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萧刚才果然是在和哪位姑娘“谈情说爱”来着的,难怪在前厅找不到他。我顿时又觉得有些反感,转开头,向其它方向寻找新鲜空气——
“抱歉啊,打扰到你风流快活了。”——
怀里的女子把头扭向和他怀抱相反的方向,脸上似乎有厌恶的神色,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话。祁慕萧闻言一愣,想了想随即又有些了然,他低头稍稍闻了闻衣服的前襟,果然有女子浓重的脂粉味道。
应该是刚才在二楼雅间里招待京城来的李家公子时染上的。
这个经商之家的纨绔子弟,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除了花钱享乐什么也没学会,只关心些与游玩美色有关的事。这回他听说新一任的司命先知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女,竟起了好色猎艳之心,不惜花重金派人在全国各处寻找司命先知。
也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司命先知往永安来了,他也急急赶了过来,借口和祁慕萧谈生意,希望祁慕萧能帮他寻找先知的线索。
祁慕萧对司命先知没什么兴趣,对和这个满肚废渣的草包说话更没兴趣。无奈面子上还是得逢迎应酬,他便假意和陪酒的姑娘们调笑绕开话题,心里却想着怎么能快点推辞掉把人打发走,结果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前厅有人闹事,他便趁机借此脱了身,没想到出了麻烦的竟是若瑶。
一出门,映入眼中的就是她粉红娇小的身影僵在厅中,手被人抓住,发髻散乱,身子似乎也在簌簌发抖,楚楚可怜得像是狂风里的一朵小花。见抓着她的人扬起手要打她,祁慕萧心脏骤然紧缩,竟一撑扶栏从二楼一跃而下,赶在那人打到她之前用力格住了那人的手臂。
“咔!”
清脆的骨头碎裂声音让祁慕萧一惊——自己竟然如此用力,把那人的手臂硬生生地折断了……自己怎么如此没有理智,其实只要把他的手拦下来就可以了的……
若瑶紧闭的双眼睁开了,满脸的疑惑不解。回头看到她还弥漫着水气的眼睛,散乱的发丝和被勒得发红的手腕,祁慕萧又觉得顿时心头火起,一扬手就把那人扔了出去。
“还不滚!”
她眼里似乎有感激和兴奋的神色,一改之前像个遭到攻击的幼兽般可怜无助的样子,小脸上又变得光采奕奕。可想到刚才她差点被人欺辱,祁慕萧心里就莫名的紧张和庆幸,不顾周围形形色色的目光,一把把她打横抱起向后院走去——
“这味道是刚才谈生意喝酒时不小心沾上的,不是……”祁慕萧的声音里竟有些犹豫,出声解释道。
我有些惊讶地看祁慕萧。他干嘛要和我解释啊,我又不是街道办扫黄打非的。再说了谁不知道您老花花太少魅力无边四处留情,天天住在青楼里不碰姑娘那才奇怪了,现在和我装什么清纯无辜,听着都渗得慌……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没答话,祁慕萧似乎也有些没趣,尴尬的安静了一会儿后换了语气——
“以后没有我带着,你不能离开后院半步。”
“……”——
自从那天祁慕萧给我下了禁足令后,我走到哪儿都有丫头紧紧跟随,好像生怕一不小心我就会又跑到前厅去。
我无奈地趴在窗前叹气。我不是小孩子了,小小的房间和后院里又没什么可以满足我的东西。鉴于那次惊险遭遇,我却也实在不想再出去惹事,也只好整天呆在房间里发霉。
祁慕萧白天多数是不在“花似锦”里出现的,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忙些什么,隔壁就是他的房间,也没见他带哪个女子回房里。不过估计他要也是直接到那女子的房里吧。
正在我有一搭没一搭的神游时,突然有人敲门,“玖月姑娘?”
是红袖。
我急忙跑过去开门,见红袖素衣罗裙的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个小篮子。
“知道姑娘在屋里呆着闷,我带了些糕点来陪姑娘说说话。”红袖微笑着说。
“谢谢红袖姐姐,快请进吧。”我把她让进屋里。
前几天和“花似锦”里的姑娘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说自己姓萧,小名叫玖月。让她们就叫我玖月。想起外面的人对转世天灵的兴趣,若瑶这个名字还是少用一些吧。
听祁慕萧说过,红袖是“花似锦”的头牌之一,虽然平日里在前厅里娇美撩人,眉眼满风情,其实也是个苦命人。她是前年洪灾时被爹娘卖到“花似锦”的,因为长相秀美,琴舞俱佳,还懂些诗词,不久就成了楼里的红牌花魁。
如此一个有才有艺的女子,芳华正茂,却被卖到青楼卖身卖笑,实在让人心生怜悯。可是话说回来,这青楼里的女子,又有几个不可怜?
今天红袖素颜素衣,敛了在前厅时的娇媚笑容,身上的风尘之气立刻减了八九分,显得人清新秀丽。她把篮子放在桌上,取出几碟精致的小糕点。
“我可从没见过祁公子为哪个女子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呢。”红袖坐下后便笑盈盈的对我说。
“那是应该的嘛,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当然得着急一些,他都还没把恩报了呢。”我一脸毫不在意的坐下吃糕点。
这种含义如此明显的话,我还是绕过去吧……
红袖见我这么说愣了愣,又笑着说道:“对了,听说姑娘救了祁公子,不知那时是怎样的情况呢?”
我偏头想了想,模模糊糊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避开许多细节,当然也包括解蝽药那一节。红袖听后不由得笑起来:“又是婉玉小姐吗?她追祁公子追得可紧呢。”
婉玉?原来那个泼辣女叫婉玉……我内心开始感叹,真是名不副实啊,这么泼辣的性子,以后嫁不出去可就要变成“晚育”了……
红袖接着又说:“那时祁公子被她追得紧,还跑到我们这儿来躲。她进不来,就守在门外面喊祁公子的名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娘子追相公追到青楼来了呢。”
哇,这个女人实在是……我顿时对她产生崇高的敬佩之意,如此有毅力有恒心有胆量,为了追男人连形象都不顾了……
不过祁慕萧也是活该,谁让他到处惹风流债的,结果惹上这么个甩不掉的。
我轻笑一声不屑道:“那也是祁慕萧活该,到处去风流快活欠情债,想不惹事都难。”
“玖月姑娘对祁公子似乎……”红袖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转开话题——
“祁公子是好人,他到永安察看祁家产业的时候都是住在“花似锦”。他虽然也常常和我们调笑,但我们都知道他只是玩笑,而且从来不会看不起我们,也不会欺辱我们,还会帮我们收拾那些恶意侮辱我们的人……”
耶?看不出来,那个外表风流浪荡的无赖大少爷居然也挺善良啊。嗯,可以给他的形象加一点分。
“那他现在白天出去就是去查看产业咯?”我顺嘴又问了一句。
“对啊,祁公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永安查理一下各个商号的帐户收支情况。”
不错不错,工作认真负责,再加分。
“玖月姑娘难道就不喜欢祁公子吗?我觉得祁公子对姑娘很在意呢。”
怎么又绕回来了,喜欢谁都不能喜欢这种花心大萝卜啊……我有些郁闷——
“都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嘛,当然得在意。”
“红袖姐姐,你教我梳发髻好不好,我不会。”见红袖表情依旧纠结,我赶紧把话题转开。
红袖有些奇怪,“姑娘为何不会梳发髻呢?”
“哦,因为在我的家乡,是不用梳发髻的,一般都是散着或者是梳成一把。”
红袖面露诧异之色,不过倒也没有多问,把我带到梳妆镜前,开始帮我梳发髻。
红袖果然是手巧之人,我看着她灵巧的摆弄着我的头发,一会儿就梳好一个漂亮的发式,她又帮我插上发簪和首饰,淡淡的涂了一点妆,镜中立刻出现一个粉衣小美人。
“难怪祁公子对姑娘如此钟情,果然是个粉雕玉砌的美人呢。”红袖看着镜中的我笑道。
“红袖姐姐,你可真厉害,把我打扮得这么好看,改天也教教我吧。”我发自真心地赞叹,也顺便绕开话题。
“那有什么难的。”红袖笑着答应了,随后又微微叹了口气,“玖月姑娘也是从没有因为我们的身份而瞧不起我们,一直把我们当朋友对待,能认识姑娘这样心地善良的人,也是我们的福气了。”
喂,不要突然又搞这么凄凉啊,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那个……我给你唱首歌吧,就当是谢谢你给我带的糕点和帮我梳的发髻。”我心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首歌,太合适了当前这个场景了,不唱以后会后悔的。
听到我说要唱歌,红袖似乎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到她房里拿了琴过来。我抱着琴断断续续地弹了一会儿旋律,深吸一口气,唱起那首经典的穿越名曲,《红尘女子》——
公子随便出手三千金
他不知道我心碎
关上房门别问我在思念谁
公子羡慕你天生富贵
不用管名利是非
谁来擦去红尘女子的眼泪
此时此刻此景有你别无所求
无忧无愁无金无银有你有我
愿两手清风
贵者不懂爱你如磐石不动
爱如磐石已碎才知今世缘灭
爱里千醉与你最后一夜
推开名利之门见你荣华富贵
刻下伤痕来世与你相见
谁将今生缘定红线卷入红尘
惹来流言蜚语飘去若隐若懂
心碎几许痛
醉者不懂只怪今生红线已段
公子随便出手三千金
从来不问我心碎
关上房门悄然流下一滴泪
公子醉酒不归为忘谁
从来不问我心碎
谁懂红尘女子心里的滋味
……
以前我对这首歌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理解,可这几天在“花似锦”里看到了太多这些委身风尘的女子的辛酸悲苦,在外人面前强颜欢笑,回到房里却偷偷掉泪,我顿时对这些与我年纪相差无几的可怜女子产生了强烈的同情。
我唱完抬头,不出意料地见红袖眼里含泪,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玖月姑娘……”
一个微微哽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抬头望去,才发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好些人,都是“花似锦”里的姑娘,看不清她们的脸,我只认得出刚才说话的是楼里的另一个红牌,绿衣。
第21章青楼生活之剽诗窃词
自从那日唱了《红尘女子》,我就成了“花似锦”里极受欢迎的人,姑娘们对我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全然没有了我刚来时的冷漠疏离。
多亏了这首歌啊,又为我的外交事业打开崭新局面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在屋子里阴暗地发霉了,经常流窜到各个姑娘的房里聊天说笑,顺便学些梳妆技巧,交流讨论美容养颜的偏方妙法。
果然古今中外的女人都一样,只要涉及到美容服饰,多远的时空都不是距离。尤其是这些靠长相外表为生的女子。我听着绿衣大侃我介绍给她的diy水果面膜如何如何有效,心里不禁感叹。
见我如此自然不做作地和她们谈天说地,完全没有轻视之意,姑娘们更不再把我当外人,都拿我当闺房密友,除了大方地和我分享美容秘方外,听到我常常说出些稀奇古怪的来自我“家乡”的奇闻异事,日子一久便甚至纷纷开始让我帮忙解决对付不同客人的问题……
我那个汗啊,我不干这行的,如何摆平男人这种问题怎么也别来问我啊,你们比我有经验多了吧……
可看着她们期待的眼神,还有被她们崇拜的虚荣心,我又拒绝不了了,只好硬着头皮尽量帮她们想办法。我后悔了,以前怎么不多看一些港台言情小说电视剧呢……
“玖月,你帮我想想办法嘛,那个李公子太挑了,我弹什么他都说不好,他这是故意刁难我。”
这不,绿衣一大早又来找我倒苦水了。
绿衣是“花似锦”里琴技最好的姑娘,她都没办法的事,我这烂技术摆在她面前更是根本不能提,这个忙好像有些难帮啊……
“这个……我虽会弹琴,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斤两,你都没辙,我还能怎么办?”我脸色为难的摊开手。
绿衣闷闷地趴在桌上嘟囔:“烦死了……说什么不够新鲜,他都听过了。可我会弹的就这些了,再想不出来了……”
我也很为难,想帮却帮不上。在现代听的多数是流行音乐,完整的古筝曲,除了那首琵琶曲外,我只记得春江花月夜的旋律,还是被语文老师上课“熏陶”出来的。
可是这首前两天已经教给红袖了,而那首琵琶曲又太悲凉,不合适。现代的流行音乐歌词里爱来爱去的这个时代的人肯定接受不了,那还有什么合适的曲子呢?
看着绿衣皱起来的俏脸,我突然又想起那首念奴娇。我曾经弹给鸿妍听过,旋律还熟悉,绿衣的声音正合适,曲调歌词也都还算靠普,那个什么李公子应该没听过了吧。
我想到这儿,便跑到桌前把歌词写下来递给绿衣,再把旋律弹给她听。绿衣听了果然两眼发亮,连连说好。
高手就是高手,绿衣只练了几遍就弹得溜熟,唱得有模有样,凝眸转瞬眉目间风情万种,比我这个教她的“师傅”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曲音才结束,红袖推门进来,微笑如暖风:“玖月又在教人弹琴了?”
红袖和绿衣关系很好,两人常常呆在一块儿,亲如姐妹。
绿衣见红袖进来,连忙跑过去问:“你听到我唱的那歌了吗,玖月刚教我的,我唱得好不好?”
“当然好,放心,这样李公子肯定不会再刁难你了,指不定还会被你迷住呢。”
红袖说着又笑吟吟地转头看我:“玖月总是有这么多新鲜的曲子,前日我弹她教我的那支曲子,把厅里的客人都听迷住了呢,连祁公子都听得失神。”
“啊?连祁公子都会失神?他的口味可叼着呢……那日妹妹没耳福,姐姐改天一定要弹给我听。”绿衣惊讶地提高了声调。
祁慕萧在她们心里是一个很高的衡量标准,整天听她们祁公子长祁公子短的念,要是祁慕萧夸了她们什么她们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实在是受看重。
“那也是红袖姐姐的琴技好,我只不过是记得旋律罢了,要是让我去弹,这‘花似锦’可就要关门大吉了。”见绿衣把崇拜的目光投向我,我立刻摆手表示谦虚。
红袖听了笑得开心,伸手过来戳我的脑袋:“你这小丫头的嘴啊……”
门外有几个小姑娘探头探脑的:“玖月姑娘能不能也教我们一些曲子呢?”
啊?
可不可以说我不在……
红袖见我一脸头疼,就帮忙找了些借口把她们打发走,关了门转回来。
“都不知道玖月的家乡到底在哪里,你知道这么多新奇古怪的东西,我们这儿可从来都没听过呢。”
我想起前两天和她们说起现代的东西,听得她们满脸惊讶惶恐。尤其是说到衣服时,这些风尘里摔打惯的女子也都一脸的惊骇,随后统一的低头害羞脸红。
“呃……就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那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以后我再继续讲给你们听。”我模糊地打着哈哈。
天南地北的闲聊了一会儿,红袖又把话题转到了她们的客人身上——
“上次王老爷说要以我们俩的名字作诗,结果等了这好几天了,还不见动静,该不会是夸了海口却又做不出来,不敢来了吧?”
红袖语气颇有些轻蔑,我估计这王老爷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大概也就是肚里无料还要装才子附庸风雅的烂人。
因为“花似锦”里的客人常常喜欢吟诗作对装模作样地假清高,所以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懂些诗词以作应付。自那个王老爷提出这个主意后,其他姑娘也常要求自己的客人用自己的名?br/
陌上花已开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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