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洗作者:肉书屋
夜凉如洗第8部分阅读
她实在是拭目以待,不,应该说是迫不及待了。人世间最精彩也最晦暗的地方往往就是这金堆玉砌的皇宫。
京城对张敏宁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处处熟悉的场景总是让张敏宁的心情平静不下来,所谓触景生情指的就是张敏宁此刻的状态。张敏宁心想:父亲死后自己已经无所依托了,也许这京城不适合自己再呆下去了,也许去其他地方散散心也是好的。在临走之前,张敏宁想到一个人想要跟他告别一下。一个隐藏在自己心底之人,一个被自己无情拒绝之人。
走入这素朴淡雅的尚书府,一砖一瓦,一桌一椅,一草一木,整合起来都是那么雅致精巧。张敏宁四处观望着,试图找到印象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尚书府跟自家丞相府比起来不算大,但也绝不算小,而且造型都很繁琐,不注意的话,还真是很容易迷路,这当然不包括张敏宁这几乎过目不忘之人。张敏宁在尚书府横冲乱撞的东逛逛西逛逛,终于找到了谢容的书房,也终于找到了在书房静静的发着呆的谢容。他的书房很素雅,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那红木大书架摆满了书籍,看来他也是好书之人。整个书房都飘逸着浓浓的书墨香。那在桌面上铺展开来大大的宣纸,空白了大半天,谢容还是没有动笔。谢容皱了皱眉头,眼睛无意识的一直望向张敏宁站着的地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着那里。张敏宁心突然热了起来,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存在吗?
许久过后,谢容的目光终于终止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按下书房的开关,一个隐蔽的门唰的自动开启了。谢容走了进去,张敏宁也悄悄跟了进去。走到那暗室,谢容默默揭下他的易容面具,那张让人心悸的纯净的脸孔就映入张敏宁的眼帘。里面那间暗房比外面那书房显得杂乱一点,那暗房的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每天收集到的情报。谢容显然今天没有什么心情去看,略略扫过几眼之后,觉得没有什么重要的就停止了翻阅。张敏宁也无聊的站在他身边跟他看了一会那些情报。
谢容停止翻阅之后,开始不知道东翻西找些什么。终于,谢容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翻找出一个小小的红木箱子。谢容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张敏宁凑近前一看,放在里面的赫然是自己送给他的碧玉笛和那年他受伤自己给他包扎的——白色纱布,那上面还有发黑的血迹就连那个小小的蝴蝶结也还未拆开过。张敏宁突然觉得自己干涸的心又多了些润湿,冰冷的身躯似乎也有了丝温度。
谢容拿起笛子轻轻放在嘴巴,优雅的吹奏着,哀伤缠绵的曲子就在这小小的暗室响起来了,像是谁的呜咽。
张敏宁沉醉在这凄迷的旋律里,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和谢容初相见的时候。
再最后仔细端详了谢容的面容,细细长长的眉毛,黑幽透底的瞳子,薄薄的嘴唇,白皙透明的肌肤,是一张纤细纯净的脸。那眼里现在有着不设防的哀伤,那表情是孩子般单纯无措的悲伤的神情,那乐曲就是他此刻心底无声的幽咽。
看着那脸庞,张敏宁突然觉得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有一股尖锐的痛从心尖一直蔓延到全身。
容容,再见了!
现在的我更不是我了,我只是一缕游魂,幽魂而已!
张敏宁的身影渐渐淡去了……
未来的未来,张敏宁不知道自己又将游荡在哪里?
第28章
张敏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酸痛,而且全身虚软无力。睁开双眼,显现在眼前的却是个小破柴房,自己正躺在柴房的冰冷的地板上。张敏宁暗自思索:究竟发生什么事?怎么自己又有了知觉呢,还能感觉到痛。
张敏宁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作为一个游魂,从嘉宋国的京城,张敏宁一路南下,不知不觉来到这嘉宋国南方的重要城池——天瞿。张敏宁作为一个游魂的到处游历非常轻松。她不会累,不会饿,不会脏,反正就可以像个仙人一样,整天飘飘荡荡的也不会有不妥的地方,除了偶尔会涌上心头的寂寞和——仇恨。
张敏宁在天瞿已经游晃了快一个月,之所以在天瞿待留这么久,实在是因为天瞿的风景很秀丽。现在已经是嘉文十四年的初夏了,张敏宁算了一下,自己死去已经差不多半年了。天瞿城的街道很清洁,天瞿城的建筑很雅致,最重要的是天瞿城有很多奇山异石,可供无聊到发慌的张敏宁到处观赏。
张敏宁这游魂所能做的事情不多,她只能像影子般淡淡的存在这世上,她只能用她的耳朵聆听这世界,用她的眼睛旁观这世界。
来到天瞿城的时候,张敏宁因为对翠烟楼的莫名的青楼情怀,寂寞如常的她也悄悄走进了天瞿城这个令男人醉生梦死的地方——醉红楼。张敏宁找个舒适的位置躺下,看着眼前那些男人丑陋的嘴脸,花容月貌的女子们从身边擦身而过,那悦耳的丝竹声娓娓动人,可惜的是少了一杯可以让张敏宁自己微醺的佳酿。张敏宁心中不无遗憾的想道。
许是对眼前的情境感到了厌烦,张敏宁又开始发挥她那闲逛的本事。听到了这醉红楼头号名妓余香如何的美貌,如何的万种风情,可惜今天那余香不接客,所以张敏宁决定自己去她的房间参观一下。美的事物张敏宁一向是动心的,也是极爱欣赏的。因此,想到就马上行动,张敏宁做事情一向不喜拖泥带水。
走到半途的时候,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求救声吸引了张敏宁的注意。张敏宁以前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纯粹是作为游魂一个实在太无聊,所以只要可以入她眼睛的事情的,她都要去参观一下。一个穿着粗制麻衣的大约十四五的少女正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一位浓妆艳抹的美艳女子。那少女不远处有个破碎的花瓶,张敏宁何等聪慧之人,瞬时便明白了这少女肯定打碎了那美艳女子的花瓶,所以向那美艳女子下跪谢罪。
张敏宁走到近前去看那少女,只见那少女面黄肌瘦的,一张小脸平淡无奇。走在人群中,谁也记不住这样一张脸。那少女兴许是太害怕了,眼睛里面露出惶恐的神色,全身也在瑟瑟发抖中。
“玉华姐,饶命呀!金银真的不是故意的!金银以后一定会小心的!”那叫金银的少女对着那玉华姐猛的嗑了几个响头。
“你这小蹄子,怎么给我干活的?叫你擦个花瓶也能把花瓶打烂。这个花瓶价值整整一百两,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呀,而且这可是邹公子送给我的。你这死丫头怎么不生眼呢,今天我不打你一顿难消气!”那玉华姐气得脸色发青,对着金银骂骂咧咧的。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玉华姐饶过我吧!”眼泪在金银的眼睛里面打转,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张敏宁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心里暗道:这戏码好生无聊!
那玉华姐确实不打算放过那金银,东翻西找了一下终于找出一根粗壮的长鞭,然后对着那金银就是一鞭狠狠的落下。那金银个子矮矮的,而且骨瘦如柴,如何抵挡那鞭子的重重鞭打,尖叫了几声过后已经痛晕了过去。可是那玉华还是不能泄气,手中的长鞭还是不断落在金银瘦小的身体上面,脸上表情一片狠厉。渐渐的,那金银气息越来越弱,眼看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张敏宁凑到金银面前,暗自叹道:这丫头也挺可怜的,这玉华可真够狠的!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张敏宁知道这叫金银的丫头断气了,可是不知为何自己也陷入了昏眩当中。
醒来的时候,张敏宁就置身在一个阴冷的柴房里面了,而且发现自己全身有了知觉。摸了摸地板,能感觉到它的阴凉。张敏宁察看了一下自己的全身的伤痕,发现那小小的身体都是满满的鞭伤。暗自运了运内力,发现身上内力全无,张敏宁略微思沉,心底已然明白过来。看来自己的魂魄是附身到这叫金银的小丫头身上了,而那金银的魂魄呢?难道跟以前的自己一样变成了游魂?虽说世上无奇不有,但张敏宁还是不能不感叹世事的奇妙。
张敏宁用尽全力才从地上爬起来,这时柴房的门“吱呀”一声响了,有人推门而进。
进来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长相憨厚的男子。他探身探脚的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拘谨。张敏宁心底暗笑:看来这男子应该是对这金银有好感的。
那男子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从身后拿出几个白白的包子递到张敏宁面前:“金银妹妹,肚子饿了吧。喏,这是大平哥哥带给你的,还热的呢。”
张敏宁不假思索的接了过来,在张敏宁看来这包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是那微热的包子让张敏宁觉得心里一阵热乎。
那大平见张敏宁已经接过包子了,显然非常开心。然后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药膏,也郑重的放在张敏宁手上,嘴里不忘叮咛道:“这药膏呆会吃完包子记得涂在伤口,那鞭伤很快就会恢复的。好了,明天干活的时候自己小心一点了,不要再出错误了。现在很晚了,大平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谢……谢!”张敏宁从嘴里艰涩的蹦出几个字。
“说什么呢?”那大平害羞的扰了扰头,然后出去了,还顺便轻轻关上柴门。
张敏宁坐上柴房那简陋的木床上,吃着大平送来的包子。那包子对一直锦衣玉食的张敏宁来说只是道粗鄙的食品,可是张敏宁吃得很有味,吃得很畅怀,这是她长久以来的第一餐食物。
第29章
天还未亮的时候,一向警觉张敏宁就又听到那柴房的门响起来了。走进来的是一个脸涂得像白鬼一样,嘴唇红艳艳的三十多岁的女子。张敏宁心下明白:如果自己昨晚没看错记错的话,那女子就是醉红楼的老鸨——韩嬷嬷。
那韩嬷嬷一副标准的母夜叉的水壶姿势看着张敏宁,不,应该确切的说是看着金银,然后尖哑的声音开始响起来:“你这死丫头,还不快起床!准备干活了,想偷懒呀?看我不打死你!”然后韩嬷嬷作势举起双手,要向张敏宁的脸上扇去。
张敏宁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精光,明白此刻的自己无法和她相抗拒,于是乖顺的应了声:“是,嬷嬷!我会努力的!”
那韩嬷嬷看张敏宁一脸乖顺的样子,倒也不太生气了,理了理额间的头发,声量比刚刚小了一点:“干活专心点啦!如果再像昨天那样粗心的话,下次玉华不打死你这丫头,我韩嬷嬷亲自动手!哼!”说完後,韩嬷嬷一脸忿恨状的离开了柴房,那身上多余的脂肪尤在不停的抖动着。
张敏宁抬眼看着韩嬷嬷的肥胖的身躯渐渐离开这柴房,表情复又变得淡漠平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张敏宁不是金银,此是那么容易任你们那么任意的搓揉圆扁!
张敏宁来到醉红楼的浣洗处,看到那堆积成山的姑娘们的衣物,不由得心生厌恶。
张敏宁细数了一下,整整有三大桶衣物,而且散发出阵阵浓得让张敏宁过敏胭脂水粉的味道。张敏宁眉头微蹙,再看了看那属于金银的粗糙的双手。张敏宁心中暗叹:看来金银这丫头还真是下等粗使丫环呀,这手粗糙到这种程度,还有身上干扁扁的,没有几两肉,百分百一个柔弱无力的受气包形象。
张敏宁的脑袋飞快运转着。这衣服张敏宁自己是绝对不会洗的,想她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粗活,而且说实在的张敏宁也不知道如何洗衣服,这个好像蛮复杂的。
张敏宁干脆坐在屋子里的石凳上,寻思着如何解决这一大堆衣物。动了动自己的双手,摆了摆张敏宁经常用到的招式,张敏宁发现这个身子完全没有一点劲道,真正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而且重要的是表皮也很粗糙。说实在,张敏宁现在对这具身体是百分之一百不满意的,可是现在自己已经鸠占鹊巢了,那么现在开始就要好好保养这身体。最起码身体要养胖一点,身上的皮肤要有光泽一点吧。
张敏宁心中正在神游的当中,手上动作却没有耽搁。她从来都知道要使自己这副身躯变强一点,不花费点心思是不可以那么容易达成的。因此,张敏宁慢慢静下心来,那衣物的事情也被她扔弃在一旁,开始修练自己早已熟记于心的内功心法。
修练内功的当时,张敏宁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额头也冒出了细汗,但是通体的酸痛却也同时纾解了不少。
张敏宁忙于打坐练功的同时,韩嬷嬷已经渐渐的向浣洗处靠近当中了。白天的醉红楼并不热闹,所以身为老鸨的韩嬷嬷就会有空到处巡视下人的工作进度。韩嬷嬷一向是个对下人非常严厉之人,可是作为成功的商人也只有严厉才能更好的督促她的员工不至于会偷懒。
要是以前的张敏宁,对于韩嬷嬷的靠近她早会有所察觉,可是现在的张敏宁占据的是那一身内力都无的干扁身子,她的听力也敏锐不起来,所以现在即使韩嬷嬷走到她近前了仍一无所觉。
韩嬷嬷确实非常愤怒了,她脸上的青筋条条暴出,瞳孔放大,以不可置信的表情打量这悠闲的闭着眼睛蹲在一旁石凳上打坐的张敏宁。韩嬷嬷一向讨厌懒惰,不听话以及欺骗自己的人,眼前的张敏宁把这三样都占全了。于是韩嬷嬷拿起她在巡视的时候那一直放在手上的木棍狠狠的向着张敏宁身体抽去。
张敏宁正凝神练武的时候,突然身体感到刺骨的疼痛。张敏宁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硬物向自己的身体挥来,她一个不支,已从石凳上重重的掉到地上。练武练到关键处突然被中断,内力一个激荡,张敏宁觉得一阵晕眩,喉咙处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张敏宁嘴一张开,猩红的鲜血已然喷出。
韩嬷嬷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她自诩是心狠手辣之人,这下小丫头,不给些厉害给她瞧瞧,一辈子都长不了记性。于是,韩嬷嬷手上的棒子还是不断的落在张敏宁那瘦弱的身体上面。昨天这具身体被鞭打的时候,身体的主人是金银;今天身体的主人是张敏宁,但还是遭到棒打。难道真的因为卑贱的地位身份,就只能一直处于挨打受欺辱的地步吗?当然,张敏宁的心中早已强烈的否认。金银的命运她会帮她扭转过来,因为金银不再是金银,而是她张敏宁!
张敏宁的脑袋开始昏沉起来,身体上那尖锐的痛渐渐麻木起来,心中确在暗自嘲笑着自己:没想到自己也有那么一天,被人当作死狗一样的抽打,真实的虎落平阳被犬欺。怪不得每个人都向往着权势,地位,金钱,这低人一等的卑贱的生活确实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至少张敏宁她自己就不可以。晕死过去之前的张敏宁脑袋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张敏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身在那阴冷的柴房里面了。昨天的旧伤还未痊愈,今天又添新的伤口,张敏宁觉得自己已快站不起来了。把那早已全身伤痕累累的身子再检查一边,张敏宁觉得真的可以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了,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
拿出昨天还剩下的药膏,张敏宁小心的涂抹在自己身上,清凉的药膏总算缓解了张敏宁身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张敏宁不由得由衷的感激昨天那大平的把这药膏送给自己。
想到大平,张敏宁才觉得自己真的饿了。饥肠辘辘的感觉原来如此难受,张敏宁抚着肚子倒躺在那硬硬的木板床上。张敏宁身上的味道也让她觉得浑身不适当中,这副身体有多久没有沐浴了?那有些让她恶寒的的汗味再加上身体黏黏的感觉,张敏宁觉得自己真是陷入一种难以言明的压抑窒息的感觉当中。
突然,柴房的那个小窗口有了响动。张敏宁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踮起双脚仰头靠近那窗户。
“是我!”低低的声音透过窗户传递了进来,是大平!张敏宁心中一喜。
“韩嬷嬷为了处罚你,所以今天不许让你进食,但是我偷偷摸摸的带了个烤蕃薯给你。柴房的门已被韩嬷嬷封住了,现在我从窗户传进来给你。金银妹妹,接住了!”大平仍是那低低的声音,似乎真的怕惊吵到别人。
“谢谢你!大——平!”那声“哥哥”张敏宁是决计喊不出的。
“小丫头,你自己小心了!不要再凸槌了!”说完,大平把一个还带着热气的黑不隆冬的烤蕃薯往窗户里面扔进柴房里,然后离去了。
张敏宁从来没有见过蕃薯这东西,心里摸索着怎么这黑不隆冬的东西也可以吃吗?张敏宁拿着那蕃薯研究了半晌,没有生活常识的张敏宁还真是给一个蕃薯给难住了。终于,张敏宁下定决心把那恶心的黑皮剥去。剥去那厚厚一层烤焦的番薯皮之后,烤蕃薯那香甜的味道便在这个小小的室内满溢开来。
张敏宁轻咬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似乎比昨天的包子还美味呀。
于是尝到甜头的张敏宁全把那黑黑的一层除去,然后开始有滋有味的吃起来了。
也不知道真的是饥饿的缘故还是这烤蕃薯真的美味,张敏宁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永生难忘的食物。
真正的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有时候,没有绝佳卖相的东西也不定是个好东西!
张敏宁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唇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这副身体也会是吗?
第30章
晓月,五岁之前只是个街上乞讨的孤儿。她无父无母,不,应该说是她一出生就被抛弃了。她被遗弃到乞丐堆里,一个好心的而她也叫不上姓名的乞丐默默的把她抚养长大直到她五岁之前。
五岁的某一天里,她站在那包子铺面前看着那香喷喷的包子在流口水。突然,一个长得很美丽的姐姐走到她面前,问她要不要跟她去吃包子。晓月不假思索的同意。从此,她远离了乞丐的生活,但也再没见过那把她抚养长大的乞丐。
十三岁之前她只是个被萧皓的下属看中然后暗中培养的棋子之一,她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在那里有很多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少男少女,或学习武艺,或学习权谋,或是琴棋书画,但也跟她一样是众多无名氏——无父无母无名。
晓月坐在那泛黄的铜镜面前,一位宫娥帮她细描着眉毛。晓月从镜中端详着自己的外貌,不禁回想起过往的岁月,也不禁回想起了十三年命运改变的那天。
十三岁的某一天,一位高贵雍容的少年驾临到晓月所生活隐蔽的院落里。他挑选了众多年纪与晓月相当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晓月觉得自己见到萧皓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心跳剧烈的加速,眼睛不听使唤的跟着他。萧皓眼睛扫过自己的时候,晓月鬼使神差的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于是他走向自己,低哑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是你,朕选的人就是你!从此以后,你叫晓月,祈晓月!”
是的,从此以后她就是祈晓月,以晓月的身份在张敏宁的身边生活了十年!以晓月的身份陪伴张敏宁走进皇宫;也以晓月的身份做着一件一件背叛张敏宁的事情;最后也以晓月的身份成为了他的修仪。
晓月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抚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两道交叉的伤疤,从眉心沿着鼻子最后蜿蜒到左右脸颊。虽然已经涂过成千上万种的灵丹妙药,可是这伤疤却永远无法褪去!
张敏宁确实很狠心,亲手毁灭自己即将伸手可及的幸福和——希望!
即使被封了修仪,可萧皓至此之后再也没来过自己的寝宫。自己脸上的伤疤真的丑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吗?
旁边的宫娥玉蝶浅笑着回答:“娘娘,这伤疤已不太明显了。你看,只剩下淡淡的粉红的痕迹!”
是啊,只剩下淡淡痕迹,镜子里面的脸容还是很娟秀动人的。
可是为什么不再来了呢?为什么?
只有晓月自己心知肚明,她脸上的疤痕不是萧皓心中的疤,只有张敏宁才是他心目中无法磨灭的疤痕!
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是她可是寸步跟在张敏宁身边的人,她又怎会不知,怎么不懂呢?
晓月这次对着镜中的自己绽放出自嘲的笑容,这回可是连替身也当不了吧?
玉蝶的声音这时在晓月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冥想:“娘娘,现在要出发了吗?给二皇子的满月宴带上什么礼物吗?”
晓月优雅的站起身,清亮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就送上长命锁给二皇子吧,讨个吉利!”说完,晓月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意气风发的德成皇后会让她的二皇子屈居于太子殿下之下吗?皇宫里面有趣的事情真是穷出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