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殇作者:未知
鸾殇第31部分阅读
藎岤而动弹不得;
有一个内监看到悦儿掐着我的脖子想要杀死我,我却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她掐着;
有一个小宫女看到悦儿自己后退后退,然后不小心摔倒,因此被那根石柱刺穿了身子;
……
最后甚至传出,悦儿是因为夜会情郎被我撞破,恼羞成怒的她便记恨在心,趁着混乱抓了我,然后欲要杀我灭口;结果自作孽不能活,被上天惩罚而失了性命。而我为了安陵王府的名誉,为了皇家的名誉,最后硬是宁死也不愿意将这一切坦承出来,愿意顶着杀人的罪名也要保守这个秘密。
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杀人事件,原本是一个手中沾满了鲜血的杀人凶手,最后却被流言传成了一个宁死也要护卫皇家荣誉的人。
多么的可笑。
可是事实却往往便是这般可笑而又残忍。
我终于慢慢地对这一切漠然了起来,听着那些愈传愈加夸张的流言,也只是淡淡地点头一笑置之。
除夕过去,冬去春来。
原本被冬日白雪遮掩的一切肮脏都呈现显露了出来;所有的欲望,都赤裸裸地呈现。
“公主,安陵王爷要带兵去镇压逻些城城主的叛乱,明日清晨出征。您要去送行么?”春桃一边替我整理床铺,一边回过头问我。
我坐在红栎木圆凳上,眯眼看着春桃问道:“皇上的意思呢?”
逻些城城主叛乱,安凤凖带兵前去镇压。
皇上当真会放心安凤凖一个人带兵前去么?
他不怕,安凤凖忽然倒戈相向,攻回帝都么?
毕竟,悦儿在安凤凖心目中的地位,可不一般呐!
想到那一日,安凤询命春桃带我去参加悦儿葬礼的时候,我看到安凤凖眼神是那么伤感地守在悦儿的棺木旁边。
那种浸着冷意的悲伤……
相信看到他那么悲伤眼神的人都能够明白,悦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如何重要吧!
我只是上了一柱香便离开。
从头到尾,自始自终,我都不曾再看他一眼。
原本以为,在做不成夫妻,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可是事实却证明,分开了的情人是作不了朋友的。
因为曾经那么深刻地互相伤害过。
“皇上说,只要安陵王爷出马,便一定可以凯旋而归,所以也就只是下令赏赐三军,并不打算亲自送行!”春桃低声应道。
我看着春桃的背影,心中暗自浅笑,“所以,皇上也不希望我前去送行的吧?”
春桃铺好床之后回过神来对我行了行礼,恭卑地说道:“皇上的意思,奴婢不敢妄自揣测。不过,相信皇上不会阻拦公主做任何事情的吧!”
我低头浅笑,反诘道:“你说皇上不会阻拦我做任何事,莫非这不算是揣测圣意么?”
圣意,可不是那么好揣测的呢!
春桃一愣,随即磕头谢罪,“是奴婢僭越了!”
我旋身站起,缓缓地走到床边,摊开双手,“你先起身吧!”
“谢公主!”春桃站起身,过来给我宽衣解带,伺候我上床歇着。
靠在高大的黄梨木雕花大床的床头,我转过头望着春桃,许久许久,直到春桃额头上都泌出了细碎的汗珠子,我这才幽幽地说道:“春桃,你究竟是忠于青黛,还是忠于皇上?”
说来也巧,在我暗中调查暗卫之事的时候,竟然发现,春桃竟然在暗中调查青黛死亡的真相。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待向春桃揭穿一切的机会。
而现在,安凤凖终于要带着他手下的士兵离开帝都,现在守在帝都的士兵,只有禁卫军与暗卫了!
“公主,奴婢跟着公主,自然是对公主尽心了!”春桃故作糊涂却又回答得玲珑八面。
我低下头浅笑,“莫非春桃不想知道青黛死亡的真相究竟是如何么?”
春桃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我,可是眼中的诧然却在片刻时间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公主在说什么,奴婢不是很明白!而且,清妃……青黛之死,皇上不是说过么,是她刺杀皇上,意欲弑君,方长被皇上的侍卫击毙!”
我低声叹息,故作可惜地说道,“看来,青黛努力培养的暗卫,还真的是全部都倒戈相向,竟然无一人愿意替她出口气了!”
春桃的眼眸微微敛下,并不做言语。
我深深地看了春桃一眼,缓缓地说道:“我与青黛相识于烟雨楼。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有过心结,可是归根结底,我与她毕竟姐妹一场。春桃,如果你想要知道些什么,不妨直接问我!”顿了顿,我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夜里蒙面去找寻当初跟随在皇上身边的侍卫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死去了!”
安凤询又怎么会留下活口指证他的不是呢?
春桃倏地抬头看我,我却只是挥了挥手,有些疲倦地说道:“你先退下吧!我想要歇息了!”
春桃张了张唇,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熄了灯之后悄声退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却一夜无眠。
呆在皇宫的时间越久,我便觉得越来越无力。
因为是公主的身份,因为身为战神之女与安心公主女儿身份暴露的缘故,我在皇宫行走也方便也许多,宫人们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友好了些许。而在我故意亲近收买之下,我得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虽然很多都是一些小道消息,可是很多时候,小道消息必有小道消息流传的渠道与缘由。
譬如说,安凤询与安凤翔费尽心思替我洗脱了杀害悦儿的“嫌疑”之后,甚至还不努力帮我营造出最良好的形象,原因不过有二:
其一,希望我作为战神之女、护国公主能够真正分得安凤凖一部分的兵权;
其二,希望我能够成为他的皇后,安凤询一直都不曾放弃过这种坚持。
但是如若一起来看,他所作的目的,最终不过是为了巩固他的皇位。
没有玉玺支持的他,又畏惧安凤凖手中的兵权,彻夜难眠怕也不足以形容他登基之后的心境吧!现在虽然有了暗卫的支持,可是那并不足以让他高枕无忧。
如果能够利用我来分化安凤凖的兵权,又能够日夜看到于他日思夜想的女人的脸,岂非一举二得?
安凤询所作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当年安心公主之死,甚至依稀与他有关联。
因为有宫人曾经听到他对安心公主表白,却被安心公主拒绝;甚至还有人看到在安心公主大婚之夜,安凤询站在宫门口望着沈琅琊的府邸,狠狠地折碎了安心公主曾经送给他的玉佩……
而关于沈琅琊之死……
却没有任何传言。
我不知道青黛是如何打探得那样的消息,可是在直觉上便信了她。
或许是天性便知晓,战神沈琅琊心中分量最重是不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美人儿青莲,亦不是安心公主,也不会是他的女儿沈若蓝,而是天下百姓。
一个在战场上看多了生死的男人,又怎么会因为自己女儿的死亡而抑郁而终呢?
我自是不相信的。
有了青黛的那句话,我便愈发怀疑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我这般努力地想要探得一丝消息,可是最终却一无所得。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我父亲沈琅琊之死当真不会那般简单,有人将所有的线索都斩断地一干二净。
屋顶忽然响起一道古怪的声音,好似有猫在屋顶上行走,万般不小心之下竟然发出了声响。
“是谁?”我大声问道,抬头望着屋顶,却什么也看不到。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么?”春桃听到我的声音连忙拎着灯笼走了进来,然后用火折子点了灯。
我指了指屋顶,“春桃,你去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人!”
春桃错愕地看着我,我对她浅笑。
我知道她在错愕什么,她不相信我竟然知道她懂得武功之事。
终于,她微微颔首,然后撑开窗户,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半晌,她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根雪白色的流苏,“公主,没有看到人,却捡到了这个!”
我皱着眉头,伸出手道德:“拿过来!”
那道如雪的流苏太过于眼熟。
春桃递了过来。
抚摸着柔软的流苏,我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安凤凖在腰际的流苏,我还记得他当初来合欢宫看我的时候腰间便系着这条流苏。
手轻轻地摩挲着,可是却在不经意间将流苏拨开,露出了中间里面的一部分——那是殷红,如雪地里盛开的娇艳红梅。
我的心忽然猛地一跳,立刻明白了这条流苏是用什么做成的。
那是——我与安凤凖在山洞里那一夜,云雨之时垫在石床上的我的衣服。
而那抹嫣红,恰是我处子的象征。
他——竟然将那件衣服做成了流苏挂在身边,哪怕这条雪白的流苏与他的衣着是那般不相般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望着手中的流苏,我的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他那双带着悲伤的深眸,像是深潭中的旋涡,让我想要忽略,却不断地在脑海中盘旋……
重回王府129
天,微微亮。东边天际挂着闪烁的启明星,指引着人们前行的方向。晨风中带着春日清晨特有的料峭寒风,吹拂着远处清淡的花香,混杂着泥土潮湿的独特气味徐徐而来。
我明白了掀开暖和的被窝,穿好衣服之后悄悄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暗红色的雕花木门,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举动,随后拎着裙裾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才出房门,迎面而来的冷风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我咬着牙关大步朝宫门口走去。
菱纹青石上沾染着点点湿意,想必是因为昨夜下过的牛毛细雨飘湿的。
院子里合欢树的枝桠在风中摆动着,远远地看去,竟然像是情人交缠着颈项,甜蜜地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喁喁私语,说着不能与第三人言的亲密情话,是低声而又暧昧的温情呢喃。
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安宁的合欢宫安静得好似是一座空殿。见四下无人,我这才施展轻功,飞快地朝宫外掠去。
寒风在耳旁呼呼过,似乎有人在我的耳旁咆哮;两旁的景致不断地朝后退去,合欢树的影子渐渐地消失。
我想要去的地方……
昨夜春桃捡到了那条沾染着鲜血的流苏,让我原本平静的心再度激起了层层涟漪。我以为我本可以波澜不惊,可是终究却一夜未眠,再三辗转反侧。
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今早前去替安凤凖送行。
我并没有打算以护国公主的名义去送行,而是以沈青鸾的身份去送他。
我劝自己说,我只是远远地送他离去,也算是对他保留这条流苏的感激!可是实际上,我的心却七上八下,极其不安,似乎有很重大的事情将会发生一般。
没有想到,我心中不好的预感在我刚刚离开合欢宫的时候变已经变成了现实。
才走出合欢宫,避开巡逻侍卫的视线,我却看到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瘦削男子依在红墙之下站立着。
风卷起了他的袍角,袍上金线绣成的金龙在风中气势万千地翻飞;他的发丝被寒风卷起,凌乱地飞舞着,却让他看起来有一股遗世而独立,飘逸而俊美的特别气质。
只是在他的周身,似乎流转着阴森幽冷的气息,似乎春日清晨所有的冷意都凝聚在了他的周身,氤氲着环绕着他。谁要是靠近,便会在一瞬间被冻成冰块,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后退逃离。
他的眼睛一直盯望着合欢宫宫门的方向。
看到我的出现,他的眉宇间浮现一道复杂的神色,像是松了口气,却又像是带着凄然愤怒。只是这样复杂的神色很快便半掩在了额头垂下的几缕发丝之下,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皇……皇上,您怎么会在这里?”不得不说安凤询的出现,让我吓了一大跳。我一直小心着合欢宫中他派来盯着我的人,可是却没有料到他竟然亲自出现在了合欢宫之外。
只是这么早,他怎么会出现在合欢宫之外呢?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脸,想要从他那里找到答案,可是他却低着头,让人无法察觉到他一丝神色。视线最终落到了他深黑色的靴子上。只见靴子上与靴子上方衣袍的袍角上似乎沾上了些许的湿意,想来并不是刚刚来这里,应是站在这里等了许久。
等……
莫非他是在等我么?
难道……他昨夜便来这里了?
我的脑海里忽然轰隆作响,让我有种目眩的感觉。
“青鸾起得可真早呢!”安凤询忽然抬起头凝望着我,眯眼含笑,散落在额际的零碎的发丝轻轻地拂过他的眼眸,让他的神色若隐若现。
只是眼眸中的阴寒,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看来,他当真是在这里等了我许久。连声音,都带着春寒的料峭意味。
我悄悄地吸了口气,努力地对他展现一个笑靥,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些,“皇上,您也起得甚早呢!”
他的心思向来难以揣测,我也不想多费口舌询问。
方才我落在他靴子上的神色他必然也看到了,我也不想与他虚以委蛇。
安凤询见我这么说,低头浅笑,笑声清脆地荡漾开来,可是这样的笑声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如若朕不来得早些,青鸾岂不是溜出去独自替安陵王爷送行了么?”他说得好自然,似乎是在开着玩笑,如若他的口气稍稍和善些的话。
这么看来,他果然是知道了我的打算!
给安陵王爷送行……
这是我一夜思忖下来方才下定的决心,相信并无任何人知晓。可是他却偏偏知道了!没有人与他报备,他只是凭借对我的了解便猜到了我的心思。究竟是因为我的心思太容易猜,还是他投注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太多?
看着他袍子上的潮湿,我忽然打了个冷战。
昨夜能够牵引我情绪的,唯有安凤凖身上那条雪白的流苏。
难道说,昨夜那条流苏,并非是安凤凖夜探合欢宫留下来的,而是有人故意借由春桃的手将它交给我?
如若当真是这样,这个人除了安凤询之外,不会有其他人办得到;而且其他人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这么说来,是他故意使计误导着我的思绪,搅乱了我的心扉。甚至连我的抉择,他都能够准确地预测到。难怪当他看到我出现的时候,没有一丝好奇的神情。
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颤栗了起来,脸色兀自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相信没有谁在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想法都在别人预料之中的时候还可以谈笑自若吧?
因为这个想法,昨夜方才想通的一切再度浮现在我的眼前。也让我彻底明白,我已是一只步入凶狠猎豹精心设置下的陷阱中的无辜羔羊,想要逃离也已经无法挣脱,无从挣脱。这个陷阱太完美了,完美得几乎叫人找不到破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自从我嫁入安陵王府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当初青黛设计让我嫁入安陵王府,一方面是想要除去威胁她在安凤询心目中地位的我,另一方面是眷顾我与她多年的姐妹情谊。
可是青黛的计划被安凤询得知之后,反倒是让安凤询又利用了一把。
他利用我来转移安凤凖的注意力,借用我来分散青黛的注意力,目的自然是暗中逼迫安凤鸣交出玉玺,神不知鬼不觉地夺下安凤凖手中的兵权,与青黛精心培植的暗卫势力。
而悦儿是他的人,是很早之前便由他安排在安凤凖身边的人。或许当初并没有想过利用悦儿来牵制安凤凖,只不过是想要彻底斩断安凤凖对若蓝的执念。
可是当安凤凖的权势与功勋日益显赫的时候,悦儿便成了他最有力的棋子,来牵制着安凤凖的一举一动。
安凤凖连娶四妃,最后都魂归莫名。想必安凤询便是利用了安凤凖对沈若蓝的深情而对安凤凖栽赃陷害吧!
当年那些女子与沈若蓝一起玩,最后导致沈若蓝落水失踪。虽然安凤凖耗尽心思终于找到了她,可是为了替她出气,不惜将那些女子娶为正妃然后暗中害死了她们。
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布局。
安凤凖怕是有口也难辩,更何况安凤凖那副傲然的性子,对这种事情不会、也懒得去辩解。
不去辩解便相当于他默认了一切。这不仅仅可以落实他狂妄凶残的名声,更是使得那四个死去的王妃身后的支持力量与安凤凖相抗衡,牵制安凤凖。
杀人栽赃嫁祸,安凤询这一招不得不说狠。
而安凤询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在他的身边,从来不留对他无用之人。
得到了皇座,得到了青黛的暗卫,青黛已经失去了她的利用价值,于是他便设计除去了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