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叹一声,把我拥在怀里,拉过我一直背在腰后的左手,收走最后那只翠绿……
“记得提醒过你,做坏事的时候,别看我的眼睛。”他幽幽地道。
呜……这个坏人……连吃个东西都和我过意不去。
“姑姑,唉……都马上要做额娘,这性子倒是越来越小了……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他轻抚我那外表还平坦的腰腹,“这孩子以后可不能象你,不然注定我这一生要为两个人劳神操心,只怕是老得快。不过……呵呵,也好,马上就要比姑姑还老,姑姑以后可不许嫌弃烨儿。”
我知道细心的他是在安慰我。半月前自昏迷中醒来以后,就发现身子慢慢有些异常。太医所说的话基本应验了一半,指甲变软与否,现在还没有感觉,倒是这头发……不似一点一点、一丝一丝的变白,是新长出来的头发皆为银白!现在发根部已若带了个天然圆形白狐帽一样银白一片。嘿嘿,不是我乐观,现代好些人还故意做出来的银发都没有我白得好看!
几个贴身侍女想用宫黛为我染黑了它,我偏觉得时尚,就这么留着,玄烨也视若不见,也没说不好看来。故任之。
只是出外的时候,比如今天叫我带上那紫雪海龙帽……
一张酷似玄烨的脸在我脑海里出现……常宁……
“那个……常宁,你没把他怎么样吧,他还小呢,不过是个孩子。”我摸摸在我头上端端带着的这顶毛茸茸的雪团。
平静的瞳子卷起了危险的幽暗,圈住我的手突然发紧,我“嘤唔”一声,他急急低头,轻轻拍抚着我后背。
“现在还会疼么?是不是牵扯到了伤口?”
我看着他那伤心而又后怕的眼睛,就算我此刻伤口真的还疼也不忍心说出来,况且真的只是他突然圈紧的手让我手臂膀箍疼而已,我对视他眼坚定的摇头。
“他,好的很,只是割了他爵位而已。”他淡然说到,活似只是讨论着天气,看我嘴里嗫嚅着还想说什么……
“姑姑别想为他再说什么,除非你认为这个处罚太轻了,你昏迷的那几天,可知烨儿过的是如何的日子……”他抱着我的手轻轻的颤抖着,“那是地狱……姑姑。”
顿时眼泪盈眶,发现自打自己怀孕后特容易多愁善感,我抽泣的声音似能安抚他那最深最深隐藏的恐惧……任由他拥着,时间在我们之间静静流逝……
我拥有了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全银狐皮披风。当今圣上一直不许我穿大内现成的皮毛,说是要等他打的狐皮……今日造办处内监送来一件让人一看就心跳的奢侈品。
这是一件狐肋毛精制而成的宝贝,拥有一件狐狸皮在宫廷这样奢侈品当日用品的地方不算什么,可要是拥有一件全狐肋做成的东西,哪怕是个筒子,那也是皇帝亲王级才有可能拥有的东西了。
狐肋,就是狐狸肩窝处那一小圈儿圆窝一样的皮毛。狐狸全身上下以这里的毛最细,最轻,最柔软。想想我这一件可以把我裹起来迤地的披风得多少只银狐……啊,他杀了那么多可爱的小东西,顿时头皮发麻。心……却因为他的心意而愉悦。
和平日用的他的披风相比而言,基本感受不到重量,那内监告诉我这宝贝重不到一斤八两。真是又轻柔又温暖……我穿上它,对镜一照……那片火红……迤地大概有半尺的地方是一圈亮丽的火红色狐毛。白中带红,象盛开在雪地里的一圈红梅,我转身一圈,这轻柔的红色皮毛似也要飞起,美丽奢华极了。
“只用了肋毛,那剩下的狐皮呢?”翠儿为我系上围带,我左右端详,越发爱上这件东西。
“剩的银狐皮做了帽子,筒子,披肩,分别给皇后和两位妃主子还有三位这次随驾去南苑的贵人送去了,不过……给慧贵人的是件银色披风,比别的几位主子不太一样。”全公公小心地说道,偷觑着我的脸色。
“哦……慧贵人嘛,兰心惠质,温婉可人,那自然是皇上给她的恩宠罗。”我扯着嘴角,笑嘻嘻地和全公公心照不宣地笑着。
因为突然到来的孩子加上背、臂上受伤的缘故,我这个乾清宫内的年轻的皇帝的禁脔,更是被一层一层的密切保护起来,我的存在除了对外的比较受上宠的女官身份以外,除了皇室近亲如几位太妃抑或……那日裕亲王福全也只是猜测……外界休想揭开哪怕一丝,这内廷神秘的面纱。
因为我这带伤的身体和这样特殊的暧昧身份。康熙八年那些喜庆的节日……新年、元宵的热闹我是一个都没有享受到,呆在这宫内吃了睡睡了吃,快憋出气来。除了乾清宫和老祖宗的慈宁宫两处地方,想去别的地出去透透气都必须有圣旨许可或那人亲自陪伴。
雪后初晴,久违的太阳懒洋洋爬出厚重的云层来,在慈宁花园的梅园撒开网一样的流金光芒。
“今天晋敏丫头来过了,送来了这包今年她家新酿的玉梅茶,苏麻你也尝下,一会儿带些儿回乾清宫给烨儿。”孝庄老太后圈着一对黑溜溜的黑狐皮筒子,是皇帝陛下这次亲手猎杀的狐皮做的。手拉着我在她后花园茗茶聊天。老祖宗心细如发,隔三差五地就叫我过来陪她用膳、饮茶、赏花,说是她寂寞叫我陪她,其实是怕我寂寞陪我。
对她……我只有感激。她,是这个寂寞的时空除了玄烨以外最了解我的人,也是我最亲密的长辈。她……应该也是把我当作最心腹的人吧,再加上玄烨的关系,现在对我还有了真正的亲情。真的,看着她的眸子我就是知道,这,是个可以信赖而睿智无比的女人。女人信任另外一个女人往往不需要话语,就是一种感觉。
“放心,这茶的寒性已在多次炒制中被中和。这东西温醇甜香,尽管喝,一切有我,别怕那小霸王责备。”她拍拍我手,对我的处境理解无比。唉……老祖宗万岁啊!那霸王把以前我认为好吃的东西都以性寒为由,视若毒蝎,碰也不许我碰。那小全子也顿时变为皇帝的监工,天天小山一样的一堆严格按照太医院食谱准备的饭食要么是黑糊糊的不知道什么药看着都反胃。每次到慈宁宫都可以偷偷吃到几味甜品,目前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这个精明的孙儿,第一次做了父亲,对你紧张得不知道变通。其实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想吃,证明是身体需要,少吃而不贪吃就行。”她抿嘴笑道,“他也只是紧张你,对慧贵人的身体可没见他关心过,最近东西倒是赏了不少。”
慧贵人……最近被诊出已怀有帝脉。玄烨隔三差五就差人送一大堆补品、绸缎、珠宝去,让别的嫔妃好是羡慕。想到她我心微微一抽,不过脸色平静如常。
孝庄后静静打量正悠然的茗品着茶的我,见我眉毛都没动一下,神色自若。
“唉……难怪烨儿把你视若珍肴,如果当年静妃也似你这般性子,我的福临……”老祖宗唏嘘想起当年的往事。那静妃是因为妒忌才丢了皇后,做这天家的女人,妒忌是一个多么奢侈的东西。
不是我不妒忌,不往心里去,只是那慧妃……只怕还不够格做我的对手,一个皇帝除了恨,从未放下一丝爱的女人,是不需要我去对付的……对她,我心坦然。
一直明了在皇室中奢求爱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事情,不过既然命运让我和玄烨在这里交集,我不去强求也不会逃避,就让自己和烨儿小心翼翼的呵护这帝王之家最奢侈的爱情……
“他……还真象他父皇,爱新觉罗家世代出痴儿,果然不错。以前以为这少年老成的孙儿会是个例外,不过……”她摸了下我那紫雪海龙帽,幽幽说道。
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瞥向她,看她脸色并无不悦,活似沉浸在自个儿的过去,阳光斜斜映照在她脸色晒出点点晕影。她自顾自地说道:“女人……这辈子能得到一个男人真正完整的爱,就是最大的幸福。”
鬼使神差地心突地一动,我脱口而出:“都说老祖宗年轻时秀冠后宫,肯定得到过这样的幸福罢?”
“或许……不过不是帝王的……”她轻飘飘地说。吓?难道果真和多尔衮……
“真正得到帝王全心的爱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好的福报。往上数,跟随太祖皇帝的阿巴亥大妃,
太宗皇帝时的我姐姐海兰珠,还有那董鄂氏,他们都得到过这样的幸福,都曾宠极后宫,可是没一个有福长享都短命啊,拥有帝王的爱看来会招天妒……”她对着我的方向说道,但又象是说着自己。
似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她迷离的棕色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现在轮到了你……苏麻喇,想来烨儿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老天关上了窗,可是会给你留扇门,人不能名、利、爱什么都占。烨儿这样对你的安排我现在似乎能了解……所以……你……些许是个例外……能逃脱这爱新觉罗家的宿命。”
女人……这辈子能得到一个男人真正完整的爱,就是最大的幸福。
你……些许是个例外……能逃脱这爱新觉罗家的宿命。
老祖宗的这些话一直在我耳畔回响,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一茬,历史上别说清朝,往上数又有几个被君王宠爱的女子得有善终?难道果真人生太完美会招天谴?玄烨他……对外一直不公开我和他的秘密就是为了躲避这个宿命,连老祖宗都这么说……烨儿他果真爱我?
打发掉随侍的侍女,心里慌乱,脚下不自觉的往东而去,此刻他应该在御花园中的钦安殿和那些布库童子习武罢。
现在心下象缺了一角一样虚空,就是想见到他,不顾那“没他陪伴不准乱跑“的禁足谕令,穿过甬道,过月门到了钦安殿前。
“苏宛仪万安。”门口两位公公看我到来挂着笑脸行着宫礼。两张熟脸,应该是乾清宫伺候皇上的内监,看来烨儿果然在此没错。正准备进去,一脚迈进了宫门……
“你是苏姑姑?”一声怯怯柔柔的语音,我眼里飘进宫门外一闪而来的秋香色身影。咦,刚刚可没注意到。
“你怎么又缠上了宛仪,皇上说了今日不见你,走把……”那太监不给这个娇人儿一点好声气儿。
皇上不见她?我倒来了兴趣,仔细端详起她来……圆月般的脸,可爱饱满,秋香色的褂子镶水獭毛边,外一件褐色锦缎嵌白狐毛的披风,能走到后廷的这里,不是妃嫔就是皇室近支,看这摸样也不似哪位小主,顿时好奇起来。
“你找我?皇上为何不见你?”我轻轻地问到,生怕吓到这可爱的娇人儿,不过十几岁摸样吧还是个孩子呢。
象是抓到救命稻草,她“噗”地一下跪下地来,哀哀哭道:“求苏姑姑救救常宁,我晋敏来生愿做牛马侍奉姑姑……”
晋敏……常宁?我晃着手上那包老祖宗刚刚赐给我的一包玉梅花茶:“这个茶叶是你刚刚送到慈宁宫的吗?”
她点点头。
得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喝了她的茶……怀孕的人使不得力,我眼瞄了眼那两个太监示意把她扶起,“你跟我进来罢!”
“宛仪,这人已经中午跪到下午,皇上也不愿意见她,奴才不好放她进去……这个……”
“我带他进去有事自然是我担待。”那太监无非是等我这句话,倒不是不给我面子,这个也算是宫里的规矩之一把——推卸责任的规矩……
带着她穿过“天一门”,还未到大殿,大香炉后高高月台上“嘿呵”声齐声传来,快到了,我拉她在回廊一旁石凳上坐下仔细询问起来。
原来她是孝安太妃的侄女呢,难怪可以进得宫来。另外一个身份竟然是……常宁那小子的侧福晋,才多大的人儿,居然有了侧福晋!
“你说常宁目前还关在宗人府?”我惊诧极了!不是已经削爵了吗,烨儿他……
“恩……今日来看望太妃和老祖宗,本来想求情,但是老祖宗说皇上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说这个时候谁去求情都触霉头。呜……福全哥哥之前提醒过我或许可以求下苏姑姑您……可是您一直都在乾清宫,我来内廷好几次都没有碰到。”
福全还真是会揣测人意呢,我在皇帝陛下身边的身份只怕他已是清晰,不然不会叫这丫头来找我做护身符。不过……他倒是以什么罪名关押的常宁?
“你可知常宁这次缘何被关押?”
“死罪!他养的那大熊在南苑咬伤了圣上!宗人府那还放着皇上那天被袭击后的血衣,呜……我知道常宁罪该万死,只是想在皇上面前帮他受过,要我去死我也愿意……”
原来这样……本来一直疑惑的事情有了答案,这姑娘还真是贞烈呢!有这样的好媳妇,常宁这小子人坏可福气不小!我笑嘻嘻地看着她:“要是我能救了常宁,你如何报答我?”
她闻言大喜,立刻跪下身来:“我拿我肚皮里的孩儿起誓,来日定重重报答苏姑姑哪怕要我命也愿意。”
啊……她也是孕妇?那小屁孩常宁外表看起来比玄烨小一圈,居然也有那能力做父亲,哈哈,这一次救人我就救到底了!让他们全家都欠我人情,以后好要挟那小子!想起那飞扬跋扈的小脸,可不能让你就这么完了,我还想以后慢慢收拾你呢!
常宁……
宗人府一处干净整洁的牢房,那位面目白净的昔日小王爷揉了下耳朵,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晋敏
良宵短人依依,夜更浓,月如弓。
风声细碎烛影乱,相思浓时心转淡。
意绵绵,指纤纤,心有相思弦。
薰风剪柳弄春柔,何耐织烟愁更愁。
绿窗莺语,花间燕舞,不醉亦难休。
《晋敏相思》
钦安殿是这内廷御花园中唯一的主殿,沾了皇家花园那华美而又瑰丽的气势,虽通往高约数米的须弥座上的月台,那汉白玉台阶两侧的湖石、衰草还犹自带有些微秋冬残余的萧瑟,但这以金黄、朱红二色为主的美丽宫殿衬着天边那片翻滚着火红的晚霞,和着不时传来布库童子整齐呐喊“嘿呵”声,显出一片在这威严有余的皇宫里甚是可贵的勃勃生气。
迂迂行来,见丹陛上站着的都是熟脸,皇上身边的茶水太监万安、万福……点头给他俩回着礼,手拉着晋敏踏上那中嵌云龙浮雕旁的丹陛,这寒冬的天,她手心腻滑渗出微汗。我瞅她面色慌乱,眼神游离,越接近大殿越似失去了刚才的勇气。再见过世面,她也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即要“面圣”的小姑娘。这个时代就算是她老子去晋见皇帝也会紧张不安吧。象她夫君,位极人臣——皇帝的亲弟弟呢,看到玄烨不也胆战而拘谨。
“皇上平日很亲切的,没什么好怕的,一会儿跟着我说,恩?”我鼓励地给她一朵灿烂的笑。
“亲切?”她象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手猛地一抽……我的话似是吓到了她……难道我说错了?不过许是我温暖的笑容起到了作用,赶走了她脸上的犹豫,我俩一起走完丹陛上的阶梯,踏上了钦安殿上那宽敞的月台。
那月台上,四、五十个腰圆膀粗的少年正两两相搏。在这严寒的天里居然汗飞如雨,身上笼罩着一圈如烟如雾的白色热气,打得正是带劲。
微一扫眼,正对着这一群蓝衣少年,那穿杏白色武服,腰上系着黄|色腰带,端坐在殿门口宝座上可不正是那当今万岁。
两名御前侍卫费杨古、曹寅正持剑立在帝侧,目不斜视,甚是威武。
俗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脸堆满笑容,对视着他的,啊……他那竟然也带着笑意的眼……款款前去……
玄烨忽见那女人映着天际琉璃般五彩的霞光迤俪迩来,火红的阳光在她面颊上晕出两朵健康的粉红,她来了……心中盈满喜悦……她怎么会来这里?顿时以为是因为思念境由心生,花了眼,揉了揉眼……那女人居然还在!那笑脸笑得还更加灿烂……
今日她去了慈宁宫陪皇祖母喝茶,然后该乖乖回宫……带着没完全愈合的伤和怀孕的身子就摇摇摆摆而来,不顾给她三令五申的谕令!玄烨眼神顿时转黯,眯起了眼睛上下左右打量着那个犹自在红霞下笑得象朵花儿的女人……她,今天竟然没带个随侍,眼角扫到旁边那个面生的女人……
晋敏忽感一阵寒厉目光袭来……颤颤地抬起头来……那是一个和常宁外表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男人,虽然也穿着平常的武服,但那不怒自威的气质,和那浑然天成的威仪,就算是融在一万人的人群她也定不会认错的当今天子——康熙。
这……就是一个多月来她日思夜想能面圣的时刻,私下里自己演练过上百回面对当今万岁应该如何应对说话,但是当这情景如此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她的脑子却一片空白……面对这个一句话可以拯救也可以剥夺普天下所有人身家性命的天子,她只顾得上跪下地行叩首大礼,连问安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哭泣……
“你竟然独自不带随侍一人跑到钦安殿,不顾谕旨,好大的胆子!”冷冷的声音夹杂着不可置疑的怒意在头上响起。
晋敏见雷霆震怒,颤抖着把头埋得更低,泪如雨下,呐呐无法言语。
全公公见这边生了事情一使眼色,下面几个侍卫即安排那些童子暂停“布库”,下回廊暂事休息。
“胆子大自然是有人惯,要罚也该罚那惯奴婢之人,再说一个‘奴婢’何来随侍一说?乾清宫苏麻喇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
啊……她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敢反驳当今!晋敏惊诧地悄悄抬头,见刚刚带她进殿的苏麻还自若的带着微笑,老神在在,看那轻松神态不似装得出来的。这时刚刚那个回绝自己说皇上不应允见她的总管太监全公公还殷勤地为这个御前女官搬来个包黄锦的椅子,她也不客气的坐下,与当今天子并排……难道……
但闻圣上轻咳一声:“乾清宫宛仪苏麻喇,一会回宫朕再治你罪!”严肃的话语却似带着一丝无奈?
治罪?我斜睨了下那依然面色冷漠的帝王,只是那眼角扫过来的暧昧一瞥泄露了他冰山下的一角……赤裸裸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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