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酌红颜夕染醉作者:未知
墨酌红颜夕染醉第5部分阅读
,答话的肯定不是同样不明真相的方婉儿。
“到哪里去逛街?”
“市集”
“市集在哪里?”
“城东”
“我们现在在哪里?”
“城西”
“那要坐多久的车?”
“很快”
“你说话能不少于两个字么?”
……
这一次,江怀安竟是连两个字都没回答,直接闭上了嘴。从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但楚夕明显感觉到了低气压的存在。真是搞不懂,要说他不愿意去吧,这腿长在自己身上,拒绝对他来说应该不困难。要是说他愿意去吧,从这一脸如同麻将白板丝毫没有表情的表情看来是绝对不像的。如今马车上就她、方婉儿和江怀安三个人,持国的民风开化,自然不会避讳男女同乘一车,何况又是相识。只是这气氛确实有点尴尬,楚夕轻咳两声,用胳膊撞了撞方婉儿,示意她说点什么缓解气氛,方婉儿会意,想了半天才开口:
“今天江哥哥的衣服真好看。”
那声江哥哥叫的楚夕情不自禁的抖了两下,连江怀安也皱了皱眉道:
“还是同以前一样叫我怀安吧。至于这衣服,我往常都是这样穿的,无甚特别。”
确实,楚夕看着江怀安这一身白,点点头,却又觉得江怀安这话说的有点冲,便道:
“其实这衣服也没什么好看的啊,这一身白也不知穿了多久了,很多戏文里都说白衣最适合侠客,我看未必。白色最容易脏了,一想到那些白衣侠客每天晚上回去的衣服上沾满了菜油、泥点、墨点什么的,我就觉得什么美感都没有啦!对,说不定还有出恭的时候……”
楚夕没再说下去,只向方婉儿递了个“你懂的”的表情。
听了这话,反常的是江怀安没有恼,反而有了兴趣,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
“那楚楚你觉得什么颜色好看呢?”
楚夕被这一声楚楚也肉麻到了,知道江怀安是故意喊的,便故作忧郁青年四十五度角仰望着马车车厢里莫须有的天空,矫情道:
“我喜欢蓝色。向大海一样广阔,像湖泊一样宁静,像天空一样浩瀚的蓝色。啊……那样的蓝色,该是怎样一种忧郁而深沉的气质……”
直说的方婉儿背地里掐了自己三次,连楚夕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才打住。而江怀安却早就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楚夕觉得无趣,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默。
好在锦州城也不大,马车行进了约摸两柱香的功夫便到了市集。三人下车后便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楚夕穿越来之后自然也是逛过市集的,街上很热闹,各色的货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方婉儿毕竟少女心性,一到了市集便东跑跑西看看,很快就拉着江怀安跑到前面去了。楚夕自然乐得提供个单独相处的机会给他们二人,看着一脸欢喜的方婉儿和被她强拉着又不好拒绝频频回望的江怀安渐渐走远,自己也放慢了步子。对一旁随侍的江家小厮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家,便让小厮给自己雇了个马车离开了。
第十九章这个这个这个都不要
看了看日头,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楚夕让车夫把马车驾到了城中著名的“香如故”酒楼。
楚夕自己是从来没来过这里的,只是听方婉儿说起过这里是锦州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尤其招牌菜“碧湖醋鱼”做的堪称一绝。楚夕素来爱吃鱼肉,所以专程来到这里想一尝美味。
她刚要抬脚进门,却见小二正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从酒楼轰了出来。那小乞丐约摸八九岁的年纪,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是出奇的亮。许是因为饥饿,脸颊上没有几两肉,身子骨瘦削的不行。
他被小二推搡着,突然抱着小二的大腿跪了下来,声音很大,动作夸张地道:“行行好吧大爷……我饿……”
那小二对乞丐的声音置若罔闻,不耐烦的一脚把他踢翻在地,道:
“去去去,一边去,别影响我们做生意!一个没注意把你放进来了,还冲撞了贵人,真是晦气!”
说完,好像不解气,又补了一脚。这才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周围本来有几个围观的人,见小二进去了,背着他指点了几句,也就散了。
那小乞丐被踢翻在地,疼得一张小脸紧缩在一起,却没有流一滴眼泪。眼睛里仍然闪着光,楚夕看着心生怜悯,对那小二的行为十分痛恨,但在这个时代,这个朝代,这个地方,从来就是弱肉强食,而且在酒楼里行乞确实是让店家很忌讳的事情,旁人不好插手。这乞丐肯定是饿极了才会讨要到酒楼里去,楚夕于心不忍,上前一步,想要拉起小乞丐,谁知他往旁边一侧,堪堪躲开了楚夕伸出去的手,一双明亮的眼珠警惕的盯着她。
楚夕尴尬地摸摸脸,难道自己长得像怪阿姨?或许被小乞丐误认为是来看笑话的?她觉得自己的表情已经很友好了啊。
那小乞丐自己默默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被踹了的胸口,颤巍巍的想要离开。
楚夕也不纠结如何才能长得像圣母的问题了,直接上前几步拦住了他,从荷包里摸出一点碎银,拉过小乞丐脏兮兮的手,把钱放在他手心里。小乞丐震惊地看着她,楚夕不待他说什么,拍了拍他的头走进了酒楼。
以前楚夕在现代的时候经常碰见乞丐,那些乞丐大都是匍匐在地不停的磕头,或者装模作样地哼哼,对着每一个路过的人露出贪婪而期盼的目光,若是有人给钱,便扯出一个理所应当的笑来,若是没人给钱,便恨不得诅咒每一个人。他们的眼睛里,因为见过了太多人情冷暖,往往都充斥着浑浊和算计。而这个乞丐不同,他的眼神澄澈而明亮,像是把这一切的不公都看在了眼里,却丝毫不会被这不公打倒。那是一种不会出现在以乞讨为生的人身上中倔强。是一种也许你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摆在他面前也不能换他一笑的骄傲。
见楚夕走进酒楼,小乞丐握紧了手中的碎银。这才一步一步的走远。
楚夕迈进酒楼,先前那个踢人的小二立马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客官里面请!”
楚夕自然不理他,径直走到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瞥了眼隔壁桌正在点菜的客人,计从心起,豪气万千地道:
“小二,上菜单!”
小二见楚夕穿着打扮都是极好的,自然知道这是富家小姐,殷勤的递上菜单,又报了一通招牌菜。楚夕想也不想便伸手开始在菜单上指点起来:
“红枣蜜肉、爆炒猪肝、醋溜里脊、菊花鱼、炸虾饼……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说了一通,基本把菜谱都快点了个遍,楚夕抬起头看在一旁记得脑门冒汗的小二,笑得甚是灿烂:
“都记住了吗?”
小二点头哈腰道:
“记住了,记住了。”
楚夕又笑道:
“那就好。刚才我念到名字的那些……都不要。其他的一样来一份。”
旁边有人耳尖听到了,噗地笑出声来。小二顿时傻了眼,张大了嘴巴。楚夕故作不悦道: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叫人上菜!”
小二回过神来,心想好歹还有些菜是刚才没点到名的,这才告罪退下,谁知一细数,整个菜谱上一共三十道菜,楚夕刚才列出来的就有二十八道——这就意味着,楚夕只点了两道菜。
待小二敢怒不敢言的把两道招牌菜端上来,楚夕也笑得饿了,端起碗毫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
香如故的招牌菜确实名不虚传,鱼肉鲜嫩可口,红烧肉肥而不腻,色泽鲜美,惹得楚夕食指大动,没多会儿功夫,两盘菜都都见了底。待她打着饱嗝抬起头正准备结账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见从对面包厢里走出来的人,顿时愣住了。
那穿着华丽,眸如碧波,唇角带笑,已经入秋还拿着一把折扇的人不正是那天在花影楼遇到的叫墨轩的家伙么!
他的那张让女人都嫉妒的脸,楚夕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更何况还被他敲晕过。楚夕一直知道,依依不会无缘无故就答应帮自己的忙,定是这个主子身份的墨轩吩咐她才会照做。只是楚夕很疑惑,为什么他会帮自己?今天再见到他,楚夕自然十分吃惊。想上去搭讪,却又觉得以他们上次见面墨轩打晕她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不希望自己还认得他的吧。正想着,墨轩和身旁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已经忘自己这方走来,楚夕下意识的低下头,脸都快埋进盘子里了,才听到那两人走进身边隐约的对话:
“多谢大人您肯赏脸啊,那刚才我说的件事儿……”
“张员外放心。”
只有短短两句,两人已经走远,眼看墨轩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中,楚夕做了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她从荷包里摸出一块最小的碎银,拍在桌子上,道一声“结账,剩下的不用找了”便飞快地下了楼往墨轩的方向跟去。心里肉痛着,要不是时间紧急,起码能找掌柜的找补三分之一的银子啊!
第二十章好奇的代价
跟踪人其实是个技术活,如果不想让对方发现,最好的方法就是明目张胆的跟他擦肩而过。那墨轩出得酒楼,并未乘坐轿子,而是同那什么张员外道别后,优哉游哉的闲庭漫步。楚夕跟在后面二十尺开外的地方,之间墨轩时而走进某家店面闲逛,时而在某个小摊前驻足,着实不像要去干啥坏事的样子。倒是周围却多了许多不同年龄的围观女性,对着他或娇羞或狂放地笑。其间有四人在他面前摔倒,五人在他不经意回眸后尖叫,六人在与他对视后喘不过气来。
楚夕对这些完全没兴趣,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跟着墨轩,至于跟到什么时候,跟到哪里为止,她目前还没想过。
所以,当墨轩终于不再逛店而是一路小走来到城外一处偏僻的破庙时,楚夕突然觉得实心眼儿也是个不错的优点。
墨轩径直进了破庙,连头都没有回,仿佛是自信不会有人跟踪似的。楚夕远远地看着,没隔一会儿,从另一面走来一个小乞丐,楚夕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刚才在酒楼门口碰到的那个小乞丐么!墨轩来这里是要见这个小乞丐?他们有什么秘密?楚夕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地走近了破庙,在一处遮蔽甚好的角落透过墙上的裂缝往里看。破庙之所以被称作破庙是因为它十分破,故而庙里的情况都能一览无遗。墨轩背着手面对着一尊年久失修的佛像,那小乞丐面对着他的背。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小乞丐先打破沉默道:
“你要的东西我拿到了。拿到钥匙后我就直接去了他家,没想到那刘员外府上的机关颇有些厉害,费了点功夫。”
墨轩背对着楚夕,看不到脸,从背后看去,他好像点了点头。小乞丐又道:
“我要的东西呢?”
墨轩这才转过头来,仍是美得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惊艳的脸,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随手扔给小乞丐,语气却是淡淡:
“这就是百年难得的九华玉露丸,能解百毒,给你母亲服下,自然药到病除。”
“那好,这是你要的。我们两清了。”
小乞丐言简意赅,脸上的表情确实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严肃,接到墨轩跑来的九华玉露丸后,他同样从怀里摸出一个黒木匣子,当着墨轩的面打开,待墨轩确认接过后,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破庙。他走路的速度极快,不过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待小乞丐消失后,破庙里就只剩下墨轩一个人,今日的他穿了一身绛紫的衣服,很适合他那种略带邪魅的气质,一张鬼斧神工般精致的脸在破庙晦暗的光线中反而显得有些明亮起来。楚夕清楚地看到那张脸转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勾起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等等,这句台词难道不应该在男主春光外泄被女主不小心撞见的时候使用吗?这只是小清新小文艺的偷窥而已,难道墨轩不应该说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或者你怎么在这里之类的台词?然而,墨轩并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在楚夕的惊愕中,他足尖轻点,一跃而起。一眨眼,他魅惑众生的脸就放大在楚夕眼前。他对楚夕微微一笑,他的笑容霎时间如同绽放出绚烂的烟火般引得人移不开眼睛。然后,他低沉动听的声音传来:
“想知道些什么吗?”
还未待楚夕做出任何动作,他已经伸手抚上了楚夕的脖子,在楚夕的脖颈上指尖轻点,缓缓游走。那只略带温度的手指如同蛇信般舔舐着楚夕。虽然动作很轻,却让人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它随时可以握紧手掐断自己的脖子。楚夕反应过来后,吓得连连倒退,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碎石,眼看要摔个四脚朝天,她下意识的双手往前乱抓,想找个支撑点,谁知打落了墨轩身上揣着的黑木匣子,那匣子想是方才就没关好,被楚夕这么一碰,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也被摔了出来。
楚夕自然也随着黑匣子重重的摔倒在地,地上的碎石子磕的她生疼,她狼狈的爬起来,正对上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睛,楚夕心中一跳,顿时有种“这货不是想杀人灭口吧”的不祥预感。她颤抖着捡起地上从匣子中掉落的东西,那是一张动物的皮革,摸起来像是羊皮,一面是看不懂的一些线条,另一面写了一些小字。楚夕只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却立刻顿住了。
这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的看起来像是字母!楚夕瞪大了眼睛,将那羊皮凑近了点想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时,头顶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能看懂?”
楚夕这才回过神来。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先别说这羊皮究竟从何而来,但看这墨轩刚才的眼神,明显是动了杀意,自己又拿着他辛苦得来的宝贝一直看,这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活了!楚夕赶忙抬起头,将羊皮裹了裹,递给墨轩,压抑住心中的种种疑问,强自镇定道:
“看不懂。”
“那你还看这么久?”
“正是因为看不懂,才看了这么久。”
“所以?”
“所以……我可以走了吧?”
楚夕双手握成拳撑在下巴上,努力地做出星星眼的表情。见墨轩不说话,只得眼巴巴地道:
“那啥,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墨轩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扇子,他轻佻的用扇子挑起楚夕的下巴,对着她一副讨好的表情饶有兴味的观察着。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原因出奇得发亮,看进去却又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楚夕见他不答话,自顾自地别开脸去,冲他一拱手,道: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那我就走了啊!”
墨轩还是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楚夕退后两步,怯怯的看着他,又挺起胸膛高声道:
“我真走了啊!”
仍是沉默。
“好吧,我真的真的真的走了哦!”
再不看墨轩的反应,楚夕俩鸭子加一鸭子——撒丫子溜了!
只剩下墨轩在原地,看着楚夕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微笑。
第二十一章关于墨轩的种种猜想
就在楚夕消失的同时,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墨轩面前,跪下请安:
“主子,她往楚府去了。”
墨轩收起笑容,把玩着扇子上的流苏,道:
“你放她跟过来的?”
虽然听不出语气,那黑衣人的身体却是一僵,道:
“属下见她下午跟着的时候主子并没有要制止,才……”
墨轩又是一笑:
“你倒是会自作聪明。”
黑衣人身子低的更厉害了,声音也有点发抖:
“那……是杀还是留?”
墨轩沉默了一会,扇子在手上转了个圈,薄唇轻启:
“留着吧,好歹给爷解解闷。”
顿了一会儿,他又开口,仿佛自言自语:
“毕竟,能对我瞳术毫无反应的人,世上绝无仅有。”
楚夕一路战战兢兢的回到楚府,都没有发现有人跟着。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此时已是下午,府里刚摆好桌子要吃饭。楚夕经历了一场惊吓,连饭都不吃直接回了房,楚老爷和楚易风以为她同江怀安在外吃过了,也没多管。
楚夕迷迷糊糊的回到房间,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脑子还有点蒙。她走到桌前想喝杯茶压压惊,谁料却在茶具下发现了更让她吃惊的事情。
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纸条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摆在桌面上,下午见到的那张羊皮纸微卷着压在上面,再往上,是一块精致的雕纹玉佩。楚夕屏住呼吸慢慢抽出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
“若楚小姐突然能看懂了,可执此玉佩前往锦州城宁府,出示信物,自可相见。后会有期。”
落款处是两个大字:“墨轩”
都说字如其人,这字条多半是墨轩所写,字里行间都有一种邪佞的潦草,看着字条上狂放的笔锋,墨轩那双不羁而深邃的眼睛又出现在楚夕脑海里。楚夕惊得一身冷汗,这个墨轩,是在委婉的告诉她,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并且,这楚府,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光看传送这张字条人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随意出入她的房间放下东西,并且还在她回房之前,就能估摸出对方不简单的程度绝对高于楚夕所想。
楚夕揉了揉太阳|岤,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平复了情绪,她快速的拿起那张字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烧掉,然后仔细看了羊皮纸上的内容,将它同那雕纹玉佩一同收起,贴身放好。
她在房间中枯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去,天边夜色渐浓,她才如若无事地唤来丫鬟伺候洗漱。直到她躺倒床上,睁着眼睛,才敢好好深思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