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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37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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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源的瞳孔紧缩。

“得罪了。”他抽出腰间长刀。

“哥哥,盗曳已经上来了,只是被浓烟熏得晕厥过去,怎么处置?”

“不必理会。”

“……虽然谢左使一死,姬叔夜那个狗贼也会死,但是……”

“没有但是。走。”

“现在?”

“帝都卿使团在五十里外的亭溪驿等很久了。”

“可是哥哥!我们还没有看到谢左使的尸身!”

“你是怕我做手脚么,蠢材。他还没有这份面子。”

陆铭扒着房檐,眼色沉沉。从他的角度只看得到塔尖的火苗。这明明是一座石塔,却硬是被人点燃了。此时,冰冷的石塔像是冲天的火柱一般融在火海里。

陆铭猜就是这两个人。

而且似乎跟谢源有关。死……难道说谢源也在里面么?

他只是回来看看有没有那个黑衣人留下的证据,看看,被他遇上了什么。死断袖离了他能成么?心急如焚的陆铭稍稍找到了一点安慰。

这两人的声音很熟悉,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这里是逆风,火势把低声絮语扭曲了。

待两人驾马离开,陆铭轻飘飘地落在塔边,热浪扑面,额发迅速地蜷曲。

细看,塔基旁竟堆着三尺厚的柴堆,足足堆到两层窗口,黑黝黝的焦柴还散发出一股鲸油燃烧的独有恶臭。

他扯下袖边浸在水壶里,捂住口鼻,狂奔进去。里头浓烟滚滚,陆铭喊了好几声,没有回答,快要绝望时脚下一绊,只听底下呜咽出声。

“盗少!”

盗曳咳嗽了几声。陆铭赶紧摇了摇他的肩:“盗少!阿源在哪里,啊?他在哪里?咳咳咳……”

盗曳昏迷不醒,丝毫没有神智。

陆铭看看手边冒出滚滚浓烟的井口,咬牙扯下腰带,一头系在井边,背起盗曳就往外摸索,闭气不息。石塔中有很多木梁,这时候纷纷掉落下来,拦了去路,陆铭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里头越来越热,汗迷了眼睛,刺痛又昏沉。待走到外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他来不及吸一口气便顺着腰带往回摸,突然发觉腰带一震!

有人!

“阿源!”陆铭飞跑过去,只看到浓烟中,一个奇怪的轮廓撑着井口跳出来!

四条腿!胳膊上长两个瘤!头上长个弧形的尖角!

陆铭心想妈呀,这他妈是什么怪物,下意识顶剑出鞘,怀人铮然剖开浓雾,朝黑影飞去!

只听见一声弦崩,短剑叮当落地。陆铭这才发现那个所谓的尖角当是一把背着的巨弓,被攻击的那个高大身影没有办法腾手保护自己,只用巨弓挡他的剑路。陆铭立马意识到,那个四条腿两个瘤,分明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立即像是发疯的狂兽一般冲了过去!

那人发出低沉如阴曹的冷笑,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

陆铭欺近他的时候,发现一双血红的眼戏谑地看着他。那不是活人的眼。

“我是杀不死的,呵呵。”他低声说,被割裂而脱落的下颔一颤一颤。

陆铭飞跃而起挑落一根巨木,那人一拳砸碎,从飞屑中跳出。看似沉重的铁甲完全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他背着谢源与陆铭在房梁中弹跳过剑,居然不输他的灵巧。陆铭的剑快,却因这快而无处蓄力,没有吃到许多好处。倒是那人的大刀,刀刃长达两尺,片片要取他的性命,不多时就在他身上留下不少伤口。

木梁摇摇晃晃,显然是要坠了。陆铭咬牙,在过肩的一瞬居然硬生生用腹部撞上他的大刀。那人尚有人的感情,不免很是惊讶,就是这一愣神被陆铭乘机奋剑,劈掉了他握刀的手。刀刃接近刀柄处是最厚最钝的,他的剑短,如若不这样自戕,根本凑不到他跟前——现在浓烟如此之大,他根本没有余力用内力灌注剑气。

眼看那人连着肩膀被削去了一大片,他居然只是轻飘飘地赞了声好剑法,抽出另外一把刀来朝陆铭飞扑而去。陆铭大骇,他腹部的伤口虽然不深却很长,血流得已经站不稳了……

“该死了。”一直软绵绵垂在那人胸口的手突然暴起,抽出他腰间的刀划出一道完满的青光,噗地没入他的胸口。陆铭看到那手腕轻捷地一转,捣碎了他的心脏。

那人在他面前一尺远的地方缓缓跪倒……陆铭没有时间看他的表情,拄着剑站起来拉过谢源,奋力跳下房梁,朝出口奔去。

两人都是重伤。谢源吸入了过多的火烟,杀了那人之后就失去了浑身的力量,连意识都弥散了。陆铭在不停坠落的木石中穿行,因为抱着他而突然生出无畏的勇气。他不怕燃烧的大火,也不怕落石。谢源握着他冰凉的手,让他觉得他们两个很近,他甚至希望这段路永远不要走到尽头。

门前似乎有人的喊叫,陆铭欣喜地冲出去,他看到了不一样的、温暖而非灼热的光亮。但是这时候,大梁突然松动,像是一匹火做的瀑布,兜头兜脸地淋下来。他根本来不及想就把谢源扔了出去,只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火光,想着,看,终归还是有终结的。

“别进去!塔快要塌了!”

龙夜吟踢开柴堆,按着刀往里走,却见一团黑影突然飞了出来。他劈手抄过:“谢源!”

“接到人就快出来啊!”嘤嘤在外头跳脚。

龙夜吟赶忙后退。刚退出一步,整座塔就被火舌摧枯拉朽地毁去。

“陆铭呢……”

龙夜吟按住他的手:“没事,我已经差人去追他了,睡吧。”

一三九、烤熟了的熊孩子

谢源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死过一场。他一动,旁边的姬叔夜就醒了,俯下身来按了按他的肩膀:“想喝水么?”

谢源还没有点头,他就转身倒了一海碗的水。大概有平时陆铭吃饭的碗大,跟个脸盆似的。

“要多喝点呐,否则……”他无奈地撑起谢源的脖颈,喂下水去。谢源看现在的晨光还是半夜,润了润嗓,便忍不住问他怎么在这里,“你身体不好,他们怎么让你守着?”

姬叔夜勾手碰了碰他苍白的脸颊,苦笑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哪里还敢不好。”

谢源看着他黯淡的神色,刚想安慰他,不过是膝盖被射了一箭,谁知一动,整条腿都麻得很。姬叔夜正给他压被角,感觉到他的动作,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一下:“是蝰蛇毒啊……太烈了,这里解不了,我只好先点了你的|岤。源,这里总归不是我们的事情了,跟我回宫里慢慢解,好不好?”

谢源露出一丝迷惑的神情。

姬叔夜叹了口气,把他的腿从棉被底下抄了起来,放在膝上。谢源吓了一跳,望过去整条小腿都紫青紫青的,血管暴起,伤口皮肉外翻,还流着黄|色的脓水。姬叔夜揣着他的腿弯,露出心疼又无奈的表情:“月姑娘和军医都说,城中缺一味烟水芹啊……市面上的烟水芹,十有八九是假货,就算我们有识货的人,附近的城池也不见得会卖给我们。”

谢源看着伤口,这是箭伤。那个会说话的丧尸武士一箭射中了他的膝盖,想不到还在箭簇上头抹了毒。“真没想到……”

姬叔夜正翻开被子想躺进来,闻言摸了摸他的额发:“什么?”

“他想我死并不需要这样大张旗鼓,那个时候他一刀就能要了我的命……但是他却下毒。”

姬叔夜将干裂的唇印上他的额头:“别想了……别想了。源,我们这就回去。”

谢源疲惫地闭上眼睛,他觉得很累,心里也沉沉地压着一块大石头。睡不到一刻钟就陷进了梦魇里,到处都是火,火苗沿着他的腿脚往上窜,周围是一万冤鬼嘶吼,一万枯血横流。谢源低头的时候,那些黑洞洞的眼窝里开出劣质又恶臭的花,但是他移不开眼睛,那张脸是如此地熟悉,绝望地嘶吼着他的名字……

“等等!”谢源突然坐了起来。姬叔夜咳嗽了几声,爬起来挑明案几上的灯,把他圈进怀里:“不要怕,不要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谢源扭头,惶恐地看着他茶色的眼睛:“可是……陆铭在哪儿……”

姬叔夜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脊背,让他安静下来:“你不记得了么?他那天和你吵了一架,回去青暮山了啊。已经派人出去追了,过几天就回来,过几天就回来了……”

“你撒谎……你撒谎……”谢源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那天是他把我从石塔里背出来的!他回来过!”

姬叔夜要拦他轻而易举,但是谢源执拗地掐着他的肩膀,像只狂躁的野兽,不肯听他的任何一句话。他突然觉得疲累。疲累只这么一瞬间,谢源早已甩开他冲出门外,跌跌撞撞的。

姬叔夜咳嗽起来,胸腔像是破旧了的风箱,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他对着他的背影苦笑,突然想起陆铭说过的一句话:你只有一条绯瑞云,拿它救了他,又拿什么来救我。

他想,哪里是绯瑞云呢。也许有什么更深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

嘤嘤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跑出来,傻子尽心尽责地跟在她左手边,袒露着上身,也是刚下床的打扮。“大教主,你怎么把他放跑了!”

姬叔夜笑起来,白色的亵衣衬得他更加苍白,只一双眼睛温温浅浅的。

“他总会知道的。若一直瞒着,他恐怕又要怪罪我。”他叹了口气,“陆小兄弟说不定比我这个半条腿迈进棺材里的人更早见阎君。可见这世上还是有些公平的。”

嘤嘤不高兴地说你别咒他死嘞,牵着傻子往她二哥房里赶。刚走到半路就听见一声惨叫,前头守门的盗曳瑟缩了下脑袋。

“你也不拦……”

盗曳指指自己吊着的绷带:“再这么折腾我可就真废了……我上次的伤还没好全呢。”

龙头头不知何时扒着门张望,隔着帘子,里头的谢源伏在陆铭的身上,一口一个“你怎么就烤焦了”、“你怎么能烤得十成焦”、“你怎么丢下我一个先熟了”,嚎得闻者落泪的。那些念叨像是一对在灶间的难兄难弟,突然遭遇了大厨毒手。

谢源真没想到熊孩子能整成这样,浑身都黑黄黑黄的,用绷带缠成个木乃伊都遮不住那惨烈的颜色。连脸都缠了起来,只露出一只眼睛。门外的三个人石头剪刀布,最后自然是向来运气不好的龙头头去报信:“我们找到人的时候压在房梁底下,没多少地方是好的,重度烧伤……一只眼睛也被房梁砸得……”谢源说别说了别说了,人救不救得回来。龙头头沉吟了一会儿,“这里大概治不好,缺医少药。军医也都是些赤脚大夫。”

谢源低声道那我要带他走了。

盗曳吊着手探头:“江湖上有个廖神医,包治百病,死人都能医活!就在药师谷!”

谢源扫了一眼,敲了敲自己的腿:“索性有病的都跟去吧。”盗曳果断地窜了出来站在他身后。

龙头头微不可见地皱眉:“药师谷远在南疆边境。你带着他,车马劳顿,会不会不太妥当?就算是你受得了,陆兄弟也不一定吃得住。他现在连醒都醒不过来,一路上必须得有人照顾,烧伤又不比其他,快要入夏了,这么长的路,恐怕还没到药师谷,就要感染败血。”

谢源哑声道,原来醒都醒不过来啊……伸手摸了摸熊孩子的脑袋。头发都烧光了,露出疙疙瘩瘩的头皮,包在涂着药膏的白纱布里,颜色乱七八糟的。谢源看着又红了眼眶。

嘤嘤冷不丁说,其实也未必就动不了,咱们青莲坛里有个老头儿,不是能做那什么“回生”么!骨头都能补回去,一张皮嘛,有什么难的。谢源现在是有什么稻草抓什么,回魂似的哦了一声,跑到龙头头房里拉开舆图的帷幕。西凉到南疆,如果直穿王域,有两千多里路,从西域蚩尤海绕过去,路程大概要多一倍。谢源算了算彼此的距离和脚程,赶忙让盗曳传个信:老宋带着那老头从青莲坛出发,往东边走个七日,两路人马在潼关附近的小汤山回合。

谢源回头问龙头头借了个军医,“知你这里人手紧张,但是我……”

龙头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不声不响地让最好的军医回营去收拾包裹。

“这里的烂摊子,以后都要你自己应对了。”

龙夜吟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

谢源道,大概我一走,城里会消停不少。“这些事,大概都是冲着我和叔夜来的。我在牢里的时候有人想狸猫换太子换下我,这次大火里,那个丧尸武士明明能杀我,却带我走;同时,又在箭簇上涂了蝰蛇毒。我猜大概是想带我去见他的主人。如若任务成功,他可以和我面谈什么交易,以解毒为筹码;如若任务失败,那么我就是一条死路。可是我偏偏不是什么大人物……”谢源顿了顿,哑声道,江湖上都知道他和叔夜中了对毒,两人羁绊很深,大概是想对叔夜不利。“我一走,大概他也不会再留在这里,你这里就清净了。阿昭和计都我去问一问,愿意留下的话就帮你处理城中事务,两个人干得久,也都是熟识的。不愿意留下的话……”

“无妨。”龙夜吟短促道。谢源叹了口气,“这个城是你的了,你得把它放在心上。别总是不耐烦的样子,龙骑军和西凉城里的人,都是你的子民。”

龙夜吟皱了皱眉头。他显然偏好前一种。

“城中有位老先生,以前是守文庙的,你去流民中找一找,可以拜托他执掌文教,处理政务文书。秦煜这个人也可用,但是要好好护着,他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了……”

龙头头牛头不对马嘴道凑合,不过等你回来。谢源指了指自己的膝盖,摇了摇头。“我也是半条腿迈进棺材里的人了。”

当天夜里,谢源就让几个人收拾了点细软,大车龙夜吟打点,加上傻子和军医,六个人两辆车,一车载人一车载些吃用。龙夜吟也知道,现下王域对西凉来的人查得紧,谢源他们大概会有不少时候抄小道,到时候几天遇不上一户人家。他也不敢与姬书夜说,匆匆去看了一眼睡着的人,就抱着陆铭走了。

他们上车的时候,姬书夜就掩在窗帘后头望着,静默得像座雪白的雕塑。

“这个……不去追真的好么?”阿昭在背后吞吞吐吐地问,抱着自己的朴刀,“姬大教主,我们留个几天,等水火退了,也要追他们去。您的身体……不如也去药师谷调养调养吧?”

“我不怕死,从来都不怕,大概是惜福,总觉得一觉醒来就是赚了。”他摇摇头,“只是现在突然觉得,赚也好,赔也好,没什么意思了。我与他这么多年,现在看这个人,觉得很陌生。我以前觉得他傻,总想着有一天他会明白,现在看来他是瞎的。你说,他会记得回头看我一眼么?”

底下辚辚的马车声传来,他离窗子有十几步,自然看不到结果。阿昭抱着朴刀,很郁闷自己为什么搭话:“那我走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

姬叔夜背对着他轻轻道:“谢谢你啊。终于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很痛快。”

阿昭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寒气,皱着眉头快步走过。

谁都没有看到那揪着窗帘,骨节发白的修长五指。

一四〇、三个沮丧的人

车马辚辚,天上压着一层一层的浓云,越堆越高,直到填满穹庐的任何角落。偶尔的天光从浓云深处偷来,落在这两辆奔行在大道上的马车顶棚,也还是驱不散沉沉沌沌的死气。

谢源放下了窗帘。西凉到帝都有直道,以前是为了快速派兵遣将去往北门锁钥,现在可说不好了。况且帝都卿使占了道正在往西凉赶,谢源不敢再走,只微微让盗曳选一条与直道平行的路走,以求安平。但是除了直道之外的道路都坑坑洼洼的。前几天刚下过雨,道路底下都是泥泞,有半个车轮那么深,走了半天,轮辐陷在里头都看不出原来的木质。但是路的上头却相当干硬,像是鳄鱼脊,磕得车里的人屁股长疮。

谢源原本是很追求舒适的人,这时候却低声问盗曳能不能快点。盗曳没有回答,脸上显出无奈的神色。谢源就没有办法了,只隔着纱布摸了摸熊孩子疙疙瘩瘩的脑袋。

熊孩子烧伤得很厉害,能够上三级,若是现在有穿白大褂的,早就把他推进无菌室准备植皮了。谢源看着茫茫的郊野,第一次想念原来那个世界,也第一次觉得快速度的现代社会的确有可取之处。他多么想保住他熊孩子的性命。

不止是烧伤,谢源更担心他的眼睛。他现在都怕得不敢给他换药,嘤嘤也没难得没有对此冷嘲热讽。但是他隔着纱布吻过他的左眼,那不是圆润的形状。被燎伤的右眼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睁开的迹象。谢源把他捧在膝上,有时会觉得这个不是陆铭,他太安静了。陆铭本也因为淳朴而显得比同龄人安静,但不是这个样子,他原来静得很让人安心,现在却怎么都不像个活物。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谢源都会以为他已经……

想到这里谢源鼻子又酸起来,忍不住俯下身去轻轻贴着他,密实了所有线条:“你说你救我干什么呢?我要你救么……”

外头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里头的谢源顿了一顿,问这是到哪里了。盗曳没有正面回答:“老大,你这一上午都问了五遍了。急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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