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在小机构攒到工作经验跳槽,如今却反倒被摆了一道,偏生她又没辞职的勇气,不过是从一个坑跳到另
一个坑。
“要不要来做这行我罩着你。”
各走到家门口,两人正要各进各屋分别之际,虞青花如是说。
程星灿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这行”是哪行,果断拒绝道:“不用,谢谢。”
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她不讨厌她们,但并不代表自己也要走这条路。
父亲在天上看着,她真要去了,死后有何脸面去见他。
而许是因为她回得毫不犹豫,虞青花意味深长地挑了挑唇,没再说什么推开门进了屋。
彼时的程星灿,百分百确定自己决计不可能步虞青花的后尘,可最初誓言多么坚定,打脸就来得有多快。
在坚持做了三个月的招生后,她终于回到原岗位教课,然而运气不好,第一个学生就出了问题。
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有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调皮,怎么都坐不住,每隔十多分钟就要去小便,程星灿知道
他故意的,但又不能不让他去,每次他去卫生间她就在琴房里等,哪知道有天踩到积水摔了一跤,膝盖擦伤了一点
皮,接着家长来闹,要给个说法,最终领导退了学费又赔了“医药费”才和平解决,而对她的处理方式是,要么滚
蛋要么转去负责招生。
程星灿选择了前者,虽然看似走得干脆,但承受的心理压力不小,大伯上月刚洗了次肺,一分钱都没帮上忙的
她特别愧疚。
总是索取的话,活着有什么意义。
“也不知道你纠结什么,日子过到这个地步了,尊严能当饭吃吗”
自那晚以后,虞青花每每出现在她面前必然光鲜亮丽,期间靠着“大姐大”的泼辣势头骂走好几批来骚扰自己
的男人。
这样的活法,似乎挺帅的。
刚生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她便为自己感到羞耻,虞青花紧接着抛出:“你要不跟男人睡,只陪酒不出台不就行
了,赚得是少了点,不也比你到处发传单强吗,晒成黑炭了还要省吃俭用的,刚好你也能喝酒,来钱也挺快的,感
觉你挺缺钱的。”
无疑,她的感觉是对的。
程星灿抿紧唇不语,知道自己动摇了。
此时的她失去工作半月有余,有面试就出去面试,没面试就睡在家里,状态特别颓废。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直视对方,用词客气了点,后者冷笑:“你想多了,鬼才想帮你,实话告诉你吧,介绍人进去了我有提成,
一个五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虞青花要是副好人面孔她铁定拒绝,可对方这么直白地袒露动机,程星灿反而犹豫
了。
“要是你去,看在认识的份上,我退你一半。”
两千五,这是她上份工作近一个月的底薪。
“我进去后,如果后悔不想做了呢”
“那就走呗,又没人拦着你,真以为是古代签卖身契呢,懒得跟你啰嗦,不去就算了。”
说完无所谓耸肩,嫌弃地撇嘴进了屋,留她一个人站在走廊若有所思。
再之后,工作的屡屡碰壁让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苦苦咬牙撑着,终究没熬过最后一根稻草的重量。
程池把人打了。
事情的起因,是当初说好拿了乡下房子就罢手的债主反悔,找了几个无所事事的混混上门,左邻右舍的都在,
他们不动手就干坐,跟他大伯说:“老头子你病成这样怎么还不断气呢,反正治不好的,我要是你呢早死早超生,
省下来的医药费给我们不就行了。”
当时程池刚好在家吃饭,碗一摔揪住对方就打了起来,激动下抄到块砖头便往对方脑袋敲过去,现在病人躺在
医院里,家属要告程池杀人让他坐牢,唯一的办法就是私下和解,问题就随之而来。
钱。
又是钱。
“不是我爸爸欠下的吗可他都死了啊……”
她情绪崩溃,抱着脑袋痛苦地呢喃出可谓大不孝的话。
“再说了,我才是他的女儿,非要找的话,那就来找我啊……”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爱她的人。
她大伯没说话,沧桑的脸庞遥望西方的天空,轻不可闻地叹息。
都说一死百了,可也有些事,至死不会罢休。
像债务恩怨,就得要活着的人继续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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