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要好好儿看看!”雉珩冷着脸接过小盒子。四只白玉手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红色丝绒底的盒子里,显得娇嫩无比。看到玉镯上精细的雕花雉珩不由地愣住了,这手法真的是绝妙!在细如手指般的玉镯上做花草浅浮雕,这手法就连老师傅都不太常用。第一,昆仑玉是软玉,手镯本来就细一个不小心就会崩断;第二,正是因为手镯细小,所以一般人不会在这个上面花太大的功夫。没想到这个陆子刚竟然能人所不能,不按章法出招?雉珩将那只“冬梅”的玉镯拿了起来,放在阳光下。阳光透过莹白的玉石,将那一朵用玉石本身带着的红色做成的红梅衬托得栩栩如生,枝头的积雪竟然给人一丝冬天的凉意。
“怎么样?大哥没有看错人吧?”鹤琮看到雉珩的表情也知道他被子刚的精湛手艺折服。“这四只手镯堪称上品,有谁会相信是出自我们五德坊一个小伙计之手?”
突然,雉珩把脸上的惊讶变成了震怒,他放下“冬梅”又拿起了“秋菊”接着是“春兰”和“夏荷”,一个个看过之后“砰”的一声手掌用力拍在黄花梨的八仙桌上,“好一个陆子刚!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器物上落上自己的名字!”
陆子刚?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一旁的果儿听到雉珩说出这个名字,不由地朝那四只手镯看去。记忆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一年的江苏太仓苏家老宅。难道是那个陆子刚?不会吧,他在太仓怎么会跑到杭州来了呢?不过以前那个才见过没几面的陆子刚不也说自己是琢玉的工匠吗?既然都是玉匠,又都叫陆子刚,没有那么巧的吧?一个个问号接连在果儿脑海中浮现,答案......答案在哪里?
“怎么了?怎么会有他的名字呢?”鹤琮拿起一只玉镯仔细地看。
“喏!在这儿!”雉珩指着玉镯内侧的两个篆书小字道:“不但这只有,每一只镯子都有!”
刚才鹤琮也是粗粗地看了看,只注意到外侧的雕刻没有注意到里面,雉珩一指果然看到了子刚的落款。“咦?真的,是他的名字。”
“哼!他这是什么意思?”雉珩显得很生气,“他明知道这是难得的好料千金难求,竟然还敢在上面落款?就算要写上款识也应该是我们五德坊的名号,他算什么?试问有谁会买一个落着不知名款识的玉器?真是浪费了这块好料!哼!”
“你先别这么激动,先坐下来。”鹤琮倒是挺冷静,“我让人把他叫来,问一问。来人,去作坊把陆子刚叫来。”
“大少爷,我能看看吗?”果儿走过来轻声道。
鹤琮笑了笑道:“可以啊,你看吧。手工真的不错。”
果儿拿起一只玉镯,果然内侧有着“子刚”两个字。再看这只玉镯的精细手工,和自己首饰盒里的那只寿山石制成的玉蝉简直是天壤之别,真的会是他吗?是不是他,一会儿那个陆子刚来了就知道了。果儿无心去欣赏玉镯上的手工,她放下了玉镯不禁盯着大门口。
“哥,真的不要紧吗?”贞儿已经问了第三遍。
“这是爹的嘱咐,就算大少爷责怪下来我也会这么做。”子刚这次特别坚决,“如果大少爷不喜欢我这么做,我以后就在作坊里打打下手。”
“可是你也答应过师父要尽显自己的才华,让天下人都知道你陆子刚的名字。”贞儿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就在作坊里打下手,怎么兑现这个诺言啊?”
子刚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静静地说道:“如果两者相比,我宁愿坚守着爹的‘雁过留声’,我相信爹不想看到别人拿着我做的玉而不知道是出自谁手。”子刚笑着说道:“贞儿,你会支持哥哥的,是吗?”
贞儿点点头道:“嗯!会!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乖!哥没有白疼你。”子刚摸了摸贞儿的头。
“陆子刚呢?”唐家的家丁一进作坊就问道。
文伯走过来问道:“他在里头干活儿,什么事啊?”
“大少爷叫他去一趟,快把他叫出来跟我走吧。”家丁说道。
文伯找到子刚道:“子刚,大少爷叫你去呢。把活儿放下,快去吧。”
“哥!”贞儿预料到这是什么原因,于是紧张起来。
子刚轻轻地拍了拍妹妹的手道:“等着我,很快回来。”说完就跟着家丁去了。
果儿伸长了脖子盯着门口,怎么还不来呢?雉珩还在为了子刚私自落款的事情抱怨,鹤琮坐在一旁悠然地摇着扇子,时不时地安慰雉珩几句。
“大少爷、二少爷,门上说那个叫陆子刚的伙计来了。”姚管家进来通报。
“带他进来吧。”鹤琮说道,然后转过头对雉珩道:“你呀,一会儿别这么冲动。你的少爷脾气先忍忍,听人家说说。”
他来了!果儿的心突然跳得很快,真的会是他?眼看从中门走过来一个青年男子,一身青色布衣头束褐色头巾,那模样......眼看着他越走越近,果儿看的真切起来。没错,是他!真的是他!果儿认出了子刚,虽然子刚现在的模样已经和当年的样子不一样,人也长高了,但是眉宇间的那份诚实和灵气却能让果儿断定这个人就是那一年在江苏太仓遇见的那个自称玉匠的陆子刚。
“子刚给大少爷请安。”子刚一进来就给鹤琮作了个揖,抬头看到一旁的雉珩便又作揖道:“给二少爷请安。”
雉珩撇了撇嘴没有理他。鹤琮笑了笑道:“坐啊,子刚。”
看到八仙桌上的四个玉镯,子刚就知道是因为落款的事情。他没有注意到站在雉珩身后的那个小丫头,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把她和当年那个高门大宅里的千金小姐联系起来。“不知道大少爷叫我来有什么事?”
“哼!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雉珩瞟了一眼子刚说道。
“雉珩!”鹤琮看了一眼雉珩,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子刚,你做的四季花玉镯果然精妙,堪称上品!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真的是一条潜龙。”
“大少爷过奖了,子刚愧不敢当”子刚谦逊地说道。
“不过......”鹤琮拿起一只玉镯道:“我看到镯子内侧的落款,这......这似乎不合规矩吧?想必你初出茅庐,还不是很了解其中的缘由?”
“不!子刚清楚得很!”子刚抬起头来刚毅地看着鹤琮道:“这是我爹的遗言,雁过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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