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网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章
目录 | 设置
下一页

长清宫词 完结版第3部分阅读(1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长清宫词完结版作者:肉书屋

长清宫词完结版第3部分阅读

父亲乐不可支,举起我转圈,那只小翠鸟在一旁叫:“万岁!万万岁!”

“好一只滑嘴鸟!”父亲不大在意。母亲脸色却一变,“出口不干净,不是只吉利鸟!”

“畜生而已。”

“祸从口出。”

我记得母亲后来拿来了剪子,指使丫鬟们捉住鸟,亲手剪去了鸟儿的一小截舌头。那之后,就再没见鸟儿叫过这句话了。

母亲对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看这只鸟,如果它再学不乖,待舌头被剪尽,就只剩下一身华丽的羽毛搔首弄姿了。”

我觉得恐怖,更心疼小鸟。我颤抖着问母亲:“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它呢?”

为什么?为什么?宁愿剪了它的舌头也要它活着。

母亲的脸是那么悲伤,“因为生往往不如死。”

我悠悠睁开眼睛,夜,烛火闪烁,空气中有药的苦涩气息。听觉渐渐回归到了我的身体,耳畔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睿穿着衣服就睡着了,脸靠着我的肩膀,眉头紧锁着。我轻轻抬起手,一旁立刻有了动静。

如意惊喜万分,“郡主……”我立刻意示她噤声。她会意,叫来丫鬟,把睿抱回自己的房里去睡。睿一只手紧拽着我的衣袖,怎么扳都扳不开,我又惟恐吵醒了他,干脆脱下衣服,裹着他,让丫鬟把他抱走了。

我支起酸痛的身子,问:“我昏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

比我计划的时间是要长了一点。我理理长发,呼一口气,大难不死,再世为人的感觉怎是一个畅字了得。

如意含着泪,楚楚可怜地说:“郡主,你可吓死如意了!如意当时还真以为您要死了……您不是说了那药没这么烈的吗?怎么……您不知道你吐了多少血……”

我笑,拍拍她的手,“想要求逼真,当然得下血本。倘若连这的把握都没有,我又怎么会不谨慎到拿自己性命做赌注?倘若输了,阎王爷可不肯送我回来。”

不置于死地,如何后生?

听外面风吹荷叶,哗啦声不绝于耳。如此真切,不是梦境。

梦里,母亲穿着一身奇异却又极美的衣服,带着我站在舅舅的坟前。坟还是新土,我也是个小小孩子。白纱遮着母亲的脸,我看不真切,只听到她在对我说:“永远别想逃离,除非你已经站在这一切的最顶端。”

我一直疑惑,那不是已经走到了尽头,哪里又有路了呢?

“孩子,我的念儿。”母亲的声音逐渐飘远,“如果不想被命运操纵,那就赶在它的前面!”

雨不住下,茫茫黑夜里我找不到母亲的踪影,忽然见一个人站在荷池边上,我急忙奔过去。

“爹!爹!我找不到娘了!”

男子转过身,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冷冷推开我的手,说:

“我不是你爹!”

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睿一大早来给我请安,我微笑着对他伸出手,本以为他会如往常一样扑过来。没想到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表情严肃,举止慎重,已经别有少年风范了。而三天前他还会拽着我的袖子撒娇,会哭鼻子。

我苦笑,“也是,你长大了,是该庄重点了。”

“姐姐是这样想的?”他问,眼神坚定而有力地落在我脸上,虽还掩不住里面的稚气,却也能让人肃然起敬。

我怎么想重要吗?重要的是,他终究要长大,要离我而去,而我用自己生命为他铺的平安路,能供他走到什么时候?所以他必须要让自己强大,不会成为后来人的踏脚石。

而生分,终究不可避免。

“姐姐,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睿问我。

“我不知道。”我说实话。我即使精通周易,怕也算不出人心。

他走过来,伸手搂住我的脖子,有力的手臂让我忽然感到一阵安心。他在我耳畔,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

当那个妇人跪在我脚下的时候,我是真的感觉到一种悲哀,深刻体会到了奶奶那句“没了娘的孩子”的意义。失去了靠山,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算计,命顿时贱如泥。

我用虚弱的声音说:“李嬷嬷,算起来,也你跟了先王妃有五年多了。她在世的时候,待你一直不错,睿儿也差不多是由你带大的。可没想到,她走了不足一年,你就生了异心,居然狠心想要毒害我!”

嬷嬷一脸鼻涕泪水,膝行至我脚下,大声呼喊:“郡主,老奴实在冤枉!丽妃娘娘把那药材交给老奴的时候,说的可只是泻药。”

三娘柳眉一竖,骂道:“好你个刁奴,居然栽赃稼祸!”

我头痛,觉得无聊透顶。谁要害我谁没害我已经不重要,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三娘也好,嬷嬷也好,都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我不管能不能还我一个公道,我只想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我喘息着,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弱不胜风的模样。我对父亲说:“一切全听父亲大人做主。”

父亲皱着眉头看这一切,脑子里必定混乱如麻。他自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无奈我这做女儿的偏偏不配合,非要把这个家搅和得鸡飞狗跳。

想他堂堂一个定安王,平得了天下,却平不了家务事,说出去岂不是笑死人?

我托口病痛,迅速逃离了那混乱的一切。如意附在我耳边问:“郡主,那包换下来的泻药怎么办?”

怎么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笑,“三娘院里不是有口井,撒那里不就是了。”

其实三娘绝对不是想杀我,以她的智慧,也不过是想稼祸给六娘罢了。无奈手段愚蠢不说,还不保密,给利用了还不明就里。有脑之人就该想得明白,六娘怎么会那么出风头,处处害我,把箭头指向自己?尤其是,她并没有生儿子。

书房内,睿正在专心温书,我伫立在窗外看他许久他都没发觉。这孩子严肃认真时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尤其是他思考的时候,那皱着眉头抿着嘴的神情,与那个人如出一辙。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必出落成一代翩翩佳公子,文韬武略,傲视群雄。而他前面道路,又会有多宽广呢?

如意匆匆赶来,说:“李嬷嬷不认罪,投井了。”

我心虽不惊,可手还了抖了抖,茶水溅了出来。我幽幽叹息,“没想到她这么烈。”

睿来找我,我的双手正浸在铜盆里。他不解,“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说:“洗手啊。”

他过来看,“姐姐的手是纤纤如玉葱,不见半点瑕疵,为何反复洗呢?”

我把手举眼前端详,微笑起来。

这事惊动了太后亲问。待我身体好了些后,立刻就给召进了宫去。容王妃也在一旁,担心地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久久不放。

太后对容王妃道:“这个小十二,我看他长大,居然不知道他这么不爱孩子。看看!这回连毒都用上了!”

我安静站那不说话,低着头,无限谦卑恭顺。容王妃拉我进怀里,叹息一声,“受委屈了……”

睿在太后跟前说那天的事,道:“就见姐姐吃了一口,身子一震,就软下去了,太可怕了!”

我轻喝:“睿儿,别搅了太后清听。”

太后沉吟着。

七夕的夜,月色妩媚地如怀春的姑娘,害羞地在云端露出半边脸,柔柔撒下银光。我点亮了一盏又一盏荷花灯,交到睿手里。他小心翼翼捧着,放入河里。

河水上烛光点点,蜿蜒而下,直至我看不到的尽头。我站在风中,衣抉翻飞,发丝飘动。睿一直注视着我,用我不是很熟悉,却也不再陌生的严肃表情。

他问我:“姐姐,这些灯会漂到哪里?”

一个丫鬟不知礼数插嘴道:“小王爷,这河一直通王宫,大概会漂宫里去吧。”

睿厉声喝:“我问你了吗?”

小丫鬟吓得跪地上。我笑,手轻轻放他肩上,“漂去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会知道我们在想她……”

钟声在林子里回响。河的上游有座尼姑庵,想起来,陈孝帝的皇后欧阳氏在皇帝死后,就是在这座庵里出的家。这座静慈庵也就次声名远扬。

一个大势已去的皇后,一座孤寂的庙宇,还有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水。承载了豪门中多少故事。

这次事件过后,太后更加喜欢把我叫进宫去。她素来比较喜欢我,也许是因为我聪明伶俐,也许是因为我心机重重。

一次进宫陪她说话,张淑妃前来哭诉,原来是和段贵妃争宠时吃了亏,想来太后这里博得一张同情票。打发走张淑妃,太后叹息,“现在的妃子愈加不象话,一点涵养也无,这样哭哭闹闹,成何体统。念儿,你说是不是?”

我奉上热茶,浅笑着说:“宠是要争,可光争宠有什么用?”

太后扫我一眼,她说:“你心里倒是明白。”

我知道她烦恼不少。她和皇后打算将皇后的外甥女宋瑾如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太子弘却对这门亲事无动于衷,只管整日和杨〖在一起饮酒作诗,进进出出?br/gt;

太后涵养再好,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杨〖:“那个妖徒,蛊惑人心,滛乱朝3简直是董贤再世,来毁我朝千秋大业。?br/gt;

我急忙说:“太后万不可以这么说。弘哥哥贤明,怎么能和汉朝哀帝相提并论?”

其实我倒觉得那个杨〖是位难得的佳公子,品性高洁,才华横溢,丰神俊秀,腹有诗书气自华,且为人亲切,丝毫不见猥亵的官僚气1:牒芟不端,许多姑娘也为他的风采而着迷?br/gt;

但这些话,我不可以对任何人说。

我尽心伺候太后,使出浑身解数讨她欢心里。太后极信佛,我便日日陪她念经文,她问,懂吗?我笑,逐句解释给她听。她听完了,沉思了片刻,问我:“睿儿多大了?”

我答:“八岁了。”

“师从何人?”

“家里的西宾方先生。”

“怎么不送进来和几个皇子一起读书?”

“弟弟顽皮,怕打搅了几个皇子念书。”其实是母亲的意思,她并不乐意睿和皇子们接触。

太后笑,“八岁的孩子,哪个不皮的?送进来吧,皇上请了翰林学士梁有德给皇子们讲书,又有御林将军段康恒教孩子们拳脚。这梁有德有点法子,课也生动。睿儿该出来见见世面了,成日闷在那院子里,当心闷出病来。”

我急忙谢恩。太后笑着继续说,“天热了,你们天天两头跑也辛苦,反正睿儿也小,就在宫里小住吧。你那父王,成日想着赵氏,也分不出心管你们。你们刚好来给我做个伴。”

我跪了下来。我知道我已经结束了一段路,踏上另一段陌生的征途

正文第五章

六娘终于给封妃,她生的女儿陈惠还在襁褓中就给封为和平郡主。

那个小小的孩子,对任何人都笑,天真无邪。父亲爱她爱到骨头里,满月时,抱在怀里满场现宝。六娘笑得很端庄,我也笑得很端庄。心,却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大家都在说,赵王妃还年轻,定安王又正当壮年,想再要个儿子不难。也有人对着我和睿儿看,然后回头窃窃私语。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人都是趋炎附势的,今日东风,明日西风,墙头草比比皆是,见怪不怪了。若想堵他们的嘴,唯有让自己强大起来。

睿很快就适应了皇宫里的生活,聪敏的他让梁有德赞不绝口。

他在成长变化,曾经忽闪不定的大眼睛开始变得深沉,曾经单纯直爽的思维也变得复杂。他机灵得连我都觉得惊讶。

太后问他:“愿做霸世英雄,还是愿意做圣人隐者?”

他从容答:“过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睿儿既不想当什么霸世英雄,也不想做什么圣人隐者,只希望能成为君王可以托付重任的左膀右臂,为皇上分劳解忧,为天下百姓请命,为吾朝千秋大业鞠躬尽瘁!”

那一刻我是震惊的,我分明自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赤裸裸的,和他所说不符合的野心。我是他的姐姐,流着和他一样的血,没有人可以比我更加了解他。

野心。是的。一个才九岁的孩子眼里的野心。我早知道睿远比其他同龄人要成熟,现在我也知道,他也比其他同龄人要更加功于权谋。

我在那刻重新审视我的弟弟,这个一度跟在我身后跑,哭鼻子喊我的名字,雷雨夜会摸上我的床,要我哄他睡觉的孩子。在这半年里,已经到我下巴高,曾经圆圆的小脸开始有棱角,不悦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像只竖起了羽毛的小雕。

我看到了他那对还没长硬的翅膀,和他已经栩栩如生的架势。

皇上会在每天下午来给太后请安,我总不可避免地和他碰面。我不喜欢他,他太阴郁,过于威严。他也不大喜欢我,看着我就想起了他哥哥那个失踪的儿子。所以我们甚少交谈。

但他时常叫我弹琴。宫中乐师无数,个个技艺高超,他却对我弹的琴偏爱。而我翻来覆去弹的也不过是《长清调》,我弹不厌,他听不倦。

每到那时,这个权高位重的男子都会放松自己靠在椅子里,视线飘去很远很远,远到我常怀疑他是否真的在听我辛苦弹琴。

他从不在我面前提父亲,可我知道父亲和他在政见上逐渐不和。赵王妃又有孕后,父亲连朝也很少上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王爷变成一个体家的丈夫。

一次意见不合,进谏未果,父亲干脆称病,一连一个月都没在早朝上出现。其实病也是真的病了,伤风,太医来过,不多久就好了。可好了后却始终不再去上朝。皇上派人催了几次不得,终于不得已,陈焕和刑部侍郎李庭亲自来看。

我给赵妃那房送去了今年的干菊花,折回中庭,看到这两人从长廊那头慢慢踱过来。见到我,停了下来,李庭上前行礼。我一看陈焕,神色有几分沮丧,那李庭也只是苦笑。

“还是不肯?”我笑问。

陈焕道:“好妹妹,你给想想法子。我和李大人好说歹说问了半天,皇叔只是笑,也不给个答复。”

我问:“什么急事吗?”

李庭一揖手道:“事也不大。冠州韩开方造反,郡主想必也听说了。这次,讨论的就是这韩氏小儿子的去留问题。这韩郎文今年二十有四,按照年纪,是该一道论斩的。可他偏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子。不说十岁就悟了缘竹和尚的木鱼禅机,十五岁就指挥修了维芳堤,引维河水灌溉了芳县万亩农田,二十岁又帮朝廷解决了杭渠修筑的大问题,前年更用一首五言诗劝西土阿布脱献城归顺。如此年轻俊彦,真不该死啊,前阵子诸位大臣联名上折子为他请命呢。可这韩开方也实在罪大恶极,即使依照法例,满门抄斩都算轻的了。”

韩郎文这人我早有听闻,是个怪才,不爱功名利禄,一直游山玩水,三次辞官印不拜。若要以造反罪杀了,委实说不通。

“皇上什么意思?”我问。

“皇上也犹豫着,画了一幅画,然后就说了一句话:问十二王爷去。这韩开方造反一事,当初就是安王处理的。”

我笑,皇上正和父亲斗气,拉不下面子,只有变着法子和父亲商量事情。

“那父亲是什么也没说?”

陈焕叹一声,“皇叔把画拿来,添了几笔,又交还给我。”

我起了兴趣:“什么画?”

李庭把那幅画卷给我展开。我一看,只是一幅极普通的山水画,画的是冬日残景,枯树林瑟瑟,未见山却有飞泉直下,河面有人垂钓,和尚在一旁做观。笔墨浓淡有分,力道也不同,是出自两个人的手。

我仔细看了三遍,然后笑了。我问:“李大人,你仔细看这画,圣上的旨意就在这里面。”

陈焕和李庭把画接过去,一边看,我在一边问:“二位可知道,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人无父?何女无夫?何树无枝?何城无市?”

这两人自然都精通佛典,立刻心领神会,“这不正是释迦凡尘语录里的劝修经所道:南水无鱼?无山无石?阿人无父?弥女无夫?陀树无枝?佛城无市?六字乃南无阿弥陀佛!”

我微笑点头。画中暖水,飞泉,垂钓之人,枯树和和尚有都一一对应。

陈焕赞一声:“父皇惜才,菩萨心肠,念儿妹妹也好生聪慧,我等惭愧!”

我依旧微笑。此事,从未在太后面前提起过。

皇宫的夜,风在一栋栋华宇间穿过,我站在高处,望到宫墙外灯光点点,几家欢喜几家愁?睿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久久站着,不说话。

我问他:“想家吗?”

他摇头,我虽背着他,但我可以感觉得到。我笑。

“母亲那一池荷花估计也残得差不多了。”

睿儿忽然说:“姐姐,你累了。”

我回过身去。睿儿的脸上有种和年纪不符合的成熟,还有种令人安心的自信。他用他还很稚嫩的声音说:“姐姐可以去休息了。”

我温柔地笑着,把他抱进怀里,如今拥抱他已经不用弯腰了。

我可爱的睿儿,你还太小了,有太多太多事情隐藏在光华的表面背后,你看不到。我休息的时候还远远不到。

雪初融的时候,南藩又来喜报,陈王妃诞下一子,母子平安,宵阳王有嗣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