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作者:肉书屋
新唐遗玉第130部分阅读
.这种情况下,当真不想他多说半个字。
李泰就像没听见她的驱赶,屈指在车壁上一敲,示意了外面的于通.道:“回王府。”
“唉、唉,是。”于通在外头结结巴巴地应了,刚扯动马僵,就听另一声命令。
“回镇上。”
“回王府。”
“四镇上!”
一个小姐,一个是未来姑爷,作为一个下人,自然谁都惹不起,于通挠挠后脑,将僵绳放下,干脆原地不动,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
“你先下去,”遗玉揉着酸胀的眉心,不去看那张俊的让她想暴走的脸.声音还算平静,“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不舒服?带药了吗。”李泰看她难受的样子,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担忧,抬手去触她额头,指尖刚碰到她脸颊.手腕便被抓住,冰凉的手指贴在他发热的脉搏上,她抓人的力道忽略不计.那冰冰凉凉的触感,却让他胸口顿时燥热起来。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我让你滚出去!”
李泰想是头一次被人喝着“滚”宇,微愣了一下,眼里当即酝起一层寒毛,冷下声音:
“说什么?”
被这种让人发毛的眼神盯着,遗玉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似是酒醒了些,回望他的眼神,从充满着火光,到瞬间黯了下来,松开他的手腕.她闭上眼睛,颤着嗓音,道:
“说什么?说我亲眼看见你同别的女人亲近,巳是恼怒地口不择言,说我现在难受的快要喘不上气,说我心口像是裂开一样发疼,说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你,因为女人妒忌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话音方落下,便觉得腰上一阵力道,整个人便被轻松抱了起来,安置在他腿上,一只手臂环在她腰背上,一只手压着她的脑袋靠在一片温暖上,耳边响起了有力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模糊之前,听她震动的嗓音。
“为何要妒?”
不知是否错觉,她肚子昏昏地,竟能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愉悦,不容细想,嘴巴就比脑子更快地,苦着嗓音,给了回答。
“为何不妒,你是我爱恋之人啊。”腰上手臂猛地收紧,箍疼了她,拧起眉心.因为靠在他胸前,阖着眼睛,便错过了这男人脸上一生也难得一见的“精彩”表情。
“再说一次。”
“嗯?”遗玉酒劲儿彻底冒上来,昏昏沉沉地倚着他,被他有一没一下地摩擦着后颈的细绒,怒意和伤心都被这细微的动作安抚。
“我是你爱恋之人。
”低哑的嗓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诱导。
“晤……我是你爱恋之人。”遗玉嘟囔着学舌,很想睁眼看看他,可眼皮子却沉地掀不起来。
“对,”他低头寻到她耳畔,轻轻一吻,“你是我爱恋之人。”醉着,尚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的遗玉,侧头躲过耳边的麻痒,在他胸前我了一处舒服的地方蹭了蹭耳朵,最后咕荣了一句:
“订金……许是退不了……赔了……”
“回王府。”
“唉、是。”
将人放在床上,一根根轻轻掰开她抓在自己衣襟上的手指,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再转身,眼底的温柔已不见了踪影。
“去煮解酒汤。”
“是。”平卉低头应了一声,担忧地看一眼床上的遗玉.小跑了出去。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回屋歇着吧,这里有奴婢照料。”平彤端着热水盆子,大着胆子对床前挡道的男人道。
李泰没吭声,只是挪开脚步,就在床对面的软榻上坐下,看着在床上慢慢缩成一团的人影。
看着不打算离开的主子,平彤无奈地蹲在床边,先给遗玉脱下鞋子,再用帕子绞了热水,先铬遗玉仔细地净了手,擦到脸时,视线从她酒后红润的小脸上,瞄到她那张红肿的嘴唇上,可想先前是怎样一番蹂躏,眼皮跳了跳,只觉得背后的视线盯得人头皮发麻,手上动作放轻,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今晚她说什么,都不会离开这屋子半步——
这还有一个月大婚呢.她可得看好了小姐。
第七十四章宫
马车里的窗帘半掀着,遗玉半倚在车壁上,就着外头透进来的阳光,翻阅着一卷《西山杂谈》,上卷她两年前曾看过,对里面几个特别的偏方很有印象,现在她手里的这下卷,是阿生今早上拿给她的——昨晚她宿在魏王府。
李泰坐在她对面,两手叠在膝上,昨晚没睡好,可他心情却不错,见她半盏茶的工夫已换了三个坐姿,出声问道:
“头还疼吗?”
遗玉轻摇了下头,没吭声,也没抬头看他,若是有的选,她宁可这会儿用两条腿一个人走回龙泉镇去,而不是同他一起坐在这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中,往宫里去,准备看一场无聊的马球赛。
她昨晚是喝醉了,又健忘了一回,可关键部分记得清清楚楚,比方说,她看见李泰同一名半裸的女子在房里亲热,比方说,她下楼时候用失魂香迷晕了几个堵人的打手,比方说,她昨晚骂了他一句,结果被他冷冷地瞪了一眼,魂儿差点被吓飞,记忆最后,就卡在他将她搂在怀里,后来呢?
尽管亲眼看见了他和别的女人亲热,但她酒醒后,没了感情上的冲动,还是本着“耳听为实、眼见为虚”的原则,压下心里的苦闷和酸涩,想要一个解释。
只可惜,后来发生的事,她从早上起床回想到现在,脑子都想抽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一星半点儿,他到底向她解释了没有,她不记得,再让她开口问,万一他当真是背着她去还是不问好了,就当她胆儿小——
手指捏紧了书纸,咬牙在心底暗骂一句:卢遗玉,你当真是没出息透了!怕个什么,有话就问个清楚,就是死刑还得判一下呢!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遗玉吸了吸气,声音却平静的有些异常,“你先说。”
李泰看看她始终没抬起来的脑袋,道:“昨晚——”
“算了,”遗玉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将手里的书册窝成了卷状,“昨晚的事,我记不大清楚,有话问你,你愿意回答就说,不愿意就罢。”
李泰掀了下眼皮,道:“你问。”
“你昨晚去那里干什么了?”
“赴约。”
“…谁的约。”女人还是男人?
“吴王。”
还真是她猜的那样,俩人谈完正事,就顺便搞点儿休闲活动。遗玉暗暗冷笑了一下,早上喝的那半碗粥开始在胃里翻腾,忍住恶心,低声道:“昨晚那名女子是谁?”
“是李恪的女人。”
遗玉不是天真不悟的黄毛丫头,这大唐皇室阴暗和靡乱的一面,她没亲眼见过,可也有所耳闻,就拿当今皇上来说,而今身为他四妃之首的韦贵妃,在许给太宗之前,就曾有过一段婚史,还育有一女,宫里还有一位没上品级但地位独特的女子,深得太宗喜爱,她的身份,正是在玄武门事变中死掉的李元吉的妻子,齐王妃,杀弟掠妻的传闻不管是真是假,那位娘娘的的确确是在宫里头的。
也许这些贵族们,根本就没有不伦的底线,而她的,却太浅。
听了李泰的话,一想到昨晚同他亲热的那名半裸女子,是他亲兄的女人,遗玉心口便窜起凉意,左手抬起环抱住了方臂,若是她昨晚设有突然闯门,他们那对孤男寡女,不就——
没能忍住,她侧过头,抿紧了嘴唇,把干呕声咽下,身子却不禁轻轻发起抖来。
“怎么了,”看她好好地泛起了呕,李泰蹙了眉,身子一挪,便绕到她身边坐下,抬手想要去环,她,却被她缩着肩膀躲了过去。
“我没事。”
格子窗上的光亮折在她脸上,苍白的吓人,又怎是没事的样子,李泰觉出她的不对劲,略一想,是因为昨晚的事没解决妥当,惹得她酒醒后胡思乱想,说到底,还是那个原因——
“为何总不信我,”李泰环过她肩膀,因为不悦,用力捏了下她的肩头,怕她疼,所以只是一下,便松了力道,“我许给你的事,可有做不到的?”
遗玉身子僵硬了一下,李泰的话,让人无法反驳,从相识到现在,他答应她的,小事若一本书,大事若那道指婚的圣谕,他的确从未食言,她不信,是她不对,他不解释,是因为他问心无愧吗?
遗玉没吭声,过了许久,身子渐渐软了下来,靠在他肩窝上,轻叹一声,道:
“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别乱想。”李泰另一只手拿开她手上捏不成形的书卷,握住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包裹进掌心。
三月三,春游日,今天的天气不算顶好,不说晴空万里,可也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在皇宫西花园处的一块足有二十丈见方的空地上,三边皆搭建了凉棚高台的席案,扎了立柱扯了红绸条子,圈出了击鞠的场地,东西两边,各立有一块两人高低的木板,当中开了一方小洞,背面以网兜之。这看着,个是是双门洞的击鞠比试了。
“驾、驾!”
“那里!东!”
“快、快!”
三面着台上还没见人影,可是球场上,已经有两拨人骑着马,手持着长长的球杖,撵着一颗四窜的鞠球来回跑,为了不遮挡住鞠球在地上游走踪迹,场地上嫩绿的草坪修剪的极短,但就算是有了绿草铺垫,随着两拨人马的追逐和叫嚣,场地上还是扬起了一层层的烟土。
在四周走动的官人,不时会停下脚步,津津有味地身上一会儿,待总管催了,才匆匆忙忙去做事。
早上,平常正是朝会的时候,今日太极殿上却没人影,大概是辰时过半,皇城西侧的永安门,陆陆续续有人被内侍引着进宫,少有人是能在皇城内坐车行马的,就是步撵行至宫门,也就虞世南那么几个老臣可以坐得。
遗玉同李泰,是在含光门前下的马车,阿生又易容成那中年太监的模样,跟着他们两个,走在皇城里长长的西大街上。
这是遗玉第二次进宫,头一回是在两年前,陪李泰一齐进宫过年,那时是晚上,坐在车里,什么都看不大清楚,印象最深,便是他带自己去后花园赏雪看梅花,这会儿光明正大地走在道上,难免好奇地打量起两旁。
同城里不同,这修的平坦宽敞的石板街道上,少见人影,道路两旁是各省各部的公务之所,透过坊墙看去,里头的楼阁高台,一律的白墙红瓦,路边载着杨柳,走一阵,便可见一处修的四四方方的小水塘,围着半人高的兽头石栏,水面覆着碧藕莲荷,很是干净清透,给这安静的城内添色不少。
长长的一条路,大概走了两刻钟才见到高耸的青灰色巨墙,没错,是高耸。
遗玉仰头看一眼嵌在巨墙中,两扇大开的沉重木门,被晨早的阳光闪了下眼睛,两旁的侍卫冲李泰行了礼,便有穿着圆领深衣的内侍迎上来,躬着腰,伸长了手臂住里引。
“殿下这边走。”
足有三五丈宽的是道,地面铺着一块块长条形的青石板,两边又是高耸的墙面,把这条路围了起来,向前延伸,墙面略有些倾斜,仔细看,便会发现,砖缝间有生出一朵朵松绿的苔藓,这是被时间挤压出来的证物。
“殿下您今日来的早,牵头只有几位大人到了。”
“嗯。”
不用高声说话,不刻意压低声音,便能在这通路上听见淡淡的回音,擦擦的脚步声,像是前头不知名的角落,还有人在窃窃私语,遗玉忍不住又仰头望了一下天上,那白蓝的绵软天空,也被这高耸的城墙挤压成了一道天路,如同盖建给巨人们的宏伟,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居处,独属于一个人的城,这便是宫了。
遗玉脚步略一停顿,身旁的人便朝前越出两步,她眼里收进他高健的背影,就像是一不留神,他就会独自远去的样子,心头一颤,脑中片刻的空白之后,她已是伸长了手臂,紧紧地扯住了他的袖摆。
李泰被拉了停下,回过头看她,因她脸上微怔的神色,抿了下唇角,手腕一翻,便握住了她的左手,没有言语,牵着她继续朝前走。
阿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着李泰拉了遗玉的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赞同来,那前头引路的宦官偷瞄了一眼两人之间牵连的手,惊讶之后,心里起了琢磨,却装作无事的模样,说些讨巧的话。
半环着击鞠场地的三面看台,是相连着的,正北处,离地三尺,搭着明黄帘帷的看台,是专门给皇上同几位娘娘们还有东宫坐的,转个弯,左边紧挨着的是公主皇子们的坐席,右边紧挨着的是皇亲国戚和大臣们的坐席,各能容得下五十余人,场面是不小。
李泰和遗玉到时,场地上正有两拨人在斗球,左右两座看台都有了人,只有当中的那座空荡着,内侍总管替引路的宫人,规矩地同李泰行了礼,安排他们从边角的半截楼梯上去,在紧挨着转角的头起第二席坐下。
按着排行,李泰上面有两个哥哥,吴王李恪行三,楚王李宽行二,这个楚王,可没有像历史上那样早早被出继出去,依然挂着皇子的名头,又有封爵封官,可是,遗玉狐疑地看一眼左边的本该是两张,现在却只有一张的空席,这是短了哪个王爷的座次?
第七十五章纷纷登场
遗玉怀疑是不是内侍领错了位置,想要去问,可李泰已先行坐下了,她看了他平静的面孔一眼,便没多嘴。
三尺的看台上,两人同座一席,地上铺着酒红色的短毛地毯,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皮混织的,手感略有些粗糙,可是很厚实,上面双色的印花是不规整的菱形,很是抽象,长长地向两头铺陈开来,大片的花纹异样地漂亮,到底是宫里,这一小块就能抵得上寻常百姓吃喝一年的地毯,竟足足铺满了三座看台,霎是壮观。
就在遗玉看着李泰左边多出的那张席位思考时,今日有幸受邀到宫里的达官贵人们,都纷纷到了场,有的在对面的看台上坐下,有的被引到李泰所坐的东看台上,东西两边隔着近三十丈,压根看不清楚对面来了谁,遗玉能根据自己所知的情况,猜想出一张名单:
长孙无忌、房乔、高士廉,这几家是不会少的,程咬金、唐俭、张亮、侯君集、李绩、徐世绩,等等在去年大举行封中涌出的一批国公都督,不管是在外的,还是留京的,今日都应赶来,在春末前聚上一回。
唐初是一个百官齐奋的时期,遗玉很难在历史上寻到同这个时期一般,名臣将相像是不要钱一样冒出来的年代,这是因为他们的君主是一个敢于用人的贤君,抛开个人因素不提,遗玉无法否认,这里的李世民同正史上的相比,或许还更要有手段一些,控制一批羊群并不难,难的是做一群鹰狼虎豹的首领,非是真正的狮子不可。
“四弟。”一声唤把遗玉拉回神,她扭过头,就见一对男女已走到他们身边,那男人笑着同李泰打招呼,许是因为眉毛太粗,笑得又有些憨厚,让人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一个老实人。
“二皇兄。”李泰站起了身点头一礼,这男人是有常人难比的傲骨,可不是傲慢。
“见过楚王殿下。”遗玉跟着起来行了礼,心里头想着李泰上头的那独一张空位。
“这位便是卢小姐了吧,”李宽看向遗玉,昨晚遗玉宿在李泰那里,虽她有衣物在梳流阁,但是两年前的怎能穿得上,早起本是想以此为借口回镇上去,平彤平卉却拿了替换的衣物出来,她们女红做的很精致,又知道遗玉喜好,在梳流阁当事,李泰几乎用不着人服侍,她们闲着,便有时间给她做衣裳。
水绿的紧腰束裙裹着上身杏黄的窄袖小襦,极显得她柳枝一般的腰身,微倾的堕马髻露出耳侧,簪着一朵朵拇指肚大小的黄素馨,面容白皙,额盈饱满,不是叫人惊艳的美人,可眼角眉梢隐隐流露出的娇媚,同文静的气质交错,一静一动,却是特别的引人。
李宽在遗玉身上快速巡视了一遍,眼睛亮了亮,想着听到有关李泰和这女子的传闻,心生一番计较之后,温言道:“不必多礼,你同四弟喜事将近,便同他一样,叫我皇兄便可。”
李宽没什么架子,同遗玉见过的少数几位皇子都不一样,许是因为母妃是个从没受过宠的宫人,才更小心翼翼,听见他这明显带着亲近意味的话,遗玉一笑,没拒没应,就看着李宽带着他的王妃,被宫人领到前面,发现那张紧挨着李泰的席案后,愣了下,扭过头对李泰道:
“这莫不是坐错了吧。”
谁坐错了,李泰吗?遗玉想着,这样安排,果然极容易惹人误会,不知情的,就会以为是李泰故意前坐了一个位置,把谁挤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