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早就等的焦急了，一见刘嬷嬷的示意，忙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行了一礼后才低头道：“禀老太太，老爷回府了。”
第三十九章光远问学，雅琴撒泼耍赖
“哦？今儿个倒是早。”桑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汤匙，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问道：“这个时候回府想必是早膳都未曾用过的吧，整好我这里也才刚开始用，快请老爷上我这来。”
“回老太太，大学士常大人来了，常大人说常来常往的，怕搅了老太太清净，便不过来打扰了，单跟老爷在书房用膳便好了。”灵玉忙开口答道。
“外祖父来了？”桑雅琴听闻常光远来了，脸上露出欢喜之色。
常光远只有常氏一个女儿，自小便如珠似宝的疼爱，现在又独独一个外孙女，自然也是惜如珍宝。桑雅琴占着她外祖父对她的疼爱，自懂事以来又听那些碎嘴的婆子们说她爹桑云明的官位是她外祖父求得的，便越发的不把桑府的人看在眼里了，平日里连桑云明的话都敢不听，只独惧常氏一个。昨日她自觉受了委屈还没有如她的愿，今日便听她外祖父来了，料想大概是来给自己撑腰的，自然好不得意，仰头神气的斜了桑初瑶一眼，却见她根本不理睬自己径自给桑楠梓碗里夹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哦，原来是老亲家来了，也是，平日住的近常来常往的，也就不用计较这些个虚礼了。”桑老夫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倒不觉得常光远是为昨日的小事来的，反而以为探颜氏娘仨虚实才是他这次来的目的，当下便有些不悦起来。
平日常光远对桑府的事情诸多干涉，她总是看在他对桑云明有恩，又是桑云明的老丈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如今桑云明只不过是接了糟糠之妻来京城，他便又上赶着来了，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况且若不是常氏没有生出个儿子，他哪里会答应让颜氏娘仨来京？桑老夫人冷笑一声，持起汤匙不愿再管，又低头用起膳来。
常氏原也是跟桑雅琴一样，听闻常光远来了，面露喜色，却心惊的发现桑老夫人的脸沉了下来。虽说她爹常光时常照拂着她们母女，可是她们毕竟是桑府的人，若是桑老夫人不待见她们总不是好事，况且现在又有颜氏娘仨，常氏心下一沉，见灵玉并没有退下，忙开口问道：“老爷可曾还交代了些什么？”
“是。”灵玉忙回道：“常大人听说大小姐受伤要请假几日，说不能误了功课，要亲自考考大小姐的学问，若有不足，趁着这几日在家也好多温温书。老爷听闻说正好要请教常大人少爷入礼院上学之事，常大人便说都一起请过去罢！”
“啊？又要考学问！我不要过去！”桑雅琴一听要考学问，头皮一阵发麻，哪还管常光远是不是来给自己撑腰的了，放下筷子便拉着桑老夫人的衣袖摇晃的叫喊了起来道：“祖母快救救琴儿，快救救琴儿。”
“琴儿！”常氏见桑雅琴又没了规矩，冷脸呵斥了一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你外祖父考你的学问便是要了你的命了不成，平日叫你好好读书你不听，现在倒是晓得怕人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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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阿梓认生，常氏尴尬垂手
“琴儿不管，琴儿手疼，不要去！”桑雅琴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躲在桑老夫人身后，扯着脖子对常氏喊道。
“你！”
“行了！”桑老夫人看了常氏一眼，止住她要说出口的话，反手拉了桑雅琴在自己身前，对她道：“你入礼院的时候我便同你爹说过，女孩儿家读那么多的书有什么用，会识些字，做的一手好女红便行了，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的，未必那夫家还非要女才子不成，只是你父亲不愿意，总以为多读书便是好的。再加上你外祖父是当今的大学士，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女，你若是能有所成就，将来他们脸上也有光，所以我才没有多加阻拦。现如今你若是真不愿去上学，不愿让你外祖父考问，那祖母就替你去回了他去······”
“祖母，琴儿只说不想让外祖父考，哪有说不去上学的了！”桑雅琴没等桑老夫人说完，忙焦急的开口说道。
上不上学是一回事，让不让考是另一回事，她不让考是因为不爱学那些个“之乎者也”，怕到时候答不出来，又换来外祖父一顿训诫，父亲还要罚抄书什么的。至于上学，这几日不去倒没事，再过几日······却不行。
“可在祖母看来却是一样的。”桑老夫人见桑雅琴着急了，却慢条斯理的道：“你若是不去上学，便没有人晓得你的真才实学，府里的人藏着掖着也就过去了，可你若是要去上学，若是先生提问，你却一问三不知，那岂不是丢了你父亲和外祖父的脸？所以······”
“祖母莫要再说了，琴儿晓得了！”桑雅琴终于明白桑老夫人不是在帮自己，而是在帮着常氏劝自己了，撅着嘴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赌气的往外面跑去。
“哎，领着你弟弟过去！”桑老夫人忙喊了一声，却没见她停下，反而侧身一钻便出了屋子，身后跟着的婆子丫环见主子跑走了，怕她跑得快有个什么闪失，也不敢多停留，忙跟了出去。
“这孩子！”常氏冲着门口叹了口气，转头望着桑楠梓，笑着道：“反正我也用得了，不如让我带阿梓过去吧。”说着便站了起来，绕到桑楠梓身边，伸手便要把他从椅子上抱下来。
桑楠梓胆小，哪里肯让常氏抱，还没等她靠近，便转头扑到桑初瑶的怀里，死拽着不松手了，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姐姐、姐姐”。
颜氏见常氏手伸了一半，却没有碰着桑楠梓，尴尬的又站直了身子，慌忙的站起来一边把桑楠梓往外拽，一边对常氏赔罪道：“孩子自小在乡下长大，有些怕生，还请太太不要介意。”说完见依然拉不动桑楠梓，急的头上都出了一层汗，连哄带骗的对他道：“阿梓乖，大娘带你去见你爹，你不是说想曾先生吗？你爹正是要带你去上学呢！那里可有许多先生呢，还有许多很阿梓一样年纪的人哟。”
可是任颜氏怎么说，桑楠梓就是死命拽着桑初瑶不愿意松手，好像他一松手，便会被人卖了一样。颜氏没法，只有抬眼看着桑初瑶，平日里阿梓最听她的话了，现在看来也只有她能劝的了他了，如若不然让常氏下不来台，那可怎么是好！“阿瑶，你快劝劝他，你爹和常大人还在那边等着，迟了可不好！”颜氏焦急的说道。
第四十一章后花园内，婆媳游园叙话
桑初瑶先前倒是故意不说话的，就是想让常氏晓得桑楠梓是不会愿意与她亲近的，现在听颜氏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常光远和桑云明还在书房等着，若是去迟了便失了礼，到时候被人挑剔，只怕会对桑楠梓入学不宜，想了想，便松了手拉着桑楠梓道：“阿梓乖，爹还在书房等着呢，不许任性，跟大娘去书房可好！”
桑楠梓抬头看着桑初瑶，见她一脸的认真，晓得自己是非去不可的了，转头看了常氏一眼，见她对自己笑了笑，小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忙转头拉着桑初瑶的手道：“姐姐也去！”
“那怎么行！”颜氏闻言忙开口说道，小心翼翼的看了常氏一眼。
“没什么不行的，依我看阿瑶的学识也不在琴儿之下的，你还怕她失礼人前不成！”桑老夫人开口说道，看了颜氏一眼，伸手摸了摸桑初瑶的头道：“去吧，领着阿梓跟你大娘去书房，别让你爹和常大人久等了！”
“是，祖母！”桑初瑶应了一声，牵着桑楠梓站了起来，跟着常氏走了出去。
“娘······”
待他们一走，颜氏便担忧的唤了桑老夫人一声，桑老夫人却伸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道：“都用得了，撤了吧，今儿个总算出了点太阳，我要出去晒晒这身老骨头，你们就不要跟着了，刘嬷嬷，赵嬷嬷，你们都是老宅的人，跟着来吧，跟我说说过去乡下的事，看我还能记着哪些。”说着便伸手让颜氏搀了自己起来，领着点了名的两个嬷嬷走了出去。
许是不想去应付主屋外面的那些个丫环婆子，桑老夫人扶着颜氏的手便朝东边抄手游廊上走去，往南一拐进了东边的穿堂，再往东出了穿堂便是一条东西的宽夹道，东边一溜的粉墙，西边是桑老夫人西院的后罩楼侧墙。昨晚刘嬷嬷引颜氏娘仨回期兰苑的时候，走的也是这条路，所以颜氏见桑老夫人往北走，便晓得她是要去后花园了，遂跟着她缓缓的过了与后花园相连的月洞门，便见园口立着一座嶙峋的怪石，怪石上生了不少的青苔，上书“屏山嶂翠”。
进了后花园，桑老夫人才转头看了刘嬷嬷和赵嬷嬷一眼，示意她们在这里候着，扶着颜氏绕过怪石往里面走去。怪石后面是一条小径，山石耸立间奇花异草栽种其间，却不用陶罐瓷盆之类的装盛，而是在山石上凿洞种着，不经意的望过去，倒像是原本便生长在上面的了。
“先前你可是不放心两个孩子跟着湘芸一起？你是怕湘芸想把阿梓收进她的屋子里养着？”出了小径，眼前一片开阔，桑老夫人才转头看了颜氏一眼，淡淡的开口问道。
颜氏正担心此事，没有心思看景不说，更是没注意到桑老夫人说的话，直到她老人家停下了脚步，才抬起头来，回想了一下，脸上露出忧虑之色道：“佳宁自知不该这么想的，太太既然已经答应让我做老爷的二房，那阿梓就算养在我屋子里也是嫡子，犯不着刻意收到太太屋子里养着的，只是······”
第四十二章虽是小儿，却也可以依傍
“只是你养大的便与你亲，总归不会跟她亲的。”桑老夫人接着颜氏的话尾说道。
颜氏闻言一愣，立刻明白了桑老夫人的意思，忙道：“可阿梓是我的儿子，我自认能教好他，若是要让我们母子分离，我宁愿······宁愿······”
“宁愿什么？宁愿不来京城吗？”桑老夫人转头看了颜氏一眼，眼神锐利，冷声道：“糊涂！你当让你们娘仨来京城是这么容易的事？你若是这么想，那我不是白忙活了？”
“娘，佳宁不是那个意思。佳宁晓得自己和两个孩子能到京城来跟老爷一家团聚，在娘跟尽孝，都是多亏了娘的记挂，若不是娘，佳宁和两个孩子一辈子都可能要长居乡下了。”颜氏见桑老夫人不悦，抬脚便往景色萧条的荷花池走去，忙低头跟了上去，软语说道。
桑老夫人毕竟还是疼颜氏这个媳妇的，见她一副委屈的样子，抿了抿唇，道：“其实这也是你们几个的命，湘芸在云明身边十几年，也就只得了琴儿一个闺女，原想提了她的贴身丫环为妾，将来生个儿子让她养着，也终不成事，那个歌女便更不用说了，哼！狐臊媚样的，便是生了也不晓得是不是云明的种！”桑老夫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拉了颜氏的手站在荷花池畔的石桥上，拍了拍她的手，道：“相比较而言，你就比她们都要有福一些，你跟云明聚少离多，却得了一子一女，又都聪慧机灵，不得不说是上天对你的眷顾，所以我把你接了来，还盼着你给云明多多的开枝散叶呢！”
“娘！”颜氏低唤了一声，脸上一片绯红。
桑老夫人微笑的看着颜氏，忽而又叹了口气，道：“只是一点，这府里终归不必乡下，这里人多嘴杂，又都是成精作怪之人，你心眼实诚，只怕是要吃亏的。”
“娘，佳宁只想安分守己的伺候老爷，孝敬娘您。”颜氏开口说道。
桑老夫人点点头，面色一整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是晓得的。只是你现在虽然是府里的正经二房太太，却不见得能稳妥一生，我老了，很多事都照拂不到了，况且湘芸毕竟是当今大学士的千金，她爹常大人的门生众多，在朝廷的势力也不小，云明在朝廷万一有什么事，还是要有他的老丈人多加帮衬的，所以你自己还是要多个心眼才是。不过你性情软弱，这两日我已看出来了，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但阿瑶却是个能经得住事的。”
“娘，阿瑶还只是个孩子！”
“那是你小看她了！”桑老夫人看了颜氏一眼，一脸骄傲的道：“我老是老了，却不会看错，阿梓尚且不说，年纪尚幼还需多多磨练，依我看阿瑶比她姐姐琴儿是要强的，昨日那小狗的事便看得出她是心思缜密、知晓进退之人，只是我总觉得她眼神太过锐利，不像是这么大的孩子该有的。”
“娘说的是，佳宁也觉得阿瑶自进了京城以后便与在乡下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颜氏忙应道。
第四十三章蠢钝之人，平白浪费束脩
“嗯，这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往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多与她商量便是了，但凡那些个牛鬼蛇神，还不是要有多目金刚来收拾的？”桑老夫人面色沉重，终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接着道：“往后得闲，让阿瑶多跟我到佛堂坐坐，对她总是有益处的。”
“佳宁记住了。”
颜氏点头应道，心里有些忐忑，不晓得将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又怕桑初瑶的锐利会让她失了原本的善良本性，暗暗提醒自己往后不能太软弱，至少要能保护的住她的两个孩子！
说完这些沉重的话题，桑老夫人便问起了家乡的一些人事变化，颜氏也一一答了，说到高兴处，桑老夫人还发出欢愉的笑声，气氛也总算轻松了些。
后花园中此刻轻松惬意，东院的内书房里却是严肃的紧，常氏领着桑初瑶和桑楠梓还没有进到书房，便见外面候着的丫环小厮们都低头站着一声也不敢吭，晓得定又是桑雅琴没有回答出她外祖父问的问题，惹火了屋子里的两人了，忙命小丫环打起帘子，示意后面跟随的众嬷嬷丫环在外面候着，自己领着姐弟俩走了进去。
绕过正堂右拐进了左边的暖阁，果然见桑雅琴抽抽搭搭的垂首站在中间，常光远和桑云明二人坐在南边靠窗的暖炕上，脸色都是黑的吓人，一个端着茶杯皱着眉头慢饮轻呷，另一个死盯着眼前的桑雅琴不放。
桑雅琴答不出常光远的问题，心里慌的要死，晓得今日又逃不了一顿训斥了，正竖着耳朵等有救兵来营救，早听见常氏的脚步声了，见她进来，脚下动了动便想扑过去寻求庇护，抬头见桑云明盯着自己，才没有挪动步子，只偏头望着常氏，嘴一瘪，委屈的泪珠子掉的更凶了。
常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桑雅琴一眼，没有搭理她，却笑着走到常光远身边福了福身子，道：“爹您万福，怎么还在用茶，那些个偷懒耍滑的奴才还没有把早膳送过来吗？”
“送过来也吃不下！”常光远看了常氏一眼，眼里尽是责备，怪她把桑雅琴给宠坏了，以至于现在学无长进，尽晓得些插科打诨、偷懒耍滑的玩意，登不了大雅之堂。一转头，却见门口还站着两个孩子，心想这应该就是他家姑爷留在乡下的两个孩子了，上下细细一打量，心便沉了下来。且先不说这男孩，眉清目秀眼神清亮，只是现在年纪尚幼，将来的造化还说不准，便是这女孩儿的眉眼相貌婀娜身段，低头垂手间不显卑微之态，便比他的亲外孙女要强上了几分。
“考你《大学》、《中庸》都是抬举你了，今你外祖父只问你《论语》一篇，你解不出来便算了，竟然连背都背不出来！”常光远正凝神，桑云明突然伸手拍了一下炕上的乌木小几，望着桑雅琴喝声问道，吓的她浑身一颤，连旁边的常光远也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却浑然未觉，依然恨恨的道：“自你七岁便我送你去上学，不求你功名落地或有惊世之才，只望你能知书识礼，莫要辱没你外祖父大学士之名罢了，现在看来这些都是我的妄想了。即然如此，你也不用去上学了，也省了我与你交那些束脩，还平白让人笑话了，有这些闲钱，我不如多助些贫寒子弟读书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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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世间之事，果然如此奇妙
桑雅琴听闻不让她上学，猛的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望着桑云明，见他不为所动，忙望着常氏，可常光远在，
庶不从命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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