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惊恐的向她伸手求救,第一反应就是解气的冷笑,然后一口吐沫啐在那个又老又丑又恶心的男人脸上。
他早该死!
他总是喝的烂醉,打她,骂她,时不时威胁要把她卖进妓院。他逼她干活,逼她出去讨饭,甚至逼她偷窃。
他也算是爹?!
死的好!
今天这场雨停了以后,她的人生就等于重新开始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萧菊源见她沉默又没话找话了。
“你呢?”她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回问了一句。谁规定她除了干活就不能说话聊天?她从此是个自由的人了,想干什么干什么!
“我叫萧菊源,就是雅安萧家人,我爹叫萧鸣宇,我娘叫李菊心。”见她终于有了反应,萧菊源无比振奋。
“你是萧家的小姐?!”小姑娘目光闪动,仔细地盯着萧菊源看。
是她!萧家的小公主!
她蓬头垢面的街上讨饭,瑟缩在墙角远远地望着本地人心里的财神爷萧鸣宇骑着塞外名驹,把他最宠爱的小女儿放在鞍前,说笑前行。
她望着和她差不多大的那个小女孩,她好美,笑着,说着,时不时带点嗔意的撒着娇,她一撅嘴,她那个漂亮俊俏的爹脸上就牵起一片疼惜。
她的头发好黑好亮,梳的好美,戴的头花是她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式样。她微笑傲然地坐在她爹的怀里,一副不知愁滋味的幸福模样。
阳光拂在他们身上,马的鬃毛和他们身上的衣料都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羡慕到接近绝望,是一种极度的痛苦。
她更仔细地看着萧菊源,衣服脏了,也刮破了几处,头发因为被雨浇湿而显得凌乱,但她脸上那种不知愁的天真没变!那是从小生长在富家,千娇百宠才会有的神态,那是……安全感。
不像她,总是在担心爹什么时候打她,什么时候卖掉她,她总好象是一只找不到落脚地的孤鸟,一点响动就把她惊得狼狈飞逃!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皱眉,想不通。
“娘让我来的,让我到这个山洞里等我的公公,他是我爹的义兄,他的儿子裴钧武是我早就订下的丈夫。”萧菊源侃侃而谈,有点自豪。
“不知羞!”她哼了一声,丈夫?!这个女孩子拥有无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羞?有什么好羞的?我娘说裴钧武长得可好看了。”萧菊源笑起来,“这回我就能看见他了,看,这就是我和公公相认的信物,天雀剑。可重了,这一路我几次都想把它扔了,但没有这把剑,公公就认不出我了,他没见过我呢。”
小女孩的眼睛里升起一种怪异的光亮。
“没见过?不认识?”
“嗯。真不知道娘为什么非要我跟公公走,她说她和爹有危险让我先躲一躲。我很担心他们呢。”萧菊源难过地抿起嘴。
她难过的表情在小女孩看来,就是无病呻吟,她懂什么叫难过?
今天,真是她的节日!
她预感到了,命运为她创造了奇迹!光是爹死了就是奇迹,这个小傻子的出现,更是奇迹!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可能是她无数遍对上苍的乞求有用了。
“你担心他们?”她表现出同情。
“嗯,我从来没看见过娘露出那种表情……就是,就是让我看了心里发酸的表情。”她形容不出来。
“你看到那边崖上的大树了吗?”小女孩向洞外一指,雨已经小了,山那边起了明亮的光,好象什么着火了,让她们这里清楚的看见了那棵树。
“嗯。”萧菊源顺着她的手看,点了点头。
“那是许愿树,可灵了。我们穷人家有什么请求都对那棵树说。我娘本来生了病要死了,我跑去对着树许愿,奇書∧網结果娘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真的?”萧菊源十分惊奇,她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你也可以去许愿啊。特别灵。”
“那……我想许我们全家人幸福的在一起,可以吗?”
“当然了。”
“那我这就去!”萧菊源拎起剑就要往外走。
“哎!”小女孩叫住她,“你要带着这剑去?山路有些陡,又在下雨,你拿着它多费劲啊,放在这里吧,我替你看着。”
萧菊源有点迟疑,虽然娘说剑不能离开身边,可是……这一路走来,带着它实在很麻烦,又重又长。
“放心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小女骇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说。
“那——好吧。”她终于点了点头,反正快去快回。
去吧,小姑娘看着她艰难爬行在山路上的小身影,眼睛亮的出奇,去吧,那路就是黄泉路!
树就在悬崖边上,她爹就是从那儿掉下去的,窄窄的路又湿又滑,山洪也要下来了。
如果老天爷真的收到了她的乞求,就让这个傻子死在那条通向许愿树的路上吧!
许愿树?哼,就算是棵有神力的树,也是帮着她的!帮她,就要了她的命吧!
从此,她就是萧菊源了,她爹叫萧鸣宇,她娘叫李菊心,这把剑叫天雀剑,她的丈夫叫裴钧武!
萧菊源害怕地攀住树枝,幸亏娘还教了她些轻身功夫,让她在紧急关头能爬上许愿树,不然她非被突然爆发的山洪冲走不可。
那火……照亮了天空的火不是从她家的方向传过来的吗?树啊,求你让我的父母安全吧!让我们一家还像以前一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让那个坏人死掉吧!
雨停了山洪也消退以后,她筋疲力尽的爬回山洞,小姐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包袱和一堆已经冷了的灰烬!
5.江湖巨变
十年后宋真宗咸平六年
拓跋元勋牵着马在成都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慢慢走着,东张西望,一脸的笑容,他转头兴致勃勃地对身边的严敏瑜说:“成都的姑娘比兴庆府的姑娘耐看。”
严敏瑜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看哪儿的姑娘不耐看?我们回去都不会迷路你知道为什么?”
拓跋元勋虽然知道她没好话,但还是撇着嘴问了:“为什么?”
“因为你一路流口水!都没断过!我们只要寻着你的哈喇子印就能准确回家。”
“去!”
严敏瑜不服气地问沉默走路的李源儿:“小源,你说,是我们西夏的姑娘好看,还是成都的姑娘好看?”
“各有各好。”李源儿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还是觉得西夏姑娘好看!”严敏瑜忿忿地说。“中原的姑娘长得都一样,眼睛都不够大不够深!”
拓跋元勋冷笑,“师姐——”他怪腔怪调地说,“咱们三个里只有我才是正宗西夏人。你说的太对了,我一直看你觉得哪儿别扭,原来是你眼睛不够深不够大!”
“想死是不是?”严敏瑜瞪眼,恐吓道。
“师姐,你觉不觉得我们进了四川以后小源怪怪的?”他望了眼已经走到他们前面很远的李源儿。
“嗯,我觉得了,好象魂不守舍似的。问她话有时候她都答不上来,心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会不会要见裴师兄紧张啊?姑姑说……他比我们强很多,我们三个里,小源功夫最好,她是不是怕被比下去啊?”拓跋元勋不怎么是滋味的说。
“再强能强哪儿去?”严敏瑜拿出大师姐的派头教训说,“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几的小伙子!武功这种事,全靠苦练加时间……你怎么了?”
“我想吐!”拓跋元勋脸色发白,“师姐,听你谈论武功,真是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李源儿拉着马,满耳都是久别十年的乡音。
真怪啊,已经离开中原十年了,在那个全是异族的凤凰城,她居然丝毫没有遗忘自己的家乡话,再次听见,心里的感慨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她……回来了吗?
回来?回哪儿?她的家……已经没有了!
那个一片焦土,遍地死尸的景象就是江湖所说的——灭门吧!爹和娘……全都死了。
雅安萧家一夕灭门,江湖人说起来都有些感慨惊惧,真的看见那景象……也不过尔尔。
死亡,尸体,焦臭,废墟,灰烬……都比不上望着这一切而产生的孤独,天地人间只剩下她一个无亲无故,无人问津的痛苦。
她向许愿树许下的愿望,根本不灵!
一直想不明白,那个恐怖的雨夜为她升过火的小姐姐去哪儿了,天雀剑去哪儿了,裴家公公为什么没有来?
现在……全明白了!
其实她也想过是这么回事,可是她不愿意相信!那个让她烤火,陪她说话,指点她去许愿的姐姐骗了她。那一年,她也才和她差不多大不是吗!
半年前,高天竞终于被灭凌宫的人找到,江湖这才知道东躲西藏这么多年的凶手居然什么都没捞到!真正的宝藏还掌握在萧家人手中,掌握在萧家唯一的遗孤萧菊源的手中!
江湖震动了!
唯一的遗孤——萧菊源!
世间……本该已经没有这个人了,即使萧家有遗孤,也应该叫李源儿。
但是,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了。再也不说给任何人!就因为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她错过了多少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就因为没听娘的话,她的人生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轨迹运行!
原本该师从宇内闻名的竺连城,练成一身啸傲天下的功夫,成为裴钧武的师妹,他的妻子。
现在呢……她只不过是流落塞外的小孤女,武功平庸,一无长处!
她不是江湖新领袖裴钧武的未婚妻,而是他师门最没落一脉的小师妹。
有缘无缘,她迷惑了!
如果有缘,她怎么会错失与他相伴成长的机会?如果无缘,她怎么会被娘的师姐拓跋寒韵碰见,而且收为徒弟?
那个雨夜……真是一切纠结的开始!
高天竞的再现,引起了江湖巨变,萧家宝藏……萧氏遗孤……
裴家居然藏了她十年!萧鸣宇和李菊心生出来的女儿会有多美?
霸占宝藏是人人都无法控制的欲望,霸占绝世美女也同样!
裴钧武再强,想拥有这两样,还得问过江湖众人!还得看他有没有这个量,有没有这个命!
欲令智昏!强大的萧家已经灭亡了,竺连城再厉害,也不过一个人一双手,裴钧武少年俊才,技压群雄,锋芒毕现,但到底年轻,羽翼未丰!
在所有人的眼中,宝藏,美女,都是无主的!能者得之!
就连竺师伯都有些担忧了,于是他召集了所有秦初一的门人,当然也包括了气死师父的活宝徒弟——拓跋寒韵的徒弟们。
李源儿真是很奇怪的,竺师伯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招他们三个来。师父虽然武功……也难为师祖了!但她的傲气从来就不输!一听是来帮衬裴师侄保护李师妹的女儿,师父脸一冷,她跌不起这个份儿,孩子的事当然由孩子一辈去解决!
天知道,她和她的师姐师兄能解决什么问题!
十年了,师父就拿出秘籍图谱让他们自行领悟!真的是自行领悟,因为有很多就连师父都没有领悟出来!
自学,纯自学。
早上喜欢起来练功就练功,晚上愿意吐纳就吐纳,没人监督,没人指导。
师父是西平王李德明的妹妹,算是西夏的公主,她心高气傲又吃不得苦,养尊处优,一世学武不成也不足为怪。她嫌“李”是当年唐朝皇帝赐的姓,非要姓回拓跋。她的唯一男徒弟就是她的侄子,西夏三世子李元勋,她非要人家也姓回拓跋。
有时候源儿怀疑,师父就是和娘置气,所以才死也不肯姓李。
师父和娘……实在是天上地下。
靠着娘传授给她的一些根基,她勉强的领会了秘籍上的一些武学,摸到了一些门道。师姐和师兄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她,辈分上她是小师妹,倒更像是他们的师父。
更恐怖的是……西夏首府凤凰城兴庆是个纯异域的地方,汉学不受重视,师父……也不识几个汉字。
幸好因为是公主的徒弟,他们也都是凤凰城的贵胄,找个汉学老师不成问题。可是……十年下来,学汉学最好的她,也只能勉强把秘籍上的字都认下来!
那还是她分散着,一个一个字找汉学师傅问的,连成句又怕本门功夫外泄。
碰见晦涩生僻的字眼或者|岤位名,流落西域的汉学师傅也要查书好几天……
如果师父和娘的差别是天地云泥……她真不敢比较,那个顶替她成为师伯弟子的“萧菊源”与她的距离有多远!
6.花溪击鱼
在客栈吃早饭的时候总是有异样的目光往李源儿他们桌上瞟……并不是看她,而是看严敏瑜和拓跋元勋。
他们两个并没有化装改扮,衣服虽然在源儿的要求下尽量穿的简朴,还是能看出非同凡品。他们俩的容貌自然算得上极好,在人群中颇为惹眼。
拓跋寒韵一辈子能为她提气的也只有容貌了,所以她收徒弟资质根骨全不看——她也看不出,漂亮是第一。西夏世子李元昊本也想投在姑姑门下,结果拓跋寒韵嫌他是国字脸,眼睛不够漂亮,死活没收。
“我们真就穿这身去霜杰馆吗?”严敏瑜不怎么高兴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在她所有衣服里这算是下品了。
“嗯。”李源儿细细品味着家乡的小菜,并没看她。
拓跋元勋笑起来,“我是无所谓了,就是光着膀子去,现在的天气也不冷。师姐,大家都知道的,裴师兄是有未婚妻的,而且还是李师叔的女儿,据说是新的江湖第一美女。我估计……就算你光着膀子去,裴师兄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找死!大早上就来找死!”严敏瑜怒不可遏。
李源儿忍不住一笑。
“小源,小源!”拓跋元勋皱起眉,“到了这里你就不用扮成这样了吧!我看你笑的样子很难受。”这么多天没看见小源的样子,他真是想的要命。
“我看这样很好。咱们先去探探虚实,万一第一美女还没咱们小源好看,让小源拿下面具,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大家惊喜一下。”
“快吃吧,别胡说了。”李源儿放下筷子。
遮掩起容貌,并不是想给谁什么惊喜,十六妙龄的她,已经开始为这副难自弃的容貌苦恼了。在凤凰城里她遇到了太多的麻烦,甚至,连李元昊那个大色鬼看她的眼神都让她阵阵起鸡皮疙瘩,离开也好。
霜杰馆,是裴家为“萧菊源”建的别院,在离成都二百里地的西岭雪山脚下,杜甫的名句“窗含西岭千秋雪”就是写这个地方。
李源儿看着兴奋雀跃走在前面的严敏瑜和拓跋元勋,他俩正为能与同门师兄妹见面而振奋不已。能像他们那样单纯的高兴……真的让她羡慕。
终于要见裴钧武和“萧菊源”了,她的心情……竟然是一片平静!
也许真的见了面情绪还是会波动,她望向远处终年积雪的庙基岭,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毕竟是原本属于她的男人和骗了她的女人。
怨恨?没有,顶替了她成了“萧菊源”未见得是件好事。遗憾?也说不上,一个连冒充者都认不出来的人,再优秀也不过是个受了骗的笨蛋。
娘说,很多事她长大了就会懂,不知道她现在长的够不够大,但一些事她已经懂了。
在这一点,她不得不小小的感谢一下“萧菊源”。是她给了她无比深刻的一次启蒙!原来,世界上并不都是对她友善的人,并不都是宠着她,爱着她的人。
防备,就是保护自己的第一步!
“萧菊源”似乎为她打开了一个新的视野,她看见的再也不只是好人,亲人和不会害她的人。
新的看法……对萧家,对父母,对任何事。
怀璧其罪,娘对她说过的,娘说起这个词时候的口气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她问过老师,这是指身藏宝物而招来灾祸,这个词……太适合萧家了。
萧家的宝藏,萧家的财富到底给萧家人带来了什么?
争夺,阴谋,欺骗,死亡,冒充还有……孤独。
以高天竞的武功和实力不足以把萧家毁灭的这么彻底,十年了,她终于明白娘说的用玉石俱焚换她幸福安详的人生是什么意思。
爹和娘……成功了。萧家人的厄运先是转嫁给了高天竞,然后是……萧菊源!
“小源!跟上!又发呆!”严敏瑜回头叫她,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
离霜杰馆三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当地人都叫它“花溪”。正值暮春,连绵成片的桃花李花纷纷飘落在溪水之上,倒也十分确切。
“这里可真漂亮!”拓跋元勋陶醉地四顾,粉红的花海,清澈的小溪,蓝天下圣洁的雪山。“怪不得第一美女要住在这里!”
他对“第一美女”非常期待。姑姑就够漂亮了,听说李师叔更美,美到两个师伯只喜欢她,让姑姑嫉恨了一辈子。李师叔的丈夫萧鸣宇听说是川中绝顶美男,比大师伯二师伯还好看。
那……他们的女儿会有多美?
会比小源还美吗?
不太可能,从小到大他都坚信不可能有比小源更美的姑娘。
花溪的尽头是个小湖,湖对面遥遥已经能够望见裴家的霜杰馆。李源儿冷冷一笑,住在美的地方就能变美了吗?
那个小姑娘……她竟然忘记了她的模样!因为当时的她并没想到她与她会有这么深的纠缠,她只以为她是一个雨夜偶遇的小姐姐。
第一美人?来自农家的她会有她那样俊俏的爹,她那么美貌的娘吗?
“小源,小源!你到底怎么了?”严敏瑜和拓跋元勋都走过来,用审视的眼光看她。“又发呆?”
“没什么,我是怕现在上门似乎太早,也许裴师兄萧师姐还没吃完早饭。”这两个称呼在她口里,还是些微泛了点苦。
“小源,你总是人小鬼大的!”拓跋元勋撇了撇嘴,“这也值得担心?也罢,我们在这儿玩一会儿再去。”
“玩什么,玩什么?”严敏瑜积极地响应。
拓跋元勋无聊地看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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