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作者:肉书屋
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第41部分阅读
上拣了柄上好的匕首。轮到他,夸猫又是粗鲁地蛮干一番,然后突然正面抱住了他。
陆铭抬腿就要踹他:“你干什么!放开!”却反被夸猫踹了一脚,踢到在地上。谢源突然心底一凉,他知道夸猫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因为夸猫抱着他,在捋他右手拇指上的九煌!
谢源背后就是悬崖,基本上是个视觉死角,没有人看得到夸猫的动作。只是九煌很跟谢源的手,他又故意捏着拳,夸猫一时半还不能得逞。
谢源冷哼一声,就着相抱的姿势退了一步:“我再走一步,你可就什么都没了。”
夸猫对着众人高声说了句什么,陆铭听得莫名其妙:“沉天的刑罚,死活都要看天,按照《贝叶书》,受刑的人手上是不应该绑上的。”说着,蹭地抽出匕首,重新附上了谢源的身体,看起来是在给他松绑。但谢源却听到他在耳旁说:“如果你不合作的话,我不介意砍下你的手来。”
谢源又笑,笑得夸猫浑身不舒服,只觉得一股阴寒袭身。夸猫突然发觉,这个好看到不像男人的男人,其实有一双相当阴的眼。他对上那目光,那气息,恍若感到地狱的千万毒蛇撩拨着他的呼吸。
等他回神,谢源已经果断褪了明煌丢下崖去。他挑衅地偏过头对着夸猫的耳朵吹了口气:“对手想要的东西,永远还是毁了好。”
夸猫诡异地笑了起来,“我想你是误会了……”说着一刀割断了束着他双手的绳子,狠狠一推,将他推下崖。
在众人眼里这一幕发生得相当快,嘤嘤只来得及尖叫,陆铭就跟着跳了下去。盗曳无所谓地看看哭得乱七八糟的小孩,啧了一声,“也不定就死了,本大爷命大得很。”说罢大模大样地走到石头边上,连停顿都没有,就一脚迈了下去。
“也不定是死了。”夸猫准确地用汉语重复了一遍,看着顷刻间空空如也的光滑大石,嘿嘿笑起来,挟着嘤嘤就走。
再说掉下崖的谢源。速度太快,谢源脑海里根本来不及闪现从生到死的一幕幕,看着越来越近的崖石滩,直觉以前都是被人给骗了。这时候却感觉头顶有风。陆铭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出了绳索,在他头顶不停地伸手够他,另外一只手也时刻准备着,一捞着他就去够悬崖上攀爬着的藤条。那藤条足有手腕粗细。
但是不能够,就是不能够。谢源明白这没可能的,陆铭却不没学过物理,徒劳努力着。终于,陆少侠心一狠,瞧准了时机,突然抬脚狠狠踹向谢源的脑袋。
他这一下可是满力,谢源只觉得眼前嗡得一声,整个人往旁边一翻,从胸到腹贴上了一块平缓的石头,虽然痛得他龇牙咧嘴,下落的架势却是大大缓冲。底下的高度不足三米,落地的时候虽是尘土飞扬,却完全没有了想象中的惨烈。几乎同时,不远处的石滩上重重的一声“砰”,谢源被那声音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地摸过去,就看见陆铭直挺挺地仰躺在上头。
“小鹿!小鹿!”谢源一边爬一边喊,狼狈不堪地扒上了那块石头,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苦咸苦咸的。“陆铭……陆铭……”
“活着。”熊孩子眨眨眼,看着飘红的天。
谢源只觉得视线有点模糊,胡乱揩了揩,伸手就去扶他。陆铭赶紧“唉唉唉”:“别动我,别管我,让我躺一会儿。”说一句吐一口血,耳朵鼻子里都是,吓得谢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水潭里突然哗得一声,谢源陆铭纠结地望着那一串丝毫没有美感的水花:“盗少真是……命硬。”
一五二、死活凑上去犯太岁
那个山崖下有个小潭,就一个淋浴房那么大,盗曳居然就栽里头,不能不说是运道极好。谢源看那儿咕噜咕噜直冒泡,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旁的陆铭也慢慢爬起来打座运功。
“没事吧?”谢源从怀里掏出瓶瓶罐罐递给他,“这是崔鹤衣没带走的药,要不要吃些?”
“我有神功护体。”陆铭高深莫测地抹了把唇边血,然后打开小瓷瓶凑到鼻尖嗅一嗅,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短短的头发底下还能看到头皮。谢源笑不出来,转身走向小潭,一边洗手一边叫,盗少,盗少。一开始,还看到眼前头咕噜噜地往上冒气泡,结果叫了三声,气泡居然没了!
谢源一愣,这水潭子看似小,却看不出深浅,水非常混沌的,是山溪攀着藤蔓一点一点渗进去,只有进没有出的模样。如果水深倒还好说,若是水太浅,那可要出人名。不过看现在不见红的模样,不像是倒栽下来扭断了脖子。
那别是卡在里头了?
谢源让陆铭等着,把衣服一脱,扎个猛子就跳进水里。因为这口潭水背阴,终年照不见光,底下暗涔涔的,乍一看什么看不清。
谢源生在江南,水性不错。他打了个寒噤,稍稍适应了一会儿,便深呼一口气潜了下去。这一次,他发觉这潭子形状像瓮,口子小,肚子大,居然潜不到底。谢源当即有点发慌:盗曳生在塞外,哪里有见过什么大江大河,唯一去黄金城那次还晕船,吃了就吐,跟个孕妇似的。谢源别得不怕,就怕他从悬崖上跌下来的时候,弄不好在哪块石头上磕晕了……这么一想慌张起来,上岸憋了口气,第三次潜下去。
这一次,他数着数,足足在底下呆了近两分钟,却还是没有摸到底。不过他朝一个方向一直摸索,摸到了水潭的边。
他居然在那里捡到了盗曳的马靴!
他的那只靴子挂在一种像石头、却会随水摇摆的肉色东西上。谢源悲喜交加中英雄气短,赶紧往回游,却分辨不出方向。他沉在灰色的水里,只觉得四肢沉重,头脑也晕晕乎乎。但是突然间感到眼前一亮,赶紧往上窜。
骤然出水的谢源和正要下水的陆铭打了个照面。陆铭显然很生气,二话不说把他拉了上来。
“人应该还在……”谢源的眼神有点对不上焦。长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流进通红充血的眼里。
陆铭看了他一会儿,把衣服脱了,“我去看看。”
谢源一把揪住他,“没事。”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把靴子一扬,“底下捡到的。”
陆铭皱眉,站起来利落地剥下裤子:“不行,再找不到,就算是活的也得憋死。”说罢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谢源想了想有道理,也跟着下去。
这一次,两个人发觉潭水并非死水。会晃动的肉色石头显然不止一块,聚集在潭边的石壁上随水波飘扬。陆铭指了指那些石头,两个人顺着那个方向游,不一会儿就发现周围的空间变小,甚至到了逼仄的地步。要不是谢源坚信水流通到某个地方,都快要憋不住了。就在这时,水流突然变得极其湍急,吸着他俩往里走。两个人连滚带爬地翻过一道狭窄的石头缝,终于浮出头来。
谢源深吸一口气。他还没有从缺氧的晕眩中还过神来,眼前一片黑。身旁有淋淋漓漓的上岸声,随后,他就被一双手拖了起来。
乍出水的时候身体很重,他拨开陆铭慢慢坐起来,咳嗽了两声,“他在这里么?”
陆铭安慰道大概吧:“你有带火折子么?”
谢源摇摇头,然后想起他应该看不见。陆铭却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没有光。”
“你看得见?”
陆铭道还好。
谢源喘了几口气:“盗曳!盗曳!”声音顺着洞|岤扩散开去,居然有回音。
却没有回答。
谢源正要再叫,陆铭拦住了他,“别!动静小一点。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我们要先回去?还是往里摸?”
谢源不吭声,站起来拧干了衣服,朝洞|岤里头走去。陆铭叹了口气,一把拽住他,“那边是水。”然后带着他迈到干燥的地上。谢源确定陆铭是看得到的。他想起来,武林高手,只要会使内力,视力就会好很多。但是凭他现在这个心浮气躁的模样,不论怎么样都不能顺利地气沉丹田运转周天。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他冷不丁问,“不要瞒我!”
陆铭紧了紧他的手,“我瞒你干什么?他也是我的朋友,你冷静一点。我们来的时候是因为水流,盗少的靴子会挂在太岁上,肯定是因为被吸进来了。水道就那么一条,我们没在刚才的平台上见到他,一定是因为他自己醒了,往洞里头去找出路的缘故。”
谢源听了听,在理,不免有些委屈:“我……我没在这种荒山野岭过活的经验,都要靠你了。”
陆铭哼哼一声,半刻之后方才八风不动道,我不给你靠,还给谁靠?
谢源听他话里的那个得意,不免低骂一声我靠。
那条水流一直在他们脚边,谢源能听到响声:“诶,我好像也有些看得见了。”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内力终于有起色的缘故。
现在,他能够看出他们行进在一条地下河的河道边,甚至连水道的轮廓都看得清。这个天然洞|岤应该就在丢他们下来的那个悬崖底下。想不到山是中空的。
陆铭嗯了一声,“这里有萤石。”他一说,谢源才发觉的确,洞|岤里有微亮的光,东一块西一块,如同青天上飘过的云。
两个人又走了一刻钟,前头的水声渐大,似乎是有瀑布的轰鸣。拐过一个弯,视野突然放大了。谢源看着那一壁的流水低呼:“这么多太岁。”
只见对面丈宽的一堵飞流,底下的石壁上满满都是肉色的石质,如果陆铭说得是真的,那就是太岁了。
陆铭突然蹲了下来。谢源看他摸索一阵,又摸出了一只马靴,不免心下一喜,“他真得在里头!”却立马发现不对头。
“不是他的。”陆铭正色道。
谢源看着满壁的太岁忐忑起来。“你……你要不要再摸摸看?”
陆铭扑哧笑出来:“你想让我摸什么?摸死人啊?”说着就朝水里跳了下去,水到这里比较浅,只到膝弯上。他直愣愣地朝瀑布那里去了。
谢源跟着他淌了会儿水,穹庐上头都是萤石,挺亮堂,他东张西望的时候,冷不丁扫到左手面的天然岸埠,当即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摇了摇陆铭:“小鹿!小鹿!看那里!”
陆铭一转头,皱了皱眉:“这是什么鬼东西?”
“它它……好像在动!”
陆铭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是水。”说着转了个方向,低下身朝那个土台游了过去。谢源胆子没他这么大,但是又不敢单身呆在这里,只好慢吞吞腾挪着。陆铭不一会儿就游到土台那里,赤膊翻了上去,抬脚对着那足有水车大的太岁猛地一踹:“好家伙,硬得很,跟个壳似的。”
然后懊恼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太岁这个东西,割一块,立马长一块,能吃的!我刚才一看到太岁,就知道里头饿不着。”
谢源淌在水里心有余悸:“别碰它别碰它!没听说过命犯太岁么?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看到还是绕着走吧。”
陆铭趴在那太岁上,又踹又摸,像个急色鬼:“什么鬼神,我看它就是个大河蚌……”
话音刚落,底下谢源的身体一晃,直直跌入水中。陆铭正惊讶水不深啊,就听到一声悠然的长啸,非常沉重,像是来自地底深处那样震耳欲聋。
太岁蓦然一震,陆铭站立不稳,跌进水中。他就觉得全身被一股大力卷了起来,直直朝着太岁冲去。
撞上去的前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岁张开外壳,露出里头肉色的芽尖……
“喂,醒醒,醒醒。”陆铭被谢源拍醒的。周围一片漆黑。
他听到身旁有盗曳的声音,他不知道在剥什么,咯咯叽叽的,“咦……恶心,好臭。本大爷最讨厌水溜溜的了!”
陆铭一咕噜爬起来:“这是哪儿?”
谢源循着声音一巴掌拍死他:“太岁肚子里。都是你个不学好的!”
陆铭四处摸了摸,软绵绵的,底下还有粘液,弹跳着溪水里常有的小鲳鱼。他尝试着站起来,却没有成功。
“它在动?”陆铭敏锐地感觉到。因为太岁刚才来了个急刹车。
“我说,现在怎么办?”说完,一点亮光突然爆开。谢源大叫一声“妈呀”,跌倒在陆铭身上。
陆铭没好气地撕了一截裤腿丢给盗曳,“擦擦,满头是血,鬼一样的。”
盗曳去了一声,囫囵抹了把脸,“刚才在里头听你们说太岁,太岁到底什么东西?”
陆铭耸了耸肩。盗曳照了照底下,“哎呦,还有人骨……真吃人啊?”
“得寻办法出去。”
“我倒觉得不必……”谢源插嘴,“我总觉得……这是月神设计好的。嘤嘤那妮子经常和乱七八糟的东西讲话,你们看见过没?跟马,跟狼,跟疾风,有时候跟门前那棵沙枣树……这太岁会不会是月神差来的?”
盗曳一句“瞎扯”:“那哪里是月神,那他妈是龙女!小鹿你看看他,想做龙宫驸马想疯了这是……非得把你半个身子化了才肯想办法?!”
谢源唉了一声:“那夸猫把我推下来的时候,还说不定死不死的……”
一五三、刚出狼|岤又如虎|岤
陆铭嗯了一声,“他弄断我们手上的绳索时候说,活不活的下来要看天意。他会不会知道底下有这么口潭?应该知道的吧。”
谢源突然低叫一声:“哎呀,我的九煌戒!他那时候哪里是想帮我们,是想捋我的九煌!”
盗曳“他奶奶”一声:“九煌跟我家小荷的玉佩不是一对么?他们纯粹就是伙土匪,想抢东西吧!估计他们是知道掉进潭里没好事……”说着啪啪一拍太岁的内壁,太岁纹丝不动。陆铭问他还有没有匕首,盗曳把外衣一拉开,腰带上跟熊牙似的挂了一整排,明晃晃的,陆铭摇摇头拔出一把,“你果然是个军火贩子。”
盗曳垂下眉头,嘀咕着要真是就好嘞,还跟着你们出生入死地干嘛。一说完盗少就陷入了死循环,对谢源开始了无尽的埋怨。谢源再一次确定,盗少的确是个聒噪的家伙。
他一边应付着,一边越发觉得姬叔夜给他九煌戒……必有深意。如果姬如若说的是真的,那九煌与玉佩的传承,大概干系甚大。
一旁的陆铭乘他沉思,居然割下了一大块太岁,满不在乎地丢进嘴里拒绝。谢源眼疾手快地一拍他的后脑勺:“你别什么都吃啊熊孩子!”
陆铭被拍的两眼发直,盗曳“哎呦”一声,掐着脖子才把哽住的人缓回来:“我说孩子他妈,人吃饭的时候别吓着行么?挺好一小伙子,活生生被你吓傻了!“说着,也割下一块放进嘴里,脸上露出很是复杂的表情,“这什么味儿啊……这质感……”
谢源道是不是有肉感,两个人回过头去呸呸吐了,点点头,谢源哼哼一笑:“学名叫做特大型罕见粘菌复合体,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很奇怪的东西。”
陆铭往前头坐坐:“它吃啥呀?”他总觉得底下的粘液变多了,快要没上他的小腿,那些鱼也因为尾巴被粘在了里头,变得不那么活络。谢源被他问倒,颇有些恹恹地往后一坐:“照例说不该是中空的啊……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中空啊……它不吃东西吧?小鹿你挤过来干嘛?”
陆铭道硌得慌。盗曳也不自觉地往两人中间挤,挥着那一小截火折子:“嘿,你刚才是这儿割得么?怎么鼓出来了?”
陆铭往腰后一看,眼底一沉:“果然,割一块长一块。”
他们这里的空间实在不算大,坐着还得低头,周围也没有多少空余的地,腰背都贴着肉山,就是挪个屁股也软绵绵地使不上力。内腔里头还有些凹凸的肉瘤,枕在上头像是按摩椅,只不过按摩椅没那么湿黏罢了。
陆铭气氛沉重,不自然地清了清嗓:“我们青暮山附近,也有这种东西,真的能吃。像我们这种武林帮派,也没有地产,粮食都得从山下的村子里买。有时候,有钱有来头的师兄拜师,也会从家里捐一些,做拜师礼。但是遇上荒年,这两样都不多,一些命贱的小弟子三天两头都吃不好。”
谢源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陆铭笑起来,“没有,我不是,我自从拜入师父门下就没受过这种苦。我只是看见过。荒年,小弟子会去后山找太岁,采来了就养在门前的水缸中,肉呼呼的像是一朵伞花儿,过些日子能长得铺满整个水面。饿了的时候,就去割一块儿,或煎或炒,过些日子就能长回去。缸口大的一朵太岁,能吃个把个月呢。”
盗曳一直在用匕首臊太阳|岤,这时候,哼哼唧唧道:“你们那太岁像伞,我们这太岁可是个大肚罗汉,要拿我们开吃好么?”
谢源总觉得他会一刀子掇死自己:“你先把刀拿开。”
陆铭见气氛没有丝毫好转,索性转过身,仔细攀附起来。“刚才既然能把我们吸进来,应该是有缝的吧?”盗曳立即壁虎一样跟着找,只有谢源坐在原地,很绝望的样子。
“唉?”他突然抬起头,“盗曳,你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