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明,每天最早出门的师姐都能看见莫非早已将杏园打扫干净,精神饱满的做着新一天的修习,满面微笑的同她们挨个打招呼。长久如此,那些瞧不起她的师姐妹们都甚为感佩,面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渐渐的接纳了这位非正常入门的小师妹。
只有萧寒烟,每日听完洛依兰的回报之后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专心的织着手中的布。只在三月初五这天,听完洛依兰的日常回报后,淡淡吩咐:“明儿让莫非也去。”洛依兰一愣之后应声离开。
……
三月初六,水云坊的景致最好。剑秀山的梨花和桃花才将将冒了花骨朵,水云坊里的花已经开了不少,嫩蕊盈风吐香,繁木欣欣向荣,加上明月湖环环绕着水云坊,碧水潋滟,奇秀幽美。明月湖沿岸垂杨匝地,枝枝舒展,千条万条绿丝绦随风轻摆,如诗如画,颇得达官贵人、文马蚤墨客追捧喜爱。
每年三月初六,水云坊闭门谢客。
每年三月初六,七秀秀选尘埃落定之日。
每年三月初六,按例在水云坊为落选遣返各家的女子开一席盛宴,让她们尽揽七秀之美,尽观七秀之技艺。
此时,莫非正缓缓行走在明月湖边。天气极好,天色明澈如水。莫非身周飞舞着轻盈洁白的柳絮,如花如雪,随风轻扬复落。湖畔吹拂过带着郁郁山水气的凉风,令人心旷神怡。
转眼莫非已经整整七秀一年,前半年后山烤鱼,后半年杏园练剑,生活无比之单调。这次是她第一次来水云坊,不由有些迷醉。明月湖碧波如顷,波光敛滟,远远望去水天一色,湖中有零星数岛,点缀其间。岛上亭台楼阁云起,水云坊正是建在其中最大最美的一座岛屿。
莫非迎着湖面深深吸了一口气,香风细细,如在云端,不由甚是喜爱。她从前听闻水云坊,只道是歌舞升平,耽于安乐之地,若非师父让她来出席,想来她绝不会来到此处,感受如斯美景。
莫非抬头去看着杂于柳絮见纷纷扬扬的杏花,阳光自簇拥的粉色花朵间散落。杏花疏影,这个时节,杏花村的杏花也该开了吧,不知道有没有七秀开得好。呵,杏花村的杏花仿佛每一年都开不过桃花。莫非独自笑了,突然很想念…黄老爷家的酒,很想念…和那几个孩子偷酒的日子。莫非在泪水盈眶而出之前抬头望天,多么蓝,多么美。
忽觉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阴影,直是唬了一跳,忙转身去看。却见一个少年站在莫非身后,穿一袭月白海水绣金纹便服,头发依然那么随随便便自发尾处束起,长身玉立,面目清俊,不是慕容云随是谁。
莫非早知慕容云随每年春都会随秀选来温泉山调养,她专程在洛依兰处探过口风,慕容云随从不参与秀选宴会以及任何活动。是以莫非从未想过再见竟是这样的情境。不由石化当场,片刻后,脸上一红,屈膝行礼,窘迫道:“见过少主”。
自那日雨中相别已整整一年,慕容云随显然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莫非,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静默半晌,淡淡温言道:“请起。”言罢,远远望着水天一色,仿佛陷入沉思。
两人默默静立。
莫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微微尴尬,道:“少主何以会在此处?”
慕容云随仿若刚从梦中醒来,轻轻地“哦”了一声,道:“今年议政王和南宫相爷都来了七秀。我不便推辞,只得陪他们在水云坊坐坐。”
莫非略略吃惊,心中疑云大起,问道:“不过寻常秀选,为何王爷和相爷会来?”见慕容云随稍稍皱了眉,忙道:“奴婢不该多问。”
慕容云随轻轻摆了摆手,平静道:“王府的郡主和南宫家的小女儿今年参加秀选。”他微微一笑,“皇帝快要到大婚的年岁了。”
莫非心道原来是为着后位做准备呢,不知慕容府那位传说中的二小姐来了没。却也不问,正想告辞,忽闻慕容云随道:“慕容蓝的家书说你变了。”莫非一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慕容云随续道:“这样很好。想要报仇先要学会隐忍。别人都能看穿你的心思,是报不了仇的。”
莫非抬头望向慕容云随的眼睛,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笑,眼中依旧是没有丝毫情绪。她复又低头,恭谨道:“多谢少主。”
他一眼瞥见那莫非背后用黑布层层包裹的剑,含笑问:“表演剑舞?”
莫非微一摇头,道:“奉师父命出席宴会,洛师姐让我和几位师姐都带着剑。”
“今年尤为隆重,云门主和各秀宗主稍后都会过来。”他淡淡道,“你师父很看重你。不要辜负了她的好意。”
莫非心口突突跳了两下,云门主会来?难道师父竟有让我成为云门主亲传弟子的想法么?若是能成为亲传弟子,便能进入温泉山密境,修习蝶旋剑舞技艺。莫非的心神顿时紧张了起来,面上却依然得体的微笑道:“是,奴婢多谢少主提点。”
他看了她一眼,听着她极为顺口的一口一个“奴婢”,不由摇头一笑,如今温和的莫非,他竟然有些不习惯。举目看向天际含笑道:“如此春光丽色,呆在坊内看那些无聊的歌舞真是太过辜负。”言罢便举步离开。
莫非看着慕容云随渐渐远去的背影,静默片刻,深深吸一口气,反手握紧了剑柄,举步坚定的朝水云坊走去。如何才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赢得云门主的注意呢?蝶旋剑舞,蝶旋剑舞。那可是传闻中剑意无双的蝶旋剑舞啊。
……
第三十一章愿意不愿意?
转眼日落西山。莫非并没有进入水云坊内,而是在离水云坊最近的一处高阔空地静坐,这处空正好可以在杏树花影间透窗看清水云坊的情境,却又不易被发现打扰。莫非静心养气,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见坊内渐渐热闹了起来,才拾起笑容,举步向坊内走去。一路再次回想了一遍洛依兰所讲的规矩。何处更衣,何处入坐,何处表演,何处开宴,何处退息,唯恐稍后举止不当。
一段并不见长的路,莫非却走了很久,怀揣着成为云飞扬亲传弟子的念想,她的精神高度紧张,唯恐行差踏错。根本顾不上看周围的环境。好不容易走入大厅,见师父萧寒烟竟已经到了,见了她招了招手,她连忙过去行礼,萧寒烟淡淡问了几句,示意她与洛依兰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莫非谢过之后静静坐定。这才感觉手心早已经汗湿。缓了缓劲,突然感觉一双刺刺的眼神直盯着她,举目望去,却是鲜伶俐跟随在高绮婷身后走来,恨恨盯着莫非。莫非冲她灿然一笑,鲜伶俐一愣,眼神越发狠厉。莫非不再理会她,举目往越走越近的高绮婷望去,正对上高绮婷复杂的目光,连忙起身行礼。洛依兰和其余几名剑秀弟子也跟着起身。
高绮婷没有理会众人,直直走到萧寒烟身边,拱手笑道:“师姐好福气啊,又多一名爱徒。”萧寒烟柳眉一挑,淡淡道:“这还要多谢师妹。”高绮婷面色一冷,眼光刀一样刮过莫非的脸,冷声道:“你很好。”愤愤转身走到自己的坐位。
莫非仿佛被一盆冷水自头顶泼下,自心底漫出一股寒意。萧寒烟瞟了一眼莫非,淡淡道:“静心凝神。如此一句话就乱了你的心境么?”莫非恍然醒悟,汗颜无地,连忙静坐凝神。
不多时,七秀各秀宗主渐渐到齐,各自坐定。莫非四处打量:悬灯万盏,竟然比窗外黄昏的天色更亮上几分。大厅正中一个圆形的大舞台,舞台周围团团设了几十张案几,摆着糖酒水果,厅内珠宝生辉,四角巨鼎焚着玉兰香,一派辉煌气象。
又等了一小会功夫,只见一队青衣女子快步而来,各自按方向站定,当首弟子清亮的声音响起“云门主到!议政王到!南宫丞相到!”大家都起身站定,见一个中等个头,身穿滚金海水纹锦袍,帽饰美玉,面相威严,脸带笑意的中年男子当先步入,一面走一面微微俯身,和他身后半步的白衣女子谈笑,白衣女子身旁一位普通文士装扮,大约五十余岁的长者,面无表情缓步而来。大家行礼:“见过云门主,见过王爷,见过相爷。”。莫非的目光却在那锦袍男子身上静静观望,心想,这就是可以和慕容元帅分庭抗礼的天策上将,议政王李贤!若按慕容少主的猜测,去年琼花街刺杀事件背后,便有他的影子吧。
待三人坐定,云飞扬笑看了一圈底下的人,说道:“都坐吧!许多年没有下山来了,难得王爷和相爷光临七秀,我也沾光下山来看看,都随意些!”众人齐应:“是!”各自落座。话是这么说,莫非看场间个人除了各秀宗主面色随意,其余人都是该守的礼一点也不敢差。莫非暗叹,连议政王和相爷也要对云门主客客气气,果然是有一门之主的威严。
酒过三巡,台上的表演开始了,席上的气氛渐渐活络。反倒是落选的各家女子们最是轻松,开始互相逗起乐子来,纷纷相对举杯。各秀门人也自谈笑饮酒。莫非游目四顾,突然对上闻书香的视线,她温婉笑着朝莫非举杯,莫非淡淡一笑,举杯相应。却听嘭的一声,莫非转眼望去,却是鲜伶俐望着莫非和闻书香,将酒杯摔得粉碎。闻书香脸色尴尬,皱眉不去看鲜伶俐!莫非轻抿嘴角,朝鲜伶俐妩媚一笑,遥遥举杯,一饮而尽。落杯时却看见高绮婷冷冷的笑,顿觉浑身一凉,打个哆嗦。
这样吃喝畅饮一阵,场间突然安静,莫非一抬头,看见大家都望着剑秀这几张案几。只听到云门主笑问:“剑秀今儿是谁上台?”
萧寒烟笑道:“依…”她的话刚刚出口,便听高绮婷截道:“师姐这三年都让依兰表演呢。可见师姐多么疼爱她。”
云门主皱眉瞥了高绮婷一眼,朝萧寒烟笑道:“今年就别让依兰上了,省得别的师姐妹瞧着你偏心。”
“是呢。云师姐您不知道,萧师姐可又得了爱徒呢。”高绮婷瞧着莫非甜甜笑道:“听闻可是剑舞的奇才,甚得萧师姐的喜爱。”
莫非一惊,一时反应不过来。却听云门主顺着高绮婷的目光看来,笑道:“这丫头么?叫什么名字?”
莫非一个激灵,忙起身,出席,上前,跪倒。低头脆声道:“云门主安好!弟子莫非。”云飞扬道:“是个灵巧的丫头,起来吧!”莫非心中一喜,不知是否能有希望被云门主相中成为亲传弟子,坎坷不安的静静站着。
云飞扬朝萧寒烟笑道:“不知有什么本事,既然得了高丫头奇才的评语。今年就让她表演吧。”
莫非一愣,忙转头望向萧寒烟,她不明白高绮婷将她推上台面究竟所谓何事?能入云门主的眼当然是她所愿,不过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剑舞,莫非心里没有底。她很担心自己略有差错反倒失去成为亲传弟子的机会。但她又隐隐有些期盼,或许唯有一场出色的剑舞,才能得到云门主真正的青睐。
萧寒烟笑道:“这丫头入门不过半年,师姐就饶了她吧!白教王爷和相爷看了笑话去”
却听议政王李贤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我见这丫头灵气,说不定能有惊喜,只不知她愿不愿意。”
众目睽睽,莫非只觉得非常紧张,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云门主看着莫非笑问:“你愿意为大家剑舞一场么?”
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怕是会让云门主轻视,再难入她的眼。若是答应,或许能幸运的被云门主看中…,不,幸运从来都不属于我。莫非的心激烈的挣扎着,却听鲜伶俐大声道:“云门主,弟子愿为大家演奏一曲。”言罢轻蔑的看了莫非一眼。莫非能得云门主的注意,并且得了师父高绮婷极高的评价,鲜伶俐心中简直要恨出血来,此时见机,也未经师父同意,连忙出声,只为能狠狠踩上莫非一脚,同时博得云门主和师父对自己的重视。
莫非知道再不说话肯定不行。是了,我莫非从来都凭不了运气,我能有所依凭的,只有实力。以后报仇,更是要全凭实力。相通此节,心下大定,眯了眼甜甜笑道:“弟子愿意剑舞一曲!”云门主好象觉得颇为好玩,道:“好,好。都是我七秀的后起之秀。今儿你们便合演一曲吧。”
第三十二章一缕箫音透窗来
听闻云门主同意,莫非转目望向萧寒烟。萧寒烟看了一眼高绮婷挑衅的眼神,朝莫非微笑点头。随后轻轻拍掌三声,大厅内灯火骤然熄灭,众人不明所以,皆停杯住筷,场间一片寂静,唯闻窗外风吹树叶簌簌飘落之声。
突然,悠扬清淡的玉琴之声徐徐奏起。大厅无数包裹夜明珠的红布扯落,隔着一幔轻纱,整个舞台包裹在一片朦胧的月白光线之中。
乐起,舞起,莫非翩然而起。剑尖遥指,金光烁烁描花烫金长裙随身飞舞如漫天初染朝阳的云霞,裙摆腰间袖际缀着无数红缨银铃,旋转间玲玲脆响,腰肢柔软如柳,双手执剑仰面反俯刺下去,脚踢裙摆,反绕剑柄红缨飞舞而起,轻纱洛幔被剑气带过,激得四散纷飞,像极了漫天飘舞的白云,莫非仿似清晨最璀璨的一缕阳光,剑舞云端。
李贤目光被吸引,不禁如痴如醉。南宫丞相古井无波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一丝惊艳。众人看得又惊又愕。莫非蓦然旋身,秋波流盼,星眸欲醉,勾魂夺魄。李贤已忍不住惊呼:“好!”有人带头,喝彩之声此起彼伏。
高绮婷神色沉醉,叹息道,“可惜,可惜。”回神时望向萧寒烟,见她正含笑望着舞台,不由暗暗握紧双拳。
身后弹琴的鲜伶俐听到喝彩,心下怒极,冷哼一声,低低恨道:“贱婢!”狠一狠心,陡然转了音调,琴声突然高亢昂扬,如战场兵戈之乐。
莫非脸色一变,剑舞中顿时杀伐之意大盛,柔美灵秀荡然无存。莫非心中一乱,美目流转,见萧寒烟双目紧皱,正自思量,却也不便打断表演。云飞扬倒是眉目一挑,像是颇感兴趣。莫非剑气生风,险些碎了轻纱,不由心中大急,却毫无办法。
忽听一缕清越的箫声越空而起,追着琴音而上,婉转流亮带着琴音减缓渐柔,如轻云出岫。这箫音莫非再熟悉不过,心中大定,欣喜非常。脚尖轻点,剑光闪耀,旋身飞起,寻音望去,果然见慕容云随遥遥立于疏影台上,执箫悠然吹奏,漫天白色细碎杏花飘落之下,月白衣袂随风轻扬,仿若谪仙。莫非会心一笑,在琴箫合奏中摇曳生姿,仪态万方,脱离平日所学剑舞章法的拘泥,长剑破空,全然沉醉于仿佛燃烧生命的剑舞之中,尽兴挥洒。
鲜伶俐再按捺不住,琴声一乱,已是后续无力,只得停了演奏,红着脸悄悄退下台去,迎上高绮婷凌厉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去。
云飞扬略略点头:“技艺虽然生疏,意境却是极好。”
曲调昂扬而起,莫非长剑向空中一掷,身体在长剑之下旋转,金色裙裾如阳光绽放,灿烂无比,银铃飞扬如水,和着箫音无比动人。箫音陡然到底,莫非一跃而起,将剑尖踩于舞台之上,脚尖立于剑柄,定于半空。
大厅仿佛还留有绕梁余音,雪白的轻纱还绕着木兰香徐徐飞舞,唯余美人立于剑上,顾盼生辉。
场间在寂静片刻后,爆起雷鸣般的掌声。
莫非不动声色一跃而下,执剑行礼,退下舞台,再悄悄回首望向窗外,早已不见了慕容云随的身影。
剑秀之后本该琴秀表演,但鲜伶俐已经在台上丢脸,高绮婷冷冷推却了表演,苏宗主便大方的让艺秀弟子上台去了。
直到莫非走回萧寒烟身边,李贤仿佛才从梦中醒来,依旧心神荡漾,叹道:“果然天人之姿。七秀不愧为天下淑女养成之地。”
云飞扬柳眉轻挑,朝萧寒烟舒心笑道:“师妹果真是得了位好徒儿!”萧寒烟微笑着谦虚了几句。云飞扬朝莫非招了招手,“过来。”
莫非心神一荡,知道机会来了,不由喜上眉梢,连忙吸了口气,静一静心神,带着一抹得体的笑,走到云飞扬面前。云飞扬见莫非得意而不骄,一阵喜欢,正要说话,高绮婷唇角附上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冷笑,高声道:“敢问云师姐,若有人触犯门规,该当何罪?”
云飞扬皱了眉,冷冷道:“你又想说什么?”
高绮婷盈盈起身,道:“还请师姐回答。”
“轻则按门规责罚,重则逐出师门。”
“好。”高绮婷微微颔首,秋水含烟的眸子缓缓盯上了莫非,抬手指上莫非,冷声道:“那就请师姐主持公道,将此女逐出师门。”
莫非仿佛大寒冬里被一盆冷水自头顶泼下,自心底散出刺骨的寒凉,傻傻楞在当场。
萧寒烟自高绮婷发难一直一言不发,此刻方缓缓笑道:“不知莫非何处触犯门规,我这个做师父的不知道,却教外人说道了去。”
高绮婷凝视萧寒烟片刻,冷笑一声,转向云飞扬道:“箫师姐触犯门规,徇私包庇,敢请云师姐一同处罚。”
云飞扬冷了面容,皱眉道:“上山再说,别在这儿教王爷和相爷看了笑话。”
李贤有些流连的扫了莫非几眼,洒然笑道:“无妨,如此佳人,你们要逐出七秀,我正乐得请回府上待为上宾呢。”说罢注目于莫非,“舞姿俊逸,不过柔美有余而劲力不足,若是能在我府上研习意阑剑诀,必定有所成就。”
云飞扬的笑意深邃,颔首向李贤道:“王爷这是在取笑我们师姐妹么?”遂目视高绮婷,示意她回位坐下,不得生事。
高绮婷仿若未见,朝李贤盈盈一笑,道:“王爷府中歌舞姬无数,竟还看得上她,倒是她的福气了。”
言下之意莫非竟是连王府的歌舞姬都不如了。此话一出,连云飞扬也变了脸色。萧寒烟脸色大寒,冷声道:“师妹有时候该学学如何适可而止。”
高绮婷直视她道:“我的事不敢叫师姐费心。师姐有违门规,为免云师姐偏袒,今日我当着王爷和相爷的面,请云师姐秉公处置。”
萧寒烟还要反驳,却见莫非走到高绮婷面前,屈膝行礼,睫毛微微覆下,恭谨道:“当日是莫非拂逆了师叔好意,师叔若有责罚,莫非愿一力承担,还请师叔…”
“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莫非的话,也吸引了厅中人的目光,高绮婷冷声道:“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便是这一条就该好好治你的罪!”
一见莫非挨打,鲜伶俐险些笑出声来,厅中众人无不变色,纷纷暗自猜测。莫非纵然知晓高绮婷对她心存嫌隙,却没有料到她竟然当着云门主之面大打出手,不觉以手捂面,怔在当场。萧寒烟一把扯回莫非,轻轻道:“你是要动手么?”
高绮婷一甩衣袖,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云飞扬也不意高绮婷竟然会动手,揉了揉眉心,指一指高绮婷道:“够了!到底什么事,说。”
高绮婷挑一挑眉,一字一句:“此女秀选根本未能通过,靠跪门入师,却并未经云师姐同意,于理不合。”
高绮婷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在莫非耳边炸开。连萧寒烟也变了脸色,忙望向云飞扬,道:“莫非已经过了剑秀入门考核,只是尚未来得及回报师姐。”
“无凭无据。你现在说什么都可以。”
“药秀雪衣可做证。”
“雪衣素来与莫非交好,自然会帮着她说话。”
“你是在质疑药秀弟子的诚信?”
“你根本是砌词狡辩”
“……”
“够了!”见两人争论不休,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目光,云飞扬厉喝一声,道:“六位宗主都随我上二楼去,闻书香你代表秘秀上来。雪衣你也来。其余人,各自入座。”随后又向李贤和南宫淼温言道:“王爷和相爷请自便,飞扬失陪片刻。”言罢带头向二楼走去。
随着几人离开,场间惊疑猜测声在李贤威严的目光下渐渐止住,又被舞台上技艺精湛的表演吸引。
莫非心中的暗恨如潮翻涌,激得心口微微发痛。“无论如何,忍着!”莫非告诫自己,只是越坐越是心烦,乘所有人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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