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看他们两个,低声问:“你们能猜得出那间屋子里的人的身份来历么?”
“看他们对朝中大事的了解程度,估计大部分是爱沙国的文武大臣,还有几个虽然谈吐不似高官,也必定是和他们有着深厚交情的人物,我猜十有八九是豪绅富商,自古官商不分家嘛。”
“嗯——”我笑着说,“那你觉得那位‘三爷’又是个什么人物?”
“呃……听他们刚才谈话间对他的尊敬度和他对皇室的熟悉,我想他应当是一人之下众臣之上的——王爷,三王爷。”
“不错不错,”我抚掌笑道,“莫忧现在推理起来已是头头是道几乎不差分毫了……”
正说着,楼梯上又传来了脚步声,我罩上面纱,若无其事的谈起其它。
门外响起之前面奉茶小厮的声音:“酒菜已到,让几位贵客久等了。”
话音一落,帘子被揭开,几个身材相仿的小厮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将美酒佳肴摆好之后又躬身退了出去,安静迅速有秩序,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
“各位请慢用,我还是在外头候着,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他知趣的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光之后,我举起筷子说:“来,别管其它的,咱们先尝尝这醉月楼的名菜,看是不是有说的那么好吃。”
三人动起了筷子。
如花还夹了些青菜给凤林。
嗯,前面两道菜淡淡的,如同萍水相逢;中间两道菜色味渐浓,如同相识相知;接下来几道菜则丰富热闹,如同惺惺相惜;再下来两道则感觉高嘲迭起,如同倾心以对;而最后一道菜我还没来得及品尝,就又听到那房间里的某人说:“三爷,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找不出病因,迟早皇宫的御医会被杀个精光。依我看,不如在民间张榜招医,说不定还真能寻来奇人异士治了公主的病!”
“嗯,这个主意不错,早怎么不说?回头我去跟皇兄商量商量,争取尽快贴出皇榜。”
我跟青竹对看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当晚,我们一路跟踪着三王爷的车到了他们的国都‘丰阳城’,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原来这丰阳城就在那水乡旁边,城四周建有高高的围墙,还有宽至10多米的护城河环绕,城内繁华却戒备森严秩序井然,一看就有个都城的样子。
第二天,我们到各大酒馆茶楼里坐了坐,零零碎碎的又收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第一是关于希瑞公主的。
据说这希瑞公主是爱沙国皇帝最小的女儿,长得娇俏动人又活泼聪明,深得皇上的宠爱。
大约一年前,这位公主却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恶心呕吐,卧床不起,不仅很快骨瘦如柴,而且据说到后来连眼睛都很少能睁开。
宫内的御医们看了,个个都说不出病因,也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开些调理的药保养着,说观察观察研究研究。
这日子一久,皇帝耐心耗没了,怒气渐盛,逼得也紧,可惜那帮人仍旧束手无策,于是终于惹恼了皇上,三天两头的砍人。
第二是关于大熙的。
三年前大熙皇帝病重驾崩,遗旨上写明要其堂兄即当时的小王爷浦宣若英继位。
新皇帝继位后重整朝野大举兴兵,吞并了周围的摩罗国、怡蠡国、菩拓国,使得小星国、缇番国俯首称臣。而且还对包括爱沙在内的几个周边国家虎视眈眈。
一时间大熙的势力范围空前扩张,气焰强盛。
不过由于战争不断,大熙国内劳民伤财,其它被攻打的地方则家破人亡哀鸿遍野。
所以周围的怨声也越来越大,只是没有人敢起来反抗。
第三是则关于这神秘国师的。
有关于他的传闻种类繁多神乎其神。
有人说他是相貌奇丑行踪不定的江湖大侠,也有人说他是俊美无双的下凡天神,还有人说他是风度翩翩的异邦鸿儒,甚至有人说他亦男亦女雌雄难辨,所以才从不敢暴露自己的容貌长相。
但不论是哪种说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处,那就是这个人是在大约三年前凭空出现在爱沙国并且凭借自己的智慧立刻受到皇帝器重的国师谋臣。
看来,已经离我要的答案越来越近了。应该要不了多久便可水落石出。
皇榜
凌晨。
起个大早,沿着晨雾弥漫的街道大步前行。
路边的枫叶已红透,被风吹着飘飘摇摇的落下来,大街的玉露已白,隐约间寒意袭人。
才发现,秋已很深了。
阳光尚未升起,风中仍带着黑夜的寒香,街旁的秋树木叶早已凋落,落叶的露水,已结成一片薄薄的秋霜。
这个时候,除了需要早起开工挣钱糊口的贫苦人家,谁也不愿意在如此凌晨,从自己温暖舒服的被窝里爬出来,冒着寒风在街道上奔走。
一阵风过来,鸟笼中的凤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瞧瞧四下无人,小声问道:“这么一大早,赶着到哪儿去呀?”
我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我们现在在哪儿?”
“啊?哦,丰阳都城啊。”
“那都城深处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皇宫了……难不成你一大早的要去……”
“不早了。等咱们走过去,天也大亮了,估计宫门口的城墙上就会贴出皇榜来。”
“有必要那么急吗?”它说着往垫毯深处窝了窝。
“谁像你,那么懒。”我白它一眼,伸手掠了一掠被风吹到脸上痒痒的几茎发丝,继续向前。
青竹上前握住我的手,关心的问:“冷吗?”
我笑笑,“不冷。”
“不冷手这样凉?”他挑挑眉,扫我一眼,目光流转间似有无限风情。
嗯,青竹真是……真是……是什么呢?说不上来。反正这张脸即使再怎么易容再怎么平凡,可还是让人觉得美,一举一动都美。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风姿天成。
我正心绪飘忽的想着,身上忽觉暖暖的一沉。
低头一看,青竹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件半薄的大氅披在了我身上。
惊讶的抬头。
他只是用灵巧的手指轻轻的替我系好了颈上的那如意双绦,衣袖间幽香暗暗,说:“这里虽然气候温和,但一早一晚还是很凉。尤其早晨风大,不比中午天气。你这么急匆匆的出来,连衣服都不多穿一件,万一受凉怎么办?”
其实再冷再恶劣的天气,以我现在的体质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他的这份细心,却让我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异常感动,眼底的热几乎要夺眶而出。
“谢谢。”我拉了拉大氅说:“以后我会注意的。”
“不用谢我,这大氅还是昨天莫忧去买的,说快入冬了,天气转冷,你衣服带的不够。”
我转身又感激的看看如花,他笑容温暖的看着我说:“走吧。”
一行人继续往前穿过一条条大街。
我忽然闻到一阵香味从街角的一家小铺子里头传了出来。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嗅了嗅,笑的灿烂的问:“你们猜猜看那铺子里面有什么?”
他们两个顿下了脚步,闻了闻,也笑了起来:“豆汁!”
此刻阳光已升起,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也像是雾一样。
吃着喷香的馅饼,就着脆生生的咸菜,豆汁一喝就是三碗,然后才长长吐出口气,抹嘴擦汗笑道:“三年多来,你们知道我最怀念的小吃是什么?”
青竹微笑道:“豆汁?”
我点头大笑,“正是这豆汁!我记得那时候在百花楼,早上必定要喝对面王家铺子的豆汁,吃楼下挑担大婶的烧饼。那时候她们几个姑娘经常打趣的说,你看看到底是做的时间久了,王老头的眼白像豆汁,大婶的脸像烧饼……”
说到这里,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笑盈盈的声音:“怎么样,像不像以前百花楼对面摆摊卖烧饼的那个大婶?”“媳妇你忘啦?我大你六岁,当年成婚之时你还说,咱们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偕老同|岤啊!”…………再也笑不出声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回神。不动声色的抹掉那些遗漏出来的记忆,问:“你们吃好了没?”
“好了。”
“那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等到到了宫门口才发现,宫墙底下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人人都卯足了力气抬头垫脚伸长脖颈声音或大或小的念着什么。
遥遥一看,人群上方城墙高处,果然张贴着一张黄底朱红字的榜文。
我二话不说一招手,如花掠过人群跳起来就把那帖子揭了下来。
回头等我看清楚了手中的榜文,我们已被当值的官兵守卫围了个里外三层。
我苦笑。
那并不是招医的皇榜。
而是重金悬赏能人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各国友好交流会的榜文。
我摇头。
早知道就不要这么赶着赶着的把自己往枪口上送了。
这“交流会”我昨天有听说过。
就是大熙皇帝浦宣若英提出来,邀请各国参加的一种“竞技比赛”。
每个国家都需派出四名才艺绝佳的人参加。
比什么?
据说什么都有,花样繁多且年年不同,让别人无从准备。不过大致上分文斗和武斗两种。
而且这比赛不像是“友好交流”而更像是殊死搏斗。
比试之前签好赌注和生死状,输的人不仅必死无疑,所代表国家还要输给对方万两黄金千尺土地以及百名奴役。
许多小国家就这样被蚕食掉了大半。
其实比输了是死,比赢了得罪了浦宣若英又何尝不是死路一条?
当年小星国代表使节输掉一场又侥幸赢了三场后,要求大熙同样按照规矩让出两千尺土地来,结果还不是被扣上了出言不逊大不敬的帽子推出去砍了脑袋,连及整个小星国后来都被起兵横扫了么?
真是怎一个“狠毒”了得。
所以年年到这个时候,各国人马都心惊胆战。谁都不愿意去送命,可谁也都不敢不买他面子参加。
想不到这爱沙国也一样。
我叹气。
他们的国师哪儿去了?不是有通天的本事么?
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法挖替死鬼,难道不怕揭榜的陪了人丢了脸又输了地?
佛殿
我们被士兵蒙上了眼睛,围着带着走进皇宫漫漫长道。
一路上不时能听到有巡逻的士兵卫队走过,随着不断的深入,整齐而有力的步伐从最开始的每十分钟一趟变成了隔五六分钟响起一次。
又走了一段时间,发现来回经过的脚步声明显减少了,心里想着大约不是直接被送去见皇上,而可能是被送入什么偏宫后院之类的地方吧。
最后,一干人等停住了,蒙眼睛的布被取了下来。
睁眼一看,我们果然是被带到了一处高墙别院。
“进去候着。”领头的一个卫兵说。
刚一进门,咔嚓一声我们就被反锁了起来。
隐约听到外头一个小兵得意的说。“怎么样?我说吧,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你看这不是一来就三个嘛!输了吧?服了吧?快,给钱给钱。”
敢情还有人拿这个下赌?我笑的无可奈何。
真是不想接这单子事儿。并不是因为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儿,而是我不想这么早就跟浦宣若英面对面碰头。
俗话说,打蛇要打七寸,我现在还没抓到他的七寸,就打草惊蛇,并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何况他现在爪牙尖利翅羽丰满。我若是不先拔掉他的牙折了他的爪剪断他的翼,恐怕对付他并不容易。
可大庭广众重兵围守之下又不好弃榜而逃,所以只好由着这些人把我们几个领到了这么个地方。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这厅的面积不大,可布置的古色古香,极为高雅。
从梨红木窗子向外望去,能看到院中有一棵参天古树,看起来也有几百年历史,斑驳而苍老的树皮昭示着它经历了无数的苍桑变化而愈加弥坚。
青竹附手而立,如花在旁边踱来踱去:“为什么把我们领到这里来?揭了皇榜不是应该去见皇帝吗?怎么反而把我们关起来了?”
我招招手说:“别心急,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先坐吧。”
把凤林搁在桌上,他们两人各自坐了下来。
桌上有杯,杯中有茶。
我端起来喝了一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
“小姐,你说我们真会被派到大熙去?”
“不知道。”我闭着眼睛回答。
又过了一阵。
“小姐,你说这皇帝他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本事会不会把事情搞砸?”
“呵呵,我不知道。”继续养精神。
再过了一段时间。
“小姐,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你猜这皇帝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召见我们?”
“嗯,这个问题你不要问我,问问那面墙或许就知道了。”我指了指身后的一堵墙说。
如花侧目:“难道这墙会说话?”
“墙会不会说话不要紧,只要人会说话就行。”
“难道这墙里藏着人?”
“有没有人你过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我才懒得过去,懒得试呢!”
他说“懒得过去”时,人已经过去了;他说“懒得试”时,已经出手。
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轻轻深入了白色的墙壁,“哧”的一声,如同白色的窗纸被轻轻捅破。
接着他的手臂微微一缩,一个人便从厚厚的墙里跌了出来。
我瞧了一眼爬在塌下来的青灰砖墙上的已经昏过去的人说:“不是他。”
“不是?”如花也瞧了瞧地上的人。
“当然不是。不然以这人的功力,你们会听不出墙内有人?”
“那个人呢?”
“趁你出手的时候已经跑了。”
“跑了?”
“不跑难道要像这样被你抓过来么?”我笑着回答。
如花摸摸头笑了起来,“也是。”
那个人在墙内观察了我们那么久,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了么?
忽然,一缕缕淡黄|色的烟雾,缥缥缈缈的从墙里飘了出来。
我立刻屏息。
迷香?
看上去又不太像。
“莫忧,既然那里已经破了一个洞,何不干脆打开来看看。”
如花什么都没说,抬手推出一掌。
轰……
整面墙坍了下来。
而里面竟然露出一座佛殿!
那一缕缕淡黄|色的烟雾,正是殿堂上炉鼎中的香火!
奇怪的是,殿内空无一人,却听到一些单调呆板的梵音木鱼,一些宛如怨妇低泣般的经文咒语,和一些宛如咒语经文般的哭泣。
而佛殿里的塑像也不是宝像庄严、庄重慈祥,看起来倒都是阴阳怪气、半死不活的样子,尤其在这种凄迷的烟雾里,更令人觉得阴森,仿佛它们会突然变成活的,张牙舞爪,择人而噬。
这下我倒是没办法安心的坐在这屋子里不动了。
“过去看看。”我起身掠了进去。
青竹提起凤林和如花一起跟在我身后一同飘进了佛堂。
佛像、神像、罗汉塑像、蒲团、神台、经书柜、宝幡、佛帐、七星灯、长明灯、香炉、高香……
一切看起来同一般的佛殿没有什么区别,却又似乎处处透着古怪。
明明是青天白日,我们进来之后光线却忽然暗了下来。整个大殿中的声音也骤然消失,转于静寂,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大殿变得阴森黝黯。
就在我们犹疑这里有什么诡计陷阱的时候,一个声音缓缓笑道:“准备好了吗?游戏要开始了喔~”
“等等!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陪你玩?”我大声道。希望能拖住他借着他说话的声音来辨别此人的藏身之处。
那人阴恻恻一笑,接着又道:“姑娘既然敢揭榜,自然是已做好了准备,在下是什么人又有何关系?”
我右手一翻,绝情剑自袖中飞出,蓝光一闪,左面的木塑神像“嘭”的爆成碎屑。
我倒吸一口气,那后面居然没人!!怎么可能,我的耳朵绝对不应该听错呀!
右方神幔后那个声音说:“姑娘不必费力气寻在下了,还是让我们开始……”
话没说完,如花已经挥掌冲了过去。又是“嘭”的一声,只塌了一座罗汉像而已。
一旁的经书柜后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
飞花之春(NP穿越)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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