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作者:肉书屋
清尘吟第9部分阅读
还上假话?”我开口问道。
“有谁敢在朕面前说假话呢?”他挑眉反问。
我笑了笑,轻叹道:“假话虽是欺君却是冠冕堂皇,那就是靖晖福薄不过是一个莽撞不懂事故的小丫头,又何德何能配得上太子爷。”
“真话呢?”康熙截问道。
“真话便是靖晖明白一个道理‘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靖晖明白太子爷是喜欢我,但却是喜欢这娇美的容颜,太子爷喜欢得并非是真正的那个靖晖。”
康熙一愕,望向我,沉声复道;“好一个‘‘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那么你觉得女子最重要的是才情啦,惟有有才之女子才能得到久爱么?你可知满族女子向来不崇文,朕的三宫六院之中又有几人能称配得上‘才情’二字?”
我微微颌首,“以才事君者久,以色事君者短。一个女子不论她如何眷恋深爱着自己的男人,倘若只是一个空壳的灵魂,全然地思想攀附,只会使他所爱的男子感到倦累,逃不过被弃的命运。可是……”我突地顿住了余下之音。
“可是如何?”康熙皱了皱眉,追问道。他察看了眼我的神色,却是缓下了语气,淡笑宽慰我道:“你不用心有余悸,若是朕真要怪罪你,刚才的一字一言皆逆言,恐怕早就可治你不敬之罪了。今日你尽管大胆直言,朕都恕你无罪,朕倒是要听听马锡泰的这个女儿究竟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诚然,我并非是怕所谓的治罚,话已至此,还有何可畏惧。一时语顿,不过是因为我在斟酌究竟所说之言是否会殃及他人,而适得其反。我咬了咬下唇,坦然望向康熙,平缓说道:“这些固然是道理却也有例外,有的女子便是有了倾城的容颜,满腹的才华,却是终究难逃被弃的命运。靖晖不明白那样出尘而与世无争,那样淡定而婉柔为什么,为什么她依旧会到如今的……”
“你听谁说了什么,还是她对你说了什么?”康熙冷冷了断了我的话头,语气不再是刚才的缓柔,我隐隐感到了那压迫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不,不,不,没有,是靖晖无意间遇到了……“我忙不迭地摇头否认。
那寒敛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虽是短短一瞬,却被近在咫尺的我不经意间捕获,我壮了胆子继续道:“娘娘她……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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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就擢太医去好好瞧一瞧。”他的口气依旧保持着清冷。
“可是太医恐怕根本拔不掉娘娘的病根。”我低声沉吟。
他又是一怔,双眉紧蹙着望向我。我回视着他的目光,浅浅一笑:“皇上可知今日为何靖晖的心思全不在这棋局之上?”
“为何?”
“娘娘给了靖晖的震撼使得吾心久久不能平复,爱的深处无怨尤。娘娘只给靖晖留了一句:十年欢笑,十年眼泪,纵是无情弃,今生亦不悔。若是来生相遇,亦是决绝复始。”
“啪”地一声,那修长的两指之间,玉石棋应声落地。李德全一个机灵跪倒在地,我也遂屈膝而跪。
却是片刻,头顶之人亦恢复往昔,平静地道:“全起来吧!李德全擢凌太医好好去瞧一瞧良主子。……还有传朕口谕,让她好生修养……”
“喳~~”
我咬住了下唇,深深地磕了一记头。“皇上,靖晖斗胆向您讨为自己一个恩典。”
“你要想什么?”
“靖晖初入宫时您说问我要何赏赐,不知道倘若靖晖现在要了,您还愿意兑现么?”
却听到头顶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戏谑笑意追问道:“好!你究竟要什么?”
我静静地回答道:“靖晖只是要一个自主,倘若有一日,皇上真要为靖晖指婚,求皇上能给我一个自主,不迫我嫁不愿嫁之人。靖晖不是想抗命,只是想嫁一个真心能读懂我的人,嫁一个让我心悦诚服的丈夫,不论婚后结果如何,只盼多年之后,同样也可做到‘爱到深处,无怨尤’,望皇上能成全。”
冰消蕊暖
冰雪消融花蕊暖,春风拂柳燕归来。
冰雪过后,一丝清风缓缓流动在心田,恍恍然间,终究是花木苁蓉,绿意昂然的春天。残雪慢慢消融在渐次开放的花朵背后,悸动的青春暗暗涌动。
春天,铁犁犁过后冰封的泥土会如花绽放,暖锋过后冰冻的河流激起粼粼开放的浪花。所以人们常说紧锁的心结,亦会在春意里绽放。我伫立于一片盎然勃发,心如冰雪般剔透洞明,尘世的繁杂与凌乱下那依稀的伤感悄然无声的在心中淡去。
“格格!”耳畔雨苓轻柔的低唤。桃花玉靥上是春风般温和灿烂的笑容,“若是再不去,十八阿哥一会又得嚷嚷久缠你了!”
我撇嘴笑了笑,却是半嗔半怨道:“这个小机灵鬼,就会拿捏这招吃定我!”说话间遂已迈开了疾步。
走得匆忙,却是一不留神与迎面而来之人险些撞了个满怀。收步不及,好在十四一撩衣襟儿,身后手矫健地一闪恰恰是一擦身。他嘴角噙着淡笑,侧目狠瞪了我一眼,喝道:“你们两个小丫头瞎折腾什么,。冒冒失失的?”
我自不与他计较,昂起脸,笑着答道:“十四爷,对不住了,赶着去和十八阿哥放纸鸢!”
十四一记轻笑,调侃道:“你还挺忙,刚才和皇阿玛下棋了吧?”他昂了昂头,双臂环胸,自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想不到你的棋艺是越来越登大雅之堂了,回头可别把我这个师傅兼陪练给忘了。”
我见四下无人,轻啐了他一口,扬眉道;“你还真不知羞,要说师傅也轮不到十四爷您,那是……”话犹未完,却见对面而立的十四敛住了笑容,正纳闷间。他已利索地打千行礼:“四哥,十三哥。”
我一怔,却是迅速恢复常态转身平稳地福身请安:“四爷吉祥,十三……爷吉祥!”
“起吧!”
一抬眸便迎上了那灿若星辰的瞳眸。这近两月的时间,我总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胤祥。或许真的是许久惟未有如此仔细地端详他,一身月白的长袍加身,衬得那本以俊朗的身姿越发飘逸绰约。然而,片刻,我便心中微颤起来。他炽热的目光竟是旁若无人地直视着我,如此肆无忌惮,叫人气恼。
我回视他的目光,从肋下抽中绢帕,拭了拭嘴角、鼻翼,冲着他嫣然一笑;“十三爷,现在靖晖脸上的污迹该是被抹掉了吧?”
众人皆是一楞。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却惟有他朗朗大笑起来。
胤祯上前几步,问道:“四哥和十三哥也是来见皇阿玛么?”
“正是!”胤禛微微颌首,不经意间眸光淡淡瞥过我,仅是一匆,却已面若常色地道:“皇阿玛召见我们几个商讨治查黄河河源之事。”
胤祯遂笑了笑接语道:“那好,刚好和四哥,十三哥一块过去。”
我心中默叹又是事不管己,况且此地本不易久留,于是便请了安在冷热目光中与雨苓行之大吉。
走了未几步,却被一声清朗和润之声喝停;“格格,且留步。”
一回眸,竟是一身淡蓝,温文而立的八阿哥胤禩。见我停歇了脚步,他缓步上前,我刚欲福身请安。他却已摆手豁达笑道:“无须多礼了。”
我冲他宛尔一笑算是谢过。或许因为良妃的缘故,我对这位儒雅的美男子少了几分初见时疏恶。他如春风般温文如玉的笑影里隐着几许良妃娘娘的印迹,恍惚间,让人亦觉得淡漠出尘般地超然无争。
只是……却是仅仅恍然而已。
“八爷也是去乾清宫么?刚才一路遇到了四爷,十三爷,十四爷也都正赶去乾清宫呢?”我淡笑着说道,心中早已在思付着他截下我的目的。
“哦!那看来,我恐是要迟了。”他微微一笑,渐入正题,“我要多谢你!”
我惊道“谢我?!”
“正是!”他颌了下首,低眉敛目,叹道:“锦上添花易得,雪中送炭难求,前些日子多谢你对我额娘的一番心意。”
我顿悟,浅浅而笑:“不过绵薄之力何足挂齿,不知娘娘身子是否好些了?”
“已无大碍,只是……”他剑眉轻蹙,遂又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论如何仍是要谢谢你。”
他显是强压下了未明之言,我心中困惑,不待及多问,人却是已匆匆而去,惟有渐渐离去的长身背影越发纠葛心中的疑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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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风正起,扶鸢上云阶。
“好啊,好啊,纸鸢飞得好高啊!”十八阿哥胤衸在园里奔跑欢呼着。我仰头,那五彩罗衣的
“蝶纸鸢”恰似惊鸿掠于珐琅液般的澄空。以手轻轻牵之,宛如蜻蜓盈盈拂过碧波。
我本不擅放纸鸢,只是借着这一袭东风,加之这纸鸢本就制作精细,通体彩绘,碧琉为目,丹青化羽。极尽俊逸飘洒之意,,固不费吹灰之力便使其翩翩起舞于云端。
白透澄空之上,那一点游丝的绚彩,傲视这整个紫禁之颠。我的心里忽地曳起了芦花,翩翩绰绰,是斑斓的梦,冀望自己如这翩翩的恋蝶振翅翱翔,越过这红墙黄瓦,极至那自由乐土。
“我也要。我也要!”十八阿哥挥动着小手,兴奋地呼道。
“好,给你,我们十八阿哥自己放。”我将线轱辘递送到那稚嫩的小手中,揽其入怀,托着他的手肘,协助他扯动这段的线头。
雨苓抬手遮于眸上挡住耀眼的眼光,仰头眺去,不禁惊呼道:“看,这纸鸢越飞越高了,真像一只斑斓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十八阿哥的纸鸢是打哪来的?改日也送靖晖姐姐一个吧!”我牵动细线,随口调笑着问道。
“是十三哥送我的!”胤衸开心地答道。
我微微一谔。却听到他奶声奶气地自顾自顾继续道,“我说要和姐姐一起放纸鸢,十三哥说府里有个小太监做的纸鸢可好了,就送了我一个,姐姐要是要,回头我再去问十三哥要一个?十三哥可好呢,一定会给的。”
“哦!”我应了一声,暗自后悔不该起了这话头,犹自给自己心头添赌。
听罢胤衸的话,雨苓却是难得的好兴致,“咯咯”一笑,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我嗔瞪了她,冲着胤衸问道:“那几位哥哥里十八阿哥最喜欢谁?”
“十三哥和十四哥。”他不加犹豫地答道,“因为他们陪我玩。”
我和雨苓都忍不住“扑哧”大笑。
“你这是什么理由?难道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他们不和你玩么?”我笑着问道。
胤衸仰望了眼碧空中的纸鸢,扭过小脑袋,望着我,煞有其事地认真道:“我不要像他们哭鼻子,我长大了要做巴图鲁,所以我要长的像十三哥和十四哥那样高,十三哥说等我长高些带我去骑马打库布。姐姐……”话至一半,他的小脸竟扑扑地涨红起来。
“怎么啦?”我疑惑问道。他腾开一只粉手,冲我招手示意,我笑了笑,半俯下身子,他凑到我耳边,用清亮的童声酥酥地说道:“要是我快快长大做了巴图鲁,姐姐愿意做我的福晋么?因为十三哥说只有巴图鲁的勇士才可以娶姐姐一样的美人儿。”
“哈哈哈哈!”雨苓终究是忍不住放肆地掩嘴大笑起来。
我心中又气又恼,不过三岁的孩子方才学会走步,竟说得出如此之言,实在让人苦笑不得。
“别听你十三哥胡沁。”我撇嘴愤愤斥道。眼前的是童言无忌,骂不得,可那教唆的元凶定是逃不了干系。
胤衸闪扑着如水童眸不置可否地望着我。我堆上柔柔的笑影,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道:“十八阿哥将来做巴图鲁,大英雄,不是为了娶老婆,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谋福祉,要像你皇阿玛一样。”
“可是额娘说天下只有一个皇阿玛(皇帝)。”
“那就像……”我的脑海中忽地闪过那刀锋般坚毅的脸,一双清冷的幽眸。纵观历史,如他勤于栿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巡幸,不游猎,日理政事,终年不息。
“像谁?像谁?”见我久未答语,胤衸急急追问道。
“像你四哥。”语一出,众人皆顿。
“要像你四哥那样处事沉稳冷静,勤于课业,知人善用。”我刻意地补充道。
胤衸皱了皱眉,呶了呶嘴,怏怏道:“我不明白姐姐说的是什么,可是我不喜欢四哥,四哥从来不笑,我害怕,我不喜欢他。”
我一怔,心中谓然叹道,那三尺寒冻普天之下亦有几人能受之,更何况这天真的孩童。
“啊呀,格格,纸鸢……”雨苓一声惊叫。我放眼瞧去,原是方才只是顾着说话,胤衸手中的线轱辘在风力牵拉下转动数圈,纸鸢亦随风越飞越远,忽悠摇晃着,一副欲坠之势。我急忙收线,猛一用力,牵缠之线至崩而断。
“糟糕!”我一声哀叹已晚。只见那纸鸢在空中飘忽了小刻,打着旋儿,一个跟头栽入湖对面的碧绿丛中。
“纸鸢!”胤衸嘟起小嘴,适才口口要做巴图鲁的小顽皮,此刻却是垂泪欲下。
我俯身替他拭去眼角的泪珠子,安慰道:“莫急!这就让人去取!”
身后,他的贴身小厮倒是颇为机灵,马上上前打千道:“奴才这就为主子去取,请两位主子稍等。”
“恩!”我点头示意,他遂起身,向湖岸对面而去。
等了许久,却未见那太监的蓝衫身影。胤衸颇有几分不耐,伸直了脑袋,嘴里不停地嘟嘟着。雨苓瞧了眼胤衸的脸色,凑近我小声道:“要不奴婢过去看看!不然过一会这小祖宗发起脾气来可够受的。”
我眺向远方,刚欲开口,却见那小太监匆匆而回,用衣袖抹着额上淋漓的汗,跪倒在地,哀声道:“回主子,奴才找了好大一会,几乎都找遍了,却未见树上有纸鸢,莫不是掉到湖里去了。”
“你胡说,我明明看到掉那块儿的,没用的东西。”胤衸气呼呼地斥道。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没用。”小太监惶恐地忙不跌磕头认错。这十八阿哥从小被康熙宠坏了,年岁未大,言行间却自有几分骄横之气。
“好了,别怪他了。”我出面圆场,“刚才我也是瞧清楚了,不如这样,雨苓你陪着十八阿哥在这里稍候,你跟我过去再好生找找。”
“喳……”小太监如获救命稻草。
寻觅了许久,花木苁蓉却是未见那纸鸢的半点踪迹。
“格格,奴才没有扯谎,确实是没有。”小太监一脸的委屈。
我眺了眺远处,道:“我在这里再找找,你去前面,或许是目视偏差,保不准落在前面了。”
小太监恭谦应了声,一路查看过去。
与翠绿相伴,是满眼嶙峋的假山,洞壑婉转,空灵曲折。灵光一闪,我犹揣测到莫非这纸鸢掉落于假山群中了,边想着却已迈开步子,顺路而寻起来。
转过一尊奇石,眼前豁然一闪,五彩绮丽的蝶鸢如从石中横空蹦出,忽地闪在面前。我一惊诧,却听一声调笑说道:“怎么?是在找这个么?”
我猛地一揭,纸鸢后是胤祥啼笑着的英俊脸庞。
“干吗装神弄鬼的!”我愤愤地瞪着他,怒道。
他犹自挂着笑意却是关切地问道:“吓着你了么?”
我别过目光,硬硬地答道:“是!”
“还你,”胤祥递过纸鸢,痞邪一笑,“帮你寻到了纸鸢,如何谢我?”
我一扬眉,冷冷答道:“这本不是我的纸鸢,你也不是替我寻着的,若是要我谢,那我不拿便是。”说完,侧了侧身,佯势离去。
胤祥顿地敛住笑容,亦是冷然道:“好!若是开不得玩笑,你便拿去。”语罢,长臂一伸,清冷地别过眸光。
我咬了咬下唇,一股怨气强抑心下,伸手去接……
一刹那,只觉跟前一股强力一拉,我脚跟一歪,身子一倾,不偏不移落入胤祥的怀中。猛然觉察间,仓皇地刚欲挣脱,那强有力的臂弯却已一收,把我牢牢圈在怀中……
“放开!”我直觉地伸手去推,却是徒劳。愈是挣扎之下,愈是被眼前人紧箍在怀。头顶的鼻息清晰可闻,有意无意之间,不疾不徐的话音热热地贴在耳锅:“为什么总躲着我?”
我微微一颤,却是扬眉撇嘴答道:“没有!“
一记轻笑,胤祥仍是在耳边轻喃道:“那告诉我究竟要如何,你才肯见我,肯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