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作者:未知
莫妃第60部分阅读
将。
她与忽伦左向来没有太多来往,所以没有太多私下的交情。但因为忽伦左是先王最信任的将军,司兰雪衣一向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即便是他的儿子多次马蚤扰于她,她也可以看在忽伦左的脸面上,没有太过给他难堪。但这,并不代表,司兰雪衣的容忍没有底线。
如今,忽伦左触碰了司兰雪衣的底线。司兰雪衣便毫不犹豫的动了漠东军营的所有眼线。
书信上讲述的是最近漠东军营里发生的事情,也有漠东郡和涿郡最近的军力变动。司兰雪衣看着这封信沉默了很长时间。脸色越来越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然后她挥了挥手,忽必思立刻上前听令。
司兰雪衣没有说话,望着秋风里青黄的草原,冰冷如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坚毅,她的右手扬起,随后狠狠斩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忽必思瞳孔微缩,应声而退。
秋风拂过,风中传来一声声压抑的惨哼,然后传来极浓郁的血腥之气。来传信的副将面色有些苍白,却始终坚持没有回头。他一生铁血嗜杀,唯敬一人,这一人,便是千军万马中不肯先行退走公主大元帅司兰雪衣。无论多么危险的战事,她总是冲在最前,退在最后。在一次他陷入重围被司兰雪衣返回来带着杀出重围时,他的命就是公主大元帅的。
纵然身后这上百人,都是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都是不久前还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如今公主大元帅要他们的命,他也只是握紧了拳头,一味沉默。
在司兰雪衣身后不远处的草甸,数百名穿着司兰军将服的军官,在公主府亲兵雪亮的道光下,身首异处,鲜血横流。
这些人,都是司兰国勇敢的战士,都是忽伦左最信任的军官和亲卫。都是要杀忽伦左之前必须杀死的人。他们死,才可以保证,杀了忽伦左,司兰军营不会哗变。
司兰雪衣回头淡淡扫了一眼,面不改色,一挥手,道:“去军营!”
……
……
公主大元帅入军营,在副将的带领下,没有丝毫阻滞。也没有人敢阻滞,所过之处的军士所见,唯有低头行礼。
见到忽伦左之事,他正在中军帅营批阅军报。帐帏被掀起,一个红色的人影带着一丝血红的夕阳走了进来。浑身透着冰寒的气息,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忽伦左迷了眯眼。这红色的身影和冰寒的气息他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却记忆深刻。所以他很平静的站起身来,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这是军营,他并没有称呼对方为大元帅,而是称呼公主殿下。意图很明显,他并不打算接受她的军命。因为他身上,有司兰皎皎的令牌和亲笔密令。司兰的王,是司兰皎皎。
司兰雪衣并不介意,相反她很平静,甚至很冷漠。她根本没有打算说任何废话。
一道凌厉威慑的炽烈气息,从司兰雪衣身上喷薄而出,不过瞬间,司兰雪衣的拳头已经距离忽伦左的鼻尖不足三寸。
几乎在司兰雪衣身上气息爆出的同时,忽伦左脚下猛的一踩,脚下青砖顿时如蜘蛛网般碎裂开去,一层一层。凭借着脚下巨大的反震之力,忽伦左的身子猛的向半空飞去,堪堪避过司兰雪衣致命一击。
一出手便是杀着。
忽伦左心中已经有了觉悟,在身子朝地面落下之时,猛的爆喝一声,“亲卫何在!”
司兰雪衣唇角露出讥讽的笑意,眼中杀机更浓,脚尖一踏,顿时身子飞出,又如红鸟,右手化掌,再朝忽伦左袭去!
第244章易将
司兰雪衣一掌闪电而出,中军帅营气息陡然大变,一道炽烈得让人踹不过气来的气息形成一道道恐怖的漩涡,须臾间笼罩整个中军帅帐,炽烈漩涡的正中心,是一道如火般的红色身影,浑身却透着极为冰寒的气息,这道身影,极为霸道的撞向忽伦左。
气息雄浑炽烈却丝毫没有溢出帅帐之外。显然司兰雪衣是下了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以雷霆之势解决忽伦左,以免乱了军心。
仓促间,忽伦左来不及去取他的三叉戟,甚至来不及拔开腰间随时佩戴的弯刀,只是不假思索的将手中大刀连着刀柄横举胸前,格挡住司兰雪衣的一掌。轰的一声,忽伦左只觉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大力量,伴着一股灼热的气息,顺着刀柄传到他的身上,浸入他体内经脉。他的身体陡然一震,重重向后飞去,狠狠撞翻书案,撞到帐壁之上,身上铁甲轰然碎裂,激飞而出。
忽伦左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五章六腑犹如被放在火上烹煮一般,剧烈的灼热疼痛让他忍不住惨哼一声。
司兰雪衣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没有立刻再次出手。忽伦左受了她全力一击,竟然还能活着。
忽伦左扶着帐壁缓缓站了起来,看着眼神冰寒冷厉的司兰雪衣,说道:“你杀了他们?”
这么长的时间,他的亲卫没有进来,他的帅帐四周甚至没有半点异动,显然是有人故意调走了周围巡逻的兵士,而他的亲卫是不可能被调走的,所以,他们一定死了。
司兰雪衣冷声道:“为你先派几个忠心的部下去阴朝地府探探路,也免得常年领兵的忽伦将军孤身一人,会不适应。”
忽伦左抬起右臂,抹掉唇边的鲜血,心中的怒火已然滔天,喘息着道:“他们是司兰国最忠诚的军士!你是司兰国的公主,怎么能如此滥杀?”
司兰雪衣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忠于你,所以因你而死!”
忽伦左咳了一口血,怒道:“忽伦左何罪之有?”
司兰雪衣极为平静的看着忽伦左的愤怒,司兰皎皎曾说,愤怒代表着无力和恐惧,看来果然如此。~思及忽伦左这些年的战功,司兰雪衣叹了一口气,说道:“唯一一次机会:你若肯交出兵权,立刻回京都养老,雪衣不杀你!”杀了忽伦左,无疑自断司兰一臂,这样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司兰雪衣实在不愿为之。
忽伦左怒极反笑,说道:“忽伦左身受王命,此时尚未完成,如何敢交出兵权,安逸养老?”
司兰雪衣身上杀气陡然强烈,“王命是乱命!你身为司兰国的大将军,应该凡事以司兰国的安危存亡为先!”
忽伦左怡然不惧,厉喝道:“末将正是以司兰国的安危存亡为先!发出乱命的是公主殿下!”
司兰雪衣摇头叹道:“看来是我太过仁慈了。”
“公主殿下不仅是我司兰的公主,更是百万军士的大元帅!公主殿下才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做才是为司兰国好!王虽荒滛,却非无道!如今李氏王朝与慕容氏嫌隙已起,正是北庸乱时,我司兰大军不乘机强攻,反倒要任其安内再来攘外么?唐将军就算拥立新王有功,但他毕竟是北庸的将军!公主殿下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竟然全然忘了司兰国的利益,忘了先王的理想。公主殿下才应该好好想想,您现在所做,可对得起司兰国的军民百姓?”
司兰雪衣听着忽伦左的一席话,陡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也猜到了唐子俊带着莫非来司兰的用意,心中微凉,面上却依然极为平静冷淡,她寒声道:“看来我说得太多了。你也说得太多了。这样一来,你来交代遗言的机会也没有了。”司兰皎皎说得不错,既然做了决定,便应该毫不犹豫的实施,所有旁的心意,只会乱了心境。
司兰雪衣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缓缓走到了王帐右侧的兵器架旁,取下一柄剑,动作缓慢而认真。这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父王的脸,司兰皎皎的脸,最后出现的是唐子俊的脸,初见唐子俊在漠东军营元帅营帐里暗相厮杀的情形,公主府中举杯对饮的情形,草原上赛马的情形,平叛时并肩杀敌的时光……
那些日子真的很开心,每次觉得前路黯淡没有希望的时候,唐子俊就是她的光芒,看到唐子俊,便能放下公主和元帅的身份,放下一切的包袱,放心的笑,放心的依靠,放心的醉一场。
司兰雪衣唇角浮起一抹温暖的笑意。这一辈子,她都在为司兰而战斗,这一次她想要为自己战斗一次。
纵然她知道,他是为了莫非而回的司兰,纵然她知道,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她也想为了他,努力一次。杏花村的小牛是莫非的小牛哥哥。现在,司兰雪衣,要尽一切努力,让唐子俊,成为司兰雪衣的唐子俊,再不是谁的谁。再不要将目光在别的女子身上停留!
转身,唇角的笑意早已消散,目中只有冰寒。瞬间,剑已挥出,剑尖轻颤,向着破碎书案后的忽伦左狠狠斩落。
不用自由修习的炽烈真气,司兰雪衣要用北庸习得的剑舞,杀司兰国的大将军。
这一剑,凝聚着司兰雪衣强大的信念和气势,即便忽伦左没有受伤,也不可能抵挡得了。
一声极其明亮的脆响,伴随着强烈的真气回荡,司兰雪衣的剑斩在忽伦左的弯刀之上。精铁打造的弯刀,被一柄普通的剑齐齐斩断,那柄剑并没有停留片刻,继续向下,狠狠斩进忽伦左的肩头,斩进了他的胸膛。
忽伦左看向司兰雪衣的眼睛燃烧着幽冷的火焰,然后,瞬间寂灭。
司兰国一代大将忽伦左,死不瞑目。
最后的这一下刀剑相撞太过响亮,惊动了军营军士。尽管有副将和雪衣的亲信们安抚,依然有不少军士向着帅帐集结而来。随着军士越多,帅帐外的声响也从细细议论变成了有些吵嚷的喧哗。然而,所有的声响在一身红衣的司兰雪衣走出帅帐的瞬间,消失。
帅帐周围围了上千军士,大都是有些职位的小将领,他们不仅善战,也有些聪明。他们隐约猜到了些什么,然而经年累月对于司兰雪衣的积威,他们除了服从,没有丝毫旁的想法。所以看到司兰雪衣的瞬间,他们住了口,静静行礼,只等着司兰雪衣的话,如同以往每次出征前等待雪衣的命令一般。
司兰雪衣的眼睛很明亮,指了指军营,神情淡漠的说道:“传令三军,校场集合。”
校场司兰王旗之下,是迎风飘扬的帅气,上面飞扬笔画,写着忽伦二字。
集合的鼓声还在以特有的节奏响着,司兰雪衣负手身后,静静站在王旗之下,沉默了很长时间。她的身周,是数百军官,他们,都是司兰雪衣的人,一直是。
不多时,王旗下宏伟的校场,聚满了黑压压的一片军士。他们都是战场杀伐的男儿,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渐渐在校场上空弥漫。司兰雪衣微微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气,这股熟悉的肃杀之气,许久不曾感觉,真是叫人怀念。
待副将来报,三军齐集,莫非才缓缓转身,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副将右臂一抬,顿时数十万军士齐声道:“参见大元帅!”其声震天。
司兰雪衣明亮的眼睛淡淡望着无数身着司兰军服的将士,说道:“各位将士辛苦了!今日,本元帅有一事宣布。
忽伦将军忙于军务,积劳成疾,突然暴毙。”声音轻描淡写显得极为平静,却仿佛在每个人耳边说起一般清晰。纵然司兰雪衣积威再盛,此刻人群中也是惊得“嗡”第一声议论开来。难以置信与怀疑的情绪顿时升起,却并没有爆发。因为司兰雪衣没有给他们继续讨论的机会。司兰雪衣淡淡道:“我司兰,陡然失去国之柱石,实乃大不幸。军中不可一日无主,本公主以元帅令,任命副将乾箫为漠北军将军,漠北三军,听他号令!清楚了么?”
“领命!”如雷般的齐喝再次响起。
“乾箫听令!”司兰雪衣的声音平淡而清晰的响起。
“末将在!”给司兰雪衣送信的男子单膝跪下听令。
司兰雪衣将手中兵符递给他,沉声道:“从今日起,暂停对涿郡用兵。各自照常待操练。”
乾箫双手高举,接过兵符,大声道:“末将领命!”
司兰雪衣朝他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说,转身走下高台,沉默离去。
沐着夕阳余晖,司兰雪衣负手而行,静静望着京都方向,心道:“唐子俊,雪衣答应你的事,便绝不会食言。有雪衣在一天,无论北庸发生何事,司兰也绝不会主动开战!凡违令者,我会亲自杀之。这是我的决心。是我对你的心意。你能明白么?”司兰雪衣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深切的疲惫,“还要去涿郡一趟,言明误会,使涿郡那边不会再袭击我漠东郡。”
第245章欲加之罪
司兰王宫,冬意寒凉。
黑色的司兰王宫议政大殿透着冷厉沉闷的意味。大殿极为宽阔,一百余名身穿绛色官袍的司兰国官员们按文武分列左右,纹丝不动的跪在从殿门一直延伸到王座的大红地毯两侧,远远看去仿佛和那大红地毯融为一体。
官员们已经跪了很长时间,膝盖酸痛,苦不堪言,但他们依然没有人敢起身,甚至没有人敢抬头。大殿正中的大红地毯上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的一大片正提醒着他们,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幻觉。他们无法理解王座上的男人今日所作的一切,一股来自灵魂的恐惧让他们身体僵硬。
年轻而美丽的男子以手撑颌静静坐在王座上,沉默了很长时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酷到了极点。
“噗通”一声闷响,惊得跪在殿中的官员们身子微微一颤,壮着胆子循声望去,竟然是排在末尾的一位官员晕了过去。不知是跪得久了身体不适,还是抵受不住这大殿中的幽冷血腥气息和强大的压力,被吓得晕了过去。
官员们有些瑟瑟,他们无暇担忧那晕倒官员的死活,只是静心凝神,等待王座上男人的号令。
司兰皎皎看着恭谨跪在王座前的人们,听着那一声沉闷的“噗通”声,唇角突然浮现一抹温和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却让座前伺候的宫人们齐齐打了个冷颤。连忙低头敛眉,控制自己的牙关不要因为恐惧而打颤。
司兰皎皎温和的笑着,美丽的眉眼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嘲讽,语气平淡说道:“是哪一位大人?”
内官连忙看了两眼,回禀道:“是左政参议左凯。”
“本王的臣子。在议政之时晕倒,可见多么勤于政务。扶他下去休息,让医官署过来看看。”司兰皎皎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如画的眉眼间有一丝淡淡的疲惫,语气却异常平淡。他的话语刚落,站在他身侧的内官之首一挥手,顿时冲进两名侍卫,二话不说拖着晕倒的左政参议离开。//如同拖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司兰皎皎看都没看一眼,挥一挥手道:“还有谁,一齐念出来吧,本王有些乏了。”
那名一直站在他身侧的内官翻开厚厚的卷宗。看着平日里无比高傲如今却极度恐惧跪了一地的官员们,面无表情念道:“参领将卓炎,骑兵都统具河,右翼王将陈车……”
随着内官每一个念出来,都在众官员心中掀起一道惊涛骇浪,特别是当他们听到右翼王将陈车的名字是,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随着名字一个一个念出,他们的心变得越来越恐惧,他们不知道下一个被念出的名字会不会是自己。
内官一共念了十七个名字才停止。随着最后一个名字的回音在大殿内消散。几乎大殿中跪着的所有人,都暗暗舒出了一口气,惊觉自己在这临近初冬的深秋,贴身的衣衫已经被不知何时浸出的汗水尽数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