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制的敲门声响起,晚栀下意识回:“请进。”没听见动静才发现门开着,兰瑟站在门口,呆呆地对着一齐看过来的两人。
少年少女并肩而坐,手肘相抵,轮廓清晰自然,眉眼平顺,静滞中无言胜有言,门里门外仿佛两个世界。
晚栀先开口:“怎么了?”
疏离有礼的语气让兰瑟从瞬时的假象中抽离:“拿表。”
“陈老师让你带的?”
“嗯嗯。”
大男孩儿用力地点头,三步并两步地来到桌前,看了眼静默不语的奚扬,桌上的物理书他看不懂,憋了半天来了句:“注意休息。”
“好的。”晚栀把报名表交到他手里。
兰瑟紧紧拿着薄薄的一张纸:“会要在宾馆住三天,准备好行李。”纯蓝的眼珠凝着少女秀丽的五官,在让人反感之前移开视线。
她答应地爽快:“好。”
兰瑟不放心嘱咐注意事项:“我不参加期末考试直接过去,不过会有人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过去。”
“接你的人你也会想见的,是宁安哥。”
“你认识他?”心里却了然,既然跟陈老师认识,那她儿子自然也会打照面。
“他从英国过来展览馆帮忙。”
晚栀点头,微笑着跟兰瑟说再见。
兰瑟走之后,奚扬拿笔帮她梳理公式:“还有哪里不懂吗?”
澄澈的眼转向棱角分明的脸:“……嗯?”
原本标注公式的笔划出超出轨迹的一道划痕。
“怎么老是走神?”奚扬看晚栀用透明胶粘掉不和谐的痕迹。
如玉的少年笑容和煦:“好久不见,虞晚栀同学。”
记忆中的人倚在车旁等她,晚栀初一见有点愣,借着恢复正常:“宁安哥哥。”
教学楼顶楼,徐成蹊对着正把玩打火机的人抛出笃定的问句:“你家小栀子今天被很帅的小哥哥接走了?”
火苗在骨节分明的手掌中忽明忽灭,唇间烟卷的白色慢慢被灰色侵蚀。
周行止静静地观察下面的情景:“关系不错。”
几个吞吐,几缕烟雾从鼻唇开始缭绕于深刻的五官,眉眼一抬,清冷的声音带着万物皆入眼的超然:“那又怎么样?”
“考试还好吗?”宁安接过她手上的行李袋,顺便拉开车门。
“还行。”晚栀坐在副驾驶感叹,真是优秀的人,待人接物温文有礼。
“那祝你回A班。”
提起A班,晚栀忽然想起还和人打了赌,比如总是爱猜结果的柏灵,以及她的奚老师。
车子稳稳地启动,宁安见她笑得轻松,嘴边的弧度跟着漾开:“实在跟以前的小跟屁虫联想不来。”
两眼一瞪,她佯装怒道:“哪有。”
心里却恍然,他们也算两小无猜,在青葱岁月里好像总长不大。
也只是好像。
“我看了你送选的画,很不错。”两人相隔的时间长度使得路途的无聊变得轻松,因为总有很多话题。
一路聊到酒店,去服务台拿房卡的时候前台看了下她的证件做比对:“请问是绘画比赛的吗?”
宁安好像和他们很熟:“就是我隔壁那间。”
“好的,宁先生。”前台小姐认出他,礼貌地将身份证交还。
宁安给她领路:“你跳级了?”
“……算是吧。”她初中上得突然,所以比同年级的人小一岁。
“还真是久违了呢。”
“怎么?”晚栀沉浸在童年的回味里。
“你对我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有吗?”陌生的不自在感确实消失。
宁安自嘲道:“刚见面还以为我不讨人喜欢了。”
“说起来。”她笑得坦然,“我以前小小地喜欢过你呢。”
“好巧。”
时间好像停住,回到那个充满栀子香的时节——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挣扎于黑暗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看到过光芒。
“好巧。”
可惜光芒过于微弱。
打火机合盖的声音清脆,晚栀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长腿曲起,姿态慵懒地倚在房间外,发丝有一点凌乱,眼神幽幽,整体看上去潇洒倜傥。
“……你来了啊。”回答她的是手指间的房卡,目光触及奚扬手里的海鲜粥,晚栀笑着走过去,“谢谢,飞机餐难吃死了。”
旁边的身影像蝴蝶一样飞过去,宁安打量朝他静默颔首的少年,眼眸一闪:“同学?”
“嗯,他叫奚扬。”晚栀向他介绍,然后拉拉一旁的臂膀,抬头对着流畅的下颌线,“他就是宁安,我小时候的伙伴。”
晚栀嘴馋地想尝一口,拉下握着塑料勺子的手:“容易割伤,等下叫room service。”刷开手里的房门领她进去,宁安把手里的行李袋送上去:“好好休息。”
“好,再见。”
他们相隔的时间长度,也使背影永远定格。
“怎么来了?”
“路过。”
吃完海鲜粥,食欲得到满足的晚栀才清醒过来:“这不是我的房间。”
“一样。”奚扬抽走她手里的房卡,拉回欲走的背影,“吃饱了就走人?”
“洗手。”简单两个字,不知怎么就变成手被奚扬握着用湿纸巾擦,莹白的一根一根,温度升高,水汽在两双相贴的手中蒸腾。
用废的纸巾被扔在垃圾桶,奚扬将下巴抵在她颈侧,薄唇感受着迷人的脉动,低醇的声音饱含笑意:“那你也来喂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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