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让你去你就去?!我看你本来自己就想去!陆将军这么忙,连告诉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一二〇、闷马蚤和羞涩是呈正比的
“你怎么这样啊……”少年正在变声的声音刻意伪装得软儒,别有一翻惊悚。“你做事也从来不告诉我的!”
“好啊陆铭!你居然敢拿手指头指我!你出息!你出息!你有本事拔出剑来指着我呀?!”
“劳资只是……劳资只是……”
“老子?哪里学来的话!这里有你称老子的地么?!来人,去问龙夜吟讨几个人,把那几个满口耍流氓到处教坏小孩的统统给我绑过来!看我怎么收拾!”
嘤嘤响亮地应了一声好,却蹲在门口不动,盗曳蹲她背后吧嗒吧嗒嘴:“还看不出来咱老大挺凶的……这连指都不让指……”
嘤嘤道我帮你记着:“以后千万别拿手指你媳妇。不管有理没理,一指你就完了。”
盗曳嗨了一声:“本大爷娶妻,那要胸大屁股大温柔可人,哪儿能找这种公夜叉。”
“装得跟你没跟公夜叉发过情似的。”嘤嘤贴上门缝瞪大了细长的眼睛,“唔……开始哭了……”
盗曳激动了:“啥!哭起来了!谁啊谁啊!小鹿么?”
“貌似是死断袖……”
“我果然没看错,他就一娘们!”盗曳死撑着要扑上去看,不幸拗到了手肘,痛得要叫却被捂住了嘴。就听见里头谢源语带哭腔,“这一走十年八年,别指望我长安一片月,就跑到院子里捣腾衣服,想都别想!你一行伍,我后脚就休你出门。我告诉你,今天你他妈敢往外面走一步,我们就掰!”
“掰就掰!”
里头叮铃当啷一阵拆房子声,陆铭披着黑色的鳞甲气冲冲走了出来,手上还扎着绷带,看上去乱糟糟的。盗曳嘤嘤赶紧屏息靠在墙边装死。
“你们……你们……”陆铭想想气不过,一脚踹在两人边上。
嘤嘤盗曳赶忙抱成一团。他们匍匐的模样实在不好和杀气腾腾的陆铭作对,只颤颤巍巍地赞扬他:“小鹿……今天你可真够爷们的……”
陆铭充耳不闻,想想不对,又回头扒开门,“对了,啥叫掰啊?……你说掰是啥意思啊?”
“太没用了!”听墙角的俩人以头抢地,冷眼看着一盏茶扑到他脸上,里头谢源大骂穿上衣服滚。
“哦我明白了!你想跟我分!我不!”陆铭把护肩的金豹豸扯下来一丢,做出一副要勇猛地扑进去,收拾自他家娘们的模样。进门却扑通一声跪下,可怜兮兮地抱大腿,“我错了……”
“这孙子,”嘤嘤大骂,“太丢脸了!”
盗曳喟叹:“唉,虽然他很丢广大男同胞的脸,但是你以后啊,最好还是找个这样软绵绵的……”
“我不,”嘤嘤呸了一声,“本姑娘}得慌。?br/gt;
里头一静,良久才传出谢源冷清的声音:“你有这个觉悟么?还只是哄哄我。”
小鹿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撒娇,就是抱着老婆不撒手。
“你喜欢上战场?”陆夫人突然问。
“还……还好。”陆老爷嘀咕,“认识很多人,大家一起凯旋,很好的。”
陆夫人说你要是留下来,以后可就都不能这样了。
陆老爷就挺委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这样?不是说我要干什么你不会管么?”
“当时我说的是,不去管你在武林里头怎么闯荡。”
然后,外头的嘤嘤和盗少就听见里头那个邪魅一笑啊:“当然,就算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说话不算话了,怎样?你有意见?”都不禁为可怜的陆老爷掬一把同情之泪。
这是何等的专制独裁不见天日啊!天可怜见的,这样要过一辈子啊!
陆老爷立马憋着嘴萎了:“为、为什么呀……我也想做点事情,像他们一样,不然总觉得自己很窝囊,像个娘们似的。”
陆夫人冷笑:“你现在说这种话,可有想过我是怎么在你身下张开双腿的。我可以做你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可以?没这个觉悟就滚,有的是女人往我身上贴。”
外头的两个闻言,被冻得渣滓都不剩下,不要说里头的陆老爷。陆老爷的心都被戳成了筛子,他被陆夫人话里的冷漠伤到了,觉得这是在报复他。可是抬眼看他眼眶红红的样子,又软下了心肠。
他其实也很害怕的吧?
如果哪一天自己不在了……
陆铭心里涌出些许懦弱又卑劣的喜悦。这种被人需要的,即使是轻贱着,禁锢的,也因为是这个人……
这个人也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的吧?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谢源跟他说,你什么都不要做,你只要爱我就好了。
“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陆铭拉下了他的脖颈,亲了上去,“你别怕,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爱你……”
谢源嘟囔了句什么,两人没听清,就听到陆老爷巴巴地:“没用的!你赶我也赶不走!”
“去他娘的!”盗曳用完好的左手猛地一拍大腿,“我还以为小鹿过得是何等软玉温香的日子……幸亏老大他没看上我!哎呀,本大爷纵横一生,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原来这锅里的比碗里的还不如,也就是皮相不错了点儿!”
“你哪里来的碗?谁化斋给你?”嘤嘤哼得一声,捂住了耳朵,“我去……死断袖又开始搂着小鹿嘤嘤嘤了!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嘤嘤嘤!那还要我干嘛!”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从两人头顶传来,“谢源怎么了?”
嘤嘤立马挡住门板:“哟,死色鬼,你居然还活着呐!”
“……”
“滚!”里头一声暴喝,一只花插斜斜飞来,嘤嘤赶紧搀着盗曳逃走,嘻嘻哈哈的。龙夜吟在原地静了一会儿,他的脚边躺着陆铭的那对金豹豸。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再站在这里了。
玄色的披风离去的时候,里厢素色的帘障里伸出一只手,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九煌,雍容的,白得近乎透明的,狠狠揪着柔软褶皱的被褥。
龙夜吟很久以后都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男人,却可以发出那么细媚婉转的呻吟。
情事过了,床边的一线香烧尽。陆夫人赤身捰体半趴在陆老爷身上,长发披肩,绯色的眸子半睁半阖,靠着他的肩膀不知道在想什么。时值四月,诺城里尚阴冷,他慵懒地蜷着肩膀,这样的美景看在陆老爷眼里,是正宗的我见犹怜。陆铭像逗猫儿似的掌着他光洁如天鹅的后颈,细密地啄着他的唇瓣,这样的轻松惬意让两个人都很是舒服。
正想抱着夫人好好睡一觉,却不料他突然坐了起来,警觉地退避三舍:“你几天没洗澡?老实说!”
陆老爷学乖了,赶忙摇头,一脸正直:“哪有,我很香!”说着抖索着团成一团的小尾巴,拱到老婆身边偎着,单手制住他的脚踝摸了上去,直把他逼得退无可退。
“我跟你说,我这次碰到了个人!”知道被嫌弃了的陆老爷低哑着声线邀功,“秦家的嫡长子秦煜!”
这一说情况更糟糕,陆夫人直接披衣起坐,要去找龙头头。陆老爷气不过,把人搂回来又狠狠折腾了两把,这才放人,吃力地睡了过去。陆夫人都不知道说他贪色还是什么好了。
陆铭这么一弄,直接导致了秦煜在其后的一生都觉得,谢源就是个纵欲过度的死断袖。软绵绵的很没有精神,连说话都带着一股靡靡的味道。
当然,谢源对他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极点。本来以为,秦正儿子嘛,怎么都该是个翩翩佳公子,问些话即使困难,也应该挺愉悦。结果哪里知道,他就是那个该为陆铭的学坏负责任的破落货,那一片片无比接地气的粗话脏话劈头盖脸把谢公子劈得外焦里嫩,丢盔弃甲仓皇逃窜,转手就把人交给了龙夜吟。“好酒好茶问不出话来,你去。”
龙夜吟叹了口气,道他哪里会审人,再说了,秦家人有什么可审。谢源急了:“现在秦家治下所有的生意都在贱卖,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楼琛说不仅仅是西凉了。只是死了个秦正他们用得着这样?又不是断了根苗。我这几天让计都清算秦家在西凉的所有马帮、票号、地产、田产的股银,最后发觉都流向了帝都。这说明什么?”
他说得太快,诺城里又太干燥,让他有些喘不来气,不觉饮了口茶。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尚带着情事后的慵懒,只下意识一杯接一杯地想压下那种说不来话的奇怪感觉,闷闷想着,大概是刚才叫得惨了,个死贼头。殊不知在龙夜吟听来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谢源变得相当快,不过是过了一个年,他就像……熟透了,只是坐在那里自顾自生闷气,就散发着一种甜熟的味道,说不出的浮华绮艳。
“秦家不会是甘愿这样的,但是他们又不能拒绝。这么大个钱袋突然扎紧了口子,我要知道他们背后是谁。”
龙夜吟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有理。
“你也给我打马虎眼!”谢源怒叱,嗓子却发不来声,咳得满脸通红。“这个审人的事,你不会也得会,都做了一方诸侯断案颂狱都得慢慢学起来。”
龙夜吟往椅子后一靠,不耐烦道你不在么。
谢源奇了怪了:“我还能一辈子陪着你?”
龙夜吟跳起来:“你要走?”
“家里来信了。”谢源饮了口茶,“大太太都追到西凉来了,不回去不行。他一来又得乱,这事儿得有个了结。”
一二一、此生唯有三愿
龙夜吟焦躁地站起了走了两步,他的眼光变得很古怪。正当谢源想要告辞的时候,他突然问,出去逛逛如何?
“这里也的确不像个谈事的地方。等事态平静一点,你就把州牧府改作宫殿,这些土木少不得的。诺城作堡垒还可以,充作别院已经不合礼数,若是你在这里建庭,恐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龙夜吟不语。两人一道去马厩牵马。他那匹被嘤嘤叫做“大獠哥”的马不在,问他哪去了,他没什么所谓地说在城门口吃尸体,说着牵出一匹墨玉骓。谢源自然不能骑马,两人一马徐徐走上了官道。时值四月末,城中不见兵燹,柽柳俯岸,文庙晚钟,只是鲜有车马。车如流水马如龙,都被强雄喝住了威风。
“依江千柳红是西凉最好的时候,很想带你来看看。”
谢源笑了笑:“那天看得清楚。”
“哪天?”
“砍头那天。”
两人相视,不由得都笑起来。
“看到你那船帆我才算松了口气。不过以后你就不能这样子啦。鸿胪寺卿已经在来的路上,你就要做王了。要记住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啊。”
龙夜吟偏过头。
说这话的时候谢源看着清江近晚,长发扬在晚风里。依旧是白衣,曾经是危墙上临风剔羽的白雕,却因为那个人回来了,疏忽间柔婉如同一朵雪白的玉兰。
“这次你立功,想要什么?”
谢源笑道,你就给我这条若耶溪吧,说着,一指背后门庭冷落的衙门。
“市舶司?”
“市舶司。”
龙夜吟点点头,“无妨。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
谢源一愣,眼珠子转到眼角看看一脸正直的龙夜吟,他牵着马正看阶前流水,仍是一脸正直。不知是不是夕阳的缘故,刀削一样的面廓突然间柔和了许多。
其实功成之后,怎么问龙头头坐地分赃,谢源心里早就列了好大一张清单,刚才还只说了第一道……
但是龙哥突然这么来一句……
谢源犹豫地在心里捏着那张清单,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龙头头亦是如同寻常的寡言,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执拧地抿着唇角,好像在生什么闷气。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只有若耶溪一如既往,缓缓而过。月亮不知何时静静地悬停在柳梢头,只在一眨眼间。
龙夜吟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神似乎很是埋怨:“你慌什么?”
谢源苦笑:“我……”
“我不是来听一个回答的。”
说完,转身带马,心事重重地走了。
谢源长舒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没进了街口。他脱了盔甲,只穿着一件长衫,微微垮着肩膀,看上去就是个满腹心事的年轻人,一点也没有飞鹰走狗的爽咧。
正要跟上,那墨玉骓突然打了个旋,从转角处回头。两个人仰视一个俯视,谢源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说话。”他说。
谢源闭嘴,静静地站着。
阳往阴来的时节,龙夜吟勒马缓缓往旁边踏了三步。马儿听话地点着蹄子侧滑,弯着前蹄前驱后仰,优美得像是一种舞蹈。
谢源明白过来,这是龙骑军马术舞。
他曾经是个贵族,对于操控马儿跳这种仪仗的马术舞,依旧记忆深刻。现在,马儿的马步活泼优雅,似乎这些年的风霜从来不曾留在他的心上。
谢源拢着袖子,在柽柳下轻轻地笑起来。
龙夜吟也笑,笑得很干净,让谢源几乎认不出他来。重重的怒火从他的脸上潮水一样地退去,依稀勾勒出当年的繁华城池,有个人见人嫌的世家子弟打马而过。锦帽貂裘,马后千簇万拥,目空一切。
那也是西凉城的一霸啊……
绯色的瞳子在月下泛着一层清清的水光。
“你有什么心愿么?”
“平生所愿唯三:一见我主雄关踏破,铁蹄纵横,上到九霄祭青天;二闻壁雍下三千士子,冠带青青,行走处有诵声入风;三愿撷美,天地庄生马,五湖范蠡舟,春看百花冬看雪。此生无憾。”
“好,我答应你。”
墨玉骓退着小步,优雅地消失在街拐角的树下。谢源在原地等了很久,它都没有再露头。
后世的人偶尔能从一些野史轶闻中读到这一段。
龙泉河一役后,年轻的将军与白衣的公子相遇,在若耶溪畔许下约定,约定从此放马天下,逐鹿中原。多年后,他们中的一个真的达成了那三个飘忽的愿望,而另一个,永远被他驱逐在营帐的另一端,此生不再见面。
不知道那个时候,帝师高坐在承德殿上,看底下万千儿郎上演龙骑军马术舞,会不会想到曾经有一个人,曾挽住他一夜的时光。
“城外有流民。”
有人在背后突然道。
谢源吓了一大跳:“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秦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计都捧着一本书奇怪道:“我叫你很久了。你看什么那么入神?“
谢源咳嗽一声,“流民是怎么回事?”
“春荒。”计都翻了翻宗卷,“每年这个时候西凉城都会开仓赈济,遇上荒年之后,还会分拨粮种。”
“有人捣鬼。”谢源背手,回望南城,“刚打过仗,龙夜吟的声名都传得神了,谁都知道现在情势正紧,谁敢来找他的晦气?不要说区区众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现在正是交接的时候,一并把这些毒瘤清出去,不论是王域还是别家诸侯。”
计都敛袖:“谁煽风点火现在就算找出来也没有用,围在城前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还在打扫战场,城门却拥堵,就算是石灰都撒不下去。这几天雨水多,尸毒易发,不日怕是有疫病。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谢源挑眉:“今天大军凯旋,怎么没有见到?”
计都叹气,“你上城墙上看看吧。”
谢源摇头:“你这么说,怕是真不好了。有下令驱过么?”
“不管用。有什么别的办法?”
谢源叹了口气,“我手里有一些存粮,堆在几个仓廪里,是当初哄抬物价的时候累下来的。”
计都道怕是不够,今年雨水来得晚,但是一来就来得太狠,农桑不振,去年又是荒年。
谢源习惯性地摁着指关节,“龙夜吟现在正是要立军威的时候。我这点粮食,本来是准备着给龙骑军做补给的,就这样还要省吃俭用,实在没有余裕。他在外头饿肚子,我却要赈济,说句实话,是舍不得的。”
“蝗害危重,农人都被吓怕了,但凡有点力气的,想来城中找份差使图个全家温饱。据说附近几个城上报,有些村落都是全村老小跑到城下祈求庇护。如若不赈济,怕是耽误了今年的农事。还望三思。”
“笑话,不呆在田里,都给涌进来城里还过不过了?关城门,不允出入,等五鹿和百泉的粮车。”
计都冷声道,粮车运到城下,早饿死不知道多少人。这么说来,你是不管了。
谢源睨了他一会儿,突然大笑,好像是听
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第3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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