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微微抬头,一贯的寡淡表情,“你也喜欢这首曲子?”
“......”她默默转过头去,要不要这么伤她自尊的。
调试好之后,他将大衣脱下来放在长椅上,把手伸向陶然,陶然把手交给他,又问,“舅舅,你要跳什么舞?”
“随便吧,跟着节奏走就行。”其实他并不是要跳舞,就是想陪她听这首曲子,曾经他欠了她的那场演奏会。
他们跳的毫无章法可言,默契度也不高,她还踩到他几次,可却是他这几年来跳的最用心的一次,也是最开心的一次,之前每次跳舞都是生意场的应酬,没办法的事,跳的循规蹈矩,唯有这次他是随着自己的心在跳。
一曲完毕,他们还没有停下来,在无声的世界里,他又陪她跳了几分钟,直到她的曲子在心里谢幕,他们才停下来。
他拉着她的那只手还是没松开,都有些湿濡,可他还是不想放,看着她,“陶然,能把这首曲子演奏一遍给我听吗?给我一个人听。”
他渴盼的眼神不容她拒绝,但她还是不爽他之前揶揄她的那句话,于是想逗逗他,“这曲子我不会拉。”
“...我错了。”他怎么忘了,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刚刚就说了句‘你也喜欢这首曲子’她就怀恨在心。
她满意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口气,“我接受你的道歉。”怀着那么点期待的心情又问,“舅舅,你是因为错过我的演奏会,所以才想弥补的吗?”
“陶然,当初我不是不想去听,我受伤了,在医院住院,没法去听。”
“为何当年在电话里不告诉我实情?是怕我担心吗?可是你知道的,那个年纪的我是没有心的。”
他无奈一笑,“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可他知道,倘若告诉了她,他当时命悬一线,一定会影响她演奏的,那时的她那么在乎他,不是女人对男人的在乎,而是孩子对亲人的在乎。
她盯着他的眼睛,“舅舅,你当时快要死了,对不对?”
“不是,就是肠胃不舒服。”
她冷哼一声,“骗子!”可是却走到音响设备那边拿小提琴。
他满足的浅笑,走到长椅边穿上外套坐下来。
十年前,她演奏会前一天晚上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出任务,抓捕一个藏在四合院里的杀人犯,电话进来时他们正慢慢靠近四合院,他本不该接这个电话,可看到是她的名字,他竟然第一次失去了理智,在马上就要围捕的危险紧要关头,接了那通与工作无关的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轻快欢脱,“舅舅,我给你的音乐会门票你收到没?”
他压低声音,“陶然,我跟你非亲非故,更不是你舅舅。”
结果她油腔滑调的又说,“江警官,明天一定要来看我的演出哦。”
他没有时间跟她啰嗦,直接说了俩字,“没空。”
她在那边吼道,“舅舅,你讨厌死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跟她解释,直接挂了电话,他原本想着等抓捕行动结束后再跟她好好解释。结果那晚并没有顺利抓到杀人犯,因为杀人犯手里有个小孩当人质,于是他们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小时的斡旋。
最后杀人犯被当场击毙,可他却因救孩子,被杀人犯打中一枪,在被送去医院的途中,他已经处于不清醒快要昏迷的状态,可是当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时,他还是硬撑着接了电话。
“江六,你就是一个臭屁混蛋舅舅,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的演奏会结束,因为没看他,所以发脾气了。他张着嘴想跟她说两句,想问她演奏会是不是很成功,可是失血太多,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她随即就挂了电话,而后他也陷入了昏迷。
几年后,他有了钱,找到那个小提琴家,想从他手里买那次演奏会的母带,那个小提琴家或许是被他感动了,直接把母带送给了他。从那以后,不管是家里车里还是办公室,他所听的曲子都是她当初拉的那一首《天空之城》。
或许隔得时间太久,她自己都没有听出那曾是她十六岁时演奏的。
陶然拿上小提起时,就进入了表演状态,对着他还轻轻鞠了一躬,而后开始了拉奏。
他不知道自己在听什么,满脑子都是她,从十四岁到现在的她。
凌晨一点钟,江迎东才把她送到公寓楼下,下车前,他拽住她,“等一下,有东西给你。”
从储物盒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现在已经是新年的第一天,给你的压岁钱,新的一年里快乐平安。”
她欢喜的接过红包,“八年来收到的第一个红包。谢谢你,舅舅。”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打开,“哇~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