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歌者作者:肉书屋
HP之歌者第1部分阅读
《「hp」hp之歌者》作者:浮马【完结】
卷一夏洛特的网
1牧羊女
瑞典的春天明朗纯净,风中吹来仿佛夹杂着北冰洋的气息,悄然送来缕缕清新的寒气。厚厚的积雪无声无息地融入这片古老而年轻的土地。冰层被润物无声的春意所悄然拂开,安静的湖泊犹如一块毫无瑕疵的镜子,山与水,石与树的交织被倒映得纤毫毕现,有着出于凡尘的纯净。
远处是一片漆黑密集的冷杉林,颗颗冷杉笔直劲峻,尖顶直耸云霄,如一片穿着黑甲的禁卫队,带来沉沉的压迫力。群山层峦叠嶂,山腰弥漫着一层烟熏般的迷雾,只看得清一片黑白灰的底色,将所有的秘密都隐于其后。冰雪消融后的溪流潺潺淙淙山谷流下,或汇入河流,或消匿无踪。
正是清晨,熹微初现,淡薄的晨光倾泻而下。清澈的小溪边,一条银白色身如细线的小鱼正悠闲地停留在岸边的水中,一边闲适地晒太阳,一边啜啜岸边垂挂下来的野果。一片寂静中,小鱼忽然受惊一般立刻摇尾而逃,银色的身体如同划过的银光,在瞬间不见了踪影。而下一秒,一个巨大——相对于可怜的小鱼来说——的身体扑进了安静流淌的小溪,“哗”的一声巨响,溅起一片透明的水花。
没有扑到漂亮的小鱼,不速之客恼怒地甩了甩头,洒出一条利落的水痕。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爪子把一坠野果全部扒拉起来,才趾高气扬地慢慢踱出了溪流,优雅地甩干了毛上附着的水,一低头,顺便叼走了岸边一朵静静摇曳柔美纤弱的蓝紫色小花。
“卡尔。”
寂静的山林忽然想起一声冷淡的呼唤,打破了一林的安静。
名为“卡尔”的帅……狗一听,立刻双耳一震,眼中精光一闪,抬起爪子……乐颠颠地往声源处跑去,雪白的毛发长而洁净,在风中飒飒扬起,如一道迅掣的白色闪电,忽而远去,不过几秒钟,视线中复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一颗百米高的松树下,正仰头看着,似乎在思索什么。帅狗在几米远的地方调整了一下姿势,确定pose足够优雅之后,才抬起身子,高傲而不失翩翩风度的踱步走去。
听到身后细碎的响动,立在树下的人慢慢转过身——
一个不过九、十岁的小女孩。她拥有一副典型的北欧人容貌,金发碧眸,皮肤白皙到透明。只不过相比来说,她的发色更浅淡,浅得就像树叶间隙洒落坠地的光晕;她的双眸比碧色稍深,介乎碧绿与墨绿之间,衬得皮肤更加细白。她的眼睛不像同龄人一般滚圆可爱,反倒略显狭长,目光平静而深邃,如悄悄裂开的地缝间无声流淌的碧波,又似挪威山川下初融冰雪的冬涧,透着清洌洌的寒凉。
她只穿着农户人家最普通的棉衣长裤,外面系着一件深色斗篷,背着一个小竹篓,里面装着切碎后可以混到饲料里喂牲畜吃的野果,红彤彤的格外可爱。女孩的右手攥着一个尚且存有热气的干饼,左手拿着铁壶装的牛奶。女孩摇了摇还剩一半的牛奶,将饼撕了一小片泡着牛奶吃。牛奶纯正未加任何处理,带着一股腥膻气,饼也略有些硬,吃着赶紧并不那么舒服。但女孩只是略嚼了嚼,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吃完之后,她瞥了一眼眼巴巴在一旁望着她的雪白牧羊犬卡尔先生,眉尖忽地一挑。
卡尔先生打了一个冷颤,立刻奔过去把嘴里早已备好的蓝紫色野花献了上去,还不忘讨好地用大头拱了拱女孩垂下来的斗篷一角,意有所指地嗅了嗅那个鼓起来的包状物品——那里装着他的早饭。
女孩把玩着那朵平常却美丽的小花,斜了狗先生一眼,先生端坐于地,眼观鼻鼻观心,表情十分庄重肃穆。她嗤了一声,从怀中忽然抽出一个条状物,轻轻向旁边一扔——
正襟危坐的狗先生立刻双腿一蹬,以一种极其猥琐的姿势跃上半空,准确无误地咬上他今天的早餐——烟熏牛肉条。这可是他高尚品位的重要体现,除了吃相勇猛了些,他其实还是一位忠诚且可以托付终生的绅士……
等卡尔先生吃完早餐,抬头一看。惊恐地发现小主人已经远在五十米开外了。他急忙撒开蹄……爪子跟上去——那里还藏着他今天的午饭以及晚餐!
脚下的土地犹有残雪,略显冷硬,还有地下翻上来的盘虬树根挡住道路。但光秃秃的树枝上新芽已发,初露峥嵘,给整片森林灰冷的底色添了一抹绿意。晨光熹微中,偶有稚鸟呦呦,抬头一看,一个鸟巢置于一颗高耸的松杉上,巢边一只灰鸟昂首迎着朝阳,好似一幅静物画,充满着林间的勃勃生气。
小女孩微微一笑,眸中一潭碧波如石投水,轻轻悠悠地荡开了圈圈涟漪。她低头,搓了搓戴着手套仍冰冷的双手,继续往前走。
沿着溪流的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苔藓以及小灌木丛。溪水清澈得不见一丝杂质,偶见几缕银丝或黑线划过——那是湖中的小鱼。
一人安静地在前面小步走,一狗在后面精力十足地撒欢,前脚去扑溪流中的鱼,后脚又去刨地鼠的洞,玩得不亦乐乎。几只松鼠从树上溜过,忽而停住,乌溜溜的眼珠中倒映出两个生动的身影。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怀中的两个干饼再也没有一丝热气,树林终于渐渐变得稀疏起来,一片朗朗的草原也露出了面容。放目望去,草原广阔无垠,却又有几点白色点缀其间。离得近了才知道原来是放风吃草的牛羊,再一细看,远处的山丘下立着几幢木屋,红黄绿交相辉映,犹如□。
她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顿了一下,加快了脚步。狗先生也看到了那几栋房屋,变得更加兴奋,不住围着小主人撒欢,示意她快些再快些。
这是北欧这片极寒之地中一块十分平凡的草场,百米之内只有这一户农家。冬刚过去,春暖未及,草场还呈现一种病弱的枯黄,踩上去软趴趴的。女孩稳稳往木屋走,走到半途,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嘶叫,差异地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山丘突然跃出一道迅捷的身影,一跃跨过陇地,然后潇洒落地,男人浑厚嘹亮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哈哈哈……小姑娘,我的加尔小天使,爸爸逮到你啦!”
女孩还未说话,腰间一阵大力传来,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落到了一个温热而富有张力的肌体上,身下传来的颠簸感和背后宽阔的怀抱让她无奈地叹气,“爸爸……”
男人嘿嘿嘿地大笑起来,短短的金发精气十足,碧绿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充满了炙热与蓬勃的生气。
握着缰绳的手臂结实有力,背后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安全,即使寒风刮得脸生疼,女孩也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一路驾马回去,终于到了那一栋大而厚的木屋前。男人利落地跳下马,接着又举高双臂,期待地看着仍端坐在马背上的女孩。
女孩无奈,只能顺从地歪过身体,让男人准确地接住,抱着下了马。
“汪汪汪汪汪——”气急败坏的叫声从后面赶上来,接着一个巨大的雪白身影扑来,准确无误地袭上了男人的——脸。
“哦不——卡尔!哦上帝——加尔!加尔救命!走开走开,你这个坏狗……哦我的脸——”
加莱充满同情地看着狗先生充满报复心理地讲口水糊了男人一脸甚至衣服(要知道半个小时前狗先生才吃过烟熏的肉条),取下背篓,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干得好”后转身牵着马向马棚走去,身后是一串“汪汪汪”的兴奋吠声与惨叫。
马棚也是用冷杉木砌成,很宽敞,能容十余匹马。缝隙已经用油漆糊住,外面捆放着一对对干草,将整个马棚围住。推开门,屋内干净整齐,五六匹马安静地站在原地,看向来人的大眼睛温驯极了。
屋内有一个女人,穿着洗旧的蓝色棉衣,正用刷子轻轻洗着一匹棕色马的后背,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回来啦。”
女人一头淡到接近透明的金发,不难看出女孩的发色是受了谁的遗传。女人的眼眸却是深褐色,干净透明。乍一看面容仅仅清秀顺眼,但却是少见的垂眼尾,显得眼神楚楚可怜,睫毛浓密而纤长,展颜一笑间骤然绽放一种惊心动魄的天真而妖丽的美。加莱时常怀疑爸爸是否就是因为被这可以成为倾城的笑容而勾走了风流潇洒的魂儿,从而安于居家,守妻护女。
艾利亚娜,她的母亲,据爸爸说本来是英国伦敦人,因为某种特殊原因(爸爸猜测很有可能是他亲爱的艾利被逼婚……)而辗转来到了瑞典。因为当时孤身一人,无权无钱又受了某种不明原因的伤,被爸爸在农场周围捡到,在此疗伤,日久生情……加上双方都是双亲逝世已久,两情相悦之下,就简单结了婚,从此安定了下来。
她的父亲热情开朗,大方毫无心计,爱妻如命,溺女成性,但却从不说谎。加莱却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十岁小孩,相处的这几年来,她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的母亲温和,纤弱,外柔内刚,且勤劳爱家。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她目光中透出了一种深度的不安与忧虑,仿佛无论宁和的环境都无法消除。她平时十分安静,相处多年,但身上却仍有一种气息……陌生,遥远,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即使母亲过去模糊,不喜喧闹,但加莱仍然爱她就够了,有了如此温暖的家,温暖的家人们,她不会再要求更多。
加莱把背篓放到地上,把马迁到栅栏后拴住。艾利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过来,“起这么早,冷吗?”
加莱摇摇头,“多走走就暖和了。”
艾利忽而叹了口气,“你这孩子……”顿了顿,转了话题,“安娜这几天躁得很,你去看看吧,她平时最听你的……别靠太近了,小心些。”
加莱应了一声,走到马棚角落一个最大的栅栏旁,那里一匹红棕色的母马正烦躁得走来走去,腹部鼓得大大的,明显是怀孕了,看样子离小马出生也不远了。
她一大早冒严寒出门采野果,就是为了快要生产的安娜。那种野果只生长在树林深处的一种藤蔓上,小巧鲜红,新鲜时采集药效最好,可以混在饲料里吃,强身健体,帮助顺产。
——这是艾利告诉她的,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这种果子,但安娜吃了之后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反而睡眠安稳了些,想来是有用的。
她吃过一次这个果子,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倒是汁水十足,解渴。
加莱趴到栅栏上,小声喊,“安娜……安娜。”
怀孕的母马一看到她,立刻走了过来,头伸出,大眼睛里充满温顺喜悦。加莱微微一笑,摸了摸安娜的头,轻声道,“辛苦了,再过段时间就好了,小安娜……我猜你会是一个好妈妈的。”
安娜在“她”六岁那年出生,陪伴她长大,从小小的一团到泼辣女孩,再到初为人母,和她感情深厚不用说。一见到加莱,即使正和老公亲亲热热,也会忙不迭跑过来,让老公不满意许多回了。
还没等安娜有所动作,对面栅栏里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嘶声,中气十足,声音却颇为不满。加莱嗤的一笑,安娜却霍地抬头,对对面怒目而视。
对面立刻没声了。安娜不屑地打了个响鼻,转过头来,又温温柔柔地舔了舔加莱的手。
——不用说,安娜那口子又吃醋了。只不过地位太低,反抗不成,屡被镇压。
和安娜聊了会天,又把果子切碎混饲料里喂了她吃,把马棚清理干净,已是十点了。艾利早去准备午饭,门外还听得见特纳(她父亲的大名)豪爽的笑声。她打开门,草地上一人一狗正玩得欢快,另外却有一条狗正端坐在旁边。一条狗是卡尔先生,另一条浑身雪白但双耳却呈褐色的大狗是r巴蒂,卡尔的同胞兄弟。此狗平时少言少语,稳重老成,堪称酷帅典范。但据加莱观察,此狗乃闷马蚤一条,因为每当有邻居带狗拜访,巴蒂先生总会时不时地从那些母狗面前走过,有意无意地展示它那高大健美的身体……
玛兰克萨家一共有三条狗,一母两公;有八匹马,三母五公,另有牛羊约计四十只,鸡鸭鹅三十只,猪五头,乃是一个小规模的农场。但即使只是小规模,每一次开饭却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因此艾利十点准备午饭,但等到所有人忙完正式开饭,已经是十三点了。
今日的午餐不知为何非常丰盛,有瑞典人都偏爱的青鱼拌马铃薯。嫩马铃薯配制一种名为尉罗的植物,颜色鲜艳香气扑鼻。还有传统的甘蓝泥煮咸肉、白菜炖羊肉和豌豆汤,白菜卷以及加了牛奶的肉丸。桌上还有黄油的土豆泥,切好的火腿以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这是加莱自己要求的。纯牛奶味道并不好,艾利对此很不解,但特纳却十分高兴,觉得女儿就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在牛奶羊奶中泡大,以后肯定会长得壮壮的,为此甚至不辞辛苦地每天清晨追着牛羊挤奶,一挤就是四年。不知是不是因为牛奶的关系,加莱小姑娘从未生过一次大病,脸色白里透红,眼睛明净透亮,越长越正。艾利见此也就不再介意了,甚至在女儿晚睡前会送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初一看到一桌如此丰盛的午餐,加莱十分诧异——要知道除非有重要节日,否则午餐一半会草草掠过,晚餐才是一天的主餐。
加莱探询地看向艾利,明亮的阳光下,女人的微笑格外温软宁静,干净的深褐色眼中充满守候的爱意,见女儿望过来,她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女孩白嫩的脸颊,低柔地喃喃,“生日快乐,我的加尔。”
加莱一愣。生日?啊……她都忘记了。毕竟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岁小女孩儿,久远以前的经历让她对生日实在没什么概念。
然而面对眼前如此温柔的目光,她却实在无法开口,摸了摸脸,仿佛那柔软和温度还未离去,张了张嘴,却始终无言。
“今天是你十岁生日,我的小天使。”特纳从楼上走下来,摸了摸女孩的头,笑眯眯地说,“欢迎来到玛兰克萨的天堂,来,爸爸抱~”
加莱无奈地被一把捧了起来,然后看着男人把她放在椅子上,怪异百出地开始唱走调版的生日快乐歌。
玛兰克萨家的传统:每个子嗣过了十岁以后,才算真正成为一名玛兰克萨人,从此入了族谱,除非犯了重大过错威胁到家族名誉,否则名誉一直会被刻录在族谱上。
其实加莱一直搞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农场家族哪来这种令人无语的传统,但特纳不说,她自己也不会问。
“还有这个!”特纳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礼盒,扎着银色的彩带,看起来有种简洁的漂亮。加莱愣了愣,还有礼物?
玛兰克萨世代以牲畜为重要生活来源,生活水平也只是够着温饱线而已。平常人家生日、复活节或圣诞节送给孩子的礼物对于他们家来说是一笔相当大的开支,等同于奢侈品,因此往往以一个充满爱意的吻来弥补。好在加莱“乖巧懂事”,“体贴”能干,从此对此产生过不满,艾利和特纳欣慰之余有对自己不能满足孩子应得的礼物而有所愧疚,但女儿一个温暖的微笑就可以立刻消除这种歉意。
但是这次不一样。
“打开来看看。”特纳笑眯眯地递过礼盒,有些蠢蠢欲动。
加莱应了一声,迅速拆开了彩带,剥开纸,然后愣住了。
一个拳头大小的瓷杯。
在阳光的照射下,瓷杯胎质洁白,釉面光润,一看就是白瓷。虽然并不是名贵货,但好在无青黄杂质,色泽温润。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在这样一个北欧国度,这样一个年代——1990年,一个产自中国的瓷器有多么难买,这并不只是钱的问题。
加莱抬头看着英俊的金发男人,嘴张了张,最终却只一出一声近似叹息的呢喃,“爸爸……”
特纳拍拍她的头,“这次艾利居功最大,去感谢你的妈妈吧。她见你总是关注有关中国的消息和书,猜你可能对那个国家感兴趣,所以……”
加莱怔了怔,转头。女人眉目暖融如夜晚的烛光,眼神永远那么宁静温柔。她的嘴角慢慢浮出一丝真诚的微笑,张口做了一个口型。
艾利微笑地回了一个口型。
我也爱你。
2悲喜剧
这是有史以来加莱过得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生日——不论是前二十八年,还是后四年。
她有一个勤劳温柔能干的母亲,而她的爸爸,会像孩子似的喜欢自己的好长相,在屋子里吹口哨,照镜子,喜欢笑话,爱和孩子玩游戏,卖弄聪明,从不责骂、处罚小孩。有这样一对好父母,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即使生活并不富裕,她也心满意足了。
吃过丰盛的午饭后,接着是惯例的家庭课程。由于住得离镇子较远,行路不便,加上学费难以凑齐,于是加莱提议不如让艾利来教授自己。以前并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许多贵族也会亲自教导自己的孩子,艾利只是迟疑了一会,就答应了。
加莱现阶段主要学习瑞典语和英语。在授课的过程中,加莱发现,艾利懂的东西……非常杂。她涉猎广泛,但不精深,只是很系统,很像有些贵族的教学模式。除了瑞典语外,艾利非常重视英语,而且带有明显的伦敦口音,微微有些花腔。由于前世的经历,加莱在英语上显得“更有天赋”,让艾利惊喜了一把。加莱曾经拐弯抹角地探听艾利的家族,但都被对方含糊过去了。这种态度让加莱更加加深了“母亲可能出身大家族”的猜测。
“……奥丁又捕捉穆斯贝尔海姆的火焰,将他们化为星星、月亮、太阳,并订定了四季的运行。诸神又取来岑木枝造成男人……”
艾利抬起头,她的女儿正认真地倾听,眼睛盯着一本古老的纸书上一段拗口的瑞典文字,深褐色细长的眉毛微微皱着,比她父亲更深的碧翠双眸在阳光下像是毫无杂质的玻璃珠,又像是冰川下平静透明的深潭,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
艾利安娜出神地看着。
她总觉得……在面对她女儿时,与她交谈的并不是一个十岁的天真小女孩,而是有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甚至更为年长的灵魂,但一晃眼间,她又分明是那个会对自己甜甜笑,奶声奶气喊“妈妈”的孩子。她也分不清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本来就如此,又似乎并不对劲……
“妈妈,怎么了?”
艾利一惊,回过神,她的女儿正用那一双幽碧的双眼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何她忽然停住。
艾利静静地看她半晌,摸了摸女儿淡金色的头发,突然开口问,“加尔,你相信魔法吗?”
魔法?
加莱眉尖一动,嘴角露出一丝向往的微笑,小声回答,“恩,相信。魔法给爸爸送来了妈妈。”
艾利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眼眸渐渐深了下去,一层说不清的担忧不安渐渐浮了上来,“加尔,你都已经十岁了啊……”
加莱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然而艾利却低下头,开始缓缓讲接下来的北欧神话。加莱也不再问,安静地也垂下头,听着母亲娓娓而述,幽碧的眼眸无人看清。
第二天,天还未亮,唯有冷风呼啸过屋舍,吹得棚屋锁链哐哐作响。加莱从她的卧室——顶楼一个被改造的小阁楼——里出来,刷牙,用冷水洗过脸后,将温在炉灶上的牛奶喝光,又吃了些白面包和鸡蛋。屋内空无一人,特纳去林子里打猎,春天来了,正是动物膘肥体壮又出来活动的时候,他想多打点肉给娇妻爱女补身;艾利留下了一个纸条,说是去镇子上购置一些生活品。屋子里炉火烧得旺旺的,弥漫着丝丝面包香气。加莱坐了一会,把炉火灭了,才推开门,向马棚走去。
走到半路,一阵长长的嘶鸣让她一惊,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打开锁链,棚舍内的场景让她心里一颤,顿时手足冰凉。
马棚里干净整洁,所以加莱一眼就看见,马舍的尽头,一团深褐色的物体正盘旋着细长的身体与安娜对峙。听到响动,它“咻”地转过头,绿豆大小的黄褐色眼睛射出冰冷冷的光。嘴中咝咝吐出两个分叉的鲜红信子。
蛇!还是毒蛇!
加莱倒吸一口凉气。虽说冬去春来,埋在地下冬眠的蛇类会纷纷苏醒,但只常见于树林之中,这种有人烟的地方并不多见。
她看向安娜,安娜早已意识到面前生物的危险性,此刻浑身僵直,目光直直地盯着三米开外的蛇,几乎毛都要炸起来了,还不忘尽量地下身体藏起肚子,小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