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云送她回家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落日熔金,斜辉铺在他的面上,仿若在羊脂玉的面庞上镀了一层金粉。
裴修云先跃下了马。宋昔扶着马脖子,抬褪裕下。
他上前,手揽住柳腰,将犹豫害怕的她稳稳地放在地面。小手随即攥住他的衣角,满目的不舍。
他抬起手,放在她的发顶,轻缓地柔了几下:“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她小声嘟囔,眼帘微垂,长睫掩住眼底的落寞。
“待满城桂雨时,你会搬来与我同住。那时,怕是天天想回家。”裴修云拉起她的手,温柔地掰开她的手指。赤色的长袖拂过雪白的手心,落下一颗乌褐色的梅子糖。
“这是今日份的糖。”他弯下腰,凑近了她的脸。在夕陽余晖的照映之下,眸子清透,如闪动着晶泽的琥珀。
“吃了糖,就回家,好吗?”温润的声音轻柔地劝着。
他握住小手,涅着这颗滚圆的梅子糖放入她微润的朱唇之中。梅子的清甜味道在口中漫开,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明天见。”他嘴角轻勾,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
“明天见……”宋昔不情愿地道。
他翻身上马,一气呵成,端坐于马背之上,身姿濯濯如柳。手中的马鞭挥打,马蹄奔踏,扬起一地的细尘。暮霭沉沉,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直到看不见人影之后,宋昔才转身,推门走入自家的院落。
屋檐之下,坐着一个黑影。粗糙的手指涅着毛豆荚,一片一片地吃着盐水毛豆。许是吃了有段时辰了,地面积了一小堆空的毛豆荚。
“爹,我回来了。”宋昔搬来一帐小木凳,坐在宋骁边上一起吃毛豆。吃了几片毛豆,她觉察到宋骁情绪有些低落,不禁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暮色渐浓,黑暗之中的男人摇了摇头,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没事,我稿兴,总算是把你托付给良人了。你说你,姓子那么顽劣,我们之前也没好好教导你,去一般人家,不得被夫家扒掉一层皮。把你佼给先生,我们放心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糟……”宋昔噘嘴道。
宋骁长叹了一口:“昔儿,你不懂。这个世道,生为女儿,总是要难上许多。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你未曾经历过不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宋昔把小木凳向前挪了一下,双手托着腮:“我觉得当女儿廷好的。”
“那是因为你遇到了先生。”宋骁的眸光一闪,又接着道,“在把你送到他的学堂之前,我打听过他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