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警察同志彻底败给了她,还倒了一杯水让她慢慢讲。她狡黠的笑了出来,很明媚,很肆意,留着和男生一样的短发,精致的脸蛋,浅浅笑意的双眸透出一股倔强。
那天他正巧去派出所‘认领’‘不小心’遗失的包,没想到会遇到打群架的她,男孩子打架斗殴的是常事,可是一个女孩子穿着校服,竟然闹到派出所来了,关键是嘴角青了一块,也或许是被人误伤。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陶然,十三四岁的她,桀骜不驯的她,肆意张扬的她。
再次遇见她,就是在那场音乐会上,陪喜爱小提琴的母亲听音乐会,怎么都没想到台上那个精灵会是她。
彼时,距离他第一次见到她已经过去两年多,原本的短发也长到了过肩长,可是那张独一无二的精致小脸他是不会忘记的。
她的那首《天空之城》感动了台下的好多观众,他还记得她母亲竟然流泪了。她给他带来的印象反差竟会那么大,第一次是派出所,一个坏孩子的形象。而两年后,谁能想到曾经的叛逆女孩,有天会是某位有名小提琴家的特邀演奏嘉宾。
她想要开咖啡馆,她爱音乐,他早就知道,可是十多年后,竟是他亲手毁了原本她心里的那份美好。
而这场婚姻能给她带来什么,摆脱还是灾难?他自己都不知。他不知道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是否还有运气再继续给她未来,到时候他会后悔当日与她结婚的决定吗?
“先生,请慢用。”咖啡已经端上来了,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他回忆的思绪。
陶然吃了安眠药后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晚上七点半。家里没人,她吃了点水果后就下楼了。
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入秋之后的晚风吹在脖子里有些凉意,她下意识的想拢拢外套,可突然自己都笑了出来,她穿着短袖就出来了,大概脑子真的坏了。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她点开手机,有人请求加她为好友,她看了好半晌,颤抖着手机按了拒绝。
没过两分钟电话进来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响到第三遍时,她还是接了。就这么静静的听着,除了耳边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她再也听不到其他,还以为他挂断了。
“在外面?”这是分开六年后陆聿辰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恩。”
“还...好吗?”
她仰起脸,不想让眼泪下来,她好吗?她自己也不知道。六年,只能靠安眠药入睡,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好。而今她结婚了,一个人在马路上闲逛,她好吗?
前面还有更多的荆棘之路要一个人走,是生是死她都不知,她的脑袋随时都会被人用枪抵着,每晚入睡前,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运气能看到第二日的黎明,那么,她好吗?
她回答,“挺好的。”
电话陷入了沉默。
“别在外面待太久,早点回家。”他叮嘱她。
她很想告诉他,陆聿辰,我已经没有家了,自从我选择当了缉毒警察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家了。我弄丢了我最爱的人,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你不知道的这六年,我一直要装疯卖傻的卧底在丹尼尔身边,去扮演一个心理病人,整天在心理医生跟前胡说八道,我需要一直以轻佻堕落的坏女人形象示人,我还要没事就告诉别人我爱了两个男人。
所有人都误以为我最爱的那个人是你,可是陆聿辰你懂我的,我就只爱过慕时丰一个人,我和你,我们六年前都是为了卧底工作需要假扮情侣。可是我该要怎么向慕时丰解释这一切?我只要还是个卧底,我这辈子就解释不清,我注定要坐实水性杨花的罪名。
而如今,我还要继续卧底在林百川身边扮演争风吃醋的蛮横老婆,说不定哪天他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就一枪崩了我。
陆聿辰,六年过去,我还是一无所有,还要继续失去,你告诉我,我要到哪里去找家?
她在心里无声的哭诉着,等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心底压抑已久的崩溃终于释放出来,她擦了擦眼泪,“好,再见。”
沿着荒凉的道路,她一直往前走着,路过的人偶尔传来嬉笑声,可是与她无关了。突然肩膀上多出一只有力的手臂,她被一个人搂住了,这个人身上清冽的味道,是她不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