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殿下打算如何摆下这盘棋局呢?总要有个对弈的棋手吧。属下并不认为夕源光会是与殿下对弈之人。”掩去了眼中欣慰的光芒,涟青对一帮有些按耐不住的权部人马打了眼色,会意过来的一帮人瞪着兴奋的眼睛定向黑衣银冠的主子。早说不就结啦,磨磨唧唧个啥名堂。
殿下。这人是在提醒她了。主子和殿下还有个差别,王者可是要负责任的,不能总是指望着下属做牛做马,你也要上阵指挥指挥。
“棋手么?”九凌沉下了声音,脑海中闪过夕桓洛似笑非笑的眉眼,偏首,“倒是有一个。同辈论交,棋逢对手,才有意思。想必泽王不会令我失望。”
涟青沉默。忧郁的陆机玩起权术,也是有些恶趣味的,你不能指望比之犹过的九凌会无比的纯洁。
转过头来,九凌漆黑的眼看向一旁不得不正容努力做出‘我很儒雅’效果却格外扭曲的竹施,无波的脸上有了丝嫌恶,这男人这副样子有些欠揍,“竹施,你这个样子,恐怕上不了人家的眼。”
“殿下,”男人哭丧着脸,“你要相信我的实力,人不可貌相啊。”
“是么?”左右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仔仔细细认了一下身形骨骼,面前这位身高与她差不了多远的人,除了脸稍微有些不入流意外,脸上‘我很能干’有些不牢靠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这样的人,当真是父亲精心培养成的佼佼者,真有那番能力么?刚刚上任的九凌严重质疑。
“自认身形、身高,年龄与我相当者,出列。”
衣料娑娑声响起,出了三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这是新进的人才,抱着为海王陛下效命的宏愿千里离乡而来。
一群人都没吱声。以前尚晨殿下安排个事吧,也是这样。大伙儿,等着就是。
“名字。”走到最左边的一位,九凌瞥眼扫向其余两个少年,一个娃娃脸,一个满脸生人勿近。
“萧漓。”被问到的少年一挺身,军人般的一鼓作气答道。
没有下文,九凌踱步到中间那个脸上冷冰冰的少年面前,在对方讶异的眼光中淡淡下令,“以后跟着我。”
“至于其他人,”她眯了眯眼睛,众人一个激灵立马兴奋,“想往哪儿挤就尽管挤,该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大好的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夕氏的江山想必会很乐意接纳如此多的人才,不过,最好不要富贵忘本,否则……”
微吊的眼闪出寒光。敢背叛,那就等着万劫不复吧。
“涟青,”冷漠的人睇了一眼儒士,“以夕桓翎风雅高洁的秉性,太子殿下那里,想必可以任你遨游。”
涟青会意的低首,“涟青明白了。”
“大顺的太子绝对不能在夕源光死前就成为刀下鬼,你明白么?”
“是。”
“可是,殿下,我不明白啊……”竹施蓦地插过来,“我呢?我往哪儿放?殿下。”
“你么?”九凌目光一转,露出堪比魔鬼的笑容,晃得人觉得眼前一片白森森,“你就跟着莫相吃香喝辣去吧。”
莫克?就是那个夕源光恨不得一把拆骨泄恨的j相老匹夫?竹施突然想仰天长叫。
凭什么长相决定待遇?他堂堂正正一忠臣,要扒上这么个垃圾谄媚逢迎混日子,他的权谋呢?才干呢?殿下,你难道都没看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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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舒衍
风平浪静中,又是一年过去。
寻常中犹有着可供饭后茶资的话题。陆家的长子璇玑离开将门世家,不知泛舟归于何处。凌海阁的优四公子,风流成性,常为风尘女子一掷千金。一家名为‘清涧’的茶店生意大红大紫,富家子弟以入此地为风雅之事。
繁华地段新开的酒楼‘浮渊’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奢华之地,甚至比那雁霄阁风月场地还要生受欢迎,每日包间进出的,均是翩翩迷人的佳人才子。
明着的坊间笑谈换着花样年年一变,暗里的纠结也渐渐翻滚欲出。西绥侯野心渐渐显露,明着抗拒朝廷的统诏,日夜磨锋利兵,皇帝表面上未有什么震怒,背地里却已借机探了各方臣子的心态,腹里的盘算恐怕没人清楚。
随着皇子们的成长,朝堂上越来越暗流激涌。丞相与将军府素来不和,就西绥一事是压还是除,陆光与莫克演变到朝堂上的争锋相对。
新生的王朝在帝王夕源光的统治下已经走了二十七年。若是找到那太史院的御史,一大堆考究的老头子计较的是如何千秋万代,如何万古流芳的咏唱帝王的不朽。
储君一早便定下了,所以所谓的夺位争斗,至少表面看来是不存在的。
于平常百姓,这不过是普通的一天。
浮渊的一角楼里,厢房缭绕着淡淡的熏香。细细闻着,却能捕捉到一丝丝冷冽的清香,似破冰般夹着细碎的冰雾,沁人心脾。房间很空,除了一张深红的美人榻,一张桌案几个琐碎的小摆设,便是空空荡荡。地上铺了上好的白色绒毯,正中的位置绣了一幅大小突出的黑色曼陀罗花朵。
这里是从不对外开放的地方。
白玉面具下漆黑的眼瞳迷离的有些散漫,黑衣的公子躺在美人榻上,领口敞着露出一截锁骨,衣衫不修边幅的铺洒在深红色的榻上,带了萎靡颓败的味道,却有些蛊惑人心。
一脸冰冷的十七岁少年站在榻旁,瞥了一眼榻上拿着本野史看得津津有味翘着腿赤脚晃来晃去的人,面无表情的挪开眼静静注意楼中的动向。
真不知道跟着她有什么意义。整日的浮散懒惰,他这个影卫不过是跟着四处游荡,连基本的保卫工作都可以很肯定的说,不需要。搞不好真遇上刺杀意外,先死的那个人,还的是他这个武功长相都被评为区区的小子。
既是如此,干什么非要一个人跟着呢?还得年级身形相仿?竹首领说过千万不要小看这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主子,她做任何事都会有理由。
他也不相信,独孤家的少主,会没什么阴谋。
叩叩。门外传来郁离的声音,“主上。”
旋部是负责主上日常生活礼仪一类的机构。独孤家的主子往哪儿走,这一帮子人毫无异议的也得跟着搬家。
“进来。”刚翻完了一页看得略有兴味的人扔了书卷,放下翘的老高的一条腿,斜斜的靠着榻,银线镶边的领口散的更开,几乎露出了整个锁骨。
十七岁的舒衍尴尬的咳了咳。他虽然面子上看来冷冰冰的,可是骨子里,可不是神经质的冰山,充其量也是个实在人。这主子,日子混的,真忘了自己是女人了。旋部的工作也做得太差了吧。
郁离推了门进来,进了内室,乍一眼见着榻上遮了面容还能一副风流不羁妖娆魅惑的主子,头痛的抚额。
陛下,原谅郁离,旋部根本没法把殿下扳回正常轨道。
“主上。”叹了口气,郁离正了脸色,“慕王想要见您。”
“哦?”九凌挑了挑眉,瞥了眼旁边的舒衍,笑道,“这么心急送上门来?不怕我把他整的他爹娘都不敢认他么?”
郁离抽搐着半边眉毛,没吱声。越是正经的说化方式,主上越不会当回事,这是经验。所以,兄弟们,与九凌殿下相处的时候,千万不要遂她的愿揪着话题心焦急切。
且,按兵不动等着,她自觉无趣,自然就爽快的给个结果。
黑衣的九凌缓缓曲了手抵在下巴下,颇有趣味的看着暗自忍耐的人。
“嗯,见见面也不错。”她露出的下巴尖尖,雪白细腻,绯红的唇角斜飞,“那就接受慕王的邀请吧去见见咱们未来的合作人。”
郁离弯了弯眼,从主子那里得了结果,心情大好的奔了出去。
“舒衍。”赤着脚踩上绒毯的黑衣九凌甩了甩挡住额头的发丝,白玉面具反射出戏谑冷凝的光芒,漆黑的瞳孔无声的看向站得笔直的人,“该去见见你要长此相往的人了。将来,你可是要好好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权倾朝野呢。”
少年黑色的瞳孔露出讶异。这就是她挑选影卫的目的?
黑衣银冠的九凌唇角勾起笑纹,白玉面具下的表情不为人知,“你怕么?”
舒衍的神色舒缓下来,面上露出了然的态势,“主上,为什么选我?”那另外两个少年并不比他差。
九凌摸了摸下巴,好以整暇,“真想知道?”
她一张左手吸来案桌上的一壶酒,揭了盖子浅饮一口,暂时性的卖卖关子。
年纪轻轻,已经练到隔空吸物了。她前面的前两代血亲,可是半分都不会武技的。
“舒衍,你的心很适合放在那个位置啊。你看不见你自己的眼睛么?”九凌笑了笑,“年轻的迷茫的眼,故作着冷漠,你彷徨着想要一份成就,可是不知该从何成起,不如,就由我来牵着线教你如何走?你只需要顺着我的引线作出相应的反应就好了,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彷徨。”
少年的眼一冷。不需要思考?独孤家的少主何时变得如此的心地阴暗?竟然要自己的下属去做一个不用思考的任由操纵的傀儡?这个少主,没有百姓口中赞扬称颂的尚晨殿下一般的悲悯善良!
这是一个无情的政治家,以及阴谋者,天生适合这种阴暗的较量。
而他,要成为挡在她身前供他操控的傀儡。
或许会是一个名扬天下,权倾天下,最后毫无意外替她卑劣收场的棋子。
以这种作风,他可不相信完事之后,她会帮她善终。站上去,意味着他将伸手触摸各种人心和阴暗,而伸出去的手,是被身后隐藏的另一个人用看不见的引线牵拉着。
真是个恶趣味的游戏。独孤家的少主,被宠坏了。
“主上。”舒衍扯开一抹奇异的笑容,“你确定你将来不会把我弄出去顶黑锅?”
身为权部的成员,最擅长的当然是工于心计玩弄权术,他虽然不是顶优秀,但也还算是个行家,要不然也进不了这门。万事都得掐一把给自己留个余地,这是权部不败名言。他都奉献上整个人格和忠诚了,这点福利还是可以的吧?
“权部的人果然……”九凌笑了笑,看了看有些苦恼的人,“放心。本殿无情,却还不至绝情。”
“你的命,自然是要留着的。”
这是以皇储的身份许下的承诺。
第五十二章似是故人来
“独孤公子觉得意下如何?”慕王夕桓陵阴郁的眼锐利邪肆,朝着对面坐下的人缓缓一笑。
对面黑衣的公子白玉的面具闪过一道冷光,身内一尺天寒地冻,两眼无甚表情的波动。
缓缓执起一盏酒,黑衣的公子无声的朝着对面的皇族一敬,一口饮下后翻转杯口朝下,嘴角拉起弧度,“乐意之至。”
“‘暗霜’会全力支持慕王,也希望慕王得偿所愿之后,能够实践诺言。”拍了衣衫,黑衣的公子笑着离去。
夕桓陵望着手中的杯盏,笑的高深莫测。
“王爷。”暗处走来长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您真要信守诺言事成之后将武林以及皇室暗线都交给‘暗霜’?”
慕王支了下巴,笑的危险异常,“怎么可能?本王岂会养虎为患?用完了没价值的东西没留着的必要。”
暗霜是年内突然出现的组织。准确说来,是以杀人为乐的杀手门。来无影去无踪,只要接手的生意,从来没有不成功的。他们有时候甚至会主动出现在人前,将交易如同商道一般洽谈,却从来没被发现老巢。
一个月前,慕王暗中与西绥官员来往密切的事被兵部尚书谢洪举抓住,本来在以前或许顶多只是小罪,只可惜近来西绥侯已经公开反了,这个罪名落实下来已经极不简单。当日晚正写完奏折欲行揭发的谢老头却被人杀死在房中,奏折不翼而飞,而作为证据的慕王与西绥官员的信件也消失无踪。正准备若被逼急了就孤注一掷的慕王却于第二早清晨收到一个包裹,仅留‘暗霜’二字。
那些要命的东西正是此物。
仔细调查了一下所谓的‘暗霜’,慕王殿下认为守住秘密的方式,最好是拉其同流合污。
只是慕王殿下不知道的是,那些掉在谢老头的手上的证据,正好是‘暗霜’人员‘不小心’顺手牵羊后又‘不小心’遗失给谢老头的。
当然,九凌这位主子在里面扮演的角色,显而易见的路人皆知。
黑衣的公子出了‘浮渊’,一路缓行,对身后暗中跟着的路人甲路人乙视而不见。走了老远,突然拐进狭小的巷道,几绕几拐便失了踪影,留下几个傻瓜在道里左转右转的逡巡。
悄无声息的从后门又拐回了浮渊的人径直进了一处厢房,房门口守着的俩人正两看生厌,见了黑衣的人回来,纷纷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舒衍。”左边娃娃脸的少年笑嘻嘻的开口,“怎么样?是不是很过瘾啊?”
黑衣白玉面具下的脸一抽,翻了个白眼没答应直接推了门进去。
娃娃脸耸了耸肩,真无聊的性子。对面带着军人般铿锵坚定的少年撇了撇嘴,但笑不语。
“喂,萧漓,你不要皮笑肉不笑的好不?”娃娃脸一脸嫌恶,“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肚子里花花肠子一堆,表面还装的跟个门神样……”
萧漓一抬眼皮,“扶桑,你不是也觉得舒衍回来的正好么?要不你进去换他试试?”
扶桑哽了一下,“开什么玩笑?青楼那些地方,是我们能招架的住的么?”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想起里面主子一脸正经跟你说你俩挑一个跟我去逛妓院时候的场景,现在还觉得诡异。
你说,一个女人,去那烟花风流之地,有什么意思?就算真要去,也应该去那什么男倌楼嘛。女人看女人,难道还能擦出什么火花?大爷的,忘了,要是九凌真去男倌楼,恐怕他们旋部这帮人会死的更惨。佛祖,劈道雷让这个独孤家的少主正常一点吧。
蝶舞翩翩,莺莺燕燕,一片香风春光近在眼前。
舒衍僵硬的跟着自得的黑衣公子一路行了过去。老鸨的香帕招得他浑身激灵。
白玉面具下促狭的眼一扫,九凌侧了脸看身后不自在的人,“舒衍,如果只是这种程度都受不了的话,恐怕将来会寸步难行啊!”
舒衍脸色突的阴沉。别说他受不了,这天下有哪些个人能受得了?整天要配合她给的样子行事,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偏生这人一点也不懂的体恤下属。他刚办完那差事,居然要陪着她逛花楼。
皇帝陛下一家人果然是同系所出,光看这些个怪癖,就知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将来站在高处,总会少不了那些应酬的,舒衍,以你现在的反应,估计不出几日就得乖乖退出舞台了。”九凌执扇抵了唇,目光流转间透出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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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的女子长发如缎,眉眼有些淡漠,十指如葱优雅的弹拨着琴弦。
椅上的天蓝色锦袍的公子美若桃花,温灼的眼光穿过窗静静投注在热闹的大堂。
忽而一个黑衣公子闯入视线,在依红偎翠的一片奢靡中格外的显眼。那人脸上覆着一面白玉面具,单单只有一双清冽如同寒潭的眼睛和下巴嘴唇露在外间。整个人带着随意和不修边幅的散漫,只是一步一行间,从那微弯的唇角却可以感觉出她并非纨裤那般简单。
好熟悉的感觉。特别是那双眼睛。
黑衣银冠的公子领着侍卫上了阁楼。慕容奕玦缓缓的将目光收回,看了弹琴的女子一眼。
那个拨琴的女子有着淡漠的风华。有几分像他记忆中的那人。
天下无人着白能着出如陆涧玥一般的风采。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能将一袭简单的白袍穿的如陆涧玥一般远离了所有红尘,却并不空茫缥缈。
除了白色,他也并未见过她穿过任何其他颜色。似乎那女子一早就打算此生要入那白纸一般没心没肺的活着。
笑了笑,慕容奕玦不得不觉得奇怪。他充其量不过见过她几次,却总是清晰的记得那人脸上曾有过的任何同一个表情。
凌海阁的陆十三残杀同门之后便消失无踪,似是从人间蒸发。他曾有意无意的探询过她的行迹,总也只是徒劳,几次过后遂也不再强求。
“七言。”他淡淡唤自己的侍卫。
一年过去,他的父兄没能如愿的置他死地,也已放弃了原来的计划,迫不及待的直接公开与朝廷对抗上了。他混迹在京城,实实在在的成了普通的被遗忘的一人。
“公子。”七言上前。
“走吧。回去了。”他觉得有些百无聊奈。
七言默默推了轮椅出门。拨琴的女子淡淡看了一眼,缓缓的停下手,什么也没有说的保持着淡漠。这融雪苑里这位公子次次独独挑她,正是看中了她的性子。他只不过是来此间缅怀罢了。
推开门欲出去的瞬间,门口正碰上往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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