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便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问道:“寡人倒看清河公主却是要比贞夫人强上一些的。”
刘曜脑中浮出司马蘅那张神情清淡的脸来,回道:“却是要比贞夫人温顺些,然,内心却也是刚毅。”
“能不刚毅?从城里逃出,然后如奴隶般活着,若是稍弱势些,便不可能存活下去。”说着,刘渊的神色渐渐凝重:“晋帝懦弱无能,倒是生出了两个不错的女儿。”
刘曜听了,便只是微笑不语。
刘渊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如今朝中对你与清河公主的事,都持不赞同,觉得一个亡国公主配你实在不妥,你看如何?”
刘曜回道:“虽是亡国公主,但她有一个厉害的堂兄。就这一点,倒也是能般配的。”
刘渊便叹了一气:“司马睿呀,倒真是让人头疼。”又问:“你所思虑的不无道理,既然不能打,那便只能合。所以,寡人才会同意你从渭城递来的那个主意。只是,这样做就真的能稳住司马睿,求得合?”
“与晋帝的一场争战,已是险中求胜,晋朝一直以来比我们强势。若不是晋惠帝庸碌无为,我们也不可能取得胜利。这场争战已经耗损了我们不少的兵士,若不再休生养息,便会动了国之根本,却时便危矣。如今虽说把鲜卑人打退,让他们近年来不敢来犯,然,若他们与司马睿结盟,对我们汉便大大不利。所以,如今只能合,不宜打。而这其中清河公主便是最大的保障。在渭城时,鲜卑的三王子就曾把她俘走。若不是有些准备,怕就会让他们如了愿。”刘曜脸上慎重,双眸中的神彩更显得幽亮,却是让他整个人显出睿智的光芒。
刘渊听了,脸上出现赞赏的神情:“只是这事若传到司马睿的耳中,不知会如何,寡人倒真想看看他的神情。”
刘曜便道:“司马睿会如何应对,臣也想见识见识。”
刘渊听了,便哈哈大笑:“永明定是比他厉害的,你却不必妄自菲薄。”
刘曜却是摇头道:“臣只是对有这样一个对手,深感荣幸。”
司马蘅不知道刘渊与刘曜两人之间的对话,她此时坐在河东公主殿堂的内室,对着河东公主道:“我知道姐姐心里对我有怨气,当初也是我欠考虑,心里对姐姐着实愧疚的很。只是姐姐,如今亲人分散,我们也早已不是当初那般生活高贵。两人见面实属不易,姐姐能否原谅于我?”
清河公主手中端着茶盅不停的转动着,神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都说了亲人分散,如今早已不是当初。说些什么愧疚与原谅之话,显得太过矫情了些。我不想认你这个妹妹,你也不必再叫我姐姐,我们就当从不认识吧。”
司马蘅大惊:“姐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如今我们要更加紧密联系才对,景文阿兄还活着,他会重振我们晋朝,姐姐你可不能放弃。”
河东公主手一顿,然后冷笑一声:“那又如何,难道我还能回到以前?还能做回以前的河东公主?不,那是不可能之事。既然无法改变,振与不振对我来说,无甚区别。”
司马蘅只觉得更是痛心:“姐姐。”
河东公主看向司马蘅:“当初那般,我无第二条路可走,只能变成今日这副模样。而你呢,为何也要嫁于刘曜?难不成,天下的男儿都死光了不成?”
司马蘅看着河东公主眼中浓浓的怨怼,心中更是疼痛:“我也并不想如此,可偏偏刘曜曾救了我一命。其中缘故却是一句话道不清楚,我如今只能告诉姐姐,这只是权宜之计。”
河东公主哧笑一声:“倒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看你贪生怕死的性子却是一点也未改,一如当初逃跑时的样子。”
司马蘅看着河东公主的神情,只觉得如今的她比以前性子更是刻薄,更是不可理喻。这样的她能讨刘渊一时的欢心,却怕是难长久,心中更是担忧:“无论姐姐如何说,但我心中却是没有忘记自己身份时的一刻。只是姐姐,你却是要学着温顺些,如此才能得到国君更多的疼爱。在这深宫中,帝王之爱有多重要,相信姐姐心中也是明白的。”
河东公主的马手中的茶盅往桌案上重重一放:“不想你出宫一趟,却是学会了如何得到男人的宠爱。啊,难怪刘曜却是会想讨你为妻。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还学会了什么狐魅之术,你倒可尽数到来。”
司马蘅惊呼一声:“姐姐。”
河东公主却是不理,她继续道:“不过,我却是要提醒你一句,别以为学了便可迷住男人。就靠你这点小心思,却是只有被人利用的份。也罢,任你如何,我却是不想多管。你回去吧,日后也不必再来。”
司马蘅站了起来:“姐姐,你心中的苦楚,我都明白。我只是希望姐姐你能保重,我们还有母亲,还有始平,她们都是好好的。就是君父,他定也是好的。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河东公主却是一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司马蘅:“君父?难不成你还不知道他早已不在了人世?”
司马蘅一愣:“什么?”
河东公主又是冷笑一声:“你既然不知道,哈哈,你既然是不知道的。我就说嘛,你这点小心思能做什么。回去吧,回去好好问问刘曜。他是知情的,只是不明白为何他竟然不告诉你这事。”
第八十九章亲人离去
更新时间201210422:00:08字数:2464
一路来的苦难,其中艰辛与心酸,从未让司马蘅退缩过。虽然心中疼痛,甚至也会哭泣,但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般,喉咙如塞了东西,想说话说不出来。眼中酸涩,但又流不泪水来。心中从未有过绝望,只因觉得亲人还在过方等着她。
司马蘅想着那位记忆中对她有过百般疼爱的君父,想着最后一次在洛阳城中见到他的情景。那时他已早没有君王的风度,但脸上却也没有害怕。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快就不在了人世?
司马蘅从宫中出来,坐回等候在宫门的车中,刘曜却是还没有回来。河东公主不愿多讲,她能问的便只有刘曜。司马蘅坐在马车中总觉得不舒服,心中似少了一角,怎么都觉得空荡。听到动静时,司马蘅猛地掀开车帘,便看到刘曜从宫门出来。
司马蘅便从车中跳了下来,快步迎了上去。
刘曜看到她上前,便放慢步子道:“国君留我说了些话,所以出来迟了些。”
司马蘅不理会这话,想要问出心中的问题,但却在开口的一瞬间哑了声,只是痛苦的看着刘曜。
这样的司马蘅,让刘曜看出了异样:“怎么了?”
司马蘅深吸了一气,过了好一会,才问道:“我方才听姐姐说,我君父他,他-----”
刘曜看着司马蘅,听着她的话,虽她还没有说清。但他却听了明白,半晌后叹了一气回道:“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君父在去北寒之地时,路上染了疾,却是过了世。”
司马蘅听到这话,才感觉有泪流了出来:“你,为何一直未告诉我?”
“这并不是好消息,便一直瞒着,觉得能让你迟些知道,那你便可多快活些日子。”刘曜视线从司马蘅身上移开:“也许这对惠帝来说,也是件好事。”
司马蘅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气冒了出来,让她不吐不快:“这都怨你们,若不是你们,我的君父,怎么会这么早离去?”越说便越觉得伤感委屈,却是猛往宫门处冲去:“我要问问汉王,是不是他不放心,害了我的君父。”
刘曜飞快转过身,拉住司马蘅急奔的身子,他劲很大,司马蘅不防,却是被他一拉便拉住了身子。刘曜拉过她,往翟车中走去:“莫要胡闹,先回去罢,回去我再与你说个清楚。”
司马蘅只觉得手腕中传来一阵疼痛,想要摔开,却是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行。步子凌乱的跟在刘曜的身后,却是一不心,踩在了裙裾上。整个身子,便猛地扑在了刘曜的身上。
刘曜忙稳住身子,扶住司马蘅:“无事吧?”
司马蘅扑在刘曜的身上,鼻间传来他身上好闻的清草味道,因为离得近,似乎还能听到他激烈跳动的心跳声。司马蘅感觉他的身子稳稳的护了她,却是让她一时竟不想离开。只想依靠在他身上,把心中的难受与委屈喧泄出来。这样想着,便这样做了。
司马蘅的举动让刘曜一时有些愣神,但很快便回过神,拍了拍司马蘅因哭泣有些耸动的肩膀。却是一时无语,刘曜抬起头,看着宫墙之上那耀眼的光芒,心中却也是难以平静。
司马蘅等情绪平复了些,才从刘曜身上离开,然后默默的上了翟车。在车中坐下时,她握了握双手,她不能冲动,还需忍耐。
回到府中,远远的便看到刘瑗候在院子门口,看到司马蘅过来,她便迎了上来,只是走到司马蘅身边时却是越过她,朝她身后的刘曜走去,只听满是期盼的问道:“如何?国君可有说几时见我?”
司马蘅没有听他们接下来的话,只是自顾的进了自己的院中,采采本是满脸喜悦的迎了上来,待看清司马蘅的神情,便是身子一僵,有些忐忑的问道:“姝女,你?”
司马蘅进了屋子:“采采,我要更衣。”
司马蘅把一身贵气的首饰,与那华丽的衣裳,都换了下来,穿了身简素衣裳。然后便又净了梳洗了一翻,等做完这些,她心中似乎才好受了些。待盘坐下来后,喉间的不适便显现了出来。于是扬声对采采说道:“有无凉水?”
采采本就在偷偷的看着司马蘅的举动,听了这话,神色一正,忙倒了盅水递给司马蘅,虽心中有疑惑,却是不敢问出口。
司马蘅喝了水,这才感觉好受了些,便又道:“屋里妆案上,有卷封好的卷牍,你去把它送去给王大人府中?”
采采便不解:“王大人?”
司马蘅听了,这才反应过来:“这得去问公子,至于王大人府在何处,我也并不清楚。你便去对公子说,就说是洛阳城中时常来找我的那位王夫人的夫君。这是家书,让他帮忙传递下。”
采采听了应了声诺,正要举步出门,却又停下问道:“姝女可是要用些吃食?”
司马蘅摇头:“不用,你去忙吧。”
采采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意识到司马蘅却是故意要把她支开。于是便不再坚持,行了一礼就转身把屋里那卷牍拿了出来然后便出了院子。
等采采出去后,司马蘅才把挺直的身子一歪,却是无力在端坐着。满身的疲惫顿时袭来,终是忍不住趴在了桌案上。
“寡人的清河公主啊。”朦胧中,司马蘅却是似乎回到了宫殿中,掀开那层层的帏幔,便就看到了身穿华服的君父正抱着她玩。
小小的她搂着君父的脖子,开心的嘻嘻笑了起来,边笑边还叫道:“君父,君父。”听到她的叫声,她的君父便就笑得越发开心了:“寡人的清河公主,真是若人疼爱。”
“君父,君父。”小小的司马蘅听到夸奖,便就叫得越来越大声,那细细的尖尖的声音,却是穿过了帏幔,回荡在了宫殿的上方。直到司马蘅猛地惊醒起来,那君父两字却还似乎在她的耳中回响。
“姝女。”采采不知几进倒转了回来,正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姝女,你可有事?”
司马蘅有些迷茫的看着采采,却是一时之间无法分辨身在何处。梦中的情景真实的让她有一瞬间以为,还是身在宫中,叫醒她的还是那位慈爱的侍人妈妈。
“姝女。”采采又叫了一声,见司马蘅呆呆的不应声,便担忧的走近了过来,连唤了几声:“姝女,姝女---”
司马蘅这才回过神,待看清采采的身影:“我这是在府中?”
采采点点头:“然也,将军府中。”又道:“姝女可是梦魇住了,奴婢方才见你脸色苍白。姝女却是太不小心了,趴在桌案上便睡了过去,要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听着采采喋喋不休的话语,司马蘅才渐渐清醒过来,是了,她早已长大,不再是梦中的样子,而她的君父,也不再是那个样子,他,不在了。这个生她养她爱护她的君父,从此与他再无相见之时。一想到这个,心中又是一阵难受,眼水忍不住便就又流了下来。
“姝女。”采采见状,便大惊:“姝女,你这是怎么了?”
“采采,帮我准备香案。”司马蘅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如今能做的便只能是对天拜下,以此方式送他迟来的最后一程。
采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追问,恭敬的退下去准备了。
第九十章陌生私话
更新时间201210522:00:52字数:2621
对于君父的死,司马蘅悲痛之余,心中也是无法释怀。虽然君父早已不在,但服丧却是不能少。司马蘅便每日呆在院子里,很少走动。
而刘曜也没有反对她这样做,只是有空便会过来看望她一会。有时也有劝她出去走走,怕她闷出病来。但不知是何原因,更多的是纵容着她。
不知是否刘曜与汉王说了她的情形,汉王也没有再召见她,只是若宫里有什么好东西,却是会赐她一份,以示恩宠。
夏日便在这样的伤感枯寂的情怀里渐渐远去,秋风又吹了起来。
一日,司马蘅站在院子里,穿着薄薄的夏衫,被秋风一吹,却是觉得有些寒冷。这才反应过来,服丧已有三个月。这些时日里,她也想了许多,心情也渐渐放了开来。但心底深处却终归还是不畅快的,于是,她决定出去走走。这洛阳城里,以前便去过许多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有过她与司马睿的影子。
司马蘅出得府里,走在热闹的洛阳街头,感受着这熟悉的气息,心里的郁气也就又少了几分。
“姝女。”跟在身后的采采忽然凑近了两分,小声谨慎的道:“奴婢总觉得有人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身后。”
司马蘅看着街头卖得那些有趣的小玩意,不以为意的道:“不外乎是些乞儿,小心些腰间的荷包就是了。”司马蘅以前跟司马睿出来时,便有一次不小被那些肮脏矮小,但却鬼机灵的乞儿扯去过一次荷包。直到如今,都是心有余悸。
采采听了,却是嘀咕了两声。司马蘅一时并未听清是什么,也没有追问,只当她是一些不满的抱怨。
经过一处茶馆时,采采又上前了两步,却是有些兴奋道:“姝女,我们要不进去歇歇?”
司马蘅抬头看去,这间茶馆她以前便有来过。布置雅致不说,做得点心吃食却也难得的好味。一日里,却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坐满了客人。
司马蘅回过头看向采采:“你想进这里?”
采采便有些扭捏道:“听说里面的吃食精细,却是难得一吃。奴婢想沾些姝女的光,进去品尝一下。”
司马蘅听了,便不置可否。采采平日里在司马蘅身边也多有空闲,没有事时,有时便也会出了院子,跟府里的其他侍人一起玩闹会。她知道这里的吃食精细,想必也是听那些侍人们说的。
司马蘅领着采采进了茶馆,自有人把她们带进后院的厢房里。虽说女子也可上茶馆,但终究还是有些防范,坐在大厅里跟那些男人一起,自是不可能的。所以每当若有大户人家的女子出来尝些新鲜,来到馆中,自是有独有的厢房供给她们歇息。
司马蘅对这里熟悉,什么点心好吃,过了这么长时日,却还是记忆犹新。等店中的侍者进来后,便熟练的叫了一些吃食。
侍者是位女子,听着司马蘅口中说出的点心名字,却是听出了些名堂:“看姝女面生,似乎是第一次来,难得却对我们馆中的吃食很是清楚。”
司马蘅但笑不语,以前来这时,却是一副男子装扮,再加上那时年岁,见到她者都只当她是少年儿郎,却是不会对她多瞧几眼,自也是不可能记住她的。
见司马蘅不说话,侍者也是很有分寸,不再多讲,行了礼退了下去,接着便端上司马蘅点的那些吃食。
司马蘅叫采采坐了下来,然后指着桌案的碟子:“吃吧,这些味道都是不错的。”
采采有些受宠若惊的坐了下来,想动手,见司马蘅不动便又缩了回去:“姝女也吃些吧。”
司马蘅摇头:“我却是不想吃。”说着,怕她在这,采采放不开来,便就站起了身:“我去净手,你先吃。”
采采听了,也忙站了起来:“奴婢去侍候你。”
司马蘅摇头:“这里我熟悉,却不会有事。”语气有些不容拒绝,采采便也只能作罢。见司马蘅出了屋子,脚步身渐渐远去,她这才松了一气,重新坐了下来。看着一桌案的吃食,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我那女儿,也真真是死心眼。还在渭城时,便对刘将军一见倾心。哭着闹着却是非君不嫁。可真真是愁死了我。”
“刘将军那样的君子,人俊雅不说,又立有汗马功劳。虽说如今并无实权,可国君对他的看重却是比任何大臣只多不少。翁主能看上他却是有眼光的。”
“有眼光又有何用?我倒也是想称了她的心,想我刘家也是皇亲国戚,配刘将军倒也是可以的。只想着等时局好了些,再进宫去求个旨意的。可偏偏天不从人愿,你看看,却是让前晋朝什么清河公主抢了个先,国都亡了,一个亡国公主这会却是跳出来阻了这大好姻缘,着实让人气愤。”
“可不是,听说朝中大臣也有许多人反对呢。再说王后娘娘不也不喜爱这个亡国公主,听说这公主第一次进宫却是让王后娘娘训了话呢。”
“你消息倒是来得灵通,我还是前个月进宫时才听到这事。王后娘娘对贞夫人便一直不待见,你说,对这清河公主能有什么好感?唉,这都算什么事。”
“还不都是一些后院里女人之间的事,就是我们府上那些姬妾,我也是有不待见的。再说里,妃嫔们更是多了去了,王后娘娘就算再大度仁慈,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喜的,这也是人之常情。”
“那倒也是。只是说到这些。我却是有些纳闷的,当初洛
年华乱晋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