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费扬武不敢问得太深,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先生与我岳母是何故交?是亲戚?还是......”
范文程看看费扬武道:“她是我的妻子。”
“啊?”费扬武顿时愕然,原以为秋嫂可能是范文程的亲友或者近邻,可没想到竟然他们是夫妻!“妻子?”费扬武愣了一会儿才问道:“这怎么回事?”
范文程无奈地摇摇头道:“唉~~此事说来话长了......”
秋嫂的眼睛明显有些红肿,冬葶握着母亲的手说道:“娘,您和范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到他就躲避呢?”
秋嫂拭去泪痕道:“冬葶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南山拜祭的事情?”
“记得。”冬葶说道:“那里无碑无坟,可是娘却总是在清明冬至带我去祭拜,几次三番我问您,您都三缄其口。”冬葶看着母亲问道:“难道这与范先生有关?”
“冬葶,我与你父亲并不是原配。”秋嫂定了定神后缓缓道来,“在你父亲之前我曾经嫁过人,那人便是范文程。”
“范先生?”冬葶的反应与费扬武如出一辙,她没有敢打断母亲的话静静地坐在一边听母亲诉来。
秋嫂眼神深邃,似乎已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我嫁给范文程的第一年,他便进京赶考,孰料名落孙山。那时他年轻气盛准备来年再试,一次又一次,一连三次他都榜上无名。其实他是个极有才华的人,只怪科场舞弊弄得有才之人怀才不遇,无才之人扶摇直上。他屡试不第后便开始对大明痛失所望,后来他便只身一人去了北方,起初还有书信来往,但不久之后便杳无音讯。那时候我在范家又要照顾他的父母又要照看年仅四岁的儿子。苦不堪言,说真的,我们都以为他在北方遇到不测。可是没多久就有官府前来抓人,将范家老小一并抓走。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投靠女真,成为当时四贝勒的幕府,还帮助八旗打了不少胜仗。府台大人下令将他永逐国境,还将范家满门抄斩。当时我因为娘家有事正好不在家才幸免于难。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范家一门十余口都已经被处斩,弃尸南山。”说到这里秋嫂不禁潸然泪下,“可怜我那才六岁的邦儿,也一同遇害。为保性命我连夜逃离去了沙西镇,在那里隐姓埋名进了郑老爷家为婢,后来才遇到你父亲。”
“原来如此。”冬葶听了不禁为母亲的坎坷路程而感心酸。拉着母亲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娘,那您是不是早就认出了他?”
“是。”秋嫂说道:“你与费扬武成婚当日我便已经认出了他。但我不想见这个无情无义的人。所以一直躲着不愿相见。孰料今日却被他看到,真是天注定的孽缘。”
“娘,您心里恨他吗?”冬葶能从母亲口中听出她对范文程的怨恨。
“当然恨!”秋嫂皱着眉说道:“他为了功名可以不回家,置父母妻儿不顾!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怎能不恨?”
冬葶不知道该如何劝母亲,只好搂着母亲安抚她的情绪。
费扬武听了范文程的一番叙述后便道:“先生难道没有想过求助皇上救出家人吗?”
“当我获知大明抓了我家人的时候,我连夜赶回去。可是在赫图阿拉城门口被拦下来。”范文程说道:“四贝勒说若是我冒然回去定会被明军所俘,他说会派人前去营救。可是后来四贝勒告诉我,明军抓了人后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将我家小一并处斩,丝毫没有机会相救。当时我甚至想一死以谢父母妻儿,但被四贝勒阻止。破城之后我也回去看过,家徒四壁、残垣断壁。打听之下都说范家满门抄斩,我也彻底死了心。从此与大明势不两立。”范文程看着费扬武说道:“我一直以为影秋也一并遇害,没想到她竟然逃脱一劫,震惊之余我真是欣喜万分。之前我对她不起,如今终于能有结草衔环的机会了。”
“可是......”费扬武问道:“如果岳母与先生同一想法,遇见之时便会相认,可岳母却避而不见,我想她可能不想见到您。”
“或许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是我不为所知的,总之现在我找到了影秋,我一定会尽我当年未完的责任。”范文程低头想了想问道:“对了,冬葶芳龄何许?”
“她比我小一岁,与阿岱同岁。”费扬武说道。
范文程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又问道:“当初你冒险去救影秋可知晓冬葶的父亲是何人?”
“她父亲名叫贺安,是沙西镇郑姓乡绅家的一个长工。”费扬武知道范文程心下盘算的是什么,于是问道:“范先生是否怀疑冬葶是您的女儿?”
范文程摆摆手道:“我与影秋有过一个儿子,年纪应该比你大七八岁。冬葶与阿岱同岁,应该不是我的女儿。”范文程心里也知道冬葶应该是影秋和别人再婚后生的孩子,这并不能责怪她,范文程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影秋也是出生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嫁入我们范家后吃了不少苦啊。唉~~都是我害了她呀。”
费扬武劝道:“先生切莫自责,不如我回去替先生传个话,让您二老见上一见?”
范文程看看他道:“也好,我也想和她坐下来聊一聊,想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如何。”
“那我先告辞了。”费扬武起身道:“先生切莫顾虑太多,相信岳母大人最终也会体谅先生当初的苦衷的。”
“但愿如此吧。”范文程送费扬武到门口,道:“一切看她的意愿吧,不要强求。”
费扬武回到家后找来冬葶,问了问秋嫂的情况,冬葶把母亲与她说的往事都告诉了丈夫,费扬武听了之后叹口气道:“看来岳母对先生的芥蒂很深啊。”费扬武在房里踱了几步道:“冬葶,我想让岳母和范先生见见面,让他们二人冰释前嫌,你看如何?”
“我娘很不愿意见到范先生,恐怕......难啊。”冬葶为难地摇了摇头。
费扬武仔细地想了想道:“这事儿我会同岳母说说。”
“你可千万别惹怒我娘啊。”冬葶担心地说道:“看得出来我娘很抵触这段往事。”
“嗯!我明白。”费扬武郑重地点头说道。
“主子!主子!”这时候尚吉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道:“哲敏格格派人来传话,说阿岱格格今儿个不慎动了胎气,这会儿就要临盆了。请主子和少夫人赶快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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