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陈氏见颜路隐看宋琬,这心里就有一个念头,护起了宋琬警惕的看着颜路隐。武大看出婆子这行为有些异样,想了下立马明白过来,站起身道:“颜公子,不曾想你竟也是打我儿媳注意之人,可真算是应了外面乡亲们的话了。”
颜路隐端坐着,不慢不紧的端起碗喝了一口茶,笑道:“伯父,您万别误会。”放下碗真真切切又看了一眼宋琬,而她依旧是淡然没有什么波澜的表情送与他,“今日我来确实为了武林的妻子,不过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手艺。”
武大和武陈氏面面一觑,有些不解,武陈氏将武大拉着坐下,开口:“颜公子,请将话说清楚,说全了,免得一会儿再误会什么。”
颜路隐歉意道:“是路隐的失误。此刻就说与二老听。昨儿路隐就说了,正在准备生意的事儿,虽然店铺还没有正式盘点下来,但不出五天就能办妥,路隐也一直在找女红上等的人。恰巧昨日在牛诚的店里看到了那几个荷包和香囊,绣工和针法皆是上等,问牛诚这绣品出自谁手。牛诚说是武林的妻子,故我来找二老,能否让武林的妻子帮我教绣坊中的绣女。若可以,绣坊开张便毫无疑问会成为镇上绣品最为热门的店铺。”
武大听完,对于刚才的怀疑觉着十分的尴尬,呵呵一笑道:“方才欠缺考虑,让颜公子见笑了。”而后瞪了眼武陈氏。武陈氏这才尴尬的放开了保护宋琬的手,看了眼宋琬见她一脸淡然没有一丝情绪,心知她在救命恩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本可以只用恩人二字相待,但这事儿本就不怎么光彩,若以后帮他免不了需要见面,宋琬定是不愿日日对着这个对她知根知底的人,这样会让宋琬越发觉着过不去。
帮孟府这月钱不会少,能给武家带来点利益的事儿,若是能做,自然是让宋琬去。可是,昨晚那事儿……宋琬这心里是有疙瘩的。从昨晚她回来,就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面色也并不十分好看,总是沉默,让武陈氏担心的紧。答应了此事儿,宋琬心里更是不会舒服。想着就掐了下武大,武大莫名的看了眼武陈氏,继续笑呵呵跟颜路隐说话:“你的意思是,我的琬儿给你的那些秀女做一段时间的师傅,待她们学好了,琬儿便可回来?”
颜路隐摇头,将武陈氏的表情和动作都看在眼里,不知她怎么打算,看她的神色,似乎是为宋琬着想。但他好不容易遇到绣工这么好的人,实在不想放弃,更何况……他想要了解这个倔强的女子:“教会绣女们并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时隔一阵会换一批新的秀女,而且绣坊会扩大,所以……”
武大明白的点头,摸了摸下巴道:“确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那你的主意说来听听。”颜路隐便放开了说:“我想请、宋琬去我绣坊做管事,每月支与十两银子,不愿,绝不会勉强。答应,整个绣坊的绣女就交给宋琬,日子久了,若宋琬觉得不想继续做,留走自由,我也绝不勉强。”
武大听到十两银子,犹豫了下,这个十两可以说他们需要一年辛苦才能得来,可是刚才婆子掐了下他,他自然能够明白,没有理她是因为他要听完颜路隐的主意,总不能人家话还没有说完就给拒绝了。武陈氏也愣住,一个月十两,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他们一家人就不必如此辛苦算计着过活了,可是想到宋琬……她还是压下心里的激动,她得为宋琬想,因为她是宋琬的娘!
武大转头看武陈氏,武陈氏则是看了眼宋琬道:“我们……不同意。”宋琬坐在武陈氏旁边的,一手再武陈氏手里,一手再武林手里,他们二人抓着她,让她感到十分安全,听到武陈氏的话,心甚慰,他们不同意是为她着想,她明白。
武大看了眼宋琬,笑对颜路隐说:“我们家虽说没有什么钱,听到你的话确实诱惑了我们一家子,但不能让琬儿去。”说实话,武大非常想让她去,给家里添钱的事儿谁不乐意干?只是,昨儿发生了那事儿,他们得为这个儿媳想想的,人不可自私。
颜路隐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神色,而是直视宋琬,“我想问问宋琬的意思,伯父伯母可容许?”武大和武陈氏知道,宋琬不会答应,但还是点头,让宋琬回他话。
宋琬看着颜路隐的那双询问的眼,他眼中并没有期待,反而是一种认定,认定她不会让他失望。“宋琬,你如何想?”颜路隐似是含笑而问。宋琬轻描淡写的抬眼,淡然水色的眸子中一丝波澜也没有,看了看武大和武陈氏,又拉了拉武林的手,微微一扯嘴角,算是笑了,道:“颜公子,虽然您对我们武家有恩。您知道这恩情,并不一定要用我的手艺去回报,若我们有能力自是会回报,况您颜大公子也并不在乎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的那么一点回报不是?”
颜路隐微微一愣,其实他是有这么点想法。自己提出要求,他们为报恩,定然不会拒绝。可是,听到宋琬的这些话,他突然觉得她就跟他娘一样了解他。“宋琬是要说,不恩不言谢,对么?”她的意思,很明显她若答应帮他,绝不是报恩而应。
宋琬又扯了下嘴角,点头。
颜路隐看着宋琬,眼无神,面无情,好似跟她说话的自己,一如陌生人,彻彻底底的陌生人。颜路隐心里明白,她将的一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他也只不过是个过客罢了:“宋琬说的是,颜某并不该以‘恩’为铺垫来请你。那么现在我仅仅以我是颜路隐,一个于你来说是个陌生人的人来请你,你可愿意?”
这回,宋琬微笑,相对于方才,真切了很多:“我应了颜公子所请,但我还有两个要求。”武大和武陈氏意外的看宋琬,而她只是微微一点头并不做解释。
颜路隐道:“请说。”宋琬道:“我要与我的夫君武林同去,且你需要安排下武林进私塾念书的问题,至于武林的用度,皆从我的工钱中扣。”颜路隐看着宋琬那双终是有了点色彩的眸子,有些怔愣,见他们一家四口都看着自己,想是认为他在考虑此事,“好,我答应。武林用度也不须扣你工钱,照顾一个孩子一点问题也没有。”
宋琬拉下了脸,冷冷的说:“请颜公子从我的工钱中扣除,我们武家的人不须别人来养。”颜路隐又是一愣:“颜某说错话,请见谅。”武大忙圆场:“没事没事,咱们时常说错话,这人啊怎会没个错话是不是。”武陈氏也跟着点头,手却依旧紧紧抓着宋琬。
“多谢伯父谅解。”颜路隐道。武大摇摇手又问:“既是这事儿定了,那么我们家琬儿何时带着林儿上镇上?”宋琬也正想问,就抬眸看向颜路隐,却不料这不经意的一眼,二人都定住了,彼此眼神间中只有对方存在。
宋琬反应快,轻轻咳嗽了声:“若不着急,过两日再来接我和武林,毕竟你店铺还需打理。”武大和武陈氏也是这么想,他们可不想就这样让两个孩子去了镇上,总得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颜路隐回神,道:“并不着急,就过两日吧。”商量好后,一家子这会儿才放松。留武大和颜路隐在前堂闲聊,武陈氏带着宋琬来灶房做饭,留下颜路隐用中饭。
武陈氏边洗菜边问宋琬道:“琬儿,真的不介意……毕竟那事儿?”在灶后点火的宋琬道:“我身子清白,怕人做什么?”说道这个,其实她怕,真的怕。面对颜路隐,她总觉抬不起头来。可是毕竟事已至此,一切挽回不了,他该或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能做的就是她沉默只字不提那事儿。再者,若她低着头做人,别人还是会低看你,那样还不如抬起头来,不能让人小看。
武陈氏知道,宋琬这心里一定不舒服,只不过为了这个家,她宁愿面对不能面对的,让武陈氏心疼的就是这样的她:“其实,我没有想到你会答应。”宋琬笑了笑,起身去揭开锅盖:“娘,我倒是无所谓,我想着的是林儿,他爱念书,咱们要供起他,为了以后考取功名,能光宗耀祖才对。以咱们现在的能力,武林只能看抄来的书,等以后长大,这书都不够抄的……”说到这里宋琬停了下来。前一个月都差点揭不开锅了,若不是宋琬做了绣活,怕是真的如此了,更别说给武林买书了。
武陈氏是感激有如此娴静的儿媳妇,曾经都以为这个儿媳妇待不久,可是谁能想到她做了童养媳后,处处为武家想,将自己当做武家人,当初的想法让武陈氏惭愧不已,心里也打算好了,以后好好待儿媳。“其实,娘还是佩服你,咱们欠人恩情,而你却还提出要求,真担心颜公子会将咱们当做以德报怨的人。”
宋琬去淘了米,回来道:“若只想着恩情,这恩情可就永远还不清了。他拿恩情来压,以后给他做事儿依旧矮人一截,一辈子给人做事儿,还得任劳任怨。咱们可不是软柿子,不好欺负的。”
武陈氏笑着点头,宋琬有点小性子,他们也慢慢的了解,不过今儿表现出来,着实让他们都惊了一惊,她可以对权贵说不,若是武大和自己,一定妥协了。“嗯,这么一来,颜公子也不敢低看了咱们武家。其实,咱们欠颜公子的人情恩情不少了,你不是说上次林儿林就是被他救回来的么,加上昨晚,今天,可算是三次了。以后待林儿考取了功名好好的报答才是。”
宋琬道:“今儿的就不算了,即使不为我们,他也得为他自己的名声,他们孟家是一点污都不能沾的。而我们只不过沾了点光罢了。”武陈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还挺鬼灵的。”宋琬只是浅笑,而后又没了话。认真帮忙做事儿。
孟老阴谋
从武家出来的颜路隐心里一个大疙瘩,她不过十四岁的女娃娃,竟然……有勇气跟他讨价还价,语气还那般强硬,让他都有些语噎。不由的怀疑,她真的是农家人么?第一次见到她,她确实狼狈,满身泥水的让他对之没有什么特别的评价。而今次,用并没有深意的话就将他顶了回来,让他那点小心思全盘被打回,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回到俞镇孟府,颜路隐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孟凡瞅着不对劲儿,但没想着去打搅,心里念叨着:这老大和老三儿都是怎么了?一个闷闷不乐,一个茶不思饭不想,为的是哪一遭?
“二少爷,老夫人唤您过去一趟。”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从回廊那头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孟凡摸了摸鼻梁,微微点头:“知道了。”这大午天儿的,老太太还不休息又是为的哪一遭?
孟凡正了正身子,对丫鬟说:“翠儿,瞅瞅爷这一身端不端?”丫鬟噗嗤一笑,帮着孟凡理了理衣裳说:“端,这府里就属爷最端了。”孟凡伸手戳了戳丫鬟的脑袋:“小蹄子,皮。”丫鬟脸一红,笑:“二少爷赶紧去吧,老夫人等着呢。”孟凡又伸手调戏了下丫鬟,“爷走了,回头收拾你。”迈着流星步往二老住的地方去。
神龟居,是孟家二老住的园子。看这园名儿,就知二老想法:做一对不死情侣龟,祸害人间千百年。
踏入神龟居,孟凡全身哆嗦了一下,觉着寒气从心底蔓延而出。为什么踏入这个乌龟居,总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
神龟居花厅中,上座上坐着两尊佛,正首耳相接,说着什么悄悄神仙儿话。孟凡进门,咳咳了两声:“孩儿给爹娘请安。”二老这才消停了他们之间的悄悄话,看向孟凡。
孟凡见二老皆是一脸笑意,这颗心颤了一颤,真的入虎|岤了。
孟舟丰,孟家主掌生死之人,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孟凡,那双凤眼并不浑浊,炯炯有神,而此时闪过狡黠,似是有何阴谋似得,“凡儿,不必多礼,坐罢。”孟家的掌舵人,此时已经卸下了重担和夫人刘氏在府中享受天年。家中大小事务皆交由颜路隐和孟凡二人管理。既是放下重担之人,自是闲的喜欢折腾出事儿来。
孟凡小心翼翼的落座,看向自己的母亲,刘氏。她雍容华贵,一股子雅气散发出来,但是那灿烂的笑容,让孟凡危机感顿生。母亲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全然变幻为了一种名为危险的讯息。
“爹娘寻了孩儿来,可有何事儿?”孟凡端起了下人备好的茶,喝了一口问。先稳住自己,不然一会儿会被吓破胆子,来不及维持形象。
孟舟丰摸了摸下巴,呵呵一笑:“今儿找你来,与你商量一事儿。”孟凡镇定的点头,一定没有好事儿:“爹,您请说。”装蒜,一直是孟凡的做人原则。
孟舟丰沉吟了片刻,道:“我知你性子散漫,说了多次也没让你定了决心娶妻,现在我也不指望你了。”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还是决定,将你娘舅家的表妹接来,在府中住上一段时间。”
孟凡猛然觉着五雷轰顶了。他们没有逼迫他娶妻,但是接来了刘表妹,他还有好日子过吗?试问他今后还有机会去宜春楼享受那些莺莺燕燕吗?
孟刘氏看到孟凡的表情一脸的得意,开口道:“你闻喜表妹前段时日生了场病,性子大变,不会如之前一般使性子,你放心。”
还是一个雷,毫不留情的劈了下来,她性子再大变,她也是刘闻喜!那个有一双铜铃般大的眸子,跟鬼似得一直盯着他不放的刘闻喜!
“爹娘,您二老非得让孟家鸡飞狗跳不成?”孟凡沉声道。孟舟丰眸子瞪圆,怒其不争的说:“臭小子,你老子我要抱孙子!”不来个生米成熟饭,孟凡是绝对不会收心的。那宜春楼若有他喜欢的,带回来做侍也可,但是这臭小子玩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有打算将女人往家里带。
孟凡自是不敢跟孟舟丰大嗓门说话,只能小声的呢喃:“大哥未娶,我这个做老二的这么早娶媳妇做什么?”
“哈哈——”孟舟丰大笑了两声:“这个时侯承认路隐是你兄长了?”而后与夫人对视一眼,叹口气道:“我们知你会拿路隐来挡话,不瞒你说了吧。爹和你娘决定,让你刘表妹嫁给路隐。”
孟凡一惊又是一喜:“爹娘,大哥毕竟不是孟家人,能听你们安排吗?”若路隐兄娶了刘闻喜,他不就解放,就算住进宜春楼都没有问题了?!
孟刘氏道:“路隐从踏入这个门开始,就是我们孟家人,你也莫再问路隐的家事,也不必担心路隐不听我们二老的安排。”娶了闻喜,让孟刘两家亲上加亲,也能留住路隐的心。
孟凡还是担忧的看了二老,“那,此事儿怎与我说起?该是与大哥说。”为什么有种被骗的感觉,为什么觉得路隐兄只不过是个挡箭牌……?
二老相视一眼,忽而笑了:“我们的打算是让你配合着点,先别让路隐看出我们二老的心思。”他们的心思再简单不过,三个儿子中必须有一个娶刘闻喜。路隐不成功,孟凡来;孟凡不成功,孟方来。三人行,总有成功者。
孟凡虽有怀疑,但还是乖乖点头,慢慢去发现吧,二老只是拿路隐兄做幌子,他翻脸的时候可就不会乖巧如现在这样。
二老见孟凡点头,这心里可就继续打算盘珠子,慢慢算计三个儿子。孟舟丰继续摸下巴,问:“对了,你们的绣坊现在如何了?”
孟凡抬头看到自己父亲那摸下巴的样子,想到了路隐兄也偶尔摸下巴,他们这姿势怎么看怎么相似,心中突然跳出了个胆大的想法:难道,颜路隐是爹的私生子?压下心里的兴奋劲儿,平静的说:“方才见大哥回来,有些闷闷不乐,没有找他去商量,待他心情好一些,我再与他论盘点契约一事儿。”
“闷闷不乐怕是因为寻不到绣工上等的秀女,回头好好开解于他,再不成让他来问我。”他们准备做绣品生意,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了,不靠他老人家帮忙,要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所以,孟老也就不问世事,过着自己悠闲地日子,但看儿子有困难,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来。
孟凡志气的摇头:“不了。爹,我们能解决此事儿。”当初发誓,现在有难又来找爹娘,他们脸皮不够厚,也拉不下脸来。
孟舟丰满意而含笑点头,“今后这孟家是你们的天下了,干出一番事业来让爹娘看看。”孟凡心里说了句:干出事业是为自己,不是为给爹娘看的……当然这样的话,他哪里敢说出来。
“下去吧,爹和你娘也该午休了。”孟舟丰挥了挥手。孟凡起身辞别二老:“爹娘好生休息,孩儿告退。”二老含着笑点头,看着孟凡出门。
孩子一出去,孟刘氏就道:“三个儿子给闻喜挑,总有一个对的上眼的。”孟舟丰也点头:“这事儿定能成。”刘家的恩,二老是还不了只能后一辈来偿还……
孟凡出了神龟居,觉着走出了地狱似的,全身放松了下来,而后直奔颜铭轩,颜路隐的
带着前夫嫁人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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