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吃点酸奶和水果,我尽量早点回去,给你带些吃的。】
陶然一点都不客气,【我看行。】
她刚收起手机,咖啡馆的大门就被推开了,看到来人时,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饿晕了。
“六哥。”
江迎东径自走到吧台处,把手里的保温壶放在上面,“找个碗和勺子,给你带了馄饨。”
陶然傻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她都怀疑自己幻听了。江迎东亲自给她送吃的,这是什么...鬼?不会是最后的晚餐,然后要送她上路吧?
他脱下手套,拧开保温壶的盖子,又催她,“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呀。”
“哦,马上,马上。”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进了休息间拿了一个碗和勺子走出来。
江迎东把保温壶倾着一些,用小勺子把馄饨一个个舀出来,又倒了一些汤出来,拿着勺子把碗里的葱和香菜都一点点认真的挑了出来,“本来不打算放葱和香菜,知道你不喜欢吃,可保姆说了,放进去后味道会更好一些。”
挑好之后他把勺子放到碗里,推到她那边,“尝尝味道怎么样,从和面到煮熟,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汤是我煮了好几个小时的骨头汤。”
陶然也笑不出,感谢的话更是无从说起,只是看了他两眼,拿着勺子开吃。这样的场景,让她想到了过往,她想他也是吧。
“好吃吗?”
她点点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他没接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吃。十二年前,他第一次‘请’她吃饭,也是吃的馄饨。
那天在派出所,因她跟赵所乱说,乱认舅舅,他狠狠的批评教训了她一番,还罚她贴墙站了一个小时,她最后边哭边让他放了她。
其实他知道那是鳄鱼的眼泪,用不着可怜,可到底是不忍心,就没让她继续站下去。才刚让她坐下来休息,她马上就来劲儿了,嚷着叫他请吃饭,说是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没理睬她,去了隔壁的审讯室。等他回来走到门口时,就听到办公室的一个同事在劝她,“小姑娘,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
“我要等我舅舅一起走,他还要请我吃饭呢。”
同事无奈叹了口气,“六哥家庭条件不好,母亲还在医院住院,他都已经入不敷出了,你知道点好歹行不行!”
没想到她抬头就与他来了个四目对视,她没有半分的难为情,背起书包就跑到他跟前,“舅舅,可以走了是吗?我饿了,你再不给我饭吃,就是虐待未成年,会遭人唾弃的。”
她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衣袖就要往外走,他冷冷的拨开她的手,“陶然,我不是你舅舅,我单位还有事,走不开。”
她死活缠着他不让,“那我就一直等你到下班,你总要吃晚饭的吧?你请我吃宵夜也行,反正今晚就赖定你了。我才十四岁哎,你真的对我不管不问?你可是人民警察哎。”
她磨了很久,最终他拗不过她,只好陪她出去吃饭,可是她不会知道,他中午在医院给母亲交过透析的费用后,身上还有不到五十块钱,离发工资的日子还有四天,他本想凑活着到那天。
现在她要让他请客,他说不出自己穷到连顿晚饭都请不起,那时他二十七岁,最虚荣也是最要面子的时候。
出了派出所,她把书包扔给他,“舅舅,帮我拿着。”她还真是个孩子,沿着路牙石,一蹦一跳的,一路上就没有好好走过路。
他没问她为何这么晚了,她的家人也不来接她,也或许是孤儿,也或许是单亲家庭,所以她养成了这样泼辣散漫又刁蛮不讲理的性格。
他忍不住问她,“想吃什么?”没办法的话,他就只能让同事再送钱过来。
她指指前面,“马上就到。”她开始倒着走路,“舅舅,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他看了她一眼,没爱搭理她。到了店门口他才发现那是一家小吃铺,面条水饺馄饨都有。她已经走到店内,好像跟老板挺熟的样子,“大妈,三碗馄饨,不要香菜。”
听大妈说话的口音,是南方人。
这个点,店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她找了个靠近收银台处的位置坐下,拿了几张纸巾把油油的桌面使劲擦了擦,又把桌上的醋瓶和辣椒酱拿到跟前,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满足的盯着厨房的方向。
江迎东站在店门口,看着她那张明媚的脸,还有嘴角的那块乌青,忽的心里被什么搅动了一下,酸涩的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