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农家腊酒浑作者:未知
莫笑农家腊酒浑第25部分阅读
己的卧室里,文氏反而去了齐福以前住的客房休息,把那些客人引到那里去,一则也不失礼,二则若是文氏醒了,便会过去,也不必特意去回文氏。
小黄道:“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吩咐小茪去做准备。”
小茪是新买来的丫环,是补已经嫁人了的小苩的缺的。小苩原本是服侍齐长春的,嫁人后一直和她男人在京城里替齐长春打理一些杂事,后来齐长春回了盱眙,就索性把她们送给了齐福,也不让她们夫妻跟着自己再跑这么远的路了。
只是回来后文氏新给他配的丫环小菉这两年年纪也大了,便想再买一个年轻的来,好让小菉嫁人。
齐家毕竟也算是积善之家,府里的丫环小子年纪大了,若有互相中意的,便让他们婚配了,如果想赎身出去,也并不怎么阻拦,所以小荭才会对齐敏说自己相中了杨贺的事。
于是便买了个小茪来,她今年十三岁,比齐敏还小两岁,之前给人当童养媳,但是那家人家实在穷,也没圆房,就把她给卖了。
现在小茪跟着小黄,也算是接受了小黄和文氏的双重调教,处理些事情也算得体,所以小黄有时便会吩咐小茪替自己去做事。
待到了午时,果然便有两家举人的夫人,和城内一个大商人的娘子,还有里长的夫人一起都过来了,也不知是不是都约好的,这样也只能一起接着了,都引到了偏间里去。
齐敏让小黄和齐芸齐升注意着父亲的事——自从吃下了第二顿的丹药,却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然后自己便去招待那些人。
到了那边,齐敏过去与她们打了招呼见了礼,并且谢过她们的来访。
说了一会子话,那边文氏也自醒了,知道齐敏把人带到了隔壁,便也整了容装准备过来——两边也近,这边的人并不知文氏便在隔壁,与齐敏说着话,文氏在那边一边吃了两块点心,一边听着那边的对话,知道了各人的心思,过去后也好应对。
文氏问了小茪,知道把她们领到隔壁去是齐敏的主意,心中也赞她做得好,又听了一会儿,觉得齐敏的应对得体大方,竟是不输于自己的,便索性在这里只是听着,心想若是齐敏说错了话,自己再过去也好改口,不然一起过去了,当面又不好说,反而麻烦。
齐敏在那边应酬了一段时间,也觉得文氏怎么还不醒,正想着是不是乏极了,所以还在睡时,外面刘恭过来,在门外对里面道:“禀小姐,门外出了些差错,请小姐去看一看。”
齐敏道:“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在,何必来问我。”
刘恭道:“二公子随着大公子去了县衙了。”
齐敏便向在座的人告了罪,然后出来,小声问刘恭是什么事。
文氏这时在旁边听了心急,便也要迈步出来,却听齐敏怒道:“什么东西,敢来咱家混闹!要告官,正好,拖着他们一起去,我还要反告他们以伤讹诈呢!他们这是自己找打,给他们留条命就很好了!”
文氏掀开门帘问道:“什么事?”
齐敏回头见文氏醒了,忙行了一礼,道:“前门外不知哪里的棺材铺,送了寿材来,被门外的几个下人打了,如今说是伤了骨头,要咱们赔钱。”
文氏怒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作死家伙,快送到衙门里去打板子!”
齐敏也道:“这准是这棺材铺里有人在昨日来过的郎中那里打听得来的,快去把那三个郎中的招牌给我打了!”
文氏却拦了一下:“且不忙,问问他们是从哪家得知的,只拆了那家的招牌便了。”
刘恭听命去了,齐敏扶着文氏过去,去与那几个有些身份的女人打招呼。
那几个人见了文氏,都起身行礼,文氏也一一还礼,齐敏见文氏来了,便也告辞,去照看父亲去了——那边现在只有一个齐芸,还是不放心的。
去到那边,这时齐长春还没有醒,只是也没有什么病情恶化的迹像。齐芸坐在一边,正与小黄谈着什么。齐敏在门外驻足一听,却是在说自己如何被苏家拒婚的事,于是便咳嗽了一声,然后进去。
里面二人听到齐敏来了,便也住了口。齐敏进去看了小黄一眼,对她道:“芸儿还小,有些事也用不着你来说,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小黄吓了一跳,忙就要跪下,齐敏却把手一挥:“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去吧,那边夫人一个人招待那些人,也有忙不过来的,小茪毕竟还有不懂的地方。”
小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忙低着头走了。齐敏便对齐芸道:“我的事你也不用多想,这本来便是无可奈何的。他家也有他家的难处,做人遇事,不可只为自己想,知道么?”
齐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齐敏心想这事也轮不着我来跟你说什么,待会儿跟娘说了让她来对你说,效果会更好些。于是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问她齐长春刚才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齐芸道:“却是没有,只是小弟临去时让我问你或娘,要不要给爹喂药。”
昨晚后来又连夜请了一个郎中来,替齐长春看了,也留下了药方,与那老郎中的没啥大的区别,只是少了两样药力平和药引子,文氏便作主用了那老郎中的药方,抓了药来,却不知现在要不要煎。
齐敏心想按那长海道人的说法,一粒丹药,可以撑一天,那还是不要现在服郎中所开的药的好,因为中药是个很麻烦的东西,很容易几样药性混在一起起冲突。
于是便摇头道:“等明天再用,现在现放着。”
齐芸见齐敏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说,便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齐宝和齐升回来了,齐敏问道:“怎么?衙门里都说了些什么?”
齐宝和齐升上前看了看齐长春,见父亲安稳,便也都放了心,于是齐宝道:“说是今年要开恩科,以庆祝太子八月完婚。”
齐敏心想唐赛儿是七月底的生日,等她及了笄再大婚,也算是应该。只是她那样的性子,能不能适应东宫生活还很难说啊!
也许唐赛儿还是适合上阵杀敌,作一名女将军呢。
齐敏道:“这一科恩科你可以好好考,也给咱家添一份喜气,说不定爹听了一高兴,病就好了。”
齐升道:“我也这么想,这一科我也想参加,考中了,也好来个双喜临门。”
齐芸在一旁道:“不如让大哥娶一房亲吧,也好冲冲喜。”
齐宝笑着看了齐敏一眼,然后道:“这个主意不错,我去跟娘说一声。”
齐敏瞪了齐宝一眼,然后对齐芸道:“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浑话,当心被娘听到了,非好好责骂你不可。”
齐宝笑道:“你别笑她,这也是一个法子啊!”
齐敏道:“你也来胡说,快闭了嘴吧!衙门里就说了恩科的事?”
齐升在一旁道:“还说了要在各府各省里设募兵点,募集新兵。”
明朝的兵制是卫所制,打仗的士兵大多是从军户里抽调的,直到明后期,因为军户流散逃亡的太多,才恢复了募兵制,这样一来兵饷的需求大大增加,也是明朝政府后期加重税收的一个原因。建文帝现在这样做,是想要打仗呢,还是想把卫所制与募兵制并行,形成有效有机的互相补充呢?
这几年北方的的蒙古已经分裂成了鞑靼、瓦剌和朵颜三卫,其中后者向明朝进贡,并听从明朝的指挥,只不过他们毕竟是蒙古人,与鞑靼和瓦剌之间存在着明里暗里的联系。
鞑靼本来是最强大的,但是在瓦剌崛起后受到了不少牵制。本来在正史中,朱棣在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也就是现在的建文十一年)就开始了他的北征,但是现在的建文帝好像觉得攘外必先安内,一直致力于修长城和建堡垒,然后发展民生,再在三派蒙古人之间搞分裂搞平衡。
而经过了这些年的休养,照理说对蒙古用兵,也是有这个实力的——现在已经是建文十五年了。在消除了唐赛儿这个内患后,对外患用兵,更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事与齐敏没多大关系,齐敏便道:“就这两件事?”
齐宝道:“还有件事才是大事——官绅要一体纳粮,一体听差。不过可以用银子抵扣这两项赋役。”
齐敏听了,倒没觉得有多大意外——连摊丁入亩都出现了,官绅一体纳粮听差,那是必然的,过了这么多年才实行,大概建文帝也有着他自己的考虑吧。很多事要慢慢来,别一下子全干了,人家当官的接受不了。这就叫温水煮青蛙!
不过根据这新的旨意,举人也要按田亩数量交税了,虽然交得少些,但是那些把田寄到齐长春名下的农民,交了这些减量的税后,再加上交给齐长春的好处,和他们自己交的税也差不多了,于是已经寄田的人也就罢了,还没有寄的,也就都不会再寄放了。
这其实原本是士绅在与国家争利,这一下不但士绅自己要出一笔钱,而且国家也等于是断了他们的一条财路。
当然,纳揽之类的,虽然明令禁止,但仍然是禁不住的,像齐长春这样有功名的人,依然可以代做。只是这样一来,那粮长的职位就更炙手可热了,之前没有拿到手,以后也就更难了。
只是齐长春如今又卧病在床,这中风的病,也不知哪天能好,这样子的话,粮长一职也就很难再帮得上齐永春的忙了。
三人说了会子话,齐芸不像齐敏,这些东西她并不懂,便只是坐在一边不语,看着齐敏与齐宝齐升谈论今后的事,一脸的钦佩。
齐敏主张在城里多买店铺和宅子,齐升说还是去买地,毕竟举人交的税比平民还是要少的。齐宝自然是支持齐敏的,齐升年纪又小,说了两句,便也被说服了。
到了晚间,文氏送走了那些人,过来听到了说要开恩科,两个儿子都要参加,便也都勉励了他们一番。
于是齐敏又说起要城里多买些商铺和宅子的事。
文氏道:“这事先缓一下,等你爹好了再说。而且如今这圣旨这样,咱家里的开销也要缩减一点,不能再由着性子花钱了。”
其实齐家还是很俭朴的,比起另几个举人家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寒酸。文氏这样一说,看来又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齐长春居然睁开了眼睛,只是还不能说话,喉咙里也只能放出简单的音调。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文氏欣喜万分,便熬了郎中开的药,给齐长春服下。
第十七章苏睿打算
就这样过了五天,齐长春居然能够说话了,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把宝儿和敏儿给我叫来!”
文氏道:“你先不要急,这事我已经问过了,当时敏儿为了救宝儿,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齐长春叹道:“我岂不知……只是……将来怎么办?”
文氏道:“我想过啦,京城里不是说有很多人向咱们求亲的么?等你病好了,便去京城一趟,找找马福奎,看看路数如何。”
齐长春道:“如此也好,只是宝儿……嗯,他们两个现在都知道敏儿不是咱们两个亲生的了吧?”
文氏道:“嗯,也是瞒不住的。”
齐长春半晌无语,最后道:“其实,宝儿对敏儿的心思,你我也都知道,只是……唉!”
文氏道:“这时候了,还说这些个做什么,别说是他们已经定了兄妹的名份,便是你我不要了这张脸,他们以后怎么做人,肯定会有人说他们早就有了苟且之事!”
齐长春道:“你说的不错,还是快给宝儿找个婆家的好。”说着又道,“你……多看着他们现,不要做出什么丑事来。”
文氏道:“这你放心好了,敏儿自幼乖巧懂事,不会出什么事的。”
齐长春道:“我只怕宝儿!”
文氏道:“你的病好了,他自然也就回县学去了,而且三月就要开恩科的童试了,他和升儿这一次都参加的。”
齐长春点了点头:“那就好。”
嗑嗑绊绊地说了这么些话,齐长春也累了,便又闭上了双眼休息,文氏便去把这事告诉了齐敏和齐宝等四个孩子。四人都了都是非常高兴,都觉得这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又过了两天,那长海道人又上了门,文氏这次又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说是等到了二月初二,去他的白云观中打醮,再给他二百两银子。
长海道士得了银子,又接了这宗活儿,心里也是高兴,便再三揖首地去了。
齐敏这时正在自己屋里,小荭过来跟她说这事时,齐宝也正巧和齐敏在说话,齐敏听了便笑道:“小荭你专去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可知做主人家的,最烦的便是这种下人。”
小荭吐了吐舌头:“姐姐这可是错怪我了,只因老爷身上有病,我适才听见前门的人说上回送仙丹的道士又来了,这才随便问了一下的,若有会什么好消息,也好说来给姐姐你听听不是。”
齐敏笑道:“你总是这样油嘴。”
想了一下,道:“你今年也的确不小了,你若真想出去,我便让你出去,你跟杨贺说好了就成。”
小荭素知齐敏在文氏面前也是有几分面子的,她这样说了,那是准定不会有错的了,便又上前拜谢了。
齐宝道:“前儿小兰说她有个表外甥女,今年十二了,家里穷,也没钱养她,就想送进咱府来。我正想着小兰年纪也不小了,就把她放出去呢,既然你要放小荭,就让她先到你这边来。”
齐敏道:“这样也好,就让她先来试试,跟着小荭学学,等过几个月,我再给小荭添些嫁妆,就让她出去吧。”
小荭听了,忙跪下说:“姐姐不要我的赎身银子我已经很感念了,再给我嫁妆,我如何敢当。”
齐敏道:“这个我自有处置,你也不必多谢了。”
小荭一听这话,就知道齐敏心意已定,也就不再客气什么,便又谢了齐敏。
二人正在说话,忽然前面小丫环琉玥过来,在门外道:“小姐,苏公子来了,说有事要见你。”
齐敏一愣:“哪个苏公子?”
琉玥说:“就是苏举人苏老爷。”
齐宝怒道:“他来做什么,我去看看。”
齐敏把他一拦:“你急什么,人家是要来见我,又不是见你。”
这两天齐敏和齐宝成日里就腻在一起,虽然各自小心,没有谈起情爱之事,但也知道对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自己(主要是齐敏让齐宝有了这个体会,齐宝的爱意,齐敏是早就知道了的),所以就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本来就等着齐长春病愈,然后再找个机会,跟爹娘好好说说这事,却没想到这边齐长春好了点,那边苏睿却又过来了。
齐定语风在见齐敏挡着自己,心中也是一凉,便道:“哦,那你去吧,我只是怕你被他又气着什么的。”
齐敏笑道:“现在的他可气不到我,能气到我的,就只有你这个傻瓜!”
齐宝一怔,半天才回过味儿来,脸上不禁爬满了笑容,再抬起头来,齐敏却是早已走了。
齐敏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爹娘知道他来了么?”
琉玥道:“苏公子特意关照,说只要找小姐,不要让老爷夫人知道。”
齐敏冷笑道:“你对他很忠心嘛,不如到他家去好了。”
琉玥吓了一跳,忙跪了下来:“小姐饶了我,我原想着苏公子是要来向小姐赔罪的,若是与小姐重修旧好,仍是咱家的姑爷,就没想那么多了,我这就去回了老爷夫人,小姐且在这里先等等我。”
齐敏挥了挥手:“行了,我来也来了,谅他也不会有什么过份的事做出来。”
琉玥被齐敏吓得冷汗直冒——齐敏对下人总体来说是宽厚的,但毕竟是主子,若是真惹恼了她,也不知会不会被打死。
明朝打死丫环也是有罪的,从唐代起,杀无罪的丫环要被罚一年徒役的,明代也一直依这个律条。只是当真杀了,也不会有什么人真来判主人家的罪,不过罚几个钱罢了。所以琉玥仍然被齐敏的话吓得直冒汗。
到了地方,琉玥也不敢走得太远,怕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担待不起,便在一边看着,不过若是不高声说话,她也是听不到这里在说些什么的。
齐敏见到苏睿,只见他面容有些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上下唇皆在齿痕,想来是因为紧张,自己咬住了缓解情绪的。
齐敏心想还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呢?不过是拒婚罢了,我上次都说了不在乎了,你又何必如此。
看着苏睿这般神情,齐敏心中也是有点心疼的,不说是前男友吧,就是见到好朋友因为被自己拒绝而憔悴,心里也会有可歉意的吧——说什么你爱上我是你自找的之类的话,齐敏不是这样冷血的人,也说不出来。
但是要为了此而安慰苏睿,或者开导苏睿,倒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是在古代,苏睿根本就不可能一棵树吊死,他可以娶一大堆的女人,而且很快就会把齐敏这个初恋情人忘掉的!
毕竟对于古人来说,爱情是种无稽的东西,而对于男人来说,女人都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哪怕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与爱情也大概没什么大的关系。
唉,生活在古代,这种觉悟总是要有的。
苏睿看着齐敏,眼中有点悲哀,有点为难,又有点企盼——终于在那眼中浮起了勇气,对齐敏道:“敏儿……对不起……”
齐敏笑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啊,反而是我对不起你,丢了你们苏家的脸了!”
“不是!敏儿!”苏睿一下子握住了齐敏的双肩,“不是的敏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敏奇道:“那是什么意思?”
苏睿低下了头:“敏儿,我跟我爹说了,我爹说……说……”
齐敏举起双手,把苏睿的手从自己肩上打下:“说我不守妇道,失了节,不能做举人老爷的太太,是么?”
苏睿的头低得更低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