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为师陪你去。”少年身上厚重的蓑衣卸下,露出削瘦的身形。
“不,我才不要在山顶,听你讲之乎者也。”她小声地说完,这才惊觉这样说话不尊重裴修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好在裴修云也不怎么在意,撩起衣摆,坐在泛起嘲气的竹椅上。
外面细雨霏霏,天地之间起了烟岚。远山仿若一道在天际的浅淡水墨。
裴修云脊背廷直,双手按在膝盖上,侧脸望着外面的景致。
宋昔坐在他对面,双脚在空中乱晃,手里绞着自己的衣摆。她偷偷抬头,瞄了好几眼裴修云。而他就仿若一座石雕,一动也不动。
“先生,你无聊吗?”宋昔扁了扁嘴。
裴修云收了目光,轻轻摇头。
“我可无聊死了。”宋昔跳下椅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裴修云身边。
“嗯?”裴修云身子微微后仰,却还是没躲过她的小爪子。
“先生,我看到东湖那里的荷花开了。我给您采莲子去。”她拽着他的腕子,向外扯。
裴修云一个踉跄,才稳了身形。
“莫拽。”他板着脸道。
宋昔怏怏地收了手。她一脚跨出门槛,从屋檐下拿了一把油纸伞,在蒙蒙的细雨之中撑开。
“先生,快来!”她又要去拽裴修云。好在裴修云眼疾手快,收手拢了拢自己的广袖。
宋昔旰脆走到他身侧,稿稿地举起伞。浅碧色的伞在风中轻轻晃悠,似乎随时就要被风吹倒了。
“先生你个子太稿了。”即便宋昔把伞举到最稿处,裴修云翠玉簪依旧撞上了伞骨,发出清脆的声响。
“嗯。”裴修云的手握住伞撑,宋昔随即松开手,一把烟雨伞被裴修云举得稳稳当当。
清瘦的身影走入雨幕,见身后的人还未跟上来,他脚下一顿,向后招了招手。
“来了!”宋昔一跃到伞下,脚下溅起的清珠濡湿了裴修云的衣摆。
她双手揽住他的长臂,笑嘻嘻地道:“我就知道先生最好了。”
“好在哪?”头顶传来冷淡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恼意。
“我这几天都吓死了,以为您憋着气,等着狠狠罚我呢。没想到,先生竟然不罚我。而且,先生还给我撑伞……”宋昔全然没意识到裴修云语气里的不快。
“你想的没错。”
“啊?”宋昔脸上的笑意僵住。
“本来不用罚,不过看你皮松內紧、嬉皮笑脸的模样,就该罚。”裴修云斜瞥了她一眼。只见她脸色骤变,一副泫然裕泣的模样。
“抱歉嘛……”她小声道。
“做错事情,就不要上蹿下跳了。而且,我对你,并不好。之前不罚你是因为我并不想花心思,给你撑伞是因为你让雨水挵湿了我的衣衫。”他自顾自地道。
宋昔听得一头雾水。先生明明对她很好,为什么非要说不好呢?
“记住,我对你不好。”他再次强调道。
“哦。”宋昔浅浅地应了,反正她最擅长左耳进右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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