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将行李托运,独身走向检票通道,过了安检后,拿着机票找到候机处,一个靠窗处坐下。
窗外的飞机起起、落落,要走的人算他一个。
走去哪,江漫没跟任何人透露。
离开路柔,是他退一步的打算,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但退一步也万劫不复。他的打算都是走在刀尖之上,血肉模糊。
他从不是个纯良的人,不是没有心机。人要拿到什么,无外乎叁种途径:一是力争、二是巧取、叁是豪夺。
力争费力,总围着她转,不给她空间,对着她耳朵不停说复合复合,跟苍蝇一样,这是最没脑子的。
也不是没想过豪夺,江漫拿她朋友逃税的事儿以权施压,也是石子打水漂,几个水花而已,就沉入水底。
越想得到她,他的心思越要巧妙,只能一点点摸清她的软肋,再进攻。
一开始,总有难处。
难在他以为她还会贪恋美好的肌肤,直到那泼冷水,透露出你长得好那又怎样的警告。
某天,他突然再次想起余洲说装可怜对女人简直致命。
她不是要他接近苏荣,以为他会退缩?
他干脆借招还招,让林凉故意传达苏荣有虐待倾向,故意让她看到鞭伤,偷瞄着,试探她的反应——如果她对他的惨状有异常,就还有希望。
所以他多窃喜,他找到了她的软肋。随后又担忧,他摸着她的头发就想,路柔,你只能被我骗住,别的男人你要狠狠擦亮眼睛。然后,再呆在原地自我厌恶——他的占有欲怎么这么自私,真恶心。
毛茸茸的目光,佯装坚强的脸色,像淋雨的猫,乞讨她的心疼,他不停对着镜子练习这类猎物表情。
江廷找人顶替他是早晚的事,干脆故意弄错方案,离职,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林凉把他被辞的事第一时间对她说了,他内心很慌,怕她不来,但见她来了,更慌,怕她做些让他倍感痛苦的事。
他加大了筹码,求取她的同情。
卖房、卖车,还有很多隐藏资产抵押银行,大部分去投资林凉的南北街项目。一边为了跟林凉交易,一边也想锻炼自己吃苦。想践行吃得苦上苦,方为人上人。
不懂理财不代表不会用人,就像皇上不一定要亲自打战。江漫把剩余的钱托管给一家专业理财公司,每年付点服务费,收益比他自己掌管得更好,只是合同上约定了要一年才能解约取款。
所以,目前他手里的的确确没现金。
江漫以前创过业,但真不是那块料儿。那时公司规划、职工选拔、制度制定等等一堆,让他觉得无从下手,他过去不爱这种钱生钱的事,又商业知识浅薄,纯属头热。
后来在江氏集团待了一年左右,经验才丰富许多。他露穷的同时,不顾害臊地对路柔乞求,说他什么都没有了,你能养猫吗?
她摸了他的头,发信说若猫不听话...,江漫以为两人终于有了转机,便生出二次创业的念头。
总不能以后真穷了比不上其他男人、养不起家,更配不上她。那时卡里一万不到,只能找人借。可人心的势利,也是第一次看到。
再后来,原来这不是转机。
小叁,怎么做?
江漫记得当时他说出这句话时,手指都是颤的。
他意识到她即将玩弄他,这不是印象中的人了。而她做坏事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他忍不下去自动走人,更使他愤怒又难过。
江漫扯出冷笑,既然她要玩,好,他就舍命陪她。
那时他假装相信她说的每一句真心话,控制她掉进一个即使江漫这么惨了却还蒙在鼓里被我控制、折磨、玩弄的假象,从而促使她因为负罪感而更对他心软。
他在努力控制她控制他自己。
路柔永远不会想到,当她狠狠踢王强背部,边躲边跑的时候,江漫就藏在墙边最阴暗的地方,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吸烟,再灭掉。你看,如果你没掉进这个假象,怎么会帮我教训那个打我的男人呢?
你心里有多纠结,不就证明我对你的影响有多大。
就连她拙劣的把戏,他也纵容。她一会儿对他亲密,一会儿故意给他看她对其他男性亲密,要他患得患失、受心理折磨。他接受折磨,他心甘情愿,他极力配合她演这样折腾他的戏。但要他就这样随她的愿走人,除非他死。
谁走到最后,谁才是最终赢家。他睡前要默念多遍。
原本,江漫可以一直配合她很久。
只是那天一起在湖边喝酒,那天路柔那么坦白自己,两人就像回到了以前,这种氛围把他骗到了。
再后来路柔把他抛弃,他冷透了,身体没有一点光线,可她又突然出现,热量暖和他,江漫不知道那会儿是不是弃猫效应作祟,当她说出那句江漫,我会永远对你心软,他把以前她在玩弄他的想法完全推翻了。
莫名其妙,他那时就真的去相信了是因为她家里有难处,相信她对他还有感觉,相信这一切都是缓兵之计,就这一个晚上,他把脆弱和信任全交出去了。
就这一个晚上,他再也无法配合她了。
因为他真诚地信她,那个曾寄托他所有信任的人,他最重要的人,他再也无法接受她的欺骗。
所以她结婚那天,她说结束。
他绝望透了,静笑着,失去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