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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清宫词 完结版第2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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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妃拉着我的手,苦涩一笑,“念儿真懂事,你和睿儿若是我的孩子多好。”

可怜的女人,青春年华似水流逝,容颜已老,痴心不改。她爱孩子啊,只可惜皇族非同一般,怎是随意领养一个孩子就可以传嗣的?

几日后,半夜里王府马蚤动。丫鬟打探回来报道:“容王去了。”

我一惊,急忙坐起,问:“那王妃呢?”

“听说要轻生,给太后派人拦了下来,接进宫去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次日进宫见太后,却没见到容王妃,一问才知道昨天还是伤了自己了,在调养。我便叫睿端着莲子羹进去,自己留在外面。

不一会儿,忽闻屋内传来嘤嘤哭声。然后有宫女出来,对我道:“娘娘请郡主进去。”

我进去一看,容王妃正把睿搂在怀里,垂着泪。我过去握她的手,只觉得冰凉入骨。她好不容易克制下了感情,反复呢喃着:“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只觉得她的叹气声尤其像母亲,似藏有千万句话未说。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面一阵喧闹。嬷嬷回来报告,是红楼里的妈妈在捉逃出来的姑娘。我微微掀开帘子望过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紧抓着一个青衣小姑娘不放手,嘴里还不住大骂。侍卫上前喝:“车里坐着的和熙郡主,还不快退下!”那妇人才闭了嘴,拉着小姑娘退回人群。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少女忽然用力一把推开妇人的手,转身直直扑到我的车前,跪在地上,响响地磕了一个头,喊道:“郡主发发慈悲吧!求求您救民女出生天!民女宁死也不愿意再回那里了!”说罢,又是不住磕头。那妇人和侍卫上前欲把她拉开,她挣扎不已,就是不肯走。

我起了兴趣,退了侍卫。我问她:“若我不收你,那你会如何?”

少女咬咬牙,坚定地说:“那民女就撞死在红楼的柱子前,要死,也要清清白白地死。”

我嗤笑,朗声道:“怕是那红楼柱前也不知撞死了多少姑娘,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隔着帘子,我瞧见少女慌张无措,那妇人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问:“你家里人呢?你是怎么沦落到那地方的?”

少女答:“民女幼年丧母,一直随父亲生活。家父是大夫,前阵子治的病人死了,那病人的家人说是父亲害死的,逼死了父亲,又要卖我去红楼来赔他家的钱。”

“你懂医术?”

那妇人代她答:“回郡主,这丫头的父亲可是半个神医,可就不知是怎么的,前阵子就是有人吃了他开的方子死了。”

少女啜泣,“那定是有人陷害,家父冤枉!”

我冷笑,“若觉得冤枉,就去衙门击鼓,本座可不是父母官。”

只见少女一昂头,道:“民女知道。可民女还知道,即使有天大的冤屈,没有金钱权势的依傍,什么事也做不成!”

我掀开帘子走下了车,伸手抬起那女孩的脸,只见杏目高鼻,肌肤晶莹,好个美人坯子,难怪红楼妈妈不放人了。我仔细端详她,问:“你……不是汉人?”

“民女的母亲……是南藩人……民女也是在南藩长大的……”

我笑,听到旁人私语:“原来是个杂种。”

我问妈妈:“你买她花了多少银子?”

妈妈说:“不多,也就二十两。”

“给你一百两,你就此和她没关系了。”

少女哽咽一声,扑到我脚下。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玉儿。”少女回答。

“玉儿?太普通了,既然都是玉,那以后你就叫如意吧!”

我告诉如意,虽然我用一百两银子的高价把她买了回来,可我同样不介意用十两银子的贱价再把她卖出去。我的爱心全部给了睿,没有多余的泛滥到旁人身上。我带她进王府也是看在她并不简单。我告诉她,没有利用价值之人,在我眼里,分文不值。

如意起初呆了一呆,定是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势利人的眼里,人也称斤论银两,若单纯到以为凡事可以动之以情,服之以理,那就特错大错。

她亦知道再有天大的冤屈,没有权势依傍,照旧一事无成。那也应该明白我挥霍一百两买了她,不只是要她天天给我端茶送饭。十两有十两的人,后门洗衣者就是;一百两也有一百两的人,我如何用她,要看她的医术是否有她夸口的一半好。

如意敲门进来,手里捧着莲子银耳粥。那自然不是给我的。

我接了过来,一掀开碗盖,就有甜香溢了出来。我取出那个小玉瓶,用指甲沾了点里面的粉末,弹在碗里。

如意轻声说:“郡主,我上次给小世子看了看,觉得小世子好像已经有了抵抗,你看,还用继续下去吗?”

我合上碗盖,收起玉瓶,“睿儿开始学工夫了,继续用药,怕身体受不了。这次完了就先停了。”

我说完,拿起案上一封信,交给她。她急忙展开来,才看了几眼,就已经泣不成声,跪在我脚下。

“郡主为家父伸冤昭雪之恩,如意没齿难忘,今生今世,如意自当誓死效忠郡主。”

我急忙拉她起来,她发毒誓不要紧,怕是隔墙有耳,给听去了,还以为我秘密组了邪教,招纳死士。

我帮她,也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却不会在用人上冒险。

来年春浓时分,南藩来报,王妃有孕。这是喜报,父亲叫来了戏班子,热闹了一天。六娘挺着高高的肚子也在列,二娘做了祖母后又要做外祖母,又见陈婉家书上写着夫妻和睦,心情大好,嘴巴又开始痒。

我听她一直在三娘耳朵边吹风,“你看这六妹,都快临盆了,也不禁禁足,这人多杂乱的地方还是少来。好像她不露面,就没人知道她怀了小世子。万一有个闪失,小产了可不好。”

三娘冷冷说:“说的也是,还不知道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呢。人家命好,别的人即使生了儿子也只有一辈子做小。”

二娘顿时转了颜色。她要能做上正妃,除非煮熟的鸭子可以振翅飞翔。

我带着睿去别处,不让这些庸俗的东西污染了他的耳朵。

三娘的两个儿子正在折磨一只猫。可怜那只小白猫已经奄奄一息,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睿看不过,上去阻挠。那两个小子自然是更加不肯放过猫儿,双方起了争执。

我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孩子们的争执愈烈,三娘的那两个顽猴小小年纪,却长着蛇蝎心肠,睿越是想救下这只猫,他们越是不放手,反而折磨得更加厉害。手段狠毒,另人发指。谁说人之初,性本善。我看性本是恶的,只看后天是否能教化得回来。

睿焦急地回头看我,希望我拿出姐姐的身份压压对方的气焰,我只对他笑笑,一言不发。

那只猫儿终于受不了两个孩子的折磨,细细叫了一声,咽了气。对方一见猫死了,一下子没了兴致,哄然散去。睿失落悲伤地蹲了下来,看着伤痕累累的猫儿尸体,十分难过。

“姐姐,为什么你方才不帮我?”睿很不理解。

我拉他站起来,为他理理凌乱的衣襟,道:“他们向来与我们有过节,凡事都对着干。倘若你刚才没有莽撞地上前阻止,说不定他们腻了,也就放过这只猫了。可你非要硬生生地去挣,反而把事情复杂。”

“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这猫儿何其无辜。”

“不知量力而行,终只有一败涂地。”

睿睁着清明的眼睛看我,里面有小小的情绪变化。他如此聪明,我只用说一道,他就该明白意思,学会手段。若想守护住重要的东西,首先要让自己变地强大有力。其次,就要舍去其他一些东西。

不舍眼前的便宜,怎么换取将来的利益。

如意匆匆赶来,急道:“郡主,小世子,赵妃要生了!”

我抬头看天,云转密集,今夜怕是有雨。这二娘说话好生灵验,赛半仙。

正文第四章

那夜,王府上下的人都没睡着。伺候生产的下人自然没有闲,其他几房的夫人则是心焦欲焚,难以成眠。其实她们远没必要担心孩子是男是女,六娘父亲这半年来官运亨通,直上云霄,后台如此强劲,除非她真生出一只狸猫,不然这主母位子是做定了。

半夜下起暴雨,雷声轰鸣。我披了件外衣出门,撑着伞往荷池走去。那个人伫立雨中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现在虽然已经近夏,也雨夜还是寒气逼人的,即使他不爱惜身子,也不可以病在我这里。

我悄悄走到他身后,为他撑起伞。那人神游归来,回头看我。

我说:“父亲,雨水寒冷,小心身子,回屋去吧。”

父亲满是水珠的英俊脸上带着迷茫的表情看着我,这表情好生熟悉,母亲去世那夜,他喝醉了酒满口胡言的时候,就是这失魂落魄的模样。

“倩宜。”他开口道,抓住我举着伞的手。

我没好气。他思念母亲固然是好,可总是认错人可不是办法。我抽回手,说:“父亲,我是念儿。”

父亲仿佛没听清我说的话,继续说自己的,“你回来了?你来看看,看看我现在过的生活。你满意了?”

又来了,接下来是否要像上次那样,把自己的种种不幸全都归功于母亲头上?只因母亲早已做古,死人没发开口说话,他可以尽情栽赃诬陷,发泄情绪?

我感到厌恶,耐着性子说:“父亲,您这样会着凉的。六娘还在生产,您怎么来这里了?”

我的话如同墨水泼进了这漆黑的雨夜一样,没有声音,不留痕迹。父亲逼上前来,字字珠玑,“我常常在想,假若当初没有爱上你,没有娶你进门,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你看看这锦衣玉食,你看看这高权厚禄,这都是你赐予我的!可你一走,还剩下来了什么?你看看眼前这副躯壳!”

慢着!我听出不对。很明显我听到的故事版本与这不同!什么爱与不爱,什么赐与接受,统统都和这雨里的景一样模糊,我摸不着边际。

我不作声,听由父亲继续投诉母亲种种不是,想从中挖掘一点不见光的内幕。

“明明……明明知道你的目的,明明知道……知道你心的装着的是谁。可我为什么还是那么傻?娶了你,视若珍宝!可你偏偏……偏偏……”

偏偏什么?我就等父亲说出重点。谁料父亲就此把这句话断在肚子里,反而伸手扣住我的肩膀,猛烈摇晃。我几乎快断了气,大叫一声:“爹!”

父亲停了下来,看我的眼神诡异神秘,像看着变做人的妖怪。我又叫了一声:“爹……”音没落,手里的伞就给啪地一声打落在地上。

眼前的男人神情冰冷陌生,语调如利刀,一句简短的话刺在我心上。

“我不是你爹。”

父亲走后,我继续站在雨中。这下换成了如意焦急地劝我回屋去。我的脚仿佛生了根一般定在原地,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风吹动满池荷叶,片片都像鬼魅,伸着手向我扑过来,要拉着我下地狱。

我笑,急什么?我命中注定要犯的罪孽才造了一项,远远不够。等我他日修炼成精,欲再进一步羽化升仙之际,再来将我自高处带去地府,不正是大快了人心,全了一出好戏?

天埔拂晓的时候,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响彻王府。我又多了一个妹妹。

我同睿去贺喜,恰走到六娘院子里的回廊处,就见三娘那两个宝贝儿子迎面走了过来。真是阴魂不散,冤家路窄。

我平时不常和他们接触,这两个弟弟都不怕我,瞪了睿一眼,说:“我们都看过了,一点都没意思。母亲说是早产的孩子,身子弱,又只知道哭,脸上都皱纹,和小老头一样,难看死了。”

我说:“新生的孩子都这样,过几日就好看了。”

没想到陈辉居然无礼到近乎野蛮,冷笑一声道:“什么啊?我看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反正全都是赔钱货!”

我一惊,睿已经愤怒地扑了过去,我根本拉他不住。

只见这孩子握紧拳头就向陈辉的眼睛上打过去,陈辉立刻大声呼痛,弟弟陈凯立刻上前帮哥哥一把,跳起把睿扑倒在地上。

睿的身子这大半年来都一直没调理好,个子都不见长,比起这两个野小子更是孱弱一筹,哪里能以一敌众,给压在地上,只有给打。

我怒喝一声:“统统给我住手!”

陈辉兄弟抬起头,一瞧见我冰冷阴翳的脸,也怕我是姐姐,立刻丢下睿跑了。弟弟从地上爬起来,习惯性地对我伸出手寻求安慰。我一反常态,用力把他推开,冷冷道:“别过来!”

睿一惊,满眼是不解和委屈。我也没有了心情去看望新生儿,扭头就回了宜荷院,任由睿跟在身后呼喊我。

我径直走去书房,指着那一面书墙,对睿道:“今天给我面壁思过,晚饭时才给出来。”

睿急了,拉住我的袖子,“姐姐,你难道不气?可是他们是在侮辱你啊。”

我说:“我是气,但我不是气他们,而是气你一错再犯,气你莽撞粗鲁,欠思考,欠冷静!今天他们只是小小用语言挑衅了一句你就按奈不住,将来怎么成气候?拳头可曾让人诚服?蛮力何时又能扭转乾坤?”

睿噤生,抽了几声,我厉声道:“不许哭!”

他立刻强行忍了眼泪,只见小脸憋得通红,我见忧怜。

我狠下心转身离去,留他一人在屋里,锁上门。如意担心,“小主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又罚他没有饭吃,怕……”

我咬咬牙,“我不管教他,还有谁会去管教他?”我可绝不会让睿落得和陈焕一样的处境。他今天只是少吃一顿饭而已,总比将来失势沦落强上千百倍。

我教他的不仅仅是为人处世,还是母亲当年教我的种种求生之道。

母亲对我说:“念儿,你们姐弟身份尴尬,你势必学会强势手腕,必要时候心狠手辣。唯有生存了下来,才有机会计划美好未来。”

我抱着琴坐水榭,弹起了《长清调》。这轻快明亮的旋律配上这春末夏初的迷人景色,很是动人。可惜我心里焦躁,指法凌乱,比陈婉也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她同那为宵阳王的夫君究竟过得如何。家书归家书,其中是苦是甜,依她的性格,也不会说给我们听。

记忆中,那个英挺的男子端坐在下座,却俨然把那张红柚木椅当宝座。抖动的珠帘下,也可以感觉到那凌厉的一瞥如何惊心动魄。仿佛那道目光,已经把我的一切思绪都洞察得一清二楚,纵使人山人海,我也无处匿藏。

太子弘曾提醒我:“妹妹看那将军,是不是仪表不凡,颇有王者风范?”

我笑起来,“弘哥哥莫在游戏结束前泄露天机哦!”

大堂之上,一片莺歌燕舞,那名男子就坐殿的那侧,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地啜着酒,目光虽落在我身上,却不带一丝感情。我有些懊恼,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此人如此不解风情,平白糟蹋了良辰美景。

水榭之上,他就那么张狂不羁,大放厥词,语惊四座。虽然其中定有什么玄机,可我终究不是内幕人,猜也猜不透。

隐约觉得,怕是皇上有什么动静落入了他的眼里。

曲已不成曲,我索性放下了琴。池里小荷已露尖尖角,虽是新的生命,我却突然间惘然若失起来,看着稚嫩的生命,心绪如麻,理还乱。

我时日不多,父亲随时可以把我嫁人,睿若再不长大成熟,我走后他就只有等着腐败变质。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我不容有后悔的一天。

这一方院子,这一座王府,短短数个月,就已经上演了那么多出好戏,若说人生不精彩,那必定是活得太过如意。

傍晚,我亲自端着饭菜踏进书房,睿回过身,定定地看着我,一天时间,仿佛稳重了许多。

我问:“想明白了?”

他点点头,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我过去一看,只见“变通”二字虽笔迹还很幼稚,气韵却遒劲有力,霸劲十足。

我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大赦天下,“快来吃饭,今天有粉蒸排骨和珍珠圆子,都是你最爱吃的。”

睿欢呼一声,夹过一个圆子先送我嘴里,“姐姐先尝尝。”

我笑,他的天真活泼和撒娇永远是我最珍爱的东西。我努力吞下圆子,对他说:“快点吃了,然后姐姐带你做花灯去,七夕将至,要去祭母亲了。”

睿神色一暗,把咬了一半的圆子丢回碗里,低声说:“可是大家好像都忘了母亲了。”

我正欲开口安慰他几句,忽然觉得不对劲,一股火烧般的剧痛自腹胸窜起,迅速蔓延到全身。手一松,瓷碗落地,碎成万片。如意立刻捉过我的手给我把脉,叫起来:“菜里有毒!”

睿叫了一声,扑来抱住我,可瘦小的他阻止不了我滑落的身体。下人们涌了进来,七手八脚扶我起来。我只感觉那股剧痛操纵了我所有感觉,除了痛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见众人围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如池里的锦鲤,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最后的画面,正是睿焦急失措,悲痛欲哭,却又坚持着没有落泪的小脸。

我记得自己还是个幼童的时候,养过一只鸟儿。小鸟一身翠绿的羽毛,会说人话,拍着翅膀,“吉祥如意!吉祥如意!”叫个不停,我可喜欢了。

那时别家的女孩还在念《增广贤文》,母亲已经着手给我讲《资治通鉴》了。父亲笑她:“一个女儿家,教她这些做什么?会一手好女红,嫁个好人家享福才是。”母亲只是笑,不同他争辩。

我一直是母亲的骄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学就会,聪敏伶俐,远在哥哥陈贺之上。父亲总道:“念儿若是身为男儿,必有一番作为。”

我不服,“谁说女子不如男?爹爹看好了,念儿要做一代女中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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