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马上就好。”
杜如月脸上一红，低声答了句，便收拾好东西，跟着佟少琪出了门。教室外面是□宜人，大团大团的鲜花争先开放，空气中都弥漫出一股香甜的气息。佟少琪深深吸了口气，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妙的。
这五年来，她的所有长期计划都在顺利进行，那时自己花了大价钱查明董医生的身世出处，证明了他确实没有对章玉英和自己撒谎，脑子便不时的疼上一疼。让爱女如命的章玉英借着自己和董家以前的交情把人请到自家看病，看着看着两人便熟悉起来，说的自然也多了，再加上佟少琪时不常的拿感激之情做盾牌，请他们吃个便饭，出去踏个青之类，倒是让两人的关系越加有所进展了。
而佟平川在掌管章氏纺织一个月之后，终于搞砸了一桩大生意，却还毫无负责任的意思，只想着怎么掩饰过去，逼着章玉英痛下决心把人送到上海海军学校去，一个月回家一次，平日里便住在学校里，五年过去，却是阳刚不少，平日里那些个纨绔子弟的臭脾气也在教官的鞭子下荡然无存，上次回来时看着个子拔高许多，自然也是黑了许多，惹得章玉英又是心疼又是辛酸，总变着法给他补身体，让两人苦笑不得。
总之，事情还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呢，连自己这个独行侠也慢慢融入学校生活，交了几个好友，平日里也能聚上几人逛逛街，吃吃饭，也算是小小腐败一下。
“少琪，我们该走了。”
旁边杜如月见她对着花圃发呆，小声提醒道，佟少琪回过神来，忙笑着答道：
“没事，想想以前咱们相遇的时候，年轻真好啊。”
杜如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巴揶揄：
“你才多大啊，怎么就跟活了两三辈子似的，老太太。”
佟少琪眯起眼来，佯装生气的喝道：
“喂，你竟敢诋毁我这个大美女，真是不想活了是不是，看招！”
说着，两只手就要往杜如月的腋下招呼去，杜如月哪里受得了这个，忙叫着跑了，两个漂亮女孩在路上笑的十分欢畅，顿时让校园生动不少，过路的都不免停下来欣赏几眼。佟少琪在杜如月后面追了半天，累了，便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指着她叫唤：
“等着，到时候我再收拾你！”
嘴角却不由得挑了起来。杜如月可以算自己最铁的死党了，两人刚刚相遇还是自己进入南洋女子中学的一个月，好像正是盛夏时节吧，自己那时拿了一堆书往草坪上走，她被几个女学生堵在角落里，典型的校园暴力事件么。
不过那时佟少琪第一个想法便是狗血果然无处不在，不管哪个时代，学校，尤其是女人们聚集的地方都是十分危险滴。她叹了口气，迈步过去，那个为首的女生背对着佟少琪，一手叉腰，一手狠狠的戳着被围在中央那个女生的肩膀，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过是什么你这个要容貌没容貌要性格没性格要脾气没脾气的为什么去勾引自己的男朋友之类的。
“喂，我说你们够了没，自己的男人看不住就买条链子拴起来，干嘛在这里堵着别人教训。”
佟少琪听完这位十分没营养的话，只得又叹了口气，难道就没有新鲜点的理由么，比如你为毛抢了我的女朋友的？那才够耸动啊。
“你是谁，这里可不是你多管闲事的地方，赶紧给我滚！”
几人使个眼色，都不知道佟少琪是做什么的，既然不认识，自然也无需再留什么情面，反正能进入这所学校的，不是刻苦学习的平常人家子弟便是大富大贵的小姐，很显然，几人都将佟少琪归纳到前面一列中。
“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佟少琪放下书，往四周看了看，很好，她们也会选地方，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再看看这几位端着架势的小姐们，冲她们笑了笑，佟少琪走到路边一棵胳膊粗细的树旁，突然发力抬脚一踹，只见那树晃了晃，咔吧一声，断了。
“怎么样，还想打么，我可以让你们一起上。”
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佟少琪露出个笑脸，十分礼貌的对几位说道。那几个小姑娘看的呆了，半响，带头的那个才缩缩肩膀，牙齿打颤，浑身有些发抖。
“你，你是什么人？”
“学生，新来的。”
佟少琪根本没打算告诉自己的真名，只答了五个字。小姑娘一瞪眼，叫道：
“好，你等着，我爸爸可是租界探长，要是你得罪了我，我让你家都不得安生！”
“好，请便，不过，你们现在可以给我圆润的走了么，如果再晚点的话恐怕我赶不上食堂的午饭了。”
佟少琪开始不耐烦起来，午饭啊，难道这些小女子们都可以饿着肚子谈恋爱的么，连最重要的午饭时间都可以忘记？
“哼！”
带头的女生很没面子的哼了一声，把几个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个长发飘飘的背景在那里晃荡。佟少琪支着下巴看了一会，才转过头来对那个被堵的说道：
“我说，你哭完了没，那些人都走了，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可是，哦，谢谢你。”
那女孩拿出手帕擦了擦一双红彤彤的大眼，把散乱的头发掖到耳朵后面，露出一张小家碧玉一般乖巧而灵动的脸庞。耐看，清纯，佟少琪下了结论，绝对是爱情中被炮灰的角色，是个男的女的就能上去欺负一下，要是家里再没有什么背景的，估计以后日子不好过。
“不用了，我看你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出来，不然再让她们遇到恐怕还是会很麻烦。”
“可是，可是……我根本就从来没有跟她抢过男朋友啊，我连她男朋友叫什么都不知道！”女孩很是冤枉的低声叫了出来，佟少琪也是一愣：
“什么？难道不是那个女生的男朋友看不上她转而追求你结果让人家恼羞成怒堵住你寻仇么？而你竟然连名字都不知道，这笑话可大了。”
女孩吸吸鼻子，忍住就要落下的眼泪，点了点头：
“就是啊，不论是个那个女生还是她男朋友我都没见过，自然更谈不上认识了。”
替罪羊！佟少琪第三次叹了口气，这人也是够倒霉的，如果不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恐怕她还得接着倒霉吧。
“行了，你先跟我去吃饭，等吃完了我找人去给你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杜如月，如果的如，明月的月。”
女孩破涕为笑，对佟少琪轻轻说道。
还真是随便相信人的不靠谱家伙呢，就是不知道她家里到底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孩子来。佟少琪看了眼身边低着头，梳了两条辫子。十分乖巧的杜如月，不禁笑了笑。
“怎么了，我脸上是不是沾上什么了，饭粒还是菜？”杜如月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什么啊，佟少琪笑着回道：
“没事啦，我就是突然想起当初我们两个认识那时候的事情了。”
“哦，那时还真得谢谢你呢，要不我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的朋友竟然会冒名去和男生交往，而那个男生还是有女朋友的。”
“真是因为有女朋友，所以才要冒你的名字。”
佟少琪也觉得好笑，后来她拜托柯南老板去查了查，才知道原来是杜如月的一个好友为了追求心仪却名草有主的男生而冒充杜如月，结果让人误会，害的杜如月被人家女朋友带了人教训了。
“可是，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宜兰再也没有来过学校，其实，她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的。”
杜如月想起那个胡闹的朋友，也是一脸无奈，却没有什么过多的怨恨。佟少琪瞪了她一眼，这孩子怎么还学不乖：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给那个她心爱的男孩子罢了，至于她为什么退学也恐怕是自己想不开。不用担心，她家里也是有钱有势的，自然能给她安排个出路，听说是去北平念书了，要不就是出国了吧。”
佟少琪自认为说的完全真实，只是省略当初自己是设计了那位宜兰姑娘跟堵人的女生见面吵架，互揭短处时被男生和他的哥们及亲戚当众撞见，所以呢，宜兰姑娘好像就再也没在上海滩出现过了。不过她并不打算把这个告诉你杜如月，就如同自己根本没打算告诉她其实那几个堵人的女生不仅是想教训她，而且还计划着找几个流氓来羞辱她一样。往事啊，就如烟一般散了吧。
午餐
正是学校午饭时候，食堂里挤满了身穿蓝色校服的南洋女子中学的学生们，不过因为这里条件好，地方大，倒是也有不少空座位。佟少琪和杜如月拿着自己的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边吃边聊。
“怎么，你爸又打你了？”
打饭时佟少琪偶然看到杜如月抬高胳膊时露出胳膊上几道红痕，看起来像是鞭子抽的。她对杜如月家里了解不深，只知道她家里是沾了黑道生意，自然有些强横的规矩在里面，杜如月也是偶尔带着伤来上学。不过既然她不说，佟少琪也不深问，只关心的提一句罢了，反正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说，她也不会打听。
杜如月揉了揉胳膊，苦笑一下：
“没事，不用担心。其实我爹他不是个蛮不讲理的，是我不好，没那个本事把书念好，上次考英文又没有及格，所以我爹，也是恨铁不成钢。”
“嗯，原来是这样，可是，毕竟你也是个女孩子，不是你爹手底下那些个皮糙肉厚的下属，要是万一破相了怎么办，你妈也不管？”
佟少琪习惯了章玉英的娇惯，虽然自己给自己加了许多任务，但总体来说还是没吃过什么苦头，更不要说被亲人用鞭子打了。杜如月摇摇头：
“我妈管不了，我爹脾气暴，平时最重视的就是我们几个的读书考试，他总是说自己没念过多少书，才让人背后瞧不起，所以我们现在有能力念书了，就一定得给他好好念。其实我这还不算是最惨的，一次二哥逃学让爹知道了，整整跪了一夜，还不给吃饭，连我都吓得好几天做噩梦呢。”
想起那时自家爹爹生气冒火的凶恶样子，杜如月现在还记忆犹新，不禁出了一丝冷汗。佟少琪点点头，明白杜如月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了，家里有个一言堂的老爹，又不是独女，自然也没有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优势，所以只能默默忍着呗，忍着忍着就成忍者神龟了。
“呵呵，看着吓人，其实真的不疼，我爹也不会下狠心打的，就是做个样子给弟弟妹妹看的。”
杜如月似乎习惯了这种惩罚，倒是为自己不能给弟妹做个榜样而有些苦恼。佟少琪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对了，我都忘了，下个月初是我爹的五十寿辰，说是在家里请客，那个，你想去么？”
突然想起什么，杜如月抬起头看着佟少琪，轻轻问道。
“哦，那我确实应该去呢，就是不知道你爹喜欢什么，也好让我准备准备，毕竟这可是我第一次到你家，虽然不是什么新女婿上门，可也得留个好印象不是？”
佟少琪爽快一笑，拜寿么，也是应该的，自己的性子别扭，所以念了这么些年书就交了这么一个好朋友，杜如月能容忍自己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不过……
“我看，好像不只是拜寿这么简单吧？”
“那个，确实是啦，我三哥他，他想见见你，所以托我邀请你，不过他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家见见面，说说话什么的。他对你的才华和见识挺佩服的，自从上次见了一面就一直惦记着呢。”
杜如月脸上一红，真成个“红娘”了。佟少琪想了想，杜如月的三哥，好像是叫杜如勤吧，似乎是见过一面，那次学校开运动会到很晚才散，所以杜如勤过来接妹妹回家，正好顺路就把佟少琪也送回家去了。不过，真的没什么印象了啊。
佟少琪皱着眉头想了半日，还是没记起那位杜少爷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也就放弃了。
“这事再说，赶紧跟我说说你爹喜欢什么，我好准备着。”
“我爹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呢，哎，真是头痛。要不，我们送个古董花瓶之类？”
以前自家老爹根本没想过要张罗什么生日，他不说，大家谁也不敢问，也就这么过了。谁知道今年不知道谁特意提起来了，还说的老爹挺高兴，便定下来请客办寿宴，可是，自己该送什么呢，家里给的零用钱有限，贵的送不起，便宜的又让人笑话，杜如月也是纠结很久，结果还是没有主意。
“既然没有特别爱好的东西，那就随便选一样呗，反正就是个心意，只要你的心够诚恳，你爹自然会了解的。”
佟少琪根本没见过独家老爷子，也不好下定论，只能嘴上劝了劝。两人商量半天，还是没什么结果，好在离寿辰还远，也不是特别着急的，便放下心事，老老实实上课去了。
放学回家，佟少琪刚进门便觉得气氛不太对，宋管家苦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缩在墙角，而客厅里好像空旷不少。
“怎么了？”
“小姐，你回家太好了，赶紧去劝劝太太，那个叫什么……哦，就是老爷三房的那个女儿今天来了，说是她妈自杀了，非要跟老爷合葬在一起不可。”
宋管家摇了摇头，叹着气抱怨：
“也真是个没家教的孩子，竟然对长辈连一点尊重都没有，满嘴是什么情啊爱的，哪是正经姑娘家该说的？我看也是个给人做小的货色！”
“齐飞？是不是领着个智障的弟弟，还抱着个坛子？”
佟少琪想了想，自己下车时好像隐约见到有这么个人在自家巷子口上了一辆汽车，恐怕就是这两位了。果然来了么，原来五年过的也挺快，只是现在的章家却不是五年前的那个样子了。
“谁知道叫什么，反正到这里就开始吼，后来还是以前在章氏纺织做律师的方天宇给接走的，要不是太太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我都要叫巡警来了。”
宋管家还没见过几个敢如此明目张胆到章家闹事的，何况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带了个白痴弟弟，竟然要把自己的妈葬到章氏墓园去，她脑子里塞得都是什么东西啊！
“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对了，宋管家，过几天哥哥回来先不要跟他提起，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如果真的闹大了让死人不安倒显得我们没理了。”
佟少琪也猜到个大概，嘴上叮嘱宋管家，手上赶忙把书包放到沙发上，自己上了楼去。果然，上楼就见章玉英在佟振海遗像前哭泣叨念。
“妈，你还好吧？”
章玉英见佟少琪过来了，忙抹了抹眼泪，露出个笑容来：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你爸爸来，所以才有点忍不住……”
“妈，您就不用瞒着我了，宋管家已经招供，是不是那个什么齐飞闲着没事来找茬的？”
佟少琪叹了口气，章玉英什么都好，就是总把自己当成个小孩看待，就算她已经上了大学还是一样。
“哎，这些事你们小孩子就不用掺和了，妈自然会解决好的。齐飞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就敢随意闯到咱们家里来，恐怕不是她自己太单纯就是有人挑唆了。”
章玉英比佟少琪想的多，佟平川今年正好军校毕业，要回到公司上班，而这个节骨眼上齐飞却带了她母亲的骨灰要葬到章氏墓园和佟振海一起，以后呢，是不是还想着到章氏纺织上班，然后把章家的财产据为己有？别人可以不在乎齐飞，而章玉英深深领教过齐云生的手段，一点都不敢大意。
佟少琪自然知道章玉英心中所想，只是看她神色，却还是放不开这情感。佟振海死了五年，他对周围所有人的伤害却还在延伸着，不管是章玉英，还是不时到公司闹事的唐映瑶，亦或是那个投河而死的齐云生，都是这个男人的私欲的牺牲品吧。
“照我看来，齐飞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又生长的乡下，恐怕没有这个城府和野心，妈你也不用多想，咱们以静制动，看看她还有手段自然就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目的了。”“说的是，我也是糊涂了。哎，都怪你这糊涂的爹，竟然把公司的股份分给唐映瑶和齐云生这两个外姓人，现在倒好，随时都有四分五裂的危险。自己作孽就算了，还要祸及子孙，让你们跟着受苦。”
章玉英现在想起来亦是忿忿不平，唐映瑶也就算了，毕竟是进了门的二房，而那个齐云生是什么东西，难道有个不知姓什么的野种就真的要分章家的财产？而且那两个野种还夺走了属于自己儿女的父爱！
“妈，其实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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