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失笑,怎么个个都想去啊,是我的宣传工作做得太成功了吗?
“你可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了,小朗想去,漠云想去,阿离也感兴趣,再加上你,我直接组个旅游团回去好了。”
不过,要是真的能回去,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回来了。
心里正暗自感叹,抬头却见祁慕萧神色略略不豫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正在心里揣测,祁慕萧突然把我圈进怀里,声音闷闷的——
“瑶儿如此亲热地称呼赫连漠云和南宫离,我心里会不高兴。”
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吗?说得好直白啊……我正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又接了一句——
“我怕会失去你……”
又哪儿跟哪儿啊,没这么严重吧……我正不屑地要讽刺他几句,却觉得心里起了强烈的共鸣,引得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怎么回事,将会发生什么事吗?我心里发凉,想探求引出这种情绪的原因,却一无所获。
我靠在祁慕萧胸前,轻轻回抱他,像是在安慰他,其实更是想安慰自己迷茫而慌乱的心情——
进了小镇,我们找了一家最大的酒楼休息。
这里已经离京城不远,虽只是个小镇,却也是街市繁华,人声喧哗。
我在马车里颠得胃里有些难受,再加上刚才的心情,对着一桌的美味佳肴竟完全提不起胃口。祁慕萧见我脸色不好,便夹了些清淡的小菜到我碗里——
“多少吃一点,等会儿还要赶路,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点点头,挑了一点菜塞到嘴里慢慢地嚼,虽然色香俱全,可我还是觉得食不知味,实在是不想再吃。
“你先吃吧,我难受,缓一缓再吃。”
祁慕萧心疼又无奈的看着我,也放下筷子,过了一会儿递过来两个剥好的橙子。
我吃着酸甜的橙子,胃里暂时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还不是很想吃东西,便一边吃着果,一边无聊地竖着耳朵搜索周围的八卦闲聊。
酒楼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自然也就是消息传播和获得的绝佳场所,要是在古代当特工间谍,酒楼可一定不能少去。
我听着周围形形色色的或说家长里短或说国家局势的谈话,觉得有些没意思,都不是我关心的,再说我关心的也不需要这样听来,便拿了筷子挑自己喜欢的菜吃。
祁慕萧见我开始吃饭,放下心来,开始一个劲的让我吃这个吃那个。
吃太饱更加容易晕车啊……我正想叫他别放这么多菜到我碗里,突然又听到一旁传来的谈话声——
“丞相的千金再过些日子就要嫁到扈国去了吧,听说丞相给她置办的嫁妆奢华无比,真真是黄金白银如流水啊!”
“那是当然,丞相对这个独女宝贝得紧,嫁给人家扈国的四王爷还觉得是委屈他女儿了呢。”
“切,难不成还想把她嫁给扈国的皇帝?不过听说那皇帝好像还没有立后呢。”
“说到那扈国的皇帝,虽说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本事可了不得,十七岁时就做了护国大将军,他当年那样当的皇帝,几年下来倒是把扈国治得是有条有理,比他老子强多了。”
“就是就是……哎,要说到当皇帝,我们这当今的圣上可真是……”
“嘘,什么话你也敢说,被人听到是要杀头的!”
谈话小声下去,渐渐又换成了其它的话题。
鸿妍嫁的是扈国的四王爷吗?我只了解到她会嫁到扈国皇族,却没有去具体预知她会嫁给谁。
虽然有先知的能力,但我不会碰上什么事都想着用预知能力搞清楚。一是还不习惯,有想知道的事不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预知,二来我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不是有必要知道的,我一般也不会非要把事情弄清楚。
不过既然与鸿妍有关,男方还是扈国的皇族,我又不禁想起老爷子和司徒瑶的那段往事,还有那个下落不明的太子,忍不住好奇便想了解那个靠发动叛乱夺权登上皇位的扈国皇帝——尉迟桓。
信息
马车又在路上前行了,午后暖暖的阳光和马车上下的颠簸让人忍不住犯困,我缩在祁慕萧怀里,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在脑子里整理着刚刚才得到的。
扈国当今的皇帝——尉迟桓,是前任皇帝尉迟昭的第三子,由皇后所生。他天资聪颖,文武兼长,尤擅谋略,更在十七岁时便领兵打退了前来进犯扈国的启国大军,声名大震,被封为护国大将军,掌管扈国边境十五万守境大军。
然而即便这个三皇子如此资质过人,国人皆认为他必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尉迟昭不久后却立了自己最宠爱的玉贵妃年仅七岁的九皇子为太子。
尉迟昭早年虽然勤政爱民,但自玉贵妃入宫后,尉迟昭便对她三千宠爱在一身,夜夜专宠,整日沉溺于和玉贵妃笙歌乐舞,渐渐荒废了朝政。
朝中大臣对此多次上书劝谏,尉迟昭均不予理睬,继续和美人饮酒作乐,流连花丛。
其时的扈国皇后是当朝宰相的女儿,她自己的儿子是护国大将军,哥哥又是兵部侍郎,全家一时权倾朝野,党羽遍布全国。皇后对于尉迟昭没有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已是很不满意,又见他荒废朝政,国家渐有动荡之势,便与父兄密谋发动宫变,并发密信让尉迟桓带兵回城逼宫夺位。
三年后,尉迟昭仍沉浸在温柔乡里夜夜笙歌,不问政事,浑然不觉危险正在悄悄向他靠近。
直到他二十岁的护国大将军领着大军杀入皇城时,尉迟昭才如梦初醒。可经过几年的密谋准备,皇后的外戚势力早已渗入扈国各个角落,尉迟昭清醒得太迟,大势已去一切无可挽回,只得带着太子、玉贵妃和一些亲信匆忙出逃。
不过尉迟昭逃走时虽然留下了玉玺,却带走了相当于另一块玉玺的镇国之宝——血灵水镜。
扈国人极为重视祭祀,每当皇帝祭天祭祖,都会请出这块镇国宝镜。在扈国人的观念里,若不同时拥有玉玺和血灵水镜,这个皇帝就不会得到臣民的承认。
但自尉迟昭死于德玛雪山的混战中后,那血灵水镜就从此没了踪影,尉迟桓登基四年多来一直派人四处搜寻其下落,均无功而返。
而自今年春天起扈国便开始大旱,无论怎么祭天求雨,至今还是滴雨未下,虽然还有河水勉强支撑,但再如此下去必将会给扈国带来灭顶之灾。扈国的百姓开始恐慌,甚至已经谣言纷纷——
当今皇帝得位不正,弑父夺权,没有拿到血灵水镜就称帝,触犯了神明,故降下大旱之灾以做惩罚。
谣言一出,尉迟桓在扈国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立时大减,朝中大臣也开始有些动摇。百姓的慌乱,朝臣的怀疑,在逼着尉迟桓在加紧寻找血灵水镜的同时,也更加快了他与泽国继续结盟政策的实施,以借助泽国的力量来稳固自己的政权。
于是尉迟桓把自己的妹妹——嘉容公主嫁到泽国联姻。由于泽国现在的皇帝尚年幼,且没有适嫁的公主,他便把公主许给泽国丞相的儿子,同时替自己的弟弟向丞相千金提亲,以示结盟诚意。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好奇地去探究泽国目前的政治形势。来了这么久,连这个国家的君主是谁都不知道。
不去想不知道,当我知道泽国的情况后,不由得震惊半晌——
泽国的先皇才驾崩不久,新登基的皇帝只有六岁。
原来的泽国太子已有十五岁,然而皇帝驾崩后,赫连丞相私自篡改遗诏,又利用手里的滔天权势废掉了太子,又暗中将其杀害,让皇后六岁的儿子登基当了新皇。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引得泽国朝野一片动荡,局势混乱。然而赫连丞相经营多年,手握重兵,又有皇后娘家力量的支持,朝堂于他并不难解决,不出多日就压下了大多数反对声,自己则以辅政大臣自居,实际上已将泽国大权独握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漠云住在灵山上的一个月时间里。
而我现在才知道,漠云到灵山,避祸只不过是借口。以赫连丞相的地位和权势,漠云怎么可能受到波及。他到灵山来,为的只是想说服老爷子得到他的支持,帮助他们父子完成大业。
老爷子自然是不会同意,谈了几日仍然没有谈妥,可由于赫连丞相忙于权力交接和镇压反对者,而老爷子也需要他帮忙打听血灵珠下落,所以漠云就在灵山上逗留了一个月才被接回京城。
实际上在十多年前,赫连丞相权势开始达到高峰时,他便在私底下与扈国相互勾结。两国表面上互相结盟,其实尉迟昭与赫连丞相已经达成协议,若丞相能助扈国成功攻下泽国,就让赫连丞相做泽国国君,泽国成为扈国的附属封国。
想必这才是把佳容公主嫁给漠云的真正原因吧,谁会把自己的妹妹嫁到没有利用价值的亡国皇室中呢?
也是无意中额外的知道了一点,原来那日在墨山追杀祁慕萧的黑衣人,不仅仅是有那个叫婉玉的红衣女子的手下,还有赫连丞相和漠云派出的人。
祁家经营范围极广,势力渗透得也深,不仅与泽国朝堂密切相关,与其他国家的权贵也是有所往来的。近几年祁家在扈国的经营势力大增,也不知谁和赫连丞相说祁家知道了赫连丞相和扈国相勾结的秘密,赫连丞相虽不能确定,但为防万一,便想方设法的对祁家多方阻挠,甚至生出杀机想永绝后患。
可祁家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轻易动摇不得。赫连丞相不能明着做出太大动作,只能在暗里活动。后来得知祁慕萧被人追杀至墨山,漠云便打算借此机会让侍卫混入红衣女派出的杀手中除掉祁慕萧,再把责任都推到红衣女的身上。
难怪那时我们这边的丞相府侍卫都应付得力不从心,普通黑道杀手怎么可能和精挑细选出来的丞相府侍卫打得不相上下,原来竟是他们丞相府里的自己人,只是分属不同队组,彼此不知道罢了。
只不过漠云没想到会这么碰巧我们的车队就在那时到了墨山,还这么碰巧我就发了善心要救人,结果让自己丞相府的侍卫把这个计划给搞砸了。想起那时陆荣脸上不好的表情,估计跟这个也脱不了关系。
我收回有些混乱的思绪,睁开眼看着车窗发愣。
以前只是知道漠云有野心,却不知道他的野心如此之大,下手如此之狠。赫连丞相现在虽然仍把持着大权,但随着他年事渐增,漠云已经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许多事都交由漠云来决定,漠云既是他的助手,也是他的继承者。
想起漠云在我面前时总是俊朗洒脱,潇洒不羁的样子,再想想老爷子给我的告诫,还有那则无意间得到的预言,我一直动摇着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
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便不由得我不相信。眼睛有时是会欺骗人的,看得到表象不一定就会看清本质。也许我该理解漠云,身在权贵家,必有许多身不由己的顾虑,有自己的责任和信念,有自己要为之奋斗的理想抱负,可是……
也许我是来自不同时代的人,不能体谅和适应这样的漠云。
为了他的抱负,就可以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态度派人追杀祁慕萧。为了他的理想,明知道鸿妍心系他人,却还是爽快地把鸿妍嫁到扈国。或许,也只是为了他的前途,才会一直对我这个“转世天灵”不肯放弃……
漠云和祁慕萧虽没有见过面,但早已经结下了深重的过节,回想一下祁慕萧在涉及到丞相府和漠云时的态度也就知道我刚刚想到的这些不是虚假。还有在崎山时红衣女情急下喊出来却没能说完的话,之前还有疑惑,现在终于全都明白,原来是这样。
不愿去想漠云和祁慕萧之间还有过什么明争暗斗,你死我活,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变冷,在慢慢下沉。原来我竟是这么不了解漠云,只看到他平日里翩翩公子的外表,却忘了他是在权术斗争中长大的官宦子弟,是不可能像我想象中那般善良澄净的,这个朋友,终究是没法继续结交下去。
想起鸿妍爽朗明媚的笑容,我心里顿时觉得黯然伤感。漠云不是最疼这个妹妹的吗,为什么不为她的幸福想想呢?
随即我又嘲笑自己的幼稚,在这个世界里,官宦贵族家的女儿,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联姻,为了给自己家族带来更多更好的利益的吗?又有谁会考虑她们是不是幸福呢?
深吸一口气,我摇摇头不再往下想。我自己都还是前途未卜,不知该何去何从,即使知道别人的未来,又能怎么样呢?
第30章探望
马车行驶得已不像前几天那般颠簸,似乎是上了大道。掀开车帘,我看到远远的地平线上模糊的出现了一片城郭的黑影——京城就要到了。
看着沿途还算眼熟的景色,我的心情突然复杂起来。又回到这里了,可是才没过多久,为何竟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到要面对漠云,我竟有些莫名的害怕。突然心生退缩之意,想掉头往回走。可是,又想到鸿妍……罢了,也就见这一次,再说漠云从不曾对我做过什么,也没有伤害我的意图和理由,我在害怕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惴惴不安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吐出一口气,抬眼看了看抱着我睡着了的祁慕萧。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他,我总会觉得心安,好像有他在就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了,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吗?好像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越来越依赖他了。我看到祁慕萧睡中尤在唇边勾起的一丝弧度,不禁也微笑起来,探身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傍晚时分,我们的马车终于驶进了京城的城门。
上一次进入这个城门,也是和祁慕萧一起,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和心境。我抬头看那威严高耸的城楼,心中既期待也不安。
到了城里,祁慕萧退了马车,找了一家离丞相府不远的客栈住下。直到收拾妥当吃上晚饭,我仍在满脑子的想着该怎么去找鸿妍。
两天后丞相府将会大宴京城里的权贵,算是为鸿妍做出嫁前的饯别,在当晚,就由扈国使节接到扈国行馆,第二天出发前往扈国。
晚上就接走……什么怪风俗,我有些不能理解,而且新郎——扈国的四王爷竟然会参加晚宴,亲自将鸿妍接走。
可见扈国果然很重视这次联姻。
可是我该怎么进去呢,受邀的都是京城里家喻户晓的人物,我又不是贵族家的小姐,以什么身份参加晚宴……绝对不可能说是司命先知,我还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那就明天先去看看吧,我陪你。”祁慕萧听我说了后想了一会儿建议。
也对,反正也没什么办法,先去看看情况吧。要是能碰上认识的人自然就好,要是没碰上或者进不去,好歹也弄出了点动静,漠云要是知道我去过,也肯定会想办法找到我的。
吃完晚饭,我早早就回房睡了,为明天的访问打好精神。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和周公老爷子探讨睡眠养生之道,身边有人把我摇醒:“瑶儿,该起床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满脸的不情愿。怎么摊上这么个自动闹钟啊……
这段旅途里,祁慕萧已经习惯了到客栈和我住一间房,死缠烂打的怎么赶都赶不走。到后面我也懒得理他了,他也就是抱着我睡而已,并没什么逾越的举动,习惯以后才发现,其实被人抱着睡还是挺舒服的。
我现在已经极少在清早起床了,没睡够的感觉很不爽,我嘟嘟囔囔地把头继续拱到他怀里:“困,再睡一会儿……”
祁慕萧笑着凑到我耳边,往我耳朵里吹气:“小懒猪,都什么时辰了还睡,今天不是要去丞相府的吗?”
对哦,今天还要去看鸿妍的,不能忘了正事,我打着哈欠从床上跳起来,三下五除二迅速开始打扮。
“待会儿你一个人进丞相府,不会有事吧?”
“怎么会有事?我都在那住过一个多月了,差不多都认识我,我和丞相府又没有仇,能出什么事?”
“……瑶儿你知道祁家和丞相府的事了?”
“嗯,知道。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和漠云关系还是挺好的,只要漠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
说话间我已经收拾完毕,祁慕萧看着我又是初到临德时的那一身黑衣佩剑加马尾,皱皱眉:“这哪像个女儿家的样子……”
见我不乐意地要开口反驳,他又笑嘻嘻地把我揽到怀里:“不过——我就是喜欢!”
我无奈地翻翻白眼,挣开他的怀抱,朝门外走去:“走啦,浪费什么时间。”
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大门前,我迟疑不敢上前。
我该怎么说呢,不知道门外的侍卫还是不是原来那两个,漠云为准备鸿妍的婚事不在府里,就是侍卫认识我也不一定会放我进去见鸿妍……
正在犹豫中,我看到丞相府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身形熟悉的人。待他走得近了我才看清楚,是陆荣。他好像要去办什么事,正准备跨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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