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烈月随后也走了进来,挥挥手,让小童将画卷收起来,自己也如慕容舒清般,隔着矮几,与她相对而坐,耸肩笑道:“他认识你啊,而且还对你一见钟情呢!”
那天在婚宴之上人多混杂,晚上也是“月黑风高”,她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哪来的一见钟情啊!看来她今天要说服这位国之储君,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慕容舒清面对着西烈月,认真的说道:“我与他并不了解,你这么作,日后我与他各自找到心爱之人,该如何是好?!”
显然西烈月认为这完全不是问题,挑眉带笑,轻松的说道:“这有什么冲突?你日后若是再碰上喜欢的,也可以纳进门来,只要你好好对待我王兄就是了。至于我王兄,他心爱之人不就是你了!”
老天啊!她怎么忘记了海域是个女尊国,那里的女子是可以娶多个夫君的。可是她没有兴趣啊!慕容舒清一字一句的叹道:“这里不是海域。”
西烈月忽然双眼放光,兴奋的说道:“对了,你可以到海域来啊,我封你做丞相!”这个主意不错,慕容舒清决不是池中之物,留在这男子统治的国度真是浪费了,要是可以把她带回海域,助她治国,那可是这趟最大的收获。
“你~~”慕容舒清真的无语了,罢了,她也不在多说,轻抚一旁的白玉酒瓶,淡淡的回道:“这珍宝我不能收。”
慕容舒清的语气虽然淡然温润,可是她拒绝的意愿也已经表达的清清楚楚。西烈月飞扬的眉轻蹙,明亮而深沉的眼睛微眯,不紧不慢的语调,明显低沉的声音里也将那不容反驳的气势表现的淋漓尽致:“我既说了送你就是你的,你不要,也是你的人,他也没有资格再嫁与他人。”
抚瓶的手一顿,慕容舒清抬眼,瞬间对上的不再是以往那双明媚闪亮的灵眸,而是气势聂人的眼,好个君主之气,王者之威。只是慕容舒清今天并不打算避退,既愿相交,她便要看看与这位君王,做不做的成知己。
不受这压抑的气势影响,慕容舒清依旧淡然回道:“西烈月,感情之事,本就该两厢情愿才能相知相守,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好说,只是我慕容舒清也决不妥协。”
慕容舒清的话,让西烈月本就不展的眉紧紧的皱了起来,脸色也是阴晴难辨,手上的白玉酒杯也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船舱里的小童侍女都连忙跪下,头几乎都要贴到地上了,绿倚也被这对峙的气氛所感染,紧张的站在慕容舒清身后。
两人的眼神谁也没有移开,西烈月傲然不愉,慕容舒清淡漠坚持,一边如火,一面如水。良久,就在跪倒的小童紧张的呼吸都要不畅的时候,西烈月忽然大笑出声:“好,好个慕容舒清。”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与她对峙,丝毫不退让,就连母皇,在她坚持的时候,也要依她三分。痛快!这个人她结交定了。
似笑非笑的扬起菱唇,西烈月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将面前的酒坛举起,身子整个前倾,靠在矮几上,挑衅的笑道:“今日之事作罢,不过是你说的,两相情愿就可以的!?”她就不信,修之惊世的俊颜,博学的才情,如玉的清润,打动不了慕容舒清的心。
她就知道,西烈月没有这么容易妥协,她这样诡异的表情,让慕容舒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这未来的一国之君,不仅威严了得,陷害捉弄人起来也是不遑多让。摇头苦叹交友不慎之时,一直立于甲板之上的红衣女主走了进来,径直来到西烈月面前,恭敬的说道:“主子,贤公子求见。”
“是他!”听到红衣女子的通报,懒散的倚在桌旁的海月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略略思索之后,又扬起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坏笑,对桌前的慕容舒清笑道:“给你介绍个人。”
能然西烈月如此重视的人,慕容舒清也不免好奇起来,点头笑道:“好!”
不一会儿,随红衣女子,进来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男子三十岁上下,傲眉星目,与众美男相比,没有安沁宣的邪魅,没有秦修之的俊逸,没有轩辕逸的桀骜,没有莫残的冷凝。然而一身暗银长衫的他,却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风采。淑人君子之风中,展现着傲然迫人之气,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巧妙的融合在他身上。
他身后的男子,伸长八尺,严肃不语,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了与炎雨一样的气息,应该是那男子的护卫。
慕容舒清观察他的同时,男子也暗暗的评价着她,早早他已经看见海月这艘醒目的淡蓝画舫,这素衣男子上船后,很快传出一曲意高志愿的清灵之音。似高耸群峰,似清流泉水,难得的是,音律间,那知音难觅之感淡然而飘忽,却拨动了他心中的弦。
命人靠近时,远远的就看见这白衣男人立于甲板之上,长身而立,看不清长相,只是那悠然的身影竟更让人想要窥视。近处看来,平凡的长相,清瘦的身形,只是素衣白袍,却丝毫没有让他失望,仿佛他本来就是这般随肆浅笑的立在那里。
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贤羿微微拱手,笑道:“刚才听到小姐画舫之中,传来绝妙之音,特来拜会,打扰了!”
西烈月也是微微欠身,算是回礼道:“贤公子客气了。”
贤羿这时才假装看见慕容舒清的存在,有礼的笑道:“原来小姐有客。”
西烈月翩然来到慕容舒清身边,笑着大声说道:“这位就是那夜出一万两听海月抚琴的秦公子。”
慕容舒清微微皱眉,西烈月又玩什么花样,她实在无需特意提及那晚的一万两,莫不是这位贤公子也是那晚竞价之人!?纵是如此,那夜也无人见到她,西烈月此番强调,所为何来?
贤羿再次看向这名始终淡然而立的瘦弱男子,他便是那晚天价夺魁之人?有能力万两白银只为一曲,这男子的身份不由得让人猜疑,心中暗思,脸上则微笑赞誉道:“秦公子果然是风流雅士。”
慕容舒清只得拱手作揖,回道:“不敢当!”
两人相互寒暄之间,西烈月已命人将矮几上的酒移至圆桌之上,转身对贤羿笑道:“今日海月与秦公子品酒赏曲,贤公子有兴趣参与吗?”
“当然。”
一手握酒,一手轻敲桌面,西烈月促狭的双眸微眯带笑,眼波掠过两人,轻掀唇角,笑道:“海月是好酒之人,今日与两位玩个游戏如何?!”
“乐于奉陪。”一个兴致颇高。
“尽力而为。”一个勉为其难。以她对西烈月的了解,她这游戏不知道又引出什么事端!
第六十二章酒
西烈月和慕容舒清对视一眼,眨了眨她漂亮灵动的眼眸,得意闲暇的继续轻晃酒坛子,慕容舒清表面上淡淡的回以微笑,心里却苦笑连连,这人威仪起来气势凌人,算计耍赖起来也是个中高手。
贤羿暗暗观察着两人的互动,他们倒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很大方的眉来眼去起来。他也不语,浅酌杯中酒,等待着所谓有趣的游戏。
西烈月将手中的酒坛往圆桌上一放,笑道:“好,我们每人说出一种饮酒的方法,要让酒的味道不一样,要是做不到,罚酒一坛,如何?”那略带挑衅的眼又在二人身上来回流转。
一坛?上次她也就喝了一坛,结果睡了一天,她虽喜品酒,可是酒量实在是不佳。慕容舒清哀叹,这西烈月的酒量到底有多好?!看眼下的情况,身边的贤羿已经饶有兴味的点头同意,她反对似乎已是无用。无奈的浅笑点头,加入这场游戏。
“那么我先来。”看他们都点头了,西烈月也不罗嗦,对一旁的红衣女子说道:“焰,拿些冰块上来。”
红衣女子爽利的回道:“是。”说完,在船尾的内室中,装了桶冰块出来。
冒着寒气的冰块,让这深秋的画舫,透着丝丝的凉意。她这是要将酒冰镇吗?这个方法颇为普通,但是西烈月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却让慕容舒清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做?
只见西烈月将面前的无味放入冰桶之中,便不再理它,没有再做什么特别的事,片刻之后,将白玉酒瓶取出,倒入杯中,潇洒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试试看。”
西烈月的自信满满让慕容舒清也有些猜不出她心中所想,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赏酒的心情。淡笑的执起酒杯,冰凉的白玉酒杯让她疑惑,那酒在冰块中的时间不长,杯子也未冰镇,怎么会凉的这么逼人?低头细看,杯中酒居然呈现出淡淡的兰色。轻闻之下,也不再是毫无味道,清幽又略带甘醇的酒香环绕鼻间,原来无味要这么喝才品得出其酒意,难怪它会成为海域三大国宝之一。
贤羿轻品之后,也心悦诚服得点头笑道:“果然与众不同。”味甘而绵长,清凉舒爽。
海月看着贤羿,挑眉轻笑:“该你了。”
放下玉杯,贤羿也爽快的说道:“好,我要一炉碳。”
碳?!西烈月微微抬手,身后的侍女轻点了一下头,很快,一炉已经烧得热烈的碳被端了上来。贤羿也如西烈月般,将手中的青花瓷瓶潇洒的放入碳中,他这方法与平常的热饮也有些不同,一般人会将酒隔着水,放在碳上慢慢加温,直至沸腾。这样的直接投入烈焰之中,也算颇为新颖。
等了一会,瓶中酒慢慢开始沸腾,花雕特有的香醇也弥漫了整个画舫。只能闻到它浓烈侵心的酒香,圆桌上其他的美酒仿佛在瞬间失了颜色。
热饮花雕,酒入肠胃未及散热便悉数溶入血液,随血液将热力带向身体各处,挟倦、寒、湿、郁、滞之气尽散,神清气爽。又因它是直接用碳烧制,倒显得更为热烈些。
“好,好酒。”西烈月一边饮酒一边对着慕容舒清笑道:“秦公子,该你了。”她很想看看慕容舒清还有什么有趣的法子。
慕容舒清就知道,西烈月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冰镇热饮,基本上饮酒常用的两种方法,他们都用尽了。难不成她还能上天入地不成!只是罚酒一坛,她还不想尝试,唯有出其不意了。抬头看了看画舫两边的摆设,慕容舒清的眼光落在了一个上好的冰种白玉碗上,毫无瑕疵的玉质,让玉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几乎透明。
慕容舒清淡笑的回道:“献丑了。”起身走至玉碗前,将其拿下,对上西烈月疑惑的眼,慕容舒清将玉碗放置在圆桌上,笑道:“借碗一用。”
西烈月大方的点头,看她又从桌上挑了几种酒出来,用一旁的小杯装出,一时之间,弄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另一侧的贤羿也一直注视着不停摆弄各种美酒的清瘦男子,两人都是无语,只是眼睛一直不理慕容舒清忙碌的双手。
五年前因为好奇,学过一段时间调酒,只是很久没有用了,再加上也没有量瓶,更不能确定这些酒的质量轻重,只得凭感觉,试试了。先将没有冰镇的无味沿着杯壁缓缓的到入碗中,再将淡绿的竹叶青轻轻的注入杯底,最后,是略带琥珀色的元红酒。终于,三种颜色的鸡尾酒基本完成了,虽然颜色有些单一,不过好歹是完成了。暗暗舒了口气,慕容舒清抬头,却被西烈月忽然伸过来的头吓了一跳!
西烈月对这酒可以如此明显的分层很感兴趣,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问道:“这叫什么名堂?色彩缤纷。”
叫什么呢?说鸡尾酒他们一定不明白,她也懒得解释,想了想,随口说道:“这酒叫千层覆。”虽然三层叫千层有些牵强。实在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
他们研究的专注,慕容舒清也不打扰,缓步来到画舫边上,轻轻拿起一截装饰芦苇,在清凉的河水中浸泡片刻,才拿起来微微用力折断,来到二人面前,一人给他们一截芦苇杆,也不说话,只浅笑的立在那里,看他们能否自己找到使用方法。
握着那微湿的芦苇杆,西烈月与贤羿对视而笑,他们还没有喝过这种酒呢!贤羿看了看手中之物,思索片刻之后,将芦苇杆小心的放入杯中,从另一头轻轻吮吸,美酒顺着芦苇,来到口中,既有酒的甘醇,也带着芦苇的清香,比单纯的饮一种酒,口感要丰富,味觉上的感觉更是相辅相成。
西烈月原来只是对这美丽的分层感兴趣,喝了一口之后,也是赞不绝口。她猜的果然没错,从慕容舒清身上她总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贤羿注意力一直放在这瘦弱内敛的男子身上,他也很奇怪,原本只是被他淡然的风骨引去些许注意力,可是相交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感受到他淡漠不语下的巧妙心思。不免对他更为好奇。
西烈月一边品酒,一边也没有忘了观察贤羿的表情,她很想看看这两个人要是对上了会是怎样的有趣!!
酒也喝完了,西烈月漫不经心的说道:“品了一番美酒,结果故事却没有听到。”
贤羿收回心思,对西烈月笑道:“海月姑娘果然蕙质兰心,想到这么多有趣的游戏,若非此,我也没有机会尝到如此特别的酒。上次的何以解忧也让贤某煞费思量。”
西烈月放下手中的苇杆,似笑非笑的睨着靠坐在画舫边上,已经不再理会他们的慕容舒清,调笑道:“说道何以解忧,还是秦公子的答案最为有趣,也最得我心!”
慕容舒清轻摇着芦苇的手一顿,回头对上西烈月笑意盈盈的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女人就不能消停片刻。
“哦?愿闻其详!”他们的暗潮汹涌贤羿看在眼里,他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来,到底是什么让这个随性淡然的男子都瞪眼了。
略过慕容舒清逼人的眼刀,西烈月一字一句的笑道:“何以解忧————唯有——稀粥。”
贤羿一愣,这~~~回答确实另类,俊逸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慕容舒清这次完全死心了,西烈月这女人完全是个出卖朋友的损友!!迎着贤羿玩味的眼光和满室压抑的闷笑声,慕容舒清除了苦笑,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有什么表情!
第六十三章遇刺
将手中的芦苇随手放入身边的花瓶中,慕容舒清无奈的起身,她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上次情急之下的稀粥论,可是不说点什么,好像也对不起西烈月的捉弄和贤羿玩味的目光,微微拱手,慕容舒清客套而敷衍的回道:“贤公子见笑了,秦某拙见,民意,食也。”
在座都是见识卓绝之人,这短短的几个字,也已经表达了慕容舒清的意思,贤羿敛下刚才戏谑的笑容,星眸微敛,颇具兴趣的说道:“公子见识果然不凡,不知公子以为,解忧之食从何而来?”
贤羿的提问,不仅引起了西烈月的兴趣,慕容舒清也正视起眼前的男子来,他问的这个问题,是多少明主贤臣苦心思索的,可是,她要回答吗?答案是,不。男子身份不明,西烈月对她已经“虎视眈眈”,她还是少说为妙。略微思索,慕容舒清回了一个颇为常见的方法:“兴农,减赋。”最后,看了一眼酒不离手的西烈月,慕容舒清笑着加了一句:“抑酒。”
猜想他该有不一样的精彩解答,但是明显敷衍的回答,让贤羿有些失望,不过最后的一句抑酒,倒是很有意思,贤羿笑问:“为何?”
来到西烈月身边,拿过她手中的白玉酒杯,里边冰镇过的无味酒香四溢,慕容舒清斜睨了她一眼,才淡笑答道:“这酒香醇浓郁,剔透味甘,只是这样一杯美酒,所耗粮食却是它的十倍。国之强盛,米粮充足,酿酒品香确是雅事,反之——”
虽然这么说,多少有些抑郁西烈月的意思,可是她说的也是事实,慕容家的酿酒坊一年耗费多少粮食,她再清楚不过,在这个基本是使用糯米发酵酿酒的时代,酒的造价确实昂贵。
抑酒确实是个新的提法,虽然知道这男子有意收敛自身才华,但是不经意间,仍能感受到他的细腻心思和奇思妙想,贤羿真心的赞道:“秦公子思量之细,让贤某佩服。”
西烈月半卧在软榻上,撑着下巴,知道慕容舒清这些是要说给她听的,她虽爱酒,却也不会不顾民生,再说海域人口不多,资源富足,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和慕容舒清相视一眼,西烈月也不忘调侃回去:“我倒觉得是三句不离本行!”
上次不知道她的身份就感觉到她对粮食特别上心,见解也颇为独到。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最大的储粮,产粮之家的主人,难怪对粮食这么“斤斤计较”。不过她是这东隅的地主财阀,而他是——
她很期待他们交锋。
贤羿奇道:“秦公子是酿酒出身?”看他的气质谈吐,倒是不像,再则,这东隅国内的酒家作坊,也没有哪一个出得起白银万两听歌赏曲!或者,他不是东隅人?
酿酒?他才问完,慕容舒清和西烈月先是一愣,微怔过后,西烈月开心得大笑起来。慕容舒清则是哭笑不得,她看起来像是酿酒的?压下心中的笑意,慕容舒清拱手微笑道:“略有涉猎而已。”
看他们的表情,贤羿便知道刚才自己猜错了,只是男子的身份到底为何?与这个神秘出现,另类绝艳的海月关系匪浅,消瘦单薄却不让人觉得软弱,总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他的视线。这个人,很值得他深究!
贤羿低头沉思,身后的男子小声提醒道:“主子,天色已晚。”
贤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轻点了一下头,男子毕恭毕敬的退了回去。
贤羿朗笑拱手道:“今日相谈甚欢,希望下次还能与秦公子、海月姑娘畅聊,贤某今日还有要事在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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