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作者:肉书屋
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第48部分阅读
过来,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好几日,本来称得上坚毅冷峻的青年很快就瘦得脱了形。
“龙头头,你也不用太担心,”盗曳安慰他,“他也就是作刁。他看你来了,就病一场给你看看,平时他身体倍儿棒。”然后他咂舌,“如果现在是小鹿在这儿,大概他能病得直接见阎王去。”
龙夜吟能说什么呢?只能更贴心地照顾他,顺便把那个拖着鼻涕、时刻准备着上去黏人的小孩子像臭虫似的捉下来。
这样过了半来个月,谢源才渐渐好转回来,和龙头头两个活生生一对荒年的流民。医官说这是心病,谢源想想也合该有心病。他的狂妄无知害死了父亲,害死了姬叔夜,他再没有心病就是个畜生了。幸亏陆铭还活着,如果陆铭也被那一巴掌拍死了,他可真不想活了。
龙夜吟终于有了时间把当日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我本来是想为你们来解围的。”
“解围?”谢源被他喂进一勺药,有些诧异,“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龙夜吟理所当然,“不过也没有多少,就五千人马,现在就在山脚下。如果他们还没入王域,我可以把他们拦下来。”
“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有船。”熊通抱臂立在墙边,“青暮山在德水边上,那条路我常走。”
谢源笑着摇了摇头,“若我真要……像你们说的那么做,去把小鹿追回来,那我也够得上昏聩,夏桀商纣好美色也尚不至此啊。”
“这是我们俩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谢源又笑。
他这一笑,病态的柔弱上添了素来的风流蕴藉,龙夜吟就有些痴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流泻出来,“和我回西凉吧。”
此话一出,熊通阴笑一声,把手放下,静悄悄地带上了门,留下他俩个。
谢源亦是意外,本来想说“你误会了”,可是觉得自己若是如此说,显得太没有风度,于是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咽回了肚子里。
龙夜吟却很快镇定了下来:“我是想让你帮我接管一阵城中事物,你留下的人虽然能应付平常,但是我一走,背后就没有能指挥调度的人。他们都不愿我动干戈。而且,秦煜背后的势力……我有些线索了。”说着又往他嘴里塞了块冰糖。
谢源不由得庆幸刚才没说那句话。他含着糖,心里甜得不像话,连呼吸都急遽起来,心想这他妈才是我要的。他看着天花板上堆叠着阴霾与记忆的岩顶,呼吸着延续了几个世纪的落败气息,干脆道:“好。”
他迫切需要从这里走出去,走到阳光中。把千绝宫中的所有人,包括那个秘密带出去。龙夜吟是很能打的人,但是西凉给他,确实是糟蹋了——他除了能打,根本没别的心思。当初做出决定只是因为迫不得已。一切记忆都复苏鲜活恍如昨天,他记起来,西凉本就是攥在他手里的。
一七九、原始的择偶条件
事实上你绝对不能任由男人搞在一起,他们一旦搞在一起,就会想着征服、建立之类的,即使他剥去一层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皮,就只是个死断袖。更何况谢源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死断袖,除了断袖,他的血管里剩下的就是名为政治的那种东西,对权力有天生的摄取欲望——他比他的同僚们要理智得多,他摄取了之后什么也不干。似乎光是摄取的过程就可以让他分泌足够的多巴胺,平息他克死前夫、刚刚离婚、还死了爹的痛苦。事实上他一路上都兴奋得像是和陆老爷躺在一张床上,不睡觉只办事的那种。
男人。
但是总有一些人比较懒散,即使他看上去比较热血,终日跨马执刀,看上去像是一不高兴就要砍死个把人的青年才俊。
龙头头对那些发生在黑夜、密室、寡头聚会里的同盟、背叛、秘密合约以及暗杀完全没有兴趣,一窍不通,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世上可能也许大概还有那么复杂且肮脏的东西,就像西凉总也修不好的下水道系统。但是他凭着一点野兽般的直觉,觉到谢源与那些东西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关联。这不好说。特别是他意有所指地嘿嘿笑起来,而窗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可是龙头头不在乎,他现在的心思是粉色的,虽然他随时摆着一张绝类肚子痛的严肃表情。但是谁都知道,他很兴奋。他终日驾着马跟随在谢源的车架外头,像是一个就业七八百年的卫兵,那么精准又一丝不苟,以至于连小督同志都分不清他和那些真正的卫兵——龙头头还没有染上侯爵特有的趾高气昂,他还是套着那身盔甲,看起来跟任何一个龙骑军一样。至于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开始精心地给盔甲上油。每天乘着谢源没看见的时候,把它擦得十分明亮。以至于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可以听见慵懒的冬日阳光弹射在盔甲上头的脆响,叮——
龙头头坐在那头变种的镣齿马上——如果有什么可以形容那畜生的话,就是危险或者极度危险,任君选择其一——就是这么一团明亮、高大、年富力强、充满安全感的好青年。
除此之外,龙头头的示好也就表现在每天一度的打猎上。他总能在蚩尤海里打到大个的沙狐,鹰,短尾兔什么的,然后甚是不经意地在啃风干牛肉的人面前经过,把它们噗地扔在地上,腾起一阵烟。当然,是烤熟了的。谢源走了一个月,那块风干牛肉还没有啃完,只有一排又一排的整齐牙印,大小视他的饥饿程度而定。
小督觉得这种求爱方式过于原始了些:“不论是高大耀眼的身体,还是食物……说实话,上峰,呃,我总觉得,像谢先生那么漂亮的人吧,择偶条件不会是这个。”
龙头头面对着瀚海阑干,一张脸上是雷打不动的面无表情:“不,他的择偶就这两样。否则……你能说得清他怎么会和陆铭在一道么?”
他说得比石头还笃定。小督在他凝重的一瞥下张大了嘴,对上峰的崇拜无形中又叠加了一层。要知道他的上峰除了打仗之外终于有了别的技艺,看上去还十分精通。
是的,是的,不是年富力强又会做好吃的,谢先生图什么呢?陆少侠实在像个田间地头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小自耕农,有几间平房还说不准。他敢说陆少侠干活的能力比他的武艺更为可观,厨艺更是。
“可是……老大,你每天像个孔雀似的……”小督很想说出来,他差点就说了,可是龙头头已经大步流星地跳上了马背,准备去弄点混着芙蓉花的清水来给另一只孔雀漱口。于是龙头头失却了一个机会,去得知他在下属面前的形象崩坏。
不得不说龙头头在这件事上还是很敏锐的,谢源的择偶要求的确还只停留在原始时代。一、人高马大;二、会弄食物。前者提供安全感,后者提供饱腹的安全感,足矣。刚好陆铭长得比较英俊,性格又比较会作,床上比较热情似火,床下比较温顺听话……不过这些都不过是正中他下怀的附加值。由此可见,谢老师是个十足传统的人。他一点儿也不花哨,要求一点儿也不多。
所以谢源对他的爱情十分满意,满意透了,根本不想再去谈一场。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发觉龙头头有想跟自己处对象的意向。这不能怪他迟钝,谁叫龙头头每天丢下食物的时候,都因为炫耀强力的目的用力过猛,让谢源摸不准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他还特意问过龙头头,用比较内疚的口气:“我是不是吃得特别好?我看他们都吃风干的牛肉。”
龙头头以一个追逐中的男青年特有的羞涩扭过头去,淡泊道:“没有。你想多了。”
谢源自然是不知民间疾苦的,点点头尴尬地“哈”了一声,心安理得地吃起来。龙头头在表面的冷静下有些咬牙切齿,随后扔食物的动静越来越大,闹得谢源心惊肉跳,总觉得他明天也许就会把那些烤肉狠狠拍在自己脸上。
要不是小督用委婉的方式提出龙夜吟比较特别的害羞与别扭,谢源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而当他听说了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他妈也算求爱?啊x
第二反应是:谁说我需要人求爱的!啊x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认为情伤应该由新的恋情来填补,可是谢源压根不觉得他有什么情伤,他唯一的情伤是他家老爷暂时性记不起他来了,可这压根算不上什么问题。那都是暂时的,陆铭能因为记不起来就不是他的人,被人抢走了么?不可能(必须指出的是,这“不可能”包含着“如果发生了就把小小鹿拽下来”的血腥逻辑,那之后就绝对是不可能了——完全的政客逻辑)!
上帝给了每个人一个杯子,用来啜饮爱情,姬叔夜的杯子碎了,但是谢源的杯子没有碎。他的爱情哪里都是,像是生命之河里的水,满满当当而流淌不息。虽然那个人不在眼前,却并不意味着谢源会渴。
他不饥渴。
他只会啜饮着爱情等那个人回来。
当然,那之前他会想寻些乐子打发打发时间,就跟富家太太打牌搓麻将似的。可他不是个富家太太,陆老爷撑死了是个小自耕农,所以陆太太现在要扛起一个家的顶梁。房梁底下现在就他一个人,他要让自己高兴,白胖,风生水起,像任何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的内人,时刻准备着,哪天当家的锦衣归乡。
谢源没有明说,但是龙头头大概是有些明白了。谢源客气起来足以冻死一个人肚子里的所有蛔虫,包括花花肠子。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月,进城的时候刚刚过了小雪,支离破碎的城墙已经修缮了不少垛口,因为入冬而停止了一切工程。崭新的白石头堆叠在黑漆漆的烧痕上,露出里头的草铺和木架子,像是一个被撕去了皮肤的将死之人。明月楼上的那株大树没了影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大大的铜钟。它那么扎眼,以至于谢源不得不停下车马,惊异地赞叹它。但是赞叹了一会儿他就觉得不太对头:“它好像在……在升高?”
龙夜吟打了个手势,五千骑军老老实实地闭嘴,以让他们上峰的心上人清晰地听清城墙上的劳动号子。那些劳动号子还滚着呼吸后的白气。在这样的节奏下那口大铜钟像是个醉鬼,晃晃悠悠地上升,简直要勾上翻滚的云层才住手。
龙夜吟面对谢源疑惑的眼神只能耸耸肩,肩甲硁硁作响,这两者都让他无能为力,继而觉得很没面子。他本来不是那么爱面子的人,如果你在沙海里讨生活,除了兄弟哥们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个人,见到了也千方百计留下彪悍的印象,好堂而皇之地占有他们的利润,你也一定不是很在意面子不面子的事情。但是现在不一样,谢源让事情变得比较棘手。龙头头的确想过不这么要面子的手段,比如说直接把他按倒,剥光,这样那样,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羞耻心还未进化到完全死透的地步。
龙头头的念头在羞耻心上一滑,就滑到了回忆里。他想起来,在谢家,陆铭也从来不给予任何有建设意义的意见,他只是照办。于是他便轻呼一声充满感情的“哦”,尾音上扬,表示他与谢源有着相同的心情。事实上他也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这世界上从古至今都不会有龙夜吟这样的统治者,他旷古烁今的不负责任就像……就像一个极其不负责任的东西。
有一个人解答了他们的疑问,那是匆匆跑出来迎人的秦煜。他像颗埋伏在冬雪中的炮弹,或是一条闻到了肉骨头味道的沙皮犬,谢源觉得不论是他,还是他的那匹马,都极有可能在高速行进中达到各部分自动解体的效果。
他勒马在谢源身前,带着浓烈到几乎有行进阻力的敌意。
“那是在干什么?”谢源带着好奇问,一半时对着那份敌意去的。
少年挺挺胸:“那是新立的法规,我下令把它弄成大铜钟,这样人人都能看到!”
“哦,”谢源寡淡地应,“撤掉。”
那是他在西凉城里迅速成长为一个好逸恶劳的有闲阶级的开始。
一八〇、法礼之辩
但是在当时当地,这一切所引发的后果不过是让秦煜的敌意无限暴涨,以至于他下马,捡了颗雪球,骂骂咧咧地朝谢源丢了过来。骂得还相当不好听。谢源甫一出山就受到这种待遇,不小心又受了惊吓,结果以他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的所有积雪,都呲呲地冒着气泡融化了。离他最近的龙头头还不得已解下了盔甲,否则大概会变成一只烤熟了的硬壳虾。即使如此他的头发还是烧焦了一些。
秦煜张大了嘴巴:“这……他练了什么邪功?”
“这是世袭。”谢源友好地解释,“我只在情绪波动过大的时候才会露一手。”
“泥威胁窝!”秦煜不可思议地倒退三步,“泥居然威胁窝!泥威胁窝窝也不会把大钟撤掉的!窝辛辛苦苦忙活了三个月!”
谢源把他拉上马车,徐徐往城中走:“不不不,威胁那种不体面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用在秦公子身上。我刚才的意思仅仅是,我是否能够建议你改变一下措辞,将其重点从具体的事例转移到抽象的概念上,当然了又不至于削弱主题上的完整性……”
“窝听不懂!”秦煜很老实地嚷嚷,“再说泥都没有看过窝鼓捣了啥!”
谢源笑起来,像那个挂在卢浮宫里头的著名女人一样,面容都裹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雾气:“当然,当然,不过八九不离十。”
“撤了吧。”龙头头接话,“听话。”
“君侯!”
龙头头摇摇头,表示此事不再异议。
秦煜很生气地不再与他们说话,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丝毫没有胜算,于是完全不顾马车正在奔行,矫捷地跳了下去,像是一条穿行在车流里的泥鳅,还差点撞上龙夜吟的马腿。龙夜吟向谢源解释说,他出门的时候,把城中诸事物交给了秦煜和那位老先生,毕竟秦煜是王域直接任命的国相。大概他们觉得西凉城里该有一套新的法律,毕竟老的那些早已都烧光了。
“那些律法公文都在文庙的石舫里,当时没人顾得上,后来整理出来的都是些烧焦了的灰烬。”龙头头沉吟,“他还曾经写信给我说,他打算城门立木,就是那个什么……变法的……”
谢源啧啧啧几声,“他的打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已经这么着了?”
龙头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样的冬天,他除了铠甲就是一身粗布单衣,谢源看着都冷,将大氅脱于他。龙头头披着谢源的大氅,愈发顾盼自雄起来,街边的老百姓在风雪里忙着起屋,望见君侯领着龙骑军进城,都退让到了一边。北风一飘,什么富态都遮掩了,只留下黑漆漆的墙面,和躲在屋檐下警惕四张的眼睛。过了青衣江,境况稍好些。谢源注意到城北有一大片清理出来的地基,想来是在营造宫室。一行人回了诺城,安顿兵马,自是不提。
晚上的时候龙夜吟问谢源,为何立法不可为:“这样人人都能看见,公平。”
谢源道:“法家开源于春秋战国,那一套跟现在所行是完全相悖而驰的。你想用那一套么?如果是那样,你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将人情世故诉诸律法,律法就必须极其细致,此外还要严刑峻法。但这其实是挤兑你的。你想想,你之所以为西凉侯,是因为律法如此规定么?是因为你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保护城池,积累权威。你有名声,大家服你,这才是你的合法性。你之所以为西凉侯是因为传统,知道么?是因为尊卑贵贱、长幼亲疏这一套!绝对不是因为法律。你不能自掘坟墓,把自己的合法性完全推向与法家所言的权谋之术,那样实在是……一点都不神圣。”
龙夜吟消化了一下,谨慎道:“我之所以为西凉侯是因为我有龙骑军。”
谢源挥挥手:“那是最基本的,根本不算什么。暴力机构即国家,谁家的君侯没有军队?就你有?”
龙夜吟闭嘴。
“法家有很严重的一个问题,它内里的、隐性的系统是有缺陷的,在教化上不能服众。礼治建构的是差序格局,所有人在这个社会关系网里的位置都独一无二,就像你父亲是西凉的主人,你又是嫡长子,这就是唯一的、板上钉钉的事实,不容置喙。这样才上下有序。但是法治的一赏一刑,就是要淡化这种独一无二,所有人一视同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上位者与低位者一道受法的制约,那算什么?这是让民有争心!所有传统的权力秩序和血缘秩序都会被颠覆。你以为,为何陈胜吴广敢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是有秦在先的缘故。
“而且,一旦你铸钟立法,你在暗示西凉国人,你的执政重点已经从礼治转移到了刑罚,而你这个刑罚却只用来束人,是一条底线而已。其他的,法律无法覆盖的,都是你教化的空白之处,人民会觉得,你对那些根本无所谓。人都会趋利避害,众人一旦知道禁区在哪里就会无限制接近那条红线,不多久,大家都会以最接近底线的行为方式生活,只避免不做刑罚规定的事情。相信我,那很糟糕,我经历过这样的时代,道德沦丧到令人发指,你都不能相信人心能够恶到什么程度。
“但是礼治不一样,它实行了那么多年,不单借助了血缘的网络,还有精细的规训与塑造,那已经不是一种简单的政治体系,它是身体政治,明白么?控制一个人的身体!那样的语言,语言背后的意义,还有各种礼制,告诉你做儿子怎么做,做夫妻怎么做,所有的所有都有一套传统来约束,所有人从小都生活在这个环境里!那是潜移默化的控制,最根本、最强大的控制,而法制的控制相对来说是非常粗疏的。不要以为严刑峻法很了不起,严刑峻法的存在表示你除了强制之外,根本无法控制大局。
“你要搞法家那一套,还要完全重构一套权力技术,这很费力,而且不利于今后……如果今后真的有可能将基业做大,你希望身边到处都是玩弄权术、争权夺势的臣子?始皇帝一日进山游猎,远远见到李斯所带随从过多,皱了一下眉头,后来再见李斯,他便只带了极少的随从。始皇帝当即杀掉了前些日子所带的所有贴身侍从!因为他知道那里头有李斯的人。臣子算计天子,天子战战兢兢,这就是你想要的?”
“……始皇帝?”龙夜吟选了一个不那么容易遭致驳斥的角度提问。
谢源尴尬:“好吧……我不太清楚你们是怎么……怎么称呼秦始皇……就是那个嬴政的。”
龙夜吟沉默了一会儿:“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搞法家?”
“只要不把法律明细公之于众即可。高祖的约法三章,约法三章就差不多够了: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你知道的,一旦有了繁琐的法律明细,诉讼辩护就开始了——钻专法律的空子扯口水仗。其他的,你就把大铜钟上的内容重铸一下,就刻比较通俗易懂的……三字经?之类的……反正你可以问问顾老。再办些个庠序,泮宫,文庙……对了你们没规定寡妇不得再嫁吧?”
“没有。”龙夜吟斩钉截铁道,抬头望着他被火光照亮的、因为长篇大论而绯红的脸颊,“绝对没有。”
“贞节牌坊?”
“没有。都没有。”
谢源舒了口气。龙夜吟也跟着他舒了口气。“幸亏……寡妇不再嫁是个很奢侈的浪费现象……寡妇都是些,很好的女人……”
龙夜吟自动把女人划成男人。
他见谢源疲累,便催促他去房间休息:“我去与秦煜解释一下,明天就把大铜钟给撤了。”
“不不不,你不能告诉他!”谢源提着油灯追上几步,满脸不可思议,“这东西……我只告诉你的,你不能告诉他们……我是说秦煜,还有那些老百姓!秘密,秘密是最大的力量!你怎么可以连游戏规则到透露给不玩游戏的人呢?他们只要照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