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农家腊酒浑作者:未知
莫笑农家腊酒浑第48部分阅读
齐敏听了,便也安心地在他的怀里笑了一下:“可是终究,有点感伤啊!”
齐宝道:“我派人查过了,那个客商是作海外贸易的,声誉还不错,只是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想买一个妾。反正他是常年在海外的,那里也没人知道佳星的来历,她也未必就会过得很差。”
齐敏道:“你说的不错,作人就是要向前看,何必总是纠结以前的事——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啦,不必再去为他人烦心。”
齐宝笑道:“便是如此。”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仿佛齐敏生命中的一抹波痕,而陆佳星,也仿佛齐敏生命中的一颗流星,匆匆地一闪而过。
到了这一年的九月,长安的公厕已经正式开始动工,而董祺的父亲这个时候也来到了长安。
当时齐敏正在与齐灵聊天,各自说着小时候的一些趣事——齐灵本来曾作过齐敏的帖身丫环,两个人的情谊自不相同。
第四章再见外公
这时齐灵的帖身丫环若霞过来,对齐灵道:“小姐,董家老爷来下聘了,正在前厅和将军说话呢。”
齐敏道:“怎么宝儿已经回来了?还真巧呢。”
若霞道:“好像是董老爷直接去了军营里递了拜帖,然后再与将军一起回来的。”
齐敏心想他倒是会来事,居然把这事给闹到军营里去,这算是给齐宝面子?
这时看看齐灵,却是脸上通红,眼中看着齐敏,露出顽皮之色来。
齐敏与她相处多年,自然明白她的心意,便笑道:“你要去偷看你未来的公爹么?”
齐灵红着脸,低声道:“娘这会儿正午睡呢,咱们偷偷去,不让她知道。”
因为文氏身体不好,董家的人也知道,所以齐宝向董祺的父亲董子芳告了罪,先与他在客厅里相谈,并不去搅扰文氏的午睡。
齐敏见齐灵忽现童心,便也笑道:“好,咱们一起去看。”
说着便领着齐灵向前面走去,若霞跟在身后,也是一脸的好奇。齐灵便对她笑道:“你这丫头,自己也想看,却来告诉我,让我去看,你也好跟在后面看看,是也不是?”
若霞笑道:“那还有能瞒得过姐姐的。”
三人一边低声说笑,一边来到前厅——那偏门的外面,就是一面屏风,从那小门里出来,正好被这屏风遮住,坐在厅里的人是看不见的,而站在边上的丫环仆人,就是看到了也不会说的。
齐敏和齐灵透过屏风看去,只见坐在对面的一个身穿赭黄|色袍子的老人,大约六十多岁,精神上倒还好,只是那张脸却让齐敏的一颗心猛然间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那样的脸,那样的声音,曾经是齐敏一闭上眼睛就会回荡在脑海之中的——自己的亲外公,她怎么会忘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齐敏还以为自己早已经看开了,哪怕是再遇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因为她已经把文氏当成了自己的娘,把齐家的人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
文氏这几年身子也不好,家里的事更是早不过问了,全部都委于齐敏。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婆媳问题——这等于是文氏又是娘又是婆婆,对齐敏更加疼爱和信任,齐敏也就从不存在与文氏有什么见外的情绪和心理。
而齐敏见到这个当年要溺死自己的外祖父时,心中居然会有这样大的起伏——那如果见到自己的母亲,岂不是更要死要活了?
齐敏苦笑着摇摇头——这是恨么?早就不恨了吧。如果没有这个外祖,只怕自己还到不了齐家,也就更遇不上齐宝了。所谓的失之东隅,收之桑隅,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听齐连春说,那董祺只有个长姐,已经嫁人了——那应该就是自己的母亲了吧!
齐敏的心中,忽地有了一种要去看一看自己亲生母亲的冲动——不是想去相认,只是想去看一眼,看一眼她过得好不好。
——而且,该怎么相认呢?去跟她说自己有婴儿时的记忆?如果有人相信的话,那自己会被当做是妖怪的吧!所以根本不可能去相认,就算主动或装作不经意地把襁褓给董祺的姐姐看,那自己也不过是多了个母亲,而对方却是要再次承受一次不幸吧!
据说董祺的姐姐嫁给了一个小官,对于一介商人来说,也算是不错的结局,更何况还是失了贞洁的女子。
——那么,她过得好么?幸福么?她的丈夫对她好么?会因为她不是完璧之身厌恶她么?还是那就是她的情郎自己的生父?她们上演了一出私订终身后花园,然后落难公子当官后来迎娶的戏码么?还是说完全相反,遇上了始乱终弃的负心郎?
齐敏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神游天外。
——不幸的婚姻有着不幸的人生。生母当年并不是要抛弃自己的人,虽然她这样生下自己是不负责任的,但她也应该是一个可怜人吧。
从她与人私订终身偷尝禁果的事迹来看,她是个对爱情有着理想的人,所以一旦婚后生活不满意的话,她会不会走上和陆佳星同样的道路?
齐敏在短短的一瞬间,居然思绪万千,很多莫明其妙的古怪念头都涌上了心头——原来人的思想,真的能够在一刹那有着千头万绪的。
“姐姐,你怎么了?”
齐灵一如以往地叫着齐敏姐姐,但是怕被人听见,只得轻轻地唤着,见不管用,又用手去轻拉齐敏。
原来齐敏眼神呆滞,齐灵已经看出异样来了。
齐敏回过神来,对齐灵笑了一下:“没什么,刚才在想事情,怎么样?你未来的公爹,还算是个好人吧。”
齐灵笑着拉着齐敏走了,一边回去,一边在路上说:“看上去倒很儒雅,但是却不像是北方的粗豪汉子。”
齐敏笑道:“幸亏不像,不然董公子也是是彪形大汉,我可要心疼我的妹妹了。”
齐灵红着脸:“哪有这样的嫂子,说出话来这样……这样吓人!”
齐敏只是笑,心里却想——灵儿说得不错,当年我从那家里被抱出来,五六天功夫就到了白河村附近了。所以他们应该是从南方迁到北方去的,这一点三叔也没说,看来在他的眼里,这种小事不必挂怀吧。
转念又一想——那齐灵不是成了我的舅妈?
于是便不由得又苦笑起来——如果真的相认的话,那自己等于是和舅妈的哥哥成亲了,这辈份也真够乱的!
齐敏一边想着心思,一边还分心应付着齐灵的话。齐灵却不回自己的房里,而是拉着齐敏去了文氏那里。
文氏这时却还没有醒来,齐敏和齐灵就坐在外屋里,互相低声说着话,待得文氏醒了,便进去与文氏说了董子芳来了。
文氏听了,便一边起身一边埋怨道:“怎么不早叫我,让人家在前面等我,太失礼了。”
齐敏笑道:“有宝儿陪着,有什么失礼的。娘的身子不好,谁不知道,何必在意那些虚礼。”
文氏道:“瞧你说的,咱们自家人不必客气,对外人可不能这样!要是人家说咱们没有礼貌,以后慢怠了你妹妹怎么办。”
齐敏笑道:“哪有这样严重,妹妹这样的人,哪有人不喜欢的,只要是有心肝的人呀,都不会不喜欢妹妹的。”
因为以前文氏听说了齐灵在养父母家里的遭遇后,一直说那家人是没心肝的人,所以齐敏有时会拿这个来打趣,文氏和齐灵倒也都不以为忤。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一起来到了前厅,齐敏和齐灵一边一个,扶着文氏过来,与那董子芳相见。
文氏一到,齐宝便让出了主座,让文氏坐了上首,自己转到下首相陪。
文氏向董子芳介绍了齐敏和齐灵,董子芳老眼昏花,却也只是对着二人笑着点头——齐敏依着印象中母亲的脸庞,知道自己与她长得其实并不怎么太像,只是不知自己会不会长得像外婆之类的人,所以也是故意搀着文氏出来,看看董子芳的反应。
现在看董子芳眯着眼睛看向自己,却仍然看不清的时候,心中升起的那股难言的感觉,很难说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
如果没有认出来,那也是少了一桩事,以后两家若是来往,也就更不必担心。但如果认了出来呢?只怕也未必是好事——起码母亲当年的丑事就会被揭出来,那不可能会是一件好事,除非她现在嫁的夫君,就是齐敏的生父。
所以这个外祖父,也未必会认为这是一件喜事,到时候两家人反目成仇,那又何必呢?
所以齐敏出来,也只不过是想看看董子芳的反应,就算自己的长相与董子芳的什么人相似,那自己也是不会承认的——天下间相似之人何其多,而且以董子芳的性子,也不可能当场就惊叫出来,,最多不过心生疑惑罢了,只要过后把自己当初的那个小襁褓给烧掉就行了。
齐敏本来留着那个东西,是想做个纪念,结果却因为两家人莫明其妙地又走到了一起,逼得她不得不把这件东西给毁掉了。
只是看着董子芳刚才那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样子,齐敏不由得想——这个穿越皇帝,为什么没有发明眼镜呢?他今年也四十好几了吧,难道他没有老花眼么?
想到这里,齐敏的心里不禁又要跃跃欲试了——虽然对于拼命赚钱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但是眼镜这种东西是改善民生的,而且将来自己也很有可能要用到,那当然是要做的。
齐敏心想幸亏是现在想到了,不然等自己老了,还来不及现做呢!
反正现在齐家家大业大,去弄个琉璃场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至于怎么开口向齐连春阐述自己的想法,那也不必担忧——反正齐连春现在对于齐敏的发明已经麻木了,只知道夸她聪明罢了。
要知道刚来长安的时候,齐宝把军中的很多战利品才算是真正打了开来——原来他就知道不会在南京久住的,所以很多东西他就都放在军营里,根本就没带回家里。
而且就算当了京官,那些老部下也不会吞了他的东西,会很自觉地运到他的府上来的。
而在那些战利品中,齐宝带回了两样东西引起了齐敏的注意——其中之一是从意大利传入莫斯科的一座座钟,大约有两米高,是以结构简单的机械打点的,只是钟面上只有时针,而没有分针和秒针。
另一件是从日本带回来的,北宋年间中国所制的水运仪象台的复制品。
齐敏把这两样东西的精妙处结合起来,又命人打制钢铁的发条,再辅以自制的齿轮和钟摆,居然让她做出了只有半米大小的座钟。
虽然比起现代的钟还是很笨重,而且时差每天都有,但是在明朝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了,齐连春又请了专人研制,把这钟更缩小了一点,然后到处贩卖,大赚特赚——连皇宫里都买了。
所以齐敏现在也有点无所谓了——估计这皇帝已经猜出来齐家有穿越者,只是没有确定是谁,或者说他也无意于立即确定是谁。
因为齐家对朝廷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非常合作的,不但上交了味精和白糖的制作法,而且一直很低调,就是为朝廷捐粮捐钱,也是与别人合作,打着别人的旗号。
之前皇帝送文胸给齐宝,大概就是要试探一下。齐宝虽然没有上套,但是建文帝应该也不会就这样放过齐家的这个穿越者的。但是既然这几年来大家一直相安无事,那齐敏只要不做过份出格的事,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齐敏甚至认为,皇帝这样信任齐宝,是不是也因为判断出在他的身后有一个没有恶意的穿越者?
因为齐敏甚至没有因为同为穿越者的身份而来牟取任何政治上的利益——比如去结交一些这个时代的名臣,比如于谦,比如商辂,比如李贤。
齐敏根本没有动过结交名人的念头,只是想着赚钱,而又知道造福民生——比如造公厕。
这样的人,想来建文帝也不会想把她逼到墙角的吧——人家不爱现身,何必强人所难,送个文胸之类的开开玩笑,点出自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也就够了。
当然,这也是一种警告,让齐敏不要太过份,见好就收才是和气生财之道!
所以如今齐敏想到眼镜,就知道只要到时候做几份白送给朝里的大臣和皇上,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赚钱了!
正史中的明代实际上在永乐年间可能就已经有了眼镜,描绘明永乐年间南京城区民众生活场景的《南都繁会景物图卷》中,就绘有一个老人戴着眼镜的样子。
只是这个时期的眼镜,大都是单片的,由水晶磨成的,还没有夹鼻或架在耳朵上的——最早的眼镜,是元末时期的意大利人做的,是通过下西洋或与蒙古人作战得到的。
正史中的明代万历年间,有人把两个单片的眼镜用布条带起来系在头上看书写字画画,把这东西叫做叆叇(音“爱戴”),是中国最早的眼镜。
而现在的建文帝直到七年前才动兵,不像正史中的朱棣,前后几次北伐,又让郑和不断地下南洋和西洋——现在的朱允炆,主要是在南洋和西洋发展大宗物品和矿产的海外贸易,眼镜这种东西反而没有流行开来,而北边的战事因为只有一次,虽然时间长,但却没有把西方的东西都带回大明。
所以现在齐敏想要做一个能架在耳朵上,看得更清楚的,用玻璃作的眼镜,那是整个大明朝还没有的——换个想法,可能这个建文帝的眼睛很好使吧,不然他怎么也会让手下人研制个眼镜出来的吧!
于是整个会谈的过程,齐敏后来几乎就没怎么听,完全就在想着怎么做眼镜了。等到人家起身告辞时,齐敏才回过神来,跟着众人向自己的外祖父告别。
当然董子芳不是要离开长安,而是下榻在长安城里的客栈里——他是来下聘的,不好住在女家。
待得董子芳离开,齐宝笑着递过一份礼单:“这份聘礼可不小,咱们家的嫁妆也不能少了,不然可让对方看不起了。”
文氏拿过来看了看,笑道:“我比不上你们,我是个没见识的,这样的礼重得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礼了,一切还是你和敏儿来作主吧。”
齐敏拿过礼单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并不因为他们是在北方贩马和毛皮起家的,礼品上就多是这些东西,反而一些珍珠宝石、珊瑚翡翠之类的占了多数,甚至还有一张贩马的许可证。
马在古代是重要的军事道具,骑兵就相当于现在的机动化步兵,贩卖马匹是要有政府的特许的。
董家知道齐宝是作将军的,所以送来这张贩马的许可证,那是让齐宝能名正言顺的大捞一笔了。
齐敏翻着看了一下,对齐宝笑道:“若要把嫁妆当作回礼却也难。送得少了,说是咱家看不起他,送得多了,又好像咱们家在与他家攀比——更何况嫁妆是灵儿妹妹的,又不是他董家的,如何能算作回礼。”
齐宝道:“那依你说,该当如何?”
齐敏道:“便依着咱们原先所备下的嫁妆便了,等以后有了什么生意,带携着董家一起做了也就是了。人家有了面子,里子也得了实惠,断不会亏待咱家的。”
说着又抱了一下齐灵:“而且灵儿这样乖巧,还能受什么委屈不成。”
心里却想——我那外公当初那副模样,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个狠角色,灵儿保不准还要吃些苦头呢!
第五章新都动工
但转念又一想,董子芳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还能有几年好活,董祺又是个重感情的,前些日子他与齐灵互相间也都很满意对方,看来也算得是个良配了。
于是齐敏便更欢颜道:“那这次下聘,可定下确切的日子了?”
齐宝和文氏都讶异地看着她:“怎么刚才你没听见么?定在明年三月了。”
齐敏脸上一红——刚才自己只顾着想心事,都没听大家在说些什么。于是便吐了一下舌头道:“刚才觉得有点累,就走了一会儿神,没听见。”
文氏听了便紧张起来:“你快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齐敏笑道:“又没做什么事,哪里就能累着了。”
文氏道:“总之是小心些好——唉,我刚才怎么忘了,你是有了孕的人,该当好好休息的。若是灵儿明年三月便走了,这府里上下倒还没个人照应了。”
齐灵红着脸道:“我便晚一些走,也是不妨事的。”
齐敏笑道:“哪有这样严重了,不过平日里再小心些罢了。”
齐敏这样说,文氏到底不放心,只是嘴上不说,光在心里计较便了。
到了这年的十月,朝廷果然颁旨由齐家来完成长安城的公厕和皇宫里的厕所建设,以及城里的下水道工程建设。
古代的下水道建设毕竟不像现代那样繁琐,在一切以皇宫为先的前提下,也不需要考虑到什么附近的水源,只要保持城内居民正常的饮水活动就行了,更不存在现代拆迁所遇到的钉子户问题——古代人百姓,是更没有人权的啊!哪怕是建文帝一再说不要扰民,但因为要建下公厕和挖下水道,被迫迁居的人还是很多。
齐连春倒是大发善心,给了这些人不少补偿款——他这也是在博取名声。作为一个商人,好名声是必需的,为富不仁会为人所不耻,那以后作生意时就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比如说这一年的五月间广东发生飓风暴雨,洪水泛滥成灾,齐连春就捐赠了救灾粮南下赈灾。
所以齐连春不但生意作得好,声誉在商人中也是极高的,比明初的沈万三的声誉要好得多——因为他比沈万三更懂得韬光养晦,哪怕是行善事,也不出头,极为低调。
不像沈万三,在朱元璋定都南京后,居然出钱筑了南京城的三分之一,虽然当时受到赞誉,但不免受到朱元璋的疑嫉,最后几次抄家,把整个沈氏家族都迁连了进去。
现在齐连春在长安的建设上也是如此,不但不做白工,反而大肆捞钱,只要是在合法合理的范围内,他都不会放过,而非法的部分,他一点也不沾。
所以他赚朝廷的钱虽然多,但因为他之后总会捐出一部分还给朝廷,又善于用钱财打点官员,再加上齐宝的地位,所以齐家的家势如日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