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憨夫(上)作者:未知
女帝憨夫(上)第1部分阅读
女帝憨夫(上)
作者:云绯静
卷一心伤深隐定幼志
第一章生于冷宫的皇子
冷宫处,萧瑟凄凉。
深夜的此时,荒芜的庭院中,匍匐在地的十几名女子终迎来了她们期盼已久的那位君主,只是,他带来的不是赦免的圣恩眷宠,而是滔天怒意!
原因他无,御林军统领带着冷宫废妃——原贤妃娘娘私逃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戴到了当今皇上的头上,怨不得他迁怒至此。
女子们个个惶恐不安,把头低得快贴近地面,深怕牵连到自己。因此,在众人之中,那个小小的身影显得极为突兀。
他,身着由太监服改成的小小号衣袍,跪着却不屈身,腰板直挺。稚嫩的小脸上有着超乎年龄的漠然,仿佛天地间的任何事物都与他无关,整个人所散发出的阵阵寒意让初见他的人不由一惊!
“他是谁!?”意外于冷宫中竟有一小儿,延麟帝冷声询问时,恰好与此子的视线对上,只见那双酷似自己的寒星凤眸中幽深不见底,不带丝毫感情,这让他再感意外,更怒,一脚便踹到了离他最近的女子身上,又问了一遍,当即就得到了结结巴巴的答复。此子竟是那私逃之妃被打入冷宫之前一月所怀,在冷宫所生,按照年岁排行,是他的第十六子!
堂堂皇子生于冷宫,竟无人来报,延麟帝是怒上加怒,不假思索地下令处决一干负责冷宫的太监们。顿时,求饶声四起,为首的冷宫太监后悔当初不该因为听从了宫内某位娘娘的指示,并且由于种种原因估计此子难以存活而大着胆子认为不必多此一举地向上禀报,此时,他再想解释求饶,供出那位娘娘时,却没能来得及地被击昏拖走了,为时已晚!
求饶声渐渐消失,一干太监们已经被拖了出去,延麟帝走到那孩子身前,神色阴沉地俯视他,心中不断重复着:那个女人竟然给自己生了一个孩子!
“你的母妃竟然不知廉耻地跟人私逃了!你说,朕该怎样处置你这个她所留下来的儿子!?”想起与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之间曾发生过的种种,延麟帝迁怒般地恨起了眼前的孩童,却又由于这孩子给人的感觉跟同龄人不太一样而不自觉地瞪着他,质问了起来,想听他作何回答!
冷漠的娃儿仅是面无表情地仰头直视他,不吭声,仿佛被问者不是自己。
延麟帝滞了滞,觉着自己是被气糊涂了,试问,一个三岁的娃儿哪里懂得私逃是何意,又怎么可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放弃等待,他准备先去审问冷宫众女,之后再来处置意外冒出来的儿子,哪知,他刚转身,一道清冷的童音便在他的背后响起,致使他的动作一顿。
“你也想让我死,想要我的命,是吗?”
他诧异地迅速转了回去,俯看小娃。
“你也想杀了我吗?”小娃再次开口。
发现那冰冷的问句确实出自此子之口,除却意外,延麟帝更疑惑于那个“也”字,难不成曾经有人想杀掉这个孩子?
“如果是呢?”延麟帝微微俯身,靠近小娃儿,不答反问。
“那就杀好了!”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没有一丝害怕,娃儿依旧那么的冷漠。
“哦?”延麟帝被挑起了一丝欣味,不禁再问,“让朕杀了你,可是想为了你的母妃求情?”
此话一出,就见小娃儿那双原本不含任何情感的眸子像起了风暴似的,泛上了浓浓恨意,瘦小的脸孔布满阴云,硬冷的两个字从干裂的唇瓣中挤出:“不会!”
不是不想,竟是根本不会帮他母妃求情!?延麟帝先是一愣,再是望着他深思了起来,接着直起身,对他说:“起来说话!”
小小的人儿起身,笔直地站好,仰视他,小脸上满满的恨意依旧还在。
“你是朕的儿子,朕不会杀你!你的母妃犯了死罪,可朕派出去的那些个人都不中用,竟然失去了那私逃二人的踪影!你说,朕若将这缉拿之事交予你负责可好?倒不是现在就让你怎样,而是待你长大了,有能力后,再办此事!”延麟帝的脸上浮上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此言一出,众人皆感不可思议,难不成皇上有意放过那私逃之妃不成?
“……”小娃儿不吭声,但他的神情却显露了一丝激动。
“朕问你,待你将来把那二人捉回后,该怎么处置他们才好呢?”
“碎尸万段!”那双小小的凤眸中霎时染上了浓郁的血腥之色,清脆的童声带有狠劲,小小的手攥成拳头,使劲握紧,铿锵有力的四个字清晰地传入众人之耳。
众人惊呆了,延麟帝却笑了。他望着这孩子,心中却是另一番计量:私逃之妃所生,他岂能容之!如果今天这个孩子像普通的孩童那般要找母妃,或为之求情,哭哭啼啼,他定不会承认此子,更要将其杀了!可这孩子不知何故将那女人恨之入骨,挑起了自己的兴趣。若是能让那女人死在她的亲生子手里,会是何等景象?为此,让她和那个男人多逍遥几年又何妨!他有的是耐心等!先让她活在幸福中,再狠狠地把她的幸福夺去!这样才能解恨,令人痛快!哼,从天上坠到地上的滋味他会让她深刻地体会到的!另外,他还想看看,在这充满算计,步步皆险,会吃人的皇宫里,没有靠山的小娃儿将会怎样!
不知发生何事,让这三岁的小娃对自己的亲生娘亲恨意浓浓,然而正是这种恨意反而救了他自己一命,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就此到来。
“朕再问你,你母妃一族该如何处置?是该灭了九族,全部杀了呢,还是饶他们一命,全族流放呢?”延麟帝的一双凤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丝妖异,嘴角挑着一抹邪乎的笑容,像对待大人般地向小娃儿询问意见。
“灭九族!”语调不带丝毫情感,小娃儿心中仅有恨意,凡是跟自己母妃有关的人和事都是令人厌恶的,就连自己,都不能放过地厌恶痛恨着。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延麟帝满意地笑了,只是,却反之而行,儿子要杀,自己便饶!于是,名满天下的显赫一族莫氏因其宗主之不孝女而大祸临头,却又因其外孙而逃过险些灭族之劫!
第二章嗜血的十六皇子
“有人私逃出去,这些冷宫中的人,不是不知,就是知而不报!又该当如何处置呢?”延麟帝懒得再详细审问冷宫众女,他像是询问上了瘾,凡事都要先问过小娃儿后再做打算。
阴鸷的神情再现,小娃儿缓缓地扫过匍匐在地,战栗发抖的众女,眼神中的嗜血之色渐浓,几欲滴出几滴鲜血来。
后悔的情绪几乎同时出现在每个被他扫视到的人的心中,想起曾经对此子的种种行为,全部悔不当初!当那声不出意外的“全部该死”出现后,有人浑身虚脱瘫在地上,有人则昏了过去。
延麟帝点头说:“好!就这么办!”
“皇上饶命”的求饶声此起彼伏,一直跪在小娃儿身边的女子闻言后,忽地直起腰,跪着往小娃儿那里挪了几步,伸手扶住小娃儿的双肩,叫道:“小主子!小主子!难道您想让一直伺候您的莫香也去死吗!?”
小娃儿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从自己出生时便在身边照顾自己的人,原本有一丝丝的感情浮现,却又想起曾经无意中见过的此人的真面目,再忆起那位在世间唯一善待自己的人的死因,顿时冷声恨道:“芳姨已死,你还活着做什么!放、手!”说罢,小娃儿迫使她放手,倒退一步,原本该属于三岁孩童的纯真无邪早已在众人一次又一次地无情伤害中所剩无几,此刻,更是丝毫不剩!
怎么会这样!?纵使她没有像死去的莫芳那般尽心尽力,可她还是有服侍小主子的!主子丢下自己私逃,小主子想要自己的命!可笑,要死也不该自己死!莫香当即做了决定,冲着延麟帝,喊道:“皇上!皇上!奴婢有事禀报!”她边喊边用手指向小娃儿,“她不是皇子!她不是皇子啊!她是……”话未说完,便被人掐住了脖子,硬生生地从地上拖起。
“朕、还会认不出谁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不成!”以为她的意思是说小娃儿不是他的亲生子,但由小娃儿与自己幼时七分相似的脸孔确定为自己的孩子,并且认出这说话的女人是跟着那女人一起被自己丢进冷宫的,延麟帝没有耐心听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莫香呼吸困难地涨红了脸,使劲摇头,努力想要说出那句话,却说不出,心中充满惧意,眼角瞥见小娃儿一副冰冷之样,不禁在内心骂道:妖孽!命硬得杀了多少次都没死成,根本就是个妖孽!如今竟祸害到了自己的身上!
莫香拼命挣扎,想要出声求饶,却见延麟帝的手掌收紧,只闻得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再松手,她是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想说的话只能带进坟墓了。而因为小娃儿的衣着打扮,小娃儿的超龄之举,再加上莫香本想说的话在这冷宫中知道的仅三人,一位逃得不见踪影,一位早已身亡,而她又没能说出地被延麟帝杀了,所以初次见到小娃儿的众人先入为主地忽略了他偏女相的容颜,也就更不会去深究已死之人的话中含义。
“朕、不希望听见任何关于十六皇子的不实流言!都、听懂了吗?”延麟帝扫视伺候在旁的太监宫女,严声下令道,得到回应后,便派人处决了冷宫众女。
“识字没有?”仿佛没有听见那些被拖走的女子的哭喊声,延麟帝问小娃儿。
小娃儿的眼底闪过一丝怀念,恢复原状后答道:“已经识得些许!”
怪不得说起话来也不似三岁娃儿!“还未起名吧!”
小娃儿不做声,仅仅摇摇头,名字是吗?“该死的东西”、“那个贱人的孩子”、“讨债的”、“妖孽”等等,这类的词算是吗?他正在恍惚中,忽地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身上传来的痛感不禁使他眉头一皱,却习惯性地抿嘴忍下。
“朕的十六子,就叫狄羽琏好了!”看着怀中的儿子,延麟帝狄傲杰宣布道。他丝毫没有发现怀中孩子的异状,更不知在那件不搭扎的衣袍下的幼小身体上是青紫一片又一片,伤痕条条错综交迭,甚至及胸处缠绕着布条,掩盖住的是那瘦小胸膛上的一条才新结痂的、丑陋的、弯曲的伤口……
景观二十三年四月,十六皇子被发现于冷宫,帝赐名羽琏。次日,渝礼部入皇室碟谱,正其皇子名分,住左和殿烟云轩,仅四人随侍,无人抚养之。
随即,帝令其日间入慧武殿,与其他皇子一并学习。入此殿者,必为适龄皇子,配伴读两名,皆乃官家名门子弟。入殿内右方,墨香阁者,学文,须满六岁;进殿内左方,剑舞榭者,习武,必满五岁。故,十六皇子三岁入殿,无伴读,实为破例!
宫中盛传十六皇子非帝之亲生,无母系族人为靠山,无后宫娘娘依靠之,帝不闻不问,其境遇堪忧,屡遭众人欺压之。
次年五月,后宫最受宠之淑妃崔氏被十六皇子刺伤于御花园赏花亭中。帝不怒,心知肚明,却问何因。不说,仅答:除三人外,她与其一宫之人皆该死!
淑妃不治而薨,帝下令,命服侍薨妃之宫人除三人外皆陪葬殉之。延烜国师了却,闻之骇然,曰:四岁,幼龄也,即沾血,惑乱帝心,乃妖孽!嗜血残忍,可谓魔!放纵此子,乃延烜之祸,实为天下苍生之不幸!大师进谏,劝帝禁锢之!帝赐毒酒一杯,国师换!
帝下旨,十六皇子入住帝之寝宫安康殿,由帝亲自培养之。原随侍之四人撤,换薨妃之宫仅存之三人。自此,除此三人外,无人能近十六皇子之身,三人忠其程度,以命侍奉之!
景观三十年,帝允十六皇子入朝堂,赐座于龙椅右侧下方,年方十岁!
景观三十二年,帝封十六皇子为王,名号琏,为诸皇子中唯一封王者,人称琏王,年仅十二!
之后,琏王权势如日中天,后宫惧之,无人敢直视之,见其必绕;朝中怕之,无人敢议之,藐视轻其者,皆亡于琏王之手!
琏王行事亦正亦邪,不择手段!众人褒之,实为其政绩赫然,慧眼识良才;众人贬之,乃为其嗜血残忍,凡惹怒其者,无论善恶,必死无疑!
其魔性,若能禁锢,岂不完美?只是,天下虽大,能遏其魔性者,何在?
第三章资质愚钝的长子
景观二十四年。
燕都,乃延烜国之帝京,地处北部中心。都城内居中处为烜禁城,是皇帝的居所。烜禁城周围为上城区,皆乃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之府邸,禁哗然。
上城区北面坐落有各位王爷府,成年皇子府,驸马府,以及左右丞相,士族二十四大家的府邸,南面居住的则是朝中各位大大小小的官员。
延朝,自建朝起,已有近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在这么长的时间中,由于每代皇帝或多或少地削弱士族权力,以及一些士族的后代或平庸,或纨绔,以至于今日的士族二十四家早已没有往昔那般显赫,大多数不是没落,就是早已被抄家灭了族。
继去年莫氏一族被流放边地之后,这士族二十四家算上已经没落的家族的话,仅剩十三家。
虽说那些已经没落的家族还有居住在上城区的北面的,但实际上也仅仅只是空有外壳地撑面子罢了,所以同为北面府邸,却是不一样的景象。
有没落,就有兴起,当朝崔氏、贺氏、柳氏、邬氏,方氏五大家族便属于后起之族,乃为新贵五大家族!
当然,士族二十四大家并没有全军覆没。现今,仍能当得起士族荣耀,三百多年来,历经几代皇帝,几经风雨,却是依然屹立不倒,无人能动摇其地位的当属宇文一族!
想当年,狄氏开国圣祖皇帝是以武慑人服众,以文安邦治国,以德平天下!而他们宇文一族则是紧随圣祖皇帝,武能助之,文能辅之,德才兼备,历代宗主皆为诸皇所赏识,是以,保他宇文一族之赫名地位至今,且是当朝仅存的拥有封地的大族!而现在,他不得不再一次的忧心宇文一族的未来了!宇文浩然眉头紧皱,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绷紧,直直地盯着他前方的男孩,神色是越来越难看。
只见那名男孩约莫十一、二岁,稚气未褪,身高要比同龄人高出些许。他站在厅的中央,在两边所有坐着的人的注视下,憨厚的小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没能憋出半个字来答上之前被提出的问题。
这使得在座的各位长老个个在心中哀叹:天啊!这竟然是他们宇文一族的下任继承者,他们的少宗主!这等资质,可怎好!?
每年五月,他们宇文一族都会对本族内年满六岁,未及弱冠的子弟们进行一次考试,考文试武!务必要做到督促族中诸子文武兼修,不可怠惰而养成陋习!又因为族中有几位和宗主宇文浩然一样,不在封地,而在朝为官,故每年九月,他们诸位长老都会专程上燕都,同宗主一起考察这几家的孩子,给予评分。今天便是如此,所以他们才会在这天下午待宗主几人提前下朝后,聚在宇文府内的思文轩内,进行今年的考试。
可这才开始没多久,宇文浩然从《大学》中抽了一段让宇文逸臣背,结果这孩子不仅背得结巴,还竟然背了一小段后就再也背不下去了!想这孩子已有十二岁了,这是第六次被考,可他怎么就次次如一,毫无进步啊!?
“‘生财有大道’,接下去是怎么说的?”宇文浩然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灭掉心中那股怒火小苗,沉声起了个头,换了一段让宇文逸臣背。
“嗯……生之者……众,食之者寡,嗯……为之者……”宇文逸臣白皙的小脸表情一滞,眉头一拧,小声嘀咕道,“为之者啥来着?”不小心瞥见自家爹亲目光一寒,赶忙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嗯……”嗯的时间有点长,“啊,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这句话何解?”这孩子为什么总是背得这么结结巴巴的!?这些东西都是每次他学过后,自己考过他的!深呼吸,宇文浩然再次将心中不小心又蹿起的小火苗灭了,虽然这次的小火苗比上次的略微高了那么一点点。
“意思是……生财是有大路的,生的人多了,吃的人就少了,做的人病了,用的人就舒服,财富够用就好!”貌似还觉着自己竟然能解释得这么流畅,宇文逸臣那张小憨脸顿时扬起笑脸,开心地朝自家爹亲望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听见他的解释的同时,所有人的嘴角都在抽搐,有的长老还不停地抚着额际。而他更是在看到他爹那张脸时才发现,糟糕!他爹的脸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