在吗?看爸爸给你弄到了什么——一头山猫和一只兔子,你会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的,哈哈哈……”
特纳毫不掩饰的笑声打破寂静。
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飘了进来。
不好!加莱面色大变。
原本一直静止的蛇眼神猛然一变,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充满凶光,身子高高地耸起,姿势是一触即发的攻击性,裂开的嘴中鲜红的信子吞吞吐吐,隐约可见两颗尖锐的藏着毒腺的牙。
几乎在特纳推开门的那一刻,蛇尾部猛然一蓄力,如弹簧一般迅速朝僵在一旁的小女孩袭来!
完了。
游龙般袭来的蛇在她眼中化作一道深色的残影,腥风扑面而来,她几乎要窒息,只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护住头,脑子一片混沌,只有一个念头猛然窜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倒了其他,刹那间变得无比清晰强势——
我不想死。
我想活。
我想活!
空气忽然变得异常,如同起了一阵小型旋风。加莱完全没有意识,耳边却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物体被瞬间炸裂,湿湿冷冷的东西泼上她挡在面前的手臂,粘腻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颤,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瞬间带走了。
她慢慢放下手臂。
空中飘浮着一团血红色的雾气,像是鲜血蒸发出的水汽一样,一股腥臊扑面而来。蛇不见了,而地上却多了一团红红褐褐的碎肉,夹杂着细小的内脏和软骨,黏黏地糊在了一起,看着格外恶心惊悚。
加莱怔怔地看着,忽然退后几步,猛地弯腰干呕起来。
“加尔……加尔!哦哦我的神啊,发生了什么?!!亲爱的你还好吗?!”余光瞥见特纳扔下手中的猎物,急急地冲了过来,脸上的诧异担心清晰可见。
一双手抚上了她颤抖的背,热气透进来,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似乎退下去了一些。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无力地坐倒在冰冷的地上,闭上眼,努力将发红眼眶周围的湿意逼回去,只觉得太阳|岤一跳一跳地发胀,而且越来越剧烈,几乎要将整个神经都扯出来。她不禁求救般地哀叫一声,“爸爸……”
“加尔!加尔!”
脑中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思维混乱不堪,仿佛断层了一般。全身虚脱无力,似乎连血液都变冷了。她哆嗦着想站起来,眼前却是一幕密密麻麻的雪花,她难受得闭上眼,只嘴中溢出几句断断续续的喃语,“妈妈……爸爸……”
然后黑暗骤然袭来,所有意识陷入沉寂之中。
…………
加莱恢复意识的时候吗,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被褥温暖馨香,暖烘烘得让人不想动弹。浑身酸软无力如同经历过一场大战,胸口也沉甸甸的。加莱呼出一口气,轻轻睁开眼。
她躺在她阁楼的一小方天地里。原本这个阁楼是用来储存杂物的,加莱偶尔上去过一次,发现这里不仅视野开阔,可以收尽草场一片美景,而且在拆掉隔板后空气流通非常好,阳光泼洒一片,是个读书写作静思的好地方。于是她向特纳提出“搬房”的要求,特纳这个女控几乎立刻答应了,亲力亲为帮女儿转移阵地,还撺掇艾利给加莱缝制了一个窗纱以遮挡太过强烈的阳光。
而此刻,窗纱被人细心地拉上,保证了屋内人的良好休憩。小小的书桌被收拾整齐,桌面光滑得晃出层层光晕。桌角放着一方口杯,灌满水,里面置着几簇绿色的大叶植物,翠□滴,春意逼人。
加莱嘴角轻轻露出一丝笑意。她动了动,慢慢坐起来,然后她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白色东西从胸口滚了下去,啪的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难怪胸口那么沉——加莱睁大眼,一只圆圆胖胖的长毛兔,不过出生一个月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红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淡金发女孩的模样。大概是被她刚刚的举动吓到了,兔子蜷在她脚边的被子上,瑟瑟发抖。
加莱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兔子,小兔子脚下的肉垫轻轻地踩在她手上,让人油然生出怜惜感。她摸了摸小兔子的背,皮毛雪白光滑,带着一股……香皂的味道?
加莱面色古怪地顿了顿——兔子……被洗了澡?
始作俑者呼之欲出。
小兔子紧紧攀附在她手上,因恐惧而伸出的小爪子抓得她微微有些刺痒。她慢慢把兔子放回被窝里,沉思半晌,然后缓缓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小兔子忽然耳朵一竖,一副警觉的模样。接着,门外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了,一张雪白憔悴的脸出现在门后。
当看见女孩正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时,艾利先是一愣,然后惊喜乍然浮现,轻呼,“加尔!你终于醒了!”
加莱一脸迷茫的看着她,细声细气地开口,“妈妈,我这是怎么了?”
艾利一僵,顿在原地,神色迟疑不定。加莱也不着急,只是不解地看着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良久,艾利叹了口气,双肩轻轻塌下来,眼神复杂优柔。她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女孩柔顺的头发,轻声问,“加尔,你是个好孩子,乖巧聪明,我想我即使瞒着你,总有一天你也会自己找出答案的……更何况,你已经十岁了。”
艾利为何一直强调她的年龄?
加莱凝视着她,女人的面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世故。
“我们……和普通人是不同的。”艾利斟酌用词,尽量用通俗的话让女儿听明白,“我们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它就像是一种天赋,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只是极少数人才能拥有它。而其中,一些古老的家族可以将这种天赋传承下来……”顿了顿,“就像是奥丁神和穆斯贝尔的力量,但并没有那么强大到毁天灭地,它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方便,可以救人,也可以去伤害人。我们可以通过某些语言和工具来驾驭它,我们通常称它为——
“魔法。”
加莱一愣,眼神倏地变得怪异起来。
艾利一直注意着女儿的表情,见此不禁微微有些紧张,“加尔,你不相信我吗?”
“……呃,不,我信。”加莱回过神,马上回答,然后顿了顿,肌肉抽搐了一下,“妈妈,那条蛇……”
“魔法暴动。”艾利呼出一口气,“拥有这种天赋的孩子,在遇见危险时经常会发生的反应。”她怜惜地摸摸加莱的头,“吓到你了吧?……我的小天使,没想到你的反应会那么厉害……太危险了亲爱的,如果你的反应再剧烈一些,我恐怕……”
她猛地住了口,直直盯着加莱,面色雪白,眼神犹心有余悸。
加莱眼神柔和,口中却问道,“妈妈,那么你也会魔法吗?”
艾利一愣,眼神黯淡下来,沉默许久,才慢慢开口,“我……我曾经拥有它……但发生了许多事,现在,”她吐出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我失去了它。”
加莱心思如电。这么说……艾利也会那什么魔法,但因为一些事而丧失了这种能力……联想到艾利因为受伤而才出现在农场因而结识父亲……她心下一沉,艾利的来历……
她心绪不停,面上天真地问,“那爸爸呢?他也会魔法吗?”
艾利眼角溢出丝丝笑意,“不,特纳是个真正的普通人,但他仍然接受了我,包容我……他是个好男人。”
这么说特纳早就知道艾利……曾经是个女巫的事?
她的父亲是有多么博大的胸襟和粗大的神经啊,居然能够毫无芥蒂地接受枕边人是个女巫……
“加尔。”艾利缓缓开口,“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既然拥有了它,我希望你会珍惜它,善待它,用它做正确的事,而不是利用它满足自己的欲望,那是错误的,而且是很可怕的。”不知想到了什么,艾利眼中透出恐惧的神色,却又被强压下去,顿了顿,眼神凝重,“加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能力愈强,责任愈重。你拥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你就要对你的作为负责,明白吗?”
加莱看着对方迫切的眼,慢慢点了点头。
艾利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丝笑容,但下一刻,这笑容又渐渐融入了苦涩,“加尔,你很好,勤奋,上进,毅力惊人,但……因为我和特纳,注定了你以后的路,会比别人走得辛苦。”
加莱眉梢一跳,不太明白艾利话中的含义。
“你以后会懂的。”艾利低低道,看着女儿深碧色幽绿如山中冬涧的双眸,平静开口,“加尔,你愿意学习有关魔法的知识吗?”
不想。加尔很想这样回答,但一看艾利隐含期待的双眼,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想。”
原谅我,亲爱的马克思。
3猫头鹰
一年后,又是一季夏风吹过。
天空湛蓝如画板上最纯净的一抹色调,薄云是被扯碎的丝丝棉絮。一轮明日悬挂东北,明亮炙热,但因为北冰洋南下的风,空气中多了丝丝缕缕沁人的凉意。
草场腾起麦穗的味道。加莱懒懒地靠在马棚旁的草垛上,一只手支在下巴上,一只手坲着膝盖上摊开的书,偶尔翻过一页。太阳光洒落在她淡金色的头发上,映衬发丝根根闪耀如钻。
那本书封皮用一种不知名的硬壳制成,厚达百页,分外沉重,加莱相信如果卡尔先生被此书砸中,绝对要在狗窝里躺一个月才能重新恢复生气。书页纸张泛黄,显然年代久远,但翻动间飘出淡淡的墨香,纸张毫无污渍和破损,保存十分完好。古老纸页上字迹浓墨重彩,弯钩尤多,横竖间粗细不同,显得字体尤为华丽优雅,贵族古老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
伦敦英语。
只有刻板而追求华美优雅的伦敦贵族才会用这种钩花很多的字体(而且羽毛笔才能写出这种效果),更何况满篇晦涩难懂又历史悠久的地方俚语,看得她简直痛苦难言。
她上辈子由于职位原因英语相当不错,但学得却是美式英语,哪看过这么可以追求辞藻华丽语句优美的书,只不过几页,就被里面东拉西扯的典故和密密麻麻的弯钩绕得双目发涩,脑袋发昏。
哦……忘了说,这本书的名字叫《魔法起源》。
开篇大概讲一个叫梅林还是美丽的老头如何如何发现了魔法,又如何如何用魔法帮助英俊勇猛的亚瑟王打败邪恶,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这种王子打恶龙救公主的故事她前世实在看得太多,但碍于艾利说“这是每个巫师必读之书”,她即使内心不耐烦,也还是耐着性子以两天/页的速度一页一页看了下去。
说实话,她还是觉得,“巫师”这东西,太玄幻。
当了六年共青团员,十年党员,接受了二十八年马克思唯物主义洗礼,现在一个人突然很忧伤地告诉你“其实你是一个女巫……”,正常人第一反应就是“吃错药了吧叔”。更何况,自从那次“魔法暴动”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有关魔法的意外。
包括施咒。
还记得艾利一字一句教她念出“os(荧光闪烁)”,片刻后,毫无动静,连一个火花都没蹦出来。开始艾利以为是发声错误,于是加莱又仔仔细细念了一次,结果如上;艾利脸色当场就变了,不甘心地让她又试了“aguanti(清水如泉)”和“surgify(清理一新)”,还亲自教授她如何高度集中精神力……很不幸地,一个都没有成功。
艾利当时看她的眼神,别提多悲哀了。估摸着以为她自己是哑炮,加上一半普通人的血统,于是生出来的女儿不是哑炮的可能性实在很低。
——哦,哑炮这个词还是艾利告诉她的,指那些有魔法血统却不能使用魔法的人。
很明显,她就是一枚哑炮。不管本身就是,还是因为那次事故造成的,总之,她不能使用魔法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艾利对此失望至极,想来她心里还是期望女儿可以重拾魔法荣耀的。加莱倒没觉得有什么,从未拥有,那谈失去。特纳就更不在意了,女儿好,爱妻好,他才好,于是大家都好。
虽然说咒是施不了了,但历史还是需要意思意思地了解一下的,加上不想拂了艾利的意,平时就当消遣了,这么古老的书一抱,多有气质啊。
正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稚嫩清脆的嘶叫,加莱抬起头,在阳光下眯眼望去——
一个棕色的身影正撒着欢往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雪白的身影。离得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匹小马和两头矫健的大狗。小马毛色鲜亮,大眼有神,狗肢体矫健,毛量十足,看着有说不出的飒爽明俊。
小马一声声嘹亮地啼叫,然后欢欢喜喜地冲过来,加莱赶紧抱着书往旁边一让,小马“啪”的一下滚进了草垛里,委屈地摇摇耳朵站了起来。她刚舒一口气,眼角却瞥见一抹雪白的身影,心里暗叫不好,却反应不及,被扑个正着,啪一下仰倒在地,眼前顿时一片五星
HP之歌者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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