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作者:未知
宁渊第19部分阅读
“凡叔,你坐下吧。”
洛凡也不含糊,径直坐在了一旁,笑眯眯的朝着园子外一指:“那两个小家伙都打了几日了,今天肯定会停的,小姐的用心他们会明白的。”
宁渊点点头,把手上的书一搁,道:“清河自小跟在我身边,功力虽说极少有人能及。但她性情憨厚,不懂转变,沙场上容不得她这种性子,到时候必定九死一生。年俊的剑法在战场上磨练了许久,招招毙命刁钻,乃是万人敌的打法。我既拦不了他们去云州,自是让他们多些自保的法子才是。”
洛凡叹口气,眼神有些沉寂:“小姐,我们在京城终究不是长久之事,您不去云州吗?”
洛家传到宁渊这一代早就人丁凋零,余下两个小辈撑着偌大的门庭,十几年前洛家一战犹记在心,封皓如今已在漠北,若是小姐再去那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洛家就真的绝后了。
“放心,凡叔,上次我见了封禄,与他约定不入天下之争。这次漠北之战,我不会去。”宁渊摇了摇头接着道:“年俊和清河都来自云州,如今战事起,若是不能和解,自是要去的,但是你,我希望能留下来。”
洛凡一愣,对着宁渊兀的一笑,告罪道:“我当小姐没看出来呢,准备等他们打完了再说。我虽然人老了,但是这身子骨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宁渊对上洛凡神采奕奕的眼神,摇了摇头:“凡叔,你现在还不能去云州。”
“为什么?”洛凡愣住,面色有些疑惑。
“封禄忌讳洛家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初你辞官也是这个原因。这次出征我只准备让清河和年俊去,至于执掌帅印……他们都不适合。”
“哦?那小姐您是想?”洛家如今只剩清河、年俊还有他最为合适,若不是他们,谁有这个能耐?
洛凡心底隐约有个人选,面色不定了几下朝宁渊望去,吞吞吐吐的道:“小姐,您不是打算让……”
“没错,小皓更适合。”宁渊接过洛凡的话,瞧见他明显有些呆楞的神情,笑了笑:“清河、年俊为将尚好,可若是说起谋略,都不如小皓。如今他入了云州几月,想必磨练了不少,我给他一次机会,也让封禄日后再也无话可说。”
封皓毕竟挂着皇家的姓,若是宣和帝日后让他回京,脱离洛家也不是不可能,只有封皓真正掌握了洛家的军队,获得了民心,才是对洛家和他最稳妥的做法,她毕竟……不能做一辈子的洛宁渊。
洛凡神情有些默然,虽知有些不妥,但也明白宁渊做的决定极少更改,站起身对宁渊打了个谦道:“既然小姐已经有了决定,我就去看看他们打完没。”
“凡叔。”看着老管家起身正欲远去,宁渊张口叫住了他神情郑重,声音谨然。。
“我知道当初大伯、父亲、祖父亡于漠北皆是玄禾所为,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洛凡定了定脚步,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慢慢远去。
洛家当年满门皆亡是洛凡心中永远的结,这次若不是玄禾掌帅北汗,他也不会起了挂帅的心思,但现在玄禾身边必定会有隐山的人,在她没弄清隐山打的什么主意前一定会留他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迅速上来下一章,闪了。
51出征
打斗声渐消,互相拉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渊抬头看着全身挂彩的清河和脸上青紫相间的年俊,淡淡道:“分出胜负了?谁先出的洛府大门?”
年俊闷着不做声,眼直直的朝下盯着。清河舔着脸走上前,‘嘿嘿’的干笑了几声,直道:“小姐,我和年俊打了几日,实在是分不出胜负,就停下来了。这家伙喜欢出阴招,防不胜防的,您得替我做主。”
宁渊朝清河斜瞥了一眼,直到她脸红得低下头来才慢慢道:“战场上就是这样,你一直在禹山过着舒心日子,让年俊提前教教你也好。”
听这意思是准她去云州了,清河一乐,拉了拉年俊的衣角。年俊难得的朝她翻了个白眼,抬眼朝宁渊看去,平时冷冷的脸上也露出了几许期待。他毕竟来自云州,如今两国开战在即,又岂能不担心昔日同袍。
宁渊朝两人看了看,暗暗挑了挑眉:“今晚我会让凡叔向封禄请帅,你们一起去云州就是了。不过……执帅之人是小皓,你们为将,好生帮着他便是。”
清河乐得直撇嘴,连连说好,不管谁为帅她都没意见。倒是年俊愣了愣,直道:“小姐,小皓不过才十五岁,能服众吗?”
其实洛家少年为帅的先例也不少,只是向封皓这么复杂的情况的还真是没有,区区几个月时间,虽说有石将军帮衬着,但也未必能收拢云州上下的军心。
宁渊摆摆手,从袖摆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年俊道:“这是前几日云州送来的密报,北汗军偷袭了良郡,正好小皓在那里,以三千军士大败北汗。现在那里情况不明,你们入云州后先去良郡,听小皓的吩咐便是。”
年俊一顿,接过宁渊手里的信展开,暗自思付,良郡乃是重镇,正处两国交界点,战时重要,乃云州最为危险的边镇,小皓居然能以三千将士保住它,确实长进不少。
这一战定能让他在云州站稳脚跟,可是为帅……除非是天纵英才,否则又怎能敌得过当初大败洛家的玄禾?
瞧见年俊眼底的惆怅,宁渊微眯起眼,定定的道:“当初破日弓是玄禾从大伯手里夺去的,年俊,你们把破日弓带去,交给小皓,他会明白的。”
当初洛家大公子亡于漠北,如今由封皓执帅,确实应当,想清了宁渊的意思,年俊郑重的点点头。
“小姐,这战役是在北汗三皇子身亡之前,可见北汗早有阴谋,刺杀元硕的刺客肯定不是九王爷派去的,恐怕是北汗内部出了问题。”年俊想到信上的日期,脸色凝重起来,如此公然挑衅,那生事之人摆明了是拿洛家开刀。这次幸得小皓在那里,否则北汗若是夺了良郡,云州就危险了。
“今晚我让凡叔进一趟宫,明日圣旨就会颁下了。”宁渊托着下巴神情有些明灭,右手半圈成圆在石桌上点了点,眯着眼有些不怀好意的道:“想必外面守着的人都快急疯了吧。”
清河听见这话直点头,笑呵呵的:“是啊,小姐,蹲在咱们府门外等我和年俊分出胜负的可是不少,听下人来禀说外面开了盘赌我和年俊谁赢呢,不少达官贵人都下了重注。”
“哦?”宁渊来了兴致,问道:“赌率是多少?”
“我的是一赔二,年俊的是一陪十,两败俱伤的是一赔二十。”清河高兴的戳了戳年俊,眼底露出几许俏皮。
“你们也去凑凑热闹吧,知道怎么选了?”宁渊斜挑着眼,淡淡的吩咐,临行前凑点零花钱给小皓捎去也行。
“恩,知道。”清河一边拖着年俊往园子外面跑,一边应承着。
洛府大开的第二日傍晚,在洛府门外等候消息的人终于听到一声期待良久的怒吼,紧接着便看到一青一白两个身影同时从洛府里飞出,相继倒地,洛府的下人奔出来抬着他们连声告罪,然后极快的抬了进去。
整个过程片息之间,但守着的人一瞧这明显两败俱伤的结果,不由得面面相觑,颇为神伤。这些人大多是开盘下注了的,但极少有买对的,大叹可惜后也只得怏怏的散开了。至于其他各府打探消息的人也是皱皱眉就各自回府禀告了,洛家打得两败俱伤,这执帅的人到底会是谁?
第二日清早,皇城里拟好的圣旨就颁在了洛府,谕令洛清河、年俊为先锋,另赐下了封皓执帅的圣旨,命洛家人择日启程。
圣旨上丝毫未曾提到洛家小姐洛宁渊,但也足够惹得京城大乱。
封皓是谁啊?大宁王朝最尊贵的皇室子弟,但也是最无能的废物,全天下能集这两者于一身的除了他还真是没有,若是只在京城撒泼斗狠也就罢了,如今将云州十八郡的军权交给他,岂不是等于大开国门等着北汗入侵吗?
是以这道旨意一出,等着结果的百官一片静默,接着便是满朝的嗟叹死谏之声,这一次朝中各派倒真是有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勇气,但宣和帝却硬是无视了朝臣的反对,连发三道圣旨入洛府,甚至将尚方宝剑也交给了监军赵然以示皇家威严,这样一来,反对之声倒是少了不少。
两日后,便到了清河和年俊出征的日子,宁渊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天未亮便着了一身红装坐在了房里沉思,待她听到外面的窸窣声打开了房门看见院子里半蹲着的人影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百里。”
房门声响,带着顶瓜皮帽,穿着布衣的百里询挑着眼朝这边望来,待看到披着件披风的宁渊时,眼睛突然有神起来。他猛地站起身,看了看天色不好意思的道:“宁渊小姐,我是不是吵着你了?我本想迟些来的,可又怕他们走得早……”
许是因着天色过暗,又或是最近封家、隐山的人相继出现,宁渊看着努着嘴,急忙解释的百里询,突然想起了当年的百里瑞鸿,柔下了神色,朝他招招手:“进来。”
百里询一愣,接着大喜,把跨在身上的小布包朝身后一紧,跟上了前去。
书房里倒是比外面明亮了不少,看到站在软榻边上的宁渊,百里询凑上前去便道:“陛下下了圣旨,我本想做监军的,可让赵家的小子抢在了前头,老头子不闻不问,让我自己想办法。洛家军一般不让外人进,我要是不跟着他们去,就算到了云州也没用。”
百里询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宁渊默默的听,眉梢尽是柔和,直到百里询呐呐的说完了,才淡淡的开口:“你想去云州?”
百里询使劲的点头,瞧着宁渊的眼晶亮亮的,滴溜溜的转着活像讨好主人的小狗。
“为什么?云州凶险万分,你在富贵乡里长大,能适应得了?”
“当然能行,我在南疆呆了三年,虽说没上过战场,可是守城器械全是我造出来的,去了一定能帮大忙。”年俊急忙站起来表忠心,一副着急的模样,见宁渊不为所动,才低下声音继续道:“清河上了战场就更远了,我想帮帮她。”
听见这句话,宁渊才‘嗯’了一声,朝他招了招手,百里询走到她面前,低着头不出声。
宁渊把百里询头上的瓜皮帽整了整,又把他身上的小布包拿到胸前放好,看了半天才道:“你跟着他们去吧。”
清河这丫头,也许百里追到云州真的会有点成效。
“真的?谢谢宁渊小姐。”百里询猛地抬起头,咧开嘴笑了起来。
听到这称呼,宁渊眉角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你这性子随了谁,瑞鸿可是要稳妥多了。”
这声音很轻,百里询没有听清,只是隐约的听到宁渊提到了先祖的名讳,疑惑着正准备询问,却被宁渊陡然说出口的话一惊。
“从今日起,你叫我师父吧。”
隐山收徒讲究缘分,可她偏生瞧着百里询顺眼,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百里询有些怔怔的,看着宁渊沉静的眼神,想到前两日老头子的交代,亮着眼睛点了点头,卷了卷衣袖向宁渊行了一礼朝门外跑去:“我去寻他们了,师父保重,待我回来,定会抱个美娇娘给您。”
他嘻嘻哈哈的朝外跑,倒惹得宁渊弯起了眉角,这家伙,和当初的瑞鸿真是两个极端的性子,云州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等他回来,应该能有瑞鸿几分风采了。
洛家人出征在大宁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只要漠北硝烟起,洛家的人定会赶赴战场。但是时隔十六年的旗帜再次在京城里拉起的时候,赶着去看热闹的百姓还是湿了眼眶。
斗志高昂的士兵,铁血刚硬的战戟,殷红鲜艳的旗帜,还有不怒自威的将军。
延绵数里的队伍经过午阳门的时候,喝彩锣鼓声震天,挺直了脊背的军士默看了一眼身后的故土和亲人,慢慢的跟着远征的部队远行漠北。
这一战,不知生死,马革裹尸之日,便是回归故里之时。
围着的人慢慢散开,但仍有不少望着远行军的百姓迟迟不愿挪开眼。
这场战争也许是北汗挑起,也许并非百姓所愿,也许会为出征的将士带来荣光,也许会让大宁再次威震天佑,可同样也会带来无法避免的牺牲和死亡,悲伤和遗憾。
宁渊站在城头上,长长的披风拖了一地,洛凡站在她身后,沉着眼望着远去的队伍,眼眯了眯露出几分惆怅来。他转眼看着从城头上走过来的人,眼底划过几分惊叹,暗自退了下去。
“若是三年前有人告诉我,墨宁渊会对着远征军悲伤春秋,我还真的不信。”
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穿透心神的笑意,宁渊眯着眼,慢慢回过了身。
云州良郡。
城外三里远驻守着遮天蔽日的北汗军,叫阵辱骂声不停的从里面传出来。其中一顶帐篷格外华丽,自从三日前北汗军将里面关着的人拉出来示众后大宁的将士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成日里红着眼争相请战。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大宁的瑜阳公主,并没有和北汗中军一起,而是不知为何被玄禾送到了良郡城外。
守城的副将站在城门上朝下面吐了口痰,转过身看到在地上涂涂画画的少年,灌了一口酒喊道:“阿皓,你在地上画什么呢?这些格老子的北汗人,上次奇袭不成,这次居然把公主给绑到咱们良郡来了,呸,真是下作。”
漫天的风沙吹过,刮得发黄的旗帜不停的晃荡,也让副将的声音多了几分粗犷之意。
封皓抬起头‘嘿嘿’一笑:“周大哥,我昨日出城勘探了一下周围的地势,你去把石将军叫来,咱们演练演练,好让他们吃个闷亏。”
周爽在封皓肩头拍了拍,一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臭小子,多读了几本书就是好啊!你爹娘真是有远见,看你才来几个月,都当上千夫长了。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这都是谁教你的?你这出息,啧啧,在咱们云州还真是头一份啊!”
封皓愣愣神,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宁渊和那些厚得可以堆满书桌的洛家《战书》,翘着眉眼晶亮晶亮的:“是我姑姑教的。”
封皓入云州并没有以真名现于人前,而是装成了石将军远房的亲戚,但他在三个月里屡立奇功,升到这个位子也让人心服口服。
周爽瞧着封皓那股欢快劲,‘哼’了一声打击道:“就是你这身板不行,你说我都这么训练了,你咋还是不够瘦呢?”
其实封皓比起刚来的时候瘦了一大圈,已经依稀可见清秀俊逸的面貌了,连石将军都觉得是不是操练得过狠了,偏这周副将口无遮拦惯了,一个不留神就喜欢拿这事打趣他。
封皓不骄不躁的瞥了他一眼,神气的喊了一声:“我姑姑说了她不介意。”
十足的小孩子样,可偏偏对敌的时候又是个小煞星,狡猾得很。转身去请石将军的周爽听到身后的这声叫唤,脚一踉跄差点摔倒,这小子,哪里来的怪胎!
他这姑姑到底是个什么活神仙,说的话这家伙跟奉着圣旨似的,下次有机会老周定是要好好的和她切磋切磋,让他瞧瞧咱们云州儿郎的厉害!
52帝星
宣王府里一片静谧,自从封显因北汗皇子元硕身亡后便一直被拘在府里,整个王府安静森严得有些异常。
书房外站得笔直的侍卫个个都聚精会神的——看着院子里争锋相对的两位主母。院子里剑拔弩张,颇有些狭路相逢的味道,但对守护书房的侍卫来说,这一幕实在算不上惊奇了,毕竟每日上演的戏码就算是再精彩也有腻味的时候。
身着锦衣华裙的女子站在前端,神情刚硬,横挑的秀眉英武大气,她朝旁边娴静站着、一语不发的女子看了一眼,眉一扬便带了几分倨傲不屑出来。
“白妹妹,王爷偶染小疾罢了,你成天在府里摆着这么一副丧气脸,像个什么样子!”郑熙琳面色不愈的看着娇娇柔柔的白芊芊,冷哼了一声。
府里虽说同时迎娶了两位侧妃,但安国公府比户部尚书高了不止一筹,是以大婚后封显便把做主的权利交给郑熙琳了。
但是论到承宠,白芊芊却明显要比郑熙琳多上一些,这样两碗水端平,宣王府里除了二人不时的口角之争外,倒也掀不起大风浪来。
白芊芊脸色涨得通红,身子抖了两抖就要朝身边的丫头倒下,她眼里盈着泪水,翘了翘纤长的睫毛,梨花带雨的样子分外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