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你去说说,让庭院岗卫放沙宝进来。”
杨散离开了会回来:“已经交代好了。”然后静静地等待。
水珠如银倾泻,水雾逐渐浮起。夜色下,沙小弦一身休闲装扮慢慢走来,雪白水柱衬托了紫色的深。
杨散看着沙小弦的眼睛,沙小弦什么也没看,眼珠像以前那样清冷,走到白依依身边,站定。
白依依回头:“沙宝,你来了,我进去打个招呼就走。”
沙小弦退开一步,依依提着裙裾小步走了。
一些小水珠落在沙小弦碎发上,细雾蒙蒙,形成透明痕迹。夜风下她的脸依然苍白、岿然,杨散迟疑地喊了一声:“小弦……”
沙小弦转过眼睛,冷漠地对上他,没说一句话。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没人应答,夜一般的沉寂,风一般的冷清。
杨散一步步走过去:“小弦,你真的不认识我?”
沙小弦站在阴翳里:“杨散。”
脚步停了一下,他又问:“还有呢?”
“财阀。”
杨散再次艰难地停顿:“谁对你说的?”
“电视上放过。”
再问,沙小弦又不愿意说话,他耐心地诱她开口,声音尽量沉稳:“小弦,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很高兴,还能不能说说你心里的想法?”
沙小弦站着不动,也不回答。杨散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
像个冰雕站了两分钟,她突然迎上渗落的光亮,走了出去:“她是谁?”
杨散抬起头。
顾翊最前,站在一边,还是让身后两位女士先下台阶。
凌艺雅拎着晚礼服小心翼翼踏足,姿势优雅。白依依裙角卷起一枚款款的花,小步上前,站住了第一位。
杨散沉吟,推断出一句:“凌专员的爱女,凌艺雅小姐。”
白依依小踏步回到沙小弦身边,轻轻噘起嘴:“哼。”
“顾先生的女伴?”沙小弦沙沙地问。
杨散微微叹气,不接话。白依依仍是没顾虑,再次哼了一声。
沙小弦转过身,依依连忙赶上。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语声,轻雅而略显惊异:“顾翊,她不是冷小姐吧?”
威胁(补全)
沙小弦停住了脚步,转过身。
酒红色晚礼服,火艳而妖娆,服帖地熨在凌艺雅玲珑曲致的腰身上,夜色中发出夺目炫彩的光。她依在顾翊身边,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正抬首询问面色平静的男人。
顾翊凝视较之清瘦的脸,动都没动:“不是。”
“他长得很美,像希腊雕塑。”凌艺雅侧头打量,语气由衷感叹。
白依依首先反应,冷哼一声,低低说:“就你喝过洋墨水,显什么摆。”其余人注视着这尊美丽的雕塑,各自沉吟。
朦胧凄清的夜景中,沙小弦静静走近凌艺雅,面目的深邃撕破夜纱,一种立体的清冽呼之而来。凌艺雅眼色变得惊异,仍在保持礼貌得体的微笑。
“不要惊慌。”沙小弦沙沙地说,止住了想伸出手臂阻拦的顾翊和杨散。她的眼珠墨黑、定如深潭,静静地注视凌艺雅时,折射出一种沉笃,好像透过她,能看到另一个形似的影子。
凌艺雅吃惊地退了一步,抓住顾翊的右臂,花容略略失色。
“看清楚了吗?”沙小弦清晰地说,“这张脸不一样。”
语声仍是平静,不含挑衅。脸庞却离凌艺雅不到二十公分,直接和她面对面。顾翊持续不动,既没有抽去支撑,也没有阻止沙的靠近。杨散刚动了一步,白依依就抓紧他的手臂,笑着靠了上去:“杨先生,我们听沙宝说完。”
沙小弦嘴角一抿,溢出一丝轻忽无痕的笑纹,有些冷漠,凌艺雅看得最清楚。
“下次别认错人。”沙沙的嗓音准确无误,她指着心口笃定地说:“她每痛一次,我都有感应。”
凌艺雅更加吃惊,她攥紧了手臂,皱眉问:“沙宝……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沙小弦看了顾翊一眼,转头再次离开,没有说话。
白依依拎着裙子,欢快地追了上去。
杨散慢慢走到惊呆的凌艺雅跟前,点头向顾翊招呼,低声说:“麻烦顾先生照顾下盈盈,我去送送她们。”
顾翊说好,看了下杨散。杨散回视,再点点头,转身。
水幕纷纷扬扬散落,顾翊看着杨散远去的背影,想了想,先声说:“沙小姐是杨先生的朋友,杨先生对她很看重。”
凌艺雅咬唇,眼眶泛红,低低地说:“顾翊,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没人帮我,我很伤心。”
“我叫保镖带凌小姐去休息。”顾翊轻托她的手臂,将她扶稳站好,“你的脸色不好。”
凌艺雅轻轻退开,摇摇头:“我没事。”
顾翊走向大厅,突然又折过身子,看似无意:“沙小姐刚从封闭的地方出来,和人沟通有些困难,你不要多想。”
凌艺雅整整脸色,微笑:“我不会生气,我先去补个妆再来。”
顾翊点头,继续上台阶,银光从罗马圆柱后迎了上来,轻声说:“少爷,顾老爷那边一直有人探望,保镖没法阻止。”
顾翊站着考虑一秒:“不闹到警察插手就行。”
银光看见凌艺雅匆匆离开的背影,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顾翊简单说了两三句,再次叮嘱:“事情没成之前,不准惊动凌艺雅。现在更是关键时期。”
银光迟疑:“冷小姐那边呢?”
顾翊摸摸上衣口袋,掏出一根烟,含在嘴角。银光递上火柴匣,顾翊噌的一声划开,看着火星:“帮我瞒住她。”
银光担忧地望着他:“少爷都说冷小姐现在意见大……”
“光。”顾翊点燃烟,冷声喝止,“我在等她来。”
寂静一刻,忽闪忽闪的烟星,带着随时熄灭的趋势。
“沙小弦的资料传过去了?”
“是的。杨先生已经收到。”
再次沉寂,顾翊靠在柱子上抽烟,银光迟疑地问:“不告诉冷小姐沙小弦的消息吗?”
“等她过来再说。”顾翊转头看了眼银光疑惑的脸,又冷淡地说,“沙小弦肯定对我有偏见,不能让冷双成先见到她。”
杨散开车送依依和沙小弦回公寓,从后视镜看到依依紧攥着小弦手臂,小弦像个木头人坐着不动。
“哈哈。”依依一路上笑得很开心,“沙宝,我好崇拜你。”
沙小弦冷漠地看着夜景,一直没说话。
“凌艺雅吓得脸都白了,看不出来沙宝power这么强啊,完全震住了那只狐狸精。”依依一阵唧唧咕咕地笑,“对了沙宝,你干嘛要吓她?”
沙小弦回过头,沙哑地说:“她找人打过冷双成。”
依依脸色一滞,有些白:“沙宝,呵呵,我只骂过冷双成,你不会找我麻烦吧?”放开了手臂,偷偷打量身边岿然不动的侧脸,发现没有反应,又大胆地推了推。
杨散嗓音里也带些惊讶:“这事我们都不知道。”
“小皮无意说的。”沙小弦说完这一句,再不开口。依依好奇地追问,没得到小皮是谁,噘起嘴。杨散眉眼透出深思,询问:“沙宝,你说的痛一次有感应是真话?”
“是啊是啊。”依依睁大了眼睛,“听杨先生一说,我才想起来,沙宝刚才吓凌艺雅时说过。”
车窗外霓虹灯映照一张冷漠的脸,流利鲜明的线条,如刀工雕琢。但是没听到她说过一句话。
杨散开车回凌府,正在沉思沙小弦的问题,接到了白寒打来的电话:“哥,依依晚上笑个不停,话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弦呢?”
“在看电视,不说话。”
杨散微微叹息:“还是老样子?”
“是的,好像什么都看,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
杨散心痛地说:“她有心事就这样。肯定和冷小姐有关。”
“哥,到底出了什么事?”白寒的声音很急,“你告诉我啊?”
“小弦说她能感应到冷小姐的痛,暗地威胁了凌艺雅,不准凌艺雅再去找冷小姐的麻烦。小弦其实很聪明,没有点破来说,只是让凌艺雅捕风捉影。她还用这个机会试探顾先生的反应。顾先生也看出了她的目的,一方面不能出手,一方面又要稳住局势,弄得很难堪。”
杨散三言两语概括完,白寒在那边笑了起来:“能看到凌大小姐吃瘪,难怪依依这么高兴……”顿了下,声音带着明悟,突然“哦”了一声:“哥,那看来冷小姐的事在沙宝心里排第一啊。”
杨散抿嘴不说话,专心看路况,过了很久才回答:“dna检测配对明天就能出结果。”
教训
周六,晴,上午九点。
白依依邀请凌艺雅来到环境优雅的“观湖园”,杨散名义下的私人会所。两人携带各自的啦啦队和亲友团分据网球场两侧,换装、热身、呼喊,气势不亚于现场直播的wta职网大赛。
白色网球帽、粉红运动套裙装,两人差不多装扮,站在薄薄阳光下,青春、俏丽的容颜洋溢着夺人光彩。还没有上场比试,双方的粉丝就唧唧咕咕地欢叫,掀起了不大不小的热潮。
场地裁判是依依拜托杨散请来的,正容坐在高架椅上,面色温和。
白寒低头抽烟,烟雾升腾飘散,好像受到刺激,眼睛又微微眯着。杨散一身paul&shark休闲装,正身坐在两团欢乐粉丝间,单独占了一排,双掌交握垂在膝盖前,气质显得内敛。
白寒慢慢走近坐下:“哥,你今天有空?”
言下之意杨散听得懂。依照以前惯例,他是隔天才出现的,而且他工作的确很忙。
“在等配对结果。”
“依依胡闹你也随着她?”
杨散坐着不动,视线也没收回:“小孩子,多宠着她点。”
白寒掐了烟,吞吐两下,最后淡淡地问:“沙宝呢?你给个明确答复。”
杨散终于回过头,眉眼深沉:“白寒,小弦的事不打商量,我一定要带走她,给她最好的生活。”
眼睛沉静而笃定,白寒与之对视两秒,又垂下眼睫掏出烟:“还是让沙宝选吧。”默默吸了一口烟,笑容苦淡,浮起一个讥讽的纹路:“就怕她谁都不愿。”
杨散没再说话,球场又涌进一批年轻人,帅哥美女亮丽登对,稀稀落落经过他们身前。有两三名看清情势,都站定招呼:“杨先生。”
语声恭敬。
杨散淡淡点头,示意他们随意。白寒又问:“他们怎么认得你?”
“天成的职员,以前去总部谈生意,顾先生介绍过我。”
“这下好了,依依势力又显了单,估计要生气。”
果然,球场外侧的白依依已经开始噘起嘴,大声叫喊:“沙宝,你过来!”神情好像要得到糖果奖励的小孩。
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慢慢从耳门出现,沙小弦拎着一个塑料板凳,走到了阳光下。
棒球帽、t恤衫、灯芯绒长裤,沉默的深色映衬了皮肤的苍白,明亮光线下极为抢眼。
看台上马上有人惊叹:“……长得真美。”
“猪,那是帅。”
杨散淡淡掀开嘴角,笑了起来。白寒看着下面,又低头猛吸一口烟。
不同于先到的少男少女,天成后来的美女们都矜持坐在两人身边,微微欠起身子,招呼:“杨先生好。”再坐下时,自然地形成一个包围圈。
杨散笑着回应,起身:“我去接个电话。”回来后,捡了个靠边位置坐下,看似漫不经心。等白寒醒悟过来,身边已经围满了美女,他只能迎上一张张巧笑倩兮的脸,心里叫苦连天。
沙小弦背靠网球后侧,安静地坐着,手里拈拿两粒黄|色网球,标准的ballboy准备模样。无论白依依怎么拍网拍子催场、咬唇不耐,她都木桩子一样坐定不动,一双淡漠的眼睛藏在帽檐下,看着前面。
凌艺雅气定神闲地走到网绳前,和白依依猜了球局,先拿到发球权。
黄|色小球被高高抛起,网拍挥过后,拉成一道凌厉的光线。二发时,凌艺雅选择的大都是右旋切削球,球速、力度可媲美职业选手。
白依依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而且还没有破发。叫了暂停后,咬唇跑向沙小弦,快要哭了起来:“沙宝,原来她这么厉害,我怎么办啊?”
仍是透着小儿女的娇态,就像平时有了麻烦,总是去找“万能沙宝”。
万能球童也像平常反应,抬头给出了答案:“抢位上网,破她右旋。”
白依依紧紧咬住嘴:“你说的我都不会啊。我平时只是打着玩玩,没想到她是专业的,这下糗出大了。”
沙小弦拉低帽檐,不再说话。
凌艺雅隔着球网微笑:“依依小姐,还继续吗?”笑容明丽,露出如编贝齿。
看台上有人举起粉红球球,大叫:“艺雅,赢了请客!”
凌艺雅没有回答,继续微笑。
“哼!”依依跺脚,“等等!”回头对着纹丝不动的人,“沙宝沙宝,你说话啊,干嘛不理我?”
沙小弦低头看地面,成了一个冷淡的影子。依依拿球拍砸了她头顶一下,愤愤说:“只知道捏球玩。沙宝,我恨你!”跑过去接凌艺雅第三发。
凌艺雅的发球还是刁钻,依依败下阵来,五分钟内丢了第一盘。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看台上粉丝嗤笑不断。依依跑到沙小弦身边,喝口水拿起毛巾擦汗,发现自己的球童一脸冷漠地捏着球,又“哼”的一声,把毛巾砸到她脸上。
转头就跑离球场。
沙小弦起身清理场地,将散落的球收到网篮里。拿起最后一个网球,听到凌艺雅正在旁边打电话:“顾翊,晚上能空出时间吗?最多需要你一小时。嗯……盈盈买了一尊麒麟玉石,想请我们一起去看看。”
沙小弦走回原位,背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句:“没关系,如果能来,七点西顿见。”
比赛时间已到,依依没有回来。凌艺雅坐在对首,慢慢地喝着水,表示可以等待。
阳光静静照耀,逐渐炙热升温。
“沙宝,依依哭着不出来,帮个忙。”
面前遮着一片阴翳,沙小弦抬起头。白寒眯着眼,淡淡吐出一口烟:“她挺喜欢你的,你去把她哄出来,在更衣室。”
沙小弦站在更衣室外,敲了敲门:“出来。”
门板后传来哭声:“都滚开,她们笑我的时候怎么没人来?”
再敲了敲门,嗓音沙沙的:“出来。”
咚的一声,门板传来重力捶打:“别管我,反正我是多余的!”
“出来。”
第三次敲门,节奏、语声依然平缓一致。里面没了声音。沙小弦等了三秒,没人回应,她转身离开。
走到一层出口,身后传来依依凄厉的喊叫:“死沙宝,不知道多等一会啊?这次你先走了,永远不准回来!”砰的一下门被摔得很大响声。
沙小弦扭过头,回到了球场。白寒站在原地吸烟,抬眼看了看她:“还在哭?不出来?”
点头坐下。
“凌艺雅练了三年网球,依依不是她的对手。”白寒低下头,在阳光下撒落一道影子,遮住了坐着不动的人。
“依依曾经绝食自杀过,医生查出她情绪波动大,我才把你送到她身边,希望你帮我盯着她。白家产业垮了,依依的身份地位比不上以前,我们怕她想不开,所以事事尽量迁就。”他继续说着,沙小弦继续低头沉默。
“你上吧,打败凌艺雅,让她高兴点。”
沙小弦终于动了动,伸出手,捏起一个网球,五指搓碾。
“还是老习惯。”白寒笑着蹲下身,看着她低垂的帽檐,“手里喜欢捏东西练韧劲。拿柠檬塞我的嘴。”
沙小弦抬起眼睛,白寒连忙退后一步,笑:“就这样说定了,你去把剩下的两盘打完,赢了给你一百万。”
沙小弦站起身:“好。”
“输了就做我老婆。”
沙小弦突然转过身,右手朝后压了压帽子,露出的眼睛冷冷盯住白寒:“盈盈喜欢你。”肯定的语气。
一丝欢愉的笑定在嘴角。白寒慢慢收起笑脸,回视:“沙宝,你真是不简单,听我接两次电话,就能推断出这一点。”点上烟,弹开火柴梗,“你很让我吃惊。”
沙小弦正手握着球拍,走上球场。
白寒站在身后:“我只要你。”
球童打扮的身影没有回头,走到网绳前站定。
凌艺雅接受了换人,裁判表示无异议,粉丝却尖叫:“不公平,不公平,帅哥少打了一盘,没有消耗体力!”
“发球局都归凌小姐。”白寒坐在沙小弦凳子上,歪歪斜斜地喊,“凌小姐如果不愿意,可以下次再约个时间。”
凌艺雅微微一笑:“不必了,我很想请教一下沙小姐的球技。”
比赛继续进行,打量一眼沙小弦后,凌艺雅将球抛起,发了个右旋,卡住了左侧边角。沙小弦伸拍阻拦,没有触到球。
凌艺雅露齿一笑,仿佛试到了对手的实力。再次发旋球,又被漏接,不由得抿抿嘴:“沙小姐很客气啊!”
沙小弦低头,握拍在球身稍稍一切,反削力将网球弹起,骨碌骨碌旋转在网拍上。
“热身。”她将球拍伸过网绳,镇定地看着凌艺雅。凌艺雅一愣,拿起还在旋转的网球。
第二盘第三发时,局势突然变化。
沙小弦高高跃起,像倾泻的雨箭,彻底爆发出力量。每一次弹跳抽球,网球都被扣到底线,左右交叉不成规律。
身体的灵敏和柔韧可见一斑。
这次换凌艺雅追赶网球,累得气喘吁吁。最后以沙小弦反超两球胜出第二盘。
“沙宝,你在干什么?”休场时,白寒细细看过她的打法,不放心地问,“打长线底球,调动凌艺雅满场跑?”
沙小弦蹲下身,找到一瓶干净的水。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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