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约燕纾爬山,在近郊。
他们开车到山脚,一路上已被夏日植被的生机盎然覆盖。山上有座市内闻名的寺庙,每年重大节日时,来这里朝佛礼拜的人数不胜数。今天只是个周末,倒没有那么多人。
只是还在山脚停车场,似是因着被山顶幽幽传来的钟声影响,游客们说话已细声细语起来。
地上落满昨夜被雨水打下的树叶,身穿黄棕色佛袍的僧人,拿着最朴素的黄色枝杈编成的巨大扫帚,在地上扫着。
唰,唰——
像是与听不太清的敲钟声形成一种和声。
从城市里出发时,温度已有些高了,明明穿着短袖却难忍闷热。这时候到山林里,头顶的紫外线被枝叶遮挡,偶有罅隙中透下的光斑更像是树林的点缀,新鲜充足的氧气,在深呼吸时给鼻腔都带来些湿润和清凉的感觉,沁人心脾。
知道要爬山,燕纾换下平时常穿的高跟鞋,换上双运动平底鞋。
这山不算高,哪怕慢悠悠地爬,走到山顶寺庙也只用不到两个小时,所以也没有提供索道。但其他地方开发已经非常完善,一路上都有木栈台阶和观景露台,走两步就是提供饮料小吃的摊位。农家人的大锅里煮着茶叶蛋,正冒着袅袅白烟,塑料烤棚里是充满淀粉的烤肠,旁边的纱布下盖着煮好的玉米。
这些东西都是燕纾不会吃的,贺庭提前带了些饼干在包里。
走到半山腰时,贺庭问:“累了吗?”
燕纾摇摇头,却还是休息片刻。
一路上的木制和石制长椅被昨夜雨水打湿,甚至粘了几片树叶在上面,到现在还没干,他们只能在栏杆旁站着,看山中景色。
只看不说话,便显得有些寂寥,贺庭寻到个话题,启口:“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经济案,主要材料都整理出来了。”
“怎么样,会定罪吗?”燕纾对此上了心,问他。
“除了那个姓王的以外,还有二十多个从犯牵涉其中。因为这次是接到多人举报展开调查,由检察机关提起诉讼,定罪是肯定的,只是看如何量刑。”贺庭告诉她,“不过这次金额大,事件又恶劣,除了公款外还挪用过公益和救灾款物,主犯预计量刑十年起。”
可燕纾好像对这个结果不算非常满意,“才十年?”
“上限到什么程度,还不一定。”贺庭解释,“但应该不会无期。”
况且,哪怕说是无期,其实在实际执行中,如果狱中表现得好,服刑两年就会被减到至多20年有期,听说最少的可以减免到13年,实在不算什么太重的刑法。更别如果一开始判决就是有期徒刑,虽然听起来年份久,但指不定后来经过减刑,五六年就出来了。
“你好像有些失望?”贺庭有些疑惑,他本只是因为涉案人员和她的公司有关系,随意提及几句,但燕纾表现出来得比他所想的关心得多。
可燕纾只是摇头,“不是,只是对刑法不太了解,没想到是这种程度。”
“这样啊。”贺庭想着也是,法律对公众的普及程度确实不深,何况这还是刑法而非民法,“那我以后多给你说说这方面的内容,懂得些基本的法律,也好保护自己。”
燕纾也觉得他说得对,“好呀。”
曲折山道源源不断地有戴着渔夫帽的游客和撑着登山杖的爱好者和他们一样缓缓向上爬,高过头顶的背包里,不知道都装些什么东西。或许是相机,或许是爬山途中流汗而脱下的衣物。
休息够,他们也继续向上爬去,寺庙越来越近,人声逐渐变大。
卖香火的贩子蹲在山门外,见着人就拿上一把上来询问要不要请香,燕纾和贺庭都谢绝。他们知道,这寺庙里有免费提供给游客的叁支香,在门口就能领。
还没进山门,越过墙壁就看到有极为虔诚的礼佛之人来请了柱高香,直接高过庙墙两倍有余,从外就可以看见那根柱子似的香,顶端还冒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