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瑗抬起头,不再理会那玉镯:“听说王后并不待见你,怎么你倒替她传起话来了?”
司马蘅在她面前盘坐了下来:“你说过国君与王后也曾宠爱过你,怎么这会看到这镯子却不见你有半分高兴?”
刘瑗有些不屑道:“高兴?这有何高兴的。她既没有放过我父,甚至我来洛阳城这么久也没有见过我。就这一个镯子能说明什么?不过是,偶尔无聊起的一点可怜之心罢了。我却是看得透了,人心不过如此。”
刘瑗神态语气,都不是司马蘅所认识的那位有些骄傲的翁主。她如今的样子,更毫无第一次在寺中见到她时那样的娇弱。司马蘅已有三个月没有与她说过话,想不到如今她却成了这副模样。三个月的时间应该是磨灭了她最后的一点耐心与希望,如今只剩下满腔的怨恨。而这些怨恨最是能改变一人,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司马蘅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她如今的样子,是不是也与刘瑗一样。全心全意的都是,那些愤愤不平之态?
“如何,我那天对你所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刘瑗见司马蘅不语,却是一时无法猜透她的想法。她也不想猜透,她如今只关心她所提之事。
司马蘅看着刘瑗的双眸:“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这并不是易事,虽说我如今行动自由,可每走一步,都有人看着。那些人虽没有光明正大,但暗藏着的定不会少数。”司马蘅想起,前几日里出门时,采采曾给她说过有人鬼鬼祟祟跟在她们身后的事情,那定就是看住她之人:“不要说出城,就是往城门方向而去一步,怕定就会被拦下来。而你,也是第一次来洛阳。对这里不熟悉不说,甚至也是身不由已,你又如何帮我?”
这些话却是没有引起刘瑗一丝的激动,她很是平静,仿佛这些事情都不算问题:“多的我不说,就说一点。你说的这些话,难道我会不知道?我又不是蠢人,若没有把握,我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事情来?呵呵,亏你还一副聪慧模样,却是笨的可以。”
司马蘅只是道:“这事说起来太过匪夷所思,我有所怀疑也是正常。若你不能拿出一点让我信服的理由来,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这事说起来却是身关性命之事,我不得不谨慎。若是你蒙骗于我,到头来受到伤害的只能是我。”
刘瑗咬了咬牙,似在苦苦的挣扎着,最后似作出了决定,她倾过身子附在司马蘅耳边道:“你家兄长在城中留有他的人,而这人些我能找到他们,并让他们与你联系。”
司马蘅猛地睁大眼睛:“你确定?”
刘瑗退回身子,对司马蘅的怀疑似有些不喜,她道:“若不是你一直不相信我,我却不想把这个说出来的,毕竟由我一人经手,却是更好一些。我让那些人与你取得联系,对我来说却是有更大的意外。”
见刘瑗说话不似作伪,司马蘅心中已然相信。只是对她突然而来的这些神通广大,却很是疑惑。但她知道就算问出来,刘瑗也不会告诉她的。
“那么,我若能见上他们一面,我便信你。”司马蘅站起了身子,与刘瑗的谈话结束。
推开门出了院子,司马蘅的心才定了一些。刘瑗变得难于莫测,又是什么让她这样有底气,司马蘅都不得而知。她只是下意识的不想与刘瑗多谈,因她知道刘瑗之所以会这样做的目的,绝不是只是想让她离开刘曜身边这样简单。至于背后,还隐藏了什么,司马蘅一时之间却是无法想明白。
但究竟是什么目的,司马蘅如今却是不管那么多了,只有离开,脱离这里,才能真正的帮到景文阿兄。才能真正的让汉王他们失算,如此才可以有一点机会在自己手中。不说报仇雪恨,最起码可以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司马蘅走后,进来的却是位仆妇,她面容有些憔悴,背也有些佝偻着。在这府中却是一点也不引人注意,因她这样的仆妇在大户人家并不少见。话又说回来,她的确是这府上的仆妇,没有人会怀疑她。
“翁主。”她起了进来,朝刘瑗行了一礼,却是小声叫唤道。
刘瑗抬起头看她,神情却是没有了方才那样的犀利,更多的却是有一些委屈:“杨母,这个司马蘅却是没有那么好糊弄的。”
杨母跪了下来,边伸手收拾起桌案上的茶盅,边小声道:“若她真是愚笨的,定不会活到现在。如今,她却是要依附我们的,翁主不必太过在意。”
刘瑗听了,便伸出手按住桌案上那只忙碌的枯燥苍老的手:“若不是有杨母你在,我怕是再也走不下去了。”
那杨母听了,也有些伤感:“我们都是受过王公的恩德,一直无以为报。如今能替翁主做些事情,也却是让我们还了一些恩情。王公深谋远虑,若不是因刘曜这个意外,怕是已成了大业。”说到最后,却是深叹一气,满心的遗憾。
听到这个,刘瑗更觉伤心:“父亲的智谋却是不在任何人之下,只是老天不开眼罢了。”
“翁主。”杨母唤道:“翁主要小心一些,莫露了痕迹。如今王公的仇只能靠翁主了。如今没有任何人怀疑你,正是做事情的好机会。动作要快,若不然误了好时机,想再有行动却是难了。”
刘瑗听了这话,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装模作样了这么久,绝不能功亏一篑。对了,杨母,你也要小心。绝不能让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关系。”
杨母道:“翁主放心吧。我在渭城时便在刘曜府上做事,如今更是因从那边过来的,府中的人对我都格外看重一些。我只要小心些,便不会让人怀疑的。”
刘瑗那按住杨母的手便加重了两分:“如此便好。杨母,司马蘅要见司马睿那些在城中的旧侍卫,你帮我去把他们找来。”
杨母皱了下眉头:“王公留下来的人在这城中并不是太多,但门路却还是有的。这事说起来虽难了些,但也是能做成的。只是也有些冒险,那司马蘅被看管的严,要偷偷见面实属不易。”
“这个我自有办法,只是找了他们,杨母尽快告诉我。”刘瑗慎重道。
杨母便点点头,然后把桌案上的茶盅那些往木案上一放,再施了一礼,便端着木案出了屋子。在院中却是遇到在刘瑗身边侍候的侍女丫头,杨母看到她时,便瞪了她一眼:“又跑到哪里去玩了。方才屋里的姑娘,想喝些热茶,却是找不到一个人影。若不是遇到我,怕这会她还渴着呢。你这丫头,就会偷懒。”
那丫头听了,便忙告饶道:“嬷嬷饶了奴婢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杨母便把手上的木案往丫头手上一放:“再去泡些热茶送来罢。别看屋里的姑娘身份并不高贵,你们就小瞧了去,无论怎么样,人家也是将军的客,却是要尽心些。”
那丫头听了便忙点头应诺,然后见杨母出了院子,便朝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最后才再转身出了院子,却是去泡茶了。
第九十四章又见故人
更新时间2012101022:00:19字数:2577
“大哥。”身穿有些破旧衣裳,头发也是胡乱的披在背上的吕三推开小院的门,朝坐在院中发呆的楚伯,兴奋的道:“公主来了洛阳,她却无事矣,着实让人兴奋。我们终于也可以给公子一个交待了。”
楚伯听了这话,却无一丝的兴奋,反而眉头皱得更是紧了,抬头看着笑得畅快的吕三道:“公主如今在刘曜的手上,说无事还早着呢,他们那些汉人还不知会有些什么诡计在暗算着,我可不相信他们会那么好心就救了公主。”
吕三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解道:“会有什么诡计?”
楚伯站了起来:“只有等公子示下,才能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最近你也不要乱去走动,免得被人认出,多了一层麻烦事。”
吕三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消息可还要打听?”
“如今知道公主在将军府,她暂时是安全的,一进半刻不会有什么事。便先不去打听了,等公子的话传来了再作打算。”楚伯思虑了下,然后郑重的道。
就在这时,却是有人敲了敲院子的木门。楚伯与吕三忙噤了言,然后有些谨慎的对视了一眼。
这一日,刘瑗走进司马蘅的屋里:“听府里的侍人说,你前几日从外面带回来的点心味道很是不错。我也想去尝尝,你带我去可好?”
司马蘅看了一眼刘瑗:“外面茶馆里便有的,你想吃,大可让侍人去买来,又何必多走一趟?”
刘瑗眼也不抬一下:“府里闷的很,趁这机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你不带就算了,我一人去也可以。”
这样一来,司马蘅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点了点应允了。
两人从院子里出来,便遇到到正要出去的刘曜,他若不是被国君召进宫里时,便会留在府中歇息,也很少出去。
这时见他身穿白袍似要出去,但看样子并不是进宫,看到他,刘瑗忙迎了上去:“永明阿兄,你要去往何处?”
刘曜看了她们两人一眼:“有友人相邀,出去吃些酒。”又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刘瑗眉头皱了皱:“白日里吃酒?看来永明阿兄的那朋友定不什么好样子的,你可要少于他相处。”
刘曜听了便只是笑笑,并不为意。
刘瑗又道:“我听说外面有间茶馆的点心不错,正好清河公主去过,便让她带我前去品尝一翻。”
刘曜听了却是有些意外,也难怪如此。刘瑗与司马蘅并不友好,两人今日里一块出去却是从未见过,着实稀奇的很。他又看了一眼沉默的司马蘅,问道:“可是南街里的那间茶馆?”
司马蘅回忆了下,然后道:“似乎是那里。”
刘曜一听,便点点头:“倒也巧了,我与友人正好相约在那里。这样,我们便一块同去罢。”
司马蘅看了一眼刘瑗,见她听了刘曜的话却是一脸的兴奋:“如此正好,倒是多了一个伴。”
说话间,三人便出了府门。刘曜自是骑了马前去,司马蘅与刘瑗便上了马车。等车帘一放,司马蘅便看着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的刘瑗,小声问道:“怎么就同意了呢?”
刘瑗收回笑意,正了正神色,斜睨了她一眼:“我自有算计,不必担心。”
司马蘅没有刘瑗那样的放松:“我着实不明白你的用意。说好带我去见故人,怎么这会却像是算计好了要拉上刘曜的?”
刘瑗听了,脸上有些得色,附过身子对司马蘅道:“如此一来,那些监视你的人便会放松下来,却是比我们独自来反而要更保密了些。”
司马蘅转念一想,倒觉得是个理,心里对刘瑗却是多了一分看重。这刘瑗倒是比她以往看起来要聪慧许多,便问:“你怎么知道刘曜便会去那里?”
刘瑗便笑:“我对永明阿兄自是上心的,对他的行踪哪会不了解。”说着又看了司马蘅一眼:“你这个未婚妻子,当的可不是不如我。”
司马蘅不理会她的取笑,只是问道:“你真是可以让我见到阿兄留在城里的旧人?”
刘瑗听了,双眸一瞪:“到了这个时候,我岂还能骗你不成?”
司马蘅却还是不放心:“你都能找到他们,那么国君定也是能找到的。那么,国君怎么还任由他们在这里/”
“我的父亲是何等有本事之人,他派过来的人自有过人之处。想那么多做甚,能见到他们便就是好了。”刘瑗有些不耐的道。
司马蘅便沉默了下来,如今替刘瑗做事之人,定是刘宣王公早就安排在洛阳城中的了。他当时怕不是只想把渭城攻下来那么简单,也许还有更大的野心。所以,才会有如今洛阳城中的这些人。想到这些,司马蘅便又想到了子玉贞人,那个看似无害,却是主掌一切之人。这些事,怕还会有他的影子在。看着刘瑗说到他父亲时骄傲的样子,怕她是不知道有子玉贞人这一关系在的。
到了茶馆,侍人扶着司马蘅与刘瑗下了马车。待稳住身子,司马蘅便看到刘曜早已站了茶楼门口,正与一个华衣公子在寒喧着。
那华衣公子听到动静,便抬起头朝司马蘅这边看来,他的眼睛却是比其他人的颜色要更深一些,却是显得格外显眼。
司马蘅与他一对视,却是依稀有些熟悉之感。来不及深思,却是看到那华衣公子朝她们指了下,然后转头问刘曜:“怎么有两人?哪个才是清河公主?”
司马蘅与刘曜之事,洛阳城中之人已都有耳闻,如今听到那华衣公子的话后,便也不觉得稀奇。却是华衣公子的话音有些响,却是引来路上不少人的探头探脑。显然都是没有见过清河公主的,对这传说中的人物却也很好奇。
刘曜一拍华衣公子:“伯春,进来再说罢。”
于是一行人便进了茶馆,然后朝后院雅致的厢房走去。在经过院子时,便少了许多闲人,刘曜这才停下步子,指了指司马蘅,对那叫伯春之人道:“这是清河公主。”然后对司马蘅道:“此乃卿士王育王大人。”
又是一个年轻才俊。
伯春听了,便睁大眼睛细细的打量几眼司马蘅,然后似有些疑惑:“她就是清河公主?”
刘曜点点头:“然也。”
伯春就又打量了司马蘅一下,道:“城中对清河公主都是好奇的很呀,我也一直无缘相见。今日里一见,倒是大大的满足了我。只是,”他越看司马蘅却是越觉得疑惑:“只是,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
刘曜再是一拍他的肩膀:“伯春,这些无礼之话便不要说了。”然后便就回头对司马蘅与刘瑗道:“男女毕竟有别,公主你们便去另一厢房。若是吃饱了,便先回去罢,不必等我们。”
等刘曜与伯春走后,刘瑗回过头古怪的看了一眼司马蘅:“你与那人见过?”
司马蘅其实已经想起了叫伯春之人为何会有些眼熟,方才在进馆中之时,却是看到了停在他身边马车上的马夫,电光石闪间便想起了这人。却是那日里她要逃出城时,顺便把她与小如带了出来的那位马车上的公子。一年过去,他却是无甚变化,所以稍想想就也能想得出来。倒是司马蘅变化却是大的,那时身穿男衣,脸上更是涂着黑灰,那时的样子跟如今自是有着天壤之别,无法认出倒也是实情。只是伯春明显还是有些疑惑的,只盼他永远不要想起才好。
“与他并不相识。”司马蘅回道。
刘瑗看着司马蘅的神色,却是有些不信,但她也没多回追问。领着司马蘅,进了刘曜隔壁的厢房。
第九十五章石后对话
更新时间2012101122:00:56字数:2615
两间厢房离得近,若是静下心来,却是隐隐的能听到隔壁刘曜与那王育的谈笑声。只是多少还有些距离,能听到却是听不清楚。
刘瑗没有带侍女出来,她在府中因身份有些尴尬,却是没有真正的侍女侍候,只是有一个小丫头在身边帮一些忙而已。如今出来,却是不可能带那小丫头出来的。
司马蘅身边只有采采,但她虽说是她的侍女,对她也算忠心尽职,但见故人这样隐秘的事情却是不可能让她知道的。司马蘅不知刘瑗是怎么样按排的,心里虽有些忐忑,但见刘瑗一脸平静的吃着点心,她也只能把情绪隐藏好。
过了半晌,刘瑗似乎吃得饱了,这才喝了一口水,舒了一气道:“我出去一趟,等会回来。”
司马蘅自是无异,采采也只当她要去净手,也就没有丝毫怀疑。刘瑗走后,司马蘅感觉心跳似乎更是快了些,还好她从小在宫里生活,早就学会了如何不喜形与色,若有心隐瞒,在一旁的采采定是不可能看出她的异样。
司马蘅点心吃的少,等刘瑗走后,她也就只端起茶盅浅抿着茶水,未对桌案上的点心多加理会。过了半晌,刘瑗才再走了回来,她盘坐了下来道:“这东西没有吃,觉得很是不错,等吃了也就觉得不过如此,你说呢?”
司马蘅便浅笑道:“就是这样。”
刘瑗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有些不屑了撇了撇嘴,拿起桌案上的茶盅,却发现盅里已没有了水,想倒些,却又发现壶里也没有了水。
司马蘅便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点心有些甜了,便多喝了水。”然后回过头对采采道:“你拿壶到前面去,让馆中的人再添些进来。”
采采自是应诺,然后拿着壶退了下去。
等她一走,刘瑗便轻咳了一声:“你倒是挺会喝的,这会喝多了难道不难受?”
刘瑗问得隐晦,司马蘅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装作无意回道:“你不说还好,一说便觉得是有些难受。”说着,便就站起了身:“也不等采采了,我自个去。”
司马蘅出了屋门,便看到隔壁门口正站着三五,刘曜却是没有让他进去侍候。看来,屋里的两人却是也有话说的。司马蘅这会也无心去追究这些,迈着碎步去了后院侧的茅房。
穿过院子,走上一旁的小径,小径的尽头还有个小院子,上次便就是在这小院子中听到那两位妇人的所谈的话的。院中有几簇花草,还有几块竖立的假山大石,倒也另有一翻风景。司马蘅在经过假山时,便觉得身侧人影一花,然后便有人大力的把她往石后一拉。
司马蘅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才没有惊呼出声。石后却有一个小空间,站两个人却是没有任何问题。再加上石头够大,身影却是完全被盖住了。
“公主。”有道熟悉的声音惊呼道。
司马蘅稳住心神,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楚伯。他一身平常的布衣,打扮与街上的那走夫无异。却是与司马蘅当初看到他时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差别,看来定也是受了不少的苦。
“楚侍卫。”司马蘅没有想到故人会是他,一直没有他的?br/
年华乱晋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