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人被她吓了一跳,支支唔唔地道:“这是两码事啊。这娶亲与收房……压根儿就不一样。何况凉珠又不是正经摆酒做妾,只不过是在屋里侍候地。这本就是寻常小事……你二哥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年轻大小伙儿,年纪也不小了……难道真要他等到选完秀女再……”她见真珍一脸怒色,才讪讪地道:“何况你当时一生气,就把凉珠调针线房去了,她如今也没在二爷跟前不是?”
真珍一扬眉:“难道还委屈了她?!跟了我五六年了,我还以为她会一直跟着我,忽然在临出嫁前有人告诉我说她要给我二哥收房!你叫我怎么想?!若她真有意,早点跟我说不行么?偏偏要闹成这样!何况针线房的活又不重。让她过一年半载再说收房的话,不然叫人知道我的陪嫁丫头被哥哥收做屋里人,连我地名声都坏了!”
温夫人忙安抚道:“别气别气。那丫头也是个痴心人,原本一直顾虑你的想法。才不说出来。但后来你定了亲事。又一直在乡下,她也没机会对你二哥说啊。这不。一回来就求了恩典,所以我才调她过去的。官家子弟纳小是寻常事,你也别多说什么了,你看你阿玛,不也有几个人么?”
真珍深吸几口气,冷静了一下,才问:“二娘你方才说二哥也看中了我小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若是真心,怎么凉珠说要跟他,他也没推?”
温夫人道:“这……这有什么好推的?难不成你要你二哥也象你婆婆家一样,不收丫环进房么?可总归要纳妾的吧?家生的丫头,总比外头聘的可靠啊。外头的女子,可不是个个都像刘姨娘那般老实的。你小姑嫁了进来,这对她也有好处不是?放心,我们家不会亏待她地。”
真珍一阵无力,深知这件事一定会得罪婆家的,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事后她思量再三,还是在晚上与端宁单独相处时,把此事告诉了他,并向他明言自己事前真的不知情。
端宁起初一阵愕然,然后皱着眉想了半日,才道:“你说二夫人已经跟我额娘提过了?我额娘还没反对?”真珍点头道:“照二娘地说法,婆婆只是说选秀之前不好说这事,但神色间似乎是不反对的。”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丈夫一眼,才道:“我想婆婆还不知道我二哥和凉珠地事,要是知道了,多半就……”
端宁却略略猜到母亲不反对这桩婚事地原由。将军府人口简单,将军与温夫人还有崇思夫妇都不在京中常住,若妹妹嫁入他们家,日子想必会轻松许多。自己一家人都是常年在外头过小家庭生活的,对大家族地勾心斗角十分不喜。母亲会有这样的念头,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崇礼的性子太过古板了些,很是配不上自家妹妹。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知道妹妹与好友桐英之间有了情愫,若母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乱点鸳鸯谱,可就糟糕透顶了。偏偏自己一家原本就打着让妹妹落选的念头,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想了半日,看看一脸担心的妻子,决定先不把妹妹与桐英的事告诉她,明后天若下差后时间还早,就回家去通知妹妹一声崇礼提亲的事吧。我是转换场景的分割线淑宁最近学的东西不再是规矩礼仪之类的了,终于有了些她比较感兴趣的内容,只不过还是很累就是了。她现在学的是梳头化妆穿衣打扮,务求在没人帮助地情况下,打理好自己。
现在她要很努力地用头油把头发梳顺。然后梳成两把头、小两把头、叉子头、如意头、燕尾……,甚至连中年妇人才梳的团头都学了。她还知道戴绒花要看时节,比如立春日戴绒春幡。清明日戴绒柳芽花,端阳日戴绒艾草。中秋日戴绒菊花,重阳日戴绒朱萸,冬至节戴葫芦绒花……现在是早春,戴绒迎春花就很应景,再过些天就可以戴桃花梨花了。不过她还是很怀念从前胡乱戴花的日子。起码不用担心会认错绒花式样。
其实她本来不太耐烦学那么多地,只是崔嬷嬷说:“姑娘好糊涂,难不成你进宫选秀时,还要找人帮你梳头不成?到时候可没法带丫环进去,十来个秀女才得一名宫女侍候,姑娘就算打赏再丰厚,也未必轮得上啊。”
于是她屈服了。
其实这也算是有趣的,只是手臂很酸,三几天下来。就几乎抬不起来了,她简直是咬着牙在梳。那头油也非常油腻。崔嬷嬷是守旧地人,用的东西都是老字号的。淑宁每天顶着一头油。恨不得天天洗头,还是二嫫怕她着凉。再三拦着才作罢。所以她暗自决定。选秀前一定要去一趟缬彩坊,多买些清爽的发油回来。
端宁回家的时候。淑宁刚刚梳好一个小两把头,并把小时候周茵兰送地绢纱桃花戴了上去,衬着光溜溜的中分头,整个人顿时大了几岁。端宁瞧着,脸色有些古怪,淑宁郁闷地听着他闷笑半天,才倒了茶推过去,道:“别笑了,嫂子不也梳这样的头么?”
端宁咳了几声,才道:“可是看着你这个打扮,我就想笑。”兄妹俩笑闹几句,端宁才把在岳家打听到的事告诉了妹妹。
淑宁非常意外。崇礼于她只不过是“哥哥的旧日同窗”以及“嫂子的哥哥”或者“认识了几年有一点交情现在是亲戚但性情不合只是可以说几句话的年纪比自己大的男人”。他居然向自己提亲?这是怎么回事?
她问:“从没听额娘说起过,额娘真的有这个打算么?”端宁道:“这个说不准,大概是因为将军府人口不多,规矩又没那么严,所以额娘才会动心吧?”淑宁想了想,也觉得大概是这样。她其实并不慌张,只要她自己不肯,母亲是不会擅自把她许给不喜欢地人的。
端宁看了看妹妹,道:“其实你不必太担心,若崇礼真个在议婚期间收屋里人,额娘一定会拒绝的。”淑宁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来:“照哥哥说地,那位凉珠姐姐要被崇礼哥收房,所以才没陪嫁过来。那额娘知不知道这件事?”
两兄妹对望一眼,淑宁马上出去找到二嫫,把她拖到屋里来,然后与端宁一人抱一边手臂,撒娇似地问二嫫是否知道崇礼家提亲的事。
果然二嫫张口便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说要提亲,回头就纳小,昏了他地头了!我们姑娘才不会让他这么糟蹋!”淑宁安抚道:“二嫫别生气了,他好歹是咱们家亲戚,看在嫂子地份上,你就给点面子吧。”
二嫫想想也是,便不说了,只是有些古怪地问淑宁:“姑娘难道不生气?”淑宁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打算嫁给他,他爱收几个就收几个,跟我什么相干?”二嫫大力点头道:“说得对!姑娘放心吧,太太心里记着呢,到别家做客地时候,都很注意看人家有没有合适的少爷。富察家和乌雅家的几位少爷都见过了,呼伦觉罗家的也见过两位,当中也有不错的,还有石家那边……”
淑宁轻咳几声,端宁立时笑着打断二嫫的话,道:“好二嫫,你给我们说说,额娘不答应崇礼的提亲,是因为他要纳屋里人,若是不纳,会怎么样?”
二嫫怔了怔:“怎么会不纳?当时不是说过两个月就……”
端宁道:“其实当初凉珠求温夫人时,说的是做妾,崇礼怕对将来的妻子不敬,就只肯收屋里人。只是真珍很生气,把凉珠贬到针线房去了。至今也没调回来。崇礼也不太上心,只说要等娶了妻子再说。所以事实上,凉珠至今还未被收房呢。若是崇礼不收了。那么……”
不等二嫫反应,淑宁就先皱了眉头:“这也未免太过分了。他既给了人希望,怎么又这样冷淡?”端宁笑笑:“他对这些不太放在心上,妾也好,通房也罢,跟妻子是不一样的。”
二嫫道:“若真是这样。倒难说了。不过听哥儿的说法,这位舅爷有些寡情呢,只怕太太也未必情愿地。就算他不收这个凉珠,谁知将来会不会有什么热珠、冷珠呀。”淑宁兄妹都笑了。
二嫫离开后,端宁对淑宁道:“现在看来,这桩亲事倒不算要紧,推拒的理由也很现成,只说不想换亲就是了。不过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要多上点心。过去咱们只想着落选就好。只是现在地情形有些不同了。”
淑宁默然,其实她早就发觉了。若是想被指婚给桐英,那么她在选秀当中就要把握好那个度。既要好到能被选上。又不能好到被皇帝皇子王爷们选中,就是要做到出一点挑又不能太出挑。这可是高难度动作。
更何况。在同时有两个出挑的姐妹参选地情况下,她有很大可能落选。那对她与桐英的前途而言,似乎很不利。
那么她要怎么办呢?
端宁看着妹妹皱起的眉头,轻叹一声,安慰道:“别想太多了。桐英再过两日就到兵部报道了,我问问他有什么章程再说吧。”淑宁默默地点了点头。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有些不太顺心。桐英离开礼部前,遇上某位大学士的祭葬,很是忙了一把,到了兵部之后,则被一群大人物围住,公事缠身。端宁几次与他见面,都只能匆匆说几句话。饶是这样,还是帮桐英带了一封信给淑宁。虽然信上字不多,但对于被困在家中学规矩地淑宁而言,已经是很大的安慰了。
进了三月,淑宁开始学习化妆手法,然后深深觉得老式审美观的恐怖。那叫一个浓妆艳抹啊,连脸上的粉都是厚厚的,偏偏嘴唇的形状却描得很小。她再三劝说,崔嬷嬷才勉强同意少用一点粉,并把唇上的胭脂抹大一些。淑宁算是明白了,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或事,那么“无所不能”的崔嬷嬷,也有她地不足之处呢。
她表面上照着崔嬷嬷说的做了,其实心里早就决定,去缬彩坊时,一定要买上全套化妆品,把佟家送过来的这些都统统丢掉。若是真要化妆,她情愿用母亲教地手法。
过了数日,端宁住满对月,便带着妻子回家了。他对崔嬷嬷道:“我成婚后只带媳妇拜见过外祖父外祖母一回,实在太不孝了。明日休沐,我想带媳妇去外祖家里请安,顺便让妹妹也跟着去一趟。您年纪大了,不方便跑来跑去的,不如就留在家中休息一天吧。”
崔嬷嬷见他说得有道理,便答应了。淑宁觉得有些异样,正想问端宁是怎么回事,端宁却给了她一个眼色,她就没开口。
到了第二天清晨准备出发时,端宁却突然对她说:“妹妹把丫环借给你嫂嫂使吧。外祖母是最重规矩地,你嫂子身边那几个,你也是知道地,要是被揪出什么错来,可就不好了。”然后悄悄凑近妹妹眨了眨眼,小声道:“想办法单独坐一车。”
淑宁眼珠子一转,点头笑道:“自然没问题,让冬青去吧,她向来老实,又斯文细心。”素馨知道后,要求跟车去,淑宁却道:“一堆人跟着,想做什么事,你还怕我找不到人使唤么?”素馨只好作罢。
于是淑宁便一人坐了一辆小车,跟在兄嫂后面出发了。虽然给她驾车的人是虎子,但车后还跟了两个家人。她不知道哥哥有什么打算,所以静观其变。
有些奇怪地是,他们这次过佟府,与以前走的不是同一条路,而是走南边的大路,往六部方向,再从那里绕到东夹道去。
他们在路上碰巧遇到桐英。他带了两个随从,骑着马凑到端宁身边聊天。淑宁在后面听着他们说笑,忽然有些明白哥哥的打算了,心跳加快起来。
突然间,真珍坐的马车出了毛病,在路上动不了。端宁指挥众人把两辆车都移到路边的树荫下,然后嘱咐妻子妹妹都不要出来,便带着所有人去修车子,连虎子也不例外。桐英也让两个随从去帮忙了。
端宁回头望望妹妹的车,一脸担心地对桐英说:“人都在这里,只怕妹妹在后面没人照管,请你帮着照看一下。”桐英马上道:“放心,我一定照看好的。”然后打马来到淑宁的马车边上。
淑宁在车中心跳得飞快,听着马蹄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脸也发起红来。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车外桐英轻声道:“淑妹妹,我就在外头呢,你别怕。”淑宁忍笑,也小声道:“我不怕。”然后伸手掀起一角车窗帘,抬头望向多日不见的那张有些消瘦的脸,只见对方灿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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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备选
宁一行人行至六部附近才与桐英分别,然后往家所驶去。淑宁一路上都嘴角含笑,回想着方才与桐英谈话的情形。
因为时间紧迫,附近又有很多人,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摒弃了过去用暗语交谈的方式,但也不至于直白到直诉衷肠。桐英用非常正经的拉家常的方式简单明了地概括了一下他近来的情况,交待了几个重点,分别是:他进兵部后公事很忙,可能没法象过去一样常来她家,但不会就此断了音信,要她别多心;根据可靠的消息,他大概很快就会升爵,十有八九会升回贝子衔;爵位升高又立了功,意味着他的自主权会更大;过去皇帝曾默认会在婚姻上给与他相当大的自主权,所以即使是落选的秀女,只要家世品貌过关,皇帝多半不会反对。
听完这些,匆匆间淑宁只来得及说了些近况,再嘱咐桐英注意身体,端宁那边就修好车子了。见虎子和两个家人马上要回到后面来,桐英只得小声说了句:“多保重,别委屈了自己。”便打马回前边去了。
淑宁后来只要想到桐英说的最后一个重点,便心花怒放。这意味着她只需继续扮平庸,指望选秀落选就行,再不用辛苦地衡量怎么把握好要好又不能太好的那个度啦。
心情一好,她一整天在家都笑得格外甜美,加上经过崔嬷嬷长期特训出来的淑女礼仪,连母婆媳都深深感到她今年选秀有望,神情也悦然起来。又因真珍行事谨慎,举止有礼,本来很挑剔的母脸色好看了些,一屋子人倒也其乐融融。端宁带妻子妹妹告辞的时候,小两口都大大松了口气。
更让淑宁喜出望外的是,外祖母与舅母言谈间透露出一个讯息,今年堂叔祖国维那边的一个姑姑,嫁给了姓魏的人家。有一个女儿,也是今年选秀,听说模样极好,才艺又出众。家已有意抬举她,所以对淑宁这边就没那么重视了。外祖母自然是有些不忿的,但对于淑宁来说,却是个大好消息,想必延禧宫的娘娘。也会更重视亲姨甥女吧?
回到家后,淑宁仿佛摆脱了心上沉重的枷锁,连崔嬷嬷地教程,也觉得有趣起来。她学了化妆穿衣。又学首饰搭配,背得京中权贵关系表极顺溜,已经开始看起外省的权贵简介来。因为她进程极快,崔嬷嬷心情也好。教导素馨冬青她们斟茶倒水的规矩时,居然一板子都没打过,只是骂了几句而已。
闲暇时,淑宁想起桐英的衣服袖子处似乎常常磨损。又记起他曾说过王府里没什么人有空照管他的衣食,便决定为他做点衣服或袖套什么的,好让他别那么狼狈。当然。她要做这样大的针线活。想完全瞒住别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便以给哥哥做衣物地名义,一做做两套。一套给哥哥端宁,一套托他转送给桐英。每隔几天,她还会下厨做几样点心,以供哥哥带到衙门里充饥的名义,转给桐英让他补一补。
崔嬷嬷本不答应让她重新下厨,但她说:“做点心而已,又不曾烟熏火燎的,厨活本就是女儿家该学的东西。”崔嬷嬷只好勉强应了,只是每次她做东西,总在旁边盯着。
淑宁做地这些事,本来只有端宁一人知情,连贴身的丫环也只是模模糊糊猜到些,不过到底是瞒不过嫂子真珍的。前一天端宁才从妹妹处得来的新衣,第二天便少了一套,然后再也没看见过了。加上前些日子去家路上地怪异处,真珍起了疑心,磨了丈夫半日,终于知道了淑宁与桐英这码子事。
真珍知道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家二哥可以死心了,然后就是有些委屈,觉得丈夫不该瞒着自己。端宁好说歹说,才重新哄回她。不过想到小姑淑宁过去帮了自己和端宁许多,真珍便也有心要帮她一把,只是一时想不到法子,便暂时按捺下来。
不久,真珍的父亲完成了内务府的钟表作坊地监造任务,要回广州了。真珍在端宁的陪伴下回娘家听了半日教导,洒泪送别了父亲与庶母温氏,回到伯爵府后,越发谨慎从事。她本是聪明人,发觉了自己的不足后,更是连往日地一点清高傲气都收起,与府中众人相处得倒也算和睦。
芳宁与宜海婚后感情融洽,而且与婆婆相处得更好。婆媳两个都是信佛地,加上芳宁时不时下厨做几样美味斋菜,舒穆禄氏更喜欢她了。不过芳宁也没忘了生母,隔上三五日便会回娘家看看,偶尔也孝敬几样东西给陈姨娘。也许是因为宜海每次陪妻子回娘家,对陈姨娘都极恭敬,丝毫没有因为她地身份而存了轻视之心,所以陈姨娘也渐渐喜欢起这个女婿来了,只是次次都会劝他要多上进。
婉宁倒是一直很平静,最近也没见她怎么折腾了,那拉氏只对外说她要学规矩练才艺,不让她再见外客,连其他几房的兄弟姐妹们也没怎么见。私底下,那拉氏从得到礼物地那几家姑娘处换回了五阿哥送给婉宁的东西,幸好都是熟人家,不算非常费事,只是拿去换的东西,价值已远超得回的物品。不过,她总算是解决了一个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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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清穿生活柳依华TXT第8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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