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里就这么放心如月，我看她平时也是只有司机接送，要是有仇家找上门不是白白送死么？”
虽然现在就是个重男轻女的世道，可女儿总还是可以用来联姻的么，而且堂堂杜月笙的女儿若是被别人抓了去，他面子上恐怕也挂不住。
“这个么，小妹不是道上的，平时根本没有抛头露面过，所以大多数上海人根本就不知道老爷子还有这么个女儿，而且他老婆就四个，平时轮着带出去，外面人谁知道哪个又生孩子了。所以才没做什么防护，但是平时也是有人暗地里跟着的，以防万一么……其实，老爷挺喜欢如月，别看他嘴上不说，有时候急了还打人，但是对如月却是心疼，要不她也不能继续读书，早嫁人生孩子去了。”
杜如勤和杜如月是同父异母，杜如月平日里又是个内向不爱说话的性子，所以两人也基本没什么交集，关系不过一般。佟少琪也早就从杜如月哪里知道这些，不过现在看来，他其实心里还是在乎这个妹妹的么。
沉默一会，杜如勤接着问道：
“你是去看看热闹还是回家，要回家的话我送你。”
“当然要去看看，打群架这事我还从来没近距离观赏过呢。”
当然，只限在这辈子。佟少琪没跟那几个人见面，只跟着杜如勤悄悄来到唐映瑶家院里外面，作为佟振海的小公馆，这里地势比较偏僻，但是房子却建的不错，纯正的欧式设计三层别墅，还附带个花园。自从到这个时代，她还真没有来过传说中唐映瑶住的地方，今天第一次长眼了。
“少琪，你就在这里老实呆着，不要乱走，不要出声，知道了么？”
杜如勤也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语调却跟刚才戏谑逗趣的完全不同，低沉而严肃，还带了一份凌厉在里面，纯粹的命令。佟少琪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黑暗，隐藏，动乱，指令，这种紧张和刺激好像还时刻印刻在自己的灵魂中，不过蛰伏在身子里几年，让自己几乎遗忘罢了。
佟少琪陷入沉思，杜如勤没听到她的答复，以为她是被这种场面吓着了，也不过分追究，向前走了几步，前面就是一条小路，路灯下，几个浑身黑衣的男人分散在四周。
看到杜如勤，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走了过来，跟他寒暄几句，几人便都掏出藏在衣服里的铁棍，快速向唐映瑶的宅子围了过去。杜如勤靠在路灯边上，点了一只烟，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看着天上皎洁月亮。
不一会，唐家房子里便传来叫骂声和女人的哭喊声，伴着清脆的瓷器落地声音。杜如勤听了片刻，便将手中的烟丢在底下，脚尖踩灭，转身回到佟少琪身边：
“怎么样，好听么，其实，我第一次跟着爸爸去砸场子的时候正好七岁，那时候他就指着一个很胖很胖的老头说，就砸他，他是咱们家仇人。其实，我已经能记事了，那人以前经常到我们家里来，还给我买糖吃呢。”
佟少琪默默的听着，低声喃喃道：
“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朋友和仇人。”
“呵，说的没错，我怎么也开始啰嗦上了，看样子砸的差不多了。我让他们砸完留下口信，是唐映瑶那个大哥在外面拈花惹草给别人戴了绿帽子他们才上门的，放心，没人能查的出来。”
杜如勤看了看表，又开始抱怨：
“有点慢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开始好逸恶劳了，以前我们那时候，这么大面积，也就一刻钟绝对完事了，真是，哎，压力，压力，教育还是要从娃娃抓起。”
佟少琪忍住再次翻白眼的举动，又来了，刚刚还是闷马蚤黑社会，现在又开始不着调，或者他刚才就是装出来的？
“我觉得也差不多了，你告诉他们了吧，不要伤人，更不要死人，我们的恩怨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宅斗，只是女人之间磨爪子的玩意，若是见了血，恐怕变性质了。杜如勤耸耸肩，不甚在意的回道：
“当然，我办事，你放心，一个人不伤，就是砸东西而已，那个什么水晶吊灯是重点。我说少琪，你好像没怎么紧张么，以前见过这种场面？”
佟少琪应该不是个大家闺秀么，为什么可以站在暗黑的林子里跟自己这个单身男子看着一群人在里面打砸而没有一点波动，怎么也得表现出点女子的矜持和惶恐才符合常理吧，要不自己这英雄安慰美人的戏码可怎么往下演？杜如勤很是郁闷，摸着脑袋开始懊悔早知道应该拿点什么壁虎老鼠之类过来，或许还能赢得个投怀送抱。
“我比较会装。”
佟少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此人又在不靠谱的神游，便一脸平静的回答一句。
“啊？哦，我知道了。”
杜如勤愣了一下，觉得天气挺冷，忙紧了紧衣服，然后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急忙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佟少琪披在肩上，嘴里念叨：
“忘了忘了，怎么这么经典的桥段都给丢到脑袋后面去了。哎，既然你不肯投靠我那极富有安全感而宽广的怀抱，就让这件带着我体温的外套陪伴你到天涯海角……”
“出来了。”
佟少琪往旁边一躲，拍了拍自己满身鸡皮疙瘩，指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大宅说道。
“哦，怎么这么快。”
杜如勤悻悻的摸了把鼻子，手一挥，外套搭在肩膀上，看着几人把大门锁死了，然后无声无息消失在唐家四周，才笑着问佟少琪：
“怎么样，出气了没，要不等过几天她家里重新装修好了我再叫人来砸一遍。”
“用不着，这些谢谢你，咱们之间的恩怨算是清了。”
对于唐映瑶，她心里有数，若是真到了非收拾她不可的地步，只要两步，就能至她于死地——一个是钱，一个就是唐可凡。
杜如勤也不再追问，殷勤的给佟少琪开了车门，做出个请的姿势：
“少琪小姐，请上车吧，我送你回家，至于恩怨问题么，咱们以后再说也不迟。”
佟少琪点点头，上了车子，突然想起来：
“唐映瑶她们怎么了，家里被砸了不应该跑出来呼救报警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啊，哦，进去之前我让他们先把屋子里的人都捆上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砸的。”
……
唐可凡费了半天力气终于把绳子磨断了，然后才给唐映瑶还有自己爹妈和齐飞姐弟解开绳子，几人站在满是狼藉的大厅里，顿时欲哭无泪。
“我的吊灯，那可是都是水晶的，是佟振海他花了大价钱从国外直接运运回来的！对了，那时候他还说呢，这东西带着魔力，看久了眼睛就是瞎，当时我还真的信了，连头都不敢抬。现在……哈哈哈，你的魔力呢？嗯！”
唐映瑶冲着大厅中央那一地碎片叫嚷，疯癫一般，把齐磊吓得赶紧躲到齐飞身后。齐飞心里却是五味陈杂，原来自己的父亲对另外的女人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么？水晶灯，那个漂亮的水晶灯竟然是父亲送给唐映瑶的，可是，那时候自己的母亲明明还在油灯下给小磊补衣服！她开始有些迷茫起来，爱情，难道真的如同母亲所说，他们是真的爱情么？
“姑，你别难过了，我去报警，咱们一定能抓到这群歹徒！”
唐可凡拉着唐映瑶，怕她被扎伤了，一边嘴里喊道，
“简直是没有王法了，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报警，报什么？说是你爸给人家戴了绿帽子所以让人家把咱们家里砸了，你知道他们都是谁么？”
唐映瑶冷冷一笑，看着自己的亲大哥。唐惟义正活动手脚，听到这里，忙红着脸解释：
“我说你们可不能光听一面之词，我怎么可能出去招惹什么有夫之妇呢，对不对，我平时也就好抽口烟，赌赌钱，女人我可不会招惹的！不信，你可以为你嫂子么，我什么时候夜不归宿过？”
“哼，我看就是那两个丧门星闹得，咱们以前可没这么多事情！”
唐家嫂子怨毒的瞧了齐飞姐弟一眼，本来看他们就不顺眼，现在更是了，自从这两人出现以后家里就没有一天太平日子，克父克母，就是个扫把星！
打赌
唐可凡眼见着齐飞受欺负，忙帮着维护道：
“妈，这跟齐飞她们没关系，还不知道是谁招来的呢，说不定就是那些地痞流氓看咱们家不顺眼所以找个借口来砸的。”
“可凡，我就说你是太善良了，你说，这晚不来早不来，非得在她们住到咱们家里之后才来，怎么就能说跟她们没关系？要我说，这俩就是命硬的，逮着谁克谁。”
唐家大嫂嘴巴一撇，连自己的儿子都让那个小狐狸精给迷住了，不愧是那个老狐狸精的女儿，就是能招男人。哼，现在就如此，以后说不定还要挑唆这唐可凡跟家里断绝来往，那还得了！
“行了，不要吵了。我看这事蹊跷，八成是大房搞的鬼，咱们现在手里没有证据，到哪都说不出理去，还是要慢慢查出真相才好。”
唐映瑶烦躁的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住嘴，这几个亲戚除了可凡还是个知冷知热的，剩下的都是废物，只会扯皮混赖，没一个能顶用的。
几人都是惊吓未定，家里的小丫头也早就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大家发发火也都累了，叫来人简单的收拾一通，锁好大门，都上楼睡觉去了。
第二天，佟少琪和杜如月刚刚出了校门，抬头便看到在门外徘徊的唐可凡。
是他？佟少琪倒是没想到竟然是唐可凡出面，怎么也应该是唐映瑶过来闹一通才对，而且，也应该到章家去闹。
“少琪，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告诉我。”
唐可凡远远的看到佟少琪，忙快步走了过来，拉着她的胳膊急匆匆说道。佟少琪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才慢条斯理的回道：
“唐可凡，请你放开我，咱们还没到这么熟稔的地步吧？”
“哦，对不起。”
唐可凡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忙放开佟少琪，抹了把手，摸着脑袋问道：
“昨天到我们家里砸东西的是不是你妈妈派来的人？”
“你们家被砸了？很遗憾，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妈真的想砸了小公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不是么。”
佟少琪脸上十分平静，开始装糊涂，唐可凡却是不高兴起来：
“少琪，我是相信你才来问你的，请你告诉我实情。其实，上辈子的恩怨不应该连累到我们，你是无辜的，齐飞也是无辜的，她只是想让她母亲有个归宿，你就不能理解她么？告诉我真相好不好？”
“唐可凡同学，我已经明确的告诉你了，这件事跟我妈妈没有任何关系。好吧，我现在给你发誓，如果这件事是章玉英指使的，我就把我们家的财产都送给你，行不？”
佟少琪看着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也不觉得开始不耐烦起来，
“再说，你凭什么给齐飞出头啊，你是她什么人，还是她是你什么人？哦，对了唐映瑶不是认了齐飞做干女儿么，那你可就是她堂哥了，怪不得还要护着自家妹子呢。不过，我想要是你真的对齐飞好，那就不是到我这里兴师问罪，而最应该防着你那个亲姑姑，她在齐飞身上打的什么主意你不是不知道吧，嗯？”
唐可凡，这就是没事找抽的，满口让别人宽恕，理解齐飞，还不能让别人给齐飞委屈受，却由着唐映瑶把齐飞利用个彻底，这又算多深的感情。唐可凡毕竟还是单纯，脸上一红，讪讪回道：
“大人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
“哦，要是我说这件事真的是我吗指示人做的，你又能怎么样？”
看着他这样子，估计是到了章家结果没进去大门，让人给轰出来了，所以才转而找的自己。果然，唐可凡又是一阵支吾，半响，才回道：
“这样做是不对的！”
佟少琪一阵眩晕，敢情唐可凡就这能耐了，也就是了，她以前还想着既然他跟齐飞两厢情愿心意相通生死与共的，为什么唐映瑶和章玉英一掺和就立刻散了，其实不过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这辈子靠的都是唐映瑶，吃饭穿衣上学，每一个子都是唐映瑶出的，只要离开唐映瑶，估计他就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何况还有齐飞和齐磊两个大活人呢。
“唐可凡，同样的话我从来不说第二遍，我承认，你很善良，但是，在这个世道光是善良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与其到我这来胡闹，还不如好好学一门本事，找个能谋生的职业出来自立自强的好。”
唐可凡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说过，不由得心里大乱，虽然他自小家里不富裕，但是靠着唐映瑶，也比周围的同伴们强上许多，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自然也是赞扬中成长起来的，现在跟着唐映瑶住在大宅子里，生活更好了，所以骨子里那股子优越感开始不知不觉的慢慢萌发起来。而现在，站在一群女孩子之中，被佟少琪这么嘲讽，唐可凡还是第一次。
“少琪，你怎么又扯上我来了，我，我就是来劝你不要再敌视齐飞了，你们毕竟是亲姊妹，哪里有解不开的仇怨呢。”
“这话你不用给我说，是齐飞先到我们家里胡闹一通的，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唐可凡，你要我理解齐飞，那我问你，要是你爹出去给你找个二妈，再生几个弟妹，然后她们捧着骨灰坛子硬要放到你家墓地你，你是作何感想？”
佟少琪冷冷一笑，仁义道德谁不会说，轮到自己头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说实话，我没有想过。”
唐可凡还是个老实人，说话也是实在。佟少琪见他还愣在那里不走，只得把人拽到路边，挡在马路中央算什么本事，找死也不能这么明显不是，刚才好几辆车都擦着她们过去了。想了想，佟少琪突然翘起唇角，微微一笑，从包里拿出一条红色围巾：
“唐可凡，你不说要我理解齐飞么，可以，咱们打个赌，你把这个围巾拿回去，然后给齐飞看，说是我送给你的。要是她让你收下，或是没有任何反应，我就理解，但是，如果她给你脸子看，还让你还回来，你就给我乖乖认输，不许再到我们谈什么宽容理解，你想想，你们两个还没成夫妻呢，她就连别人送的围巾都不让你收下，还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妈埋在我爸爸的身边？”
“好，我答应。”
唐可凡没什么犹豫，他心里齐飞就是柔弱、美好而宽容的，绝对不会跟章玉英、唐映瑶这样尖酸刻薄，再有如果这个赌他赢了，或许佟少琪真的能说服章玉英让齐飞完成心愿，那时候就劝她们离开唐家吧……其实，唐可凡心里也是十分矛盾，一方面想着能天天见到齐飞，另一方面却不忍她被姑姑欺骗，可是，唐映瑶有对自己恩重如山，他不能背叛这份亲情。
多种想法搅在一起，让唐可凡立刻答应了佟少琪，也忘了再追问什么砸屋子的事情，拿着围巾就往回跑。杜如月看了眼，不由得笑道：
“这人真有趣，跟个孩子似的。”
佟少琪眼角一斜，正色说道：
“如月，你可不要对这人报什么幻想，他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绝对的一面之交，而且以后可能永远不再见面！”
杜如月从来没见过佟少琪如此严肃的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忙红着脸解释道：
“少琪，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哎，我的婚事哪里能由得了我做主呢。”
说着，眼圈又开始泛红，生在杜家，她早就认命了，或许将来就要嫁给一个自己根本没见过的男人，然后过一辈子，不过，只要能给杜家换来一些好处，自己也就算报了这份养育之恩了。
佟少琪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忙劝道：
“别多想，你家里要是真的想拿你做交易也不会放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你看咱们周围的同学基本不都也是自由恋爱然后结婚么。孩子，封建社会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民国，女人都可以当兵从政的，你可真是把书念到肚子里去了。”
“少琪，你明明知道我书读的不好，还打趣我。对了，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咱们班里的玉华好像要结婚了呢，你知道不？”
杜如月狠狠瞪了她一眼
炮灰女配翻身记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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