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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43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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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麻烦。古代方言害死人。虽然朱元璋在世时,曾推过南京话会官话,可是早期是将农民绑缚在田地,一般人都难得出了村去,就算进一次县城都是难得,更何况要走乡串巷,南往北去。这一回,让一个没出过苏州的人去往北地,言语不通,做生意总不能打手语吧,这等于回到原始社会了。

文箐叹口气。

褚群眼珠转了一下,道:“小姐恕罪,其实,方才我本想让……我家外甥这人倒是可靠,只他却是个不识字的……”

“你外甥?是上次给咱们做双层锅的那个小哥?我倒有点儿印象,人看起来倒是挺朴实的,也有把力气。”

褚群赶紧道:“正是。就是他,难为小姐记得他。”

文箐对那小伙子的印象就是肯干,不太多言,却是做了活儿也不是随地一坐,在周家做活时倒没瞧出什么毛病来,至少周大管说还赞过一句。“那他铁铺里生意不是耽误了吗?不识字,平日赊帐的怎记?可会算数?”

褚群赶紧蘀外甥说好话:“他在家中排行二,故而铺子里自有他爹与他哥。他记性倒是好,算数的话,寻常过日子倒是难不住他,先时让他在周边收绒,倒是没有大差错。铺子里记帐也就是画个圈,或者画个甚么的……”

文箐哑然失语,感情这还是:看图说话呢。“他姓甚么来着?”

褚群知这肯定是有戏了,忙道:“姓窦,小姐叫他窦小二便可。”

文箐一听“小二”就发乐,只是当着褚群的面毕竟不好笑出声来:“可有大名?”

“窦丁……”

这下文箐再也忍不住了,给他取名的人必然是个惯开玩笑,竟取出这般好笑的名来,不过也让人记忆深刻。窦丁,豆丁……还不如小二呢。她嘴角不停往上翘,“行,这人既是你推荐最可靠的,那必然最好。如此,便三人都去吧,只他们二人却是要一道,路上且教他如何写沿途码头名几个字便可。”

褚群心满意足地下去了。文箐觉得他也真是滑溜如泥鳅,难道行船往北地去,还不知道这派出去的人要讲官话?明明是他想推荐他外甥,却非得绕了一个弯子,非让自己开口。当然,对于这些小事,文箐也是一笑置之。

古代人不容易,她一个几百年后穿越过来的,想做点儿营生更不容易,招人手都招不到。

这下,倒成了名副其实的“瞎子背瘸子”。一切凑合着,将就着呗。

嘉禾那边想破了脑袋,终于晓得自己要问甚么了。“小姐,那长江往西,是不是也可以派人去收?”

真不亏是自己教出来的人,还懂得举一反三。文箐方才略有些灰心,一时又因嘉禾这话而鼓起了信心,觉得这学生实在不错,道:“孺子可教也。咱们前两天去找裘讼师,已托了赵家小哥了。不过,谁晓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这一说,提醒了我,还是让褚群过两日再派一人去收一收。”

嘉禾非常高兴,认为自己能帮小姐出意分忧解难了。若是周德全在,或许他立马就会问“小姐,收绒的成本只怕是涨了。”

只是嘉禾这块嫩姜还是个小姜苗,她等好久后才想起这个问题来,文箐与她解释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就算成本高了,咱们这价不便宜,摊下来,不过是每件略少赚几十贯钞罢了。有得卖,总比没得卖要强。”

最后一句是大实话,嘉禾觉得小姐想事十分通透,在她眼中的小问题,到得小姐这里,却成了好事儿,小姐似乎总能看到好的一面。

“文简该回来了吧?”文箐伸了个懒腰,快进入八月中秋节各商家忙乎的日子,也是寻常人家忙着做秋收前准备的日子。

“是啊,少爷回来,肯定高兴得很,暖棚搭好了,而且……”提到一去就是三个月的少爷文简,嘉禾就话多起来了。

文箐道:“唉,若他们回来了,又得闹上一阵子。不过,也好,如此一来,关婆婆就该回来侍候方太姨娘了。”

二伯母彭氏带了文箮上了京,周赓也一同,长房只余得文签在。彭氏一时没得他人可托付,便让文箐帮着照顾二哥起居。文箐当时满口答应下来,只是她提前从周宅开溜了,方太姨娘让关氏过去打理文签的起居。文签为此很过意不去,他认为文箐是被二房赶出去

,自己却不能蘀她主张,很懊恼与自责。

文箐提到“闹一阵子”,嘉禾就苦着脸,道:“要不,让二少爷在二爷与二奶奶面前说些好话。二少爷人很好……”

文箐摇一摇头,她与嘉禾现在在思维上是两个层次,没法与她细说这个。“不是这回事。算了,现下说这些纯粹是找事。哦,今儿是八月初一,没错吧?”

嘉禾点了个头。文箐思绪转得快,谈过的话题立时撇在了身后,起身看看窗外。

天气,甚好,天空湛蓝一片,上午大晴天,阳光灿烂,气温不冷不热。

或许,去游泳的话,是件妙事。她招呼上嘉禾:“今天你家小姐我费了半天神了,太辛苦了,该放松放松了,享乐享乐。来,带上衣物,咱现在上山玩水去”

嘉禾提醒道:“小姐,马上要开饭了呢,下午要去城里……”

文箐兴致来了,此时只想做水里的一弯鱼,畅快淋漓尽致地游个爽,催道:“来得及,我心里有数。莫与太姨娘说,趁她们在缝衣,咱赶紧溜啊,你还磨蹭甚么?”

正文287被个粗人笑话了

可惜,她下午的计划全盘被打乱了。

待她游完水回来,正要吃饭,文签过来了。他道许先生今日请假了,他得了闲,正好上回听说这日要给马重弄马蹄铁,便过来看马。

今春,文筵的那匹马配上种了。打从文箐在自适居后山上建了个小围场养牲口,文筵就将那马一并送过来让文箐养,彭氏那边则送了粮食与这边。

文箐知二哥借口看马,实际上是关心自己这个四妹。亲情胜过生意,下午的计划只能取消。饭后,她心不在焉地陪着文签上山去。

有人问:明日去看铺子不也成吗?反正放在那里不会跑。

文箐有文箐的为难,虽得了自由,可人情往来,却也占用很多时间。

因八月十八日,是华婧出嫁的日子。文箐不得不提前去沈家陪表姐度过最后一段待出阁的日子。与姜氏那边,说好八月初二过去。

故而,文箐今日失约,那就得八月下旬才能有时间去看了,谁晓得会不会被人赁了去?

孰不知,赁铺子还真不象自己盖房子,想盖就有了。回想还没离开周宅之前,文箐好不容易利用休沐日偷偷地在山塘左近转了两次,但凡看中的铺面皆是有主的,正红红火火地经营着,根本不可能转手赁给她。

周德全五月份去了京城,而褚群忙着张罗收绒,又忙着卖绒衣,分身乏术,关于寻铺面一事,自然是托了经济去办。这大半年过去了,也只寻得两个铺子。文箐离开周宅后,也曾找了经济亲自去实地考察了一番。

其中一个铺面位置非常好,可惜有一最大问题:铺面太大了,要价太高,以文箐现有的本钱,有点承受不了。而且一下子将食肆开得过大,跟个酒楼似的,这等于拿手头上这点现钱全部砸进去,谁晓得有个水声没?再说,投的钱太多,会立时形成资金周转不灵的情况,文箐可不想借高利贷,捉襟见肘的日子可不好受,没必要把自己整得十分窘害。另外,先开个小食肆,就是试水一下。吃食不是绒衣,很是利薄,若成本太高,加上人工,文箐感觉是白忙乎,太不划算了。

说来说去,若是选这个铺面,赌的成分太大。这时理智叫停。

另一个倒是大小合适,价格也还好,位置不太好,也不太差,可是现场去瞧过,发现那墙有裂缝,看着象危房,如果为安全起见的话,等于要拆了屋顶,再拆掉半堵墙,工程浩大,既费时间也费人力,太花心思了。最主要是,这铺面人家赁的时间不长,估计是“钓鱼”,寻思着可能往上涨价呢。文箐寻思着怎么也要赁个一年两年的,结果人家只同意到半年。

莫说文箐不高兴了,经济也恼火,认为这家人是骗了自己,先前说好了一年,现下却反悔。可是真正的原因则是对方得知是个小毛孩做东家来赁房。

文箐叹气,自己的能力也只有自适居的人与三舅姆那边晓得,可是到得外头来,自然不好引起人过多注目。

人小,不易取信于人,办事难啊。

给经济一点辛苦费,人家看在钱的份上,又为她寻了个地方,却是离河岸较远的民居处,有半拉空宅子,可离繁华商业铺面太远,并不能吸引那些商人来吃,总体环境不构成消费的理想场所,文箐直摇头。

她选山塘这处,实是因为这里铺子密集,形成了一个非常好的消费环境,文箐认为自己的食肆中所售,不是寻常人家日日能吃得了的,倒是南来北往的商人更合适些,同样,只要做出来的菜食与别家有很大不同,那么在价钱上也有提高的空间。

哪想到,这个理想的地方,并不给她存在的空间。那天低头经过周腾的茶楼时,她发现旁边是布店,另一侧是客栈,端的是好地方。也不知三叔现下生意如何?便有心想打听一下,可惜文筜与余氏皆去了北京。

如此,时间匆匆而过。而她也只有一个办法:等,等机会,盼哪家关门。天不从人愿,从春节想开铺子到现在,这一等就等了七个月了。

开食肆,是当时她心里一直惦念的事儿,有点儿走火入魔了。在七月半时,发现七里塘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了,她只能将目光移到别处。前几日,闻听经济说苏州南门处,亦是码头,货船云集,恰有铺面。

此时,优选没有,那就只能在次选里寻觅了。今儿下午就是与经济约好的时间。没想到文签来了。

文箐陪着文签上了坡,要开食肆这事,自是瞒着周宅中所有的人,现下文签来了,文箐亦是不能对他明言说我要去城晨看铺子。

文箐寻思着是不是要找个人去城里与经济说一下爽约的事。她满脑子心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文简的那匹马脖子下的毛。这马儿性子有些悍,第一回给母马配种它就晓得吃醋,捣乱,文简给起了个名叫“小恶霸”,母马性温叫“老好人”。此时“小恶霸”被文箐抚摩着舒服得半拉着眼皮,轻轻挪动显得人与马更为亲近。它若能说话,定然会讲:“太享受了。”如今“小恶霸”也成年了,长得十分彪悍劲壮,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匹上等良马,阳光下,毛色亮晶晶,煞是夺目生辉。

隔着木栏,文签一边顺着“老好人”的马毛,一边看着“老好人”鼓胀的肚子笑道:“大哥打从晓得‘老好人’有孕了,可欢喜了。都等不及看小马生出来了。”

文筵说了,这小马要是出生了,就送于文签。所以他十分在意。事实上,这马虽说是孙豪送于文筵,可文签来看马的次数远远超过文筵,一方面是文筵有时上京了,或者读书方面更上心,加上文签确实与文简一般,天性就十分喜欢马。

文签这人最无心机。文箐发现周家的男孩,除了文简以外,其他几个或许因为父母双全,故此非常天真单纯,十分好相处,大一点的男孩只有文筵老成些,而文笴则一心扑在圣贤书下,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文签或许因为父母的原因,倒是比文筵更多地通晓农耕牲畜等事,对外界的传闻或典故也十分在意,而文筵相对而言,更关心朝政类的事物。

文箐见他盼着小马出生,笑道:“二哥,是你自个儿迫不及待了吧,还非赖大哥头上。小马驹在‘老好人’肚里还需得几个月呢。”马怀孕时间较长,差不多要一年。

文签的心思被四妹点破,不羞也不恼,只嘿嘿地笑。“说起来,我要是得了小马,不谢四妹不谢大哥,最该谢孙表叔。不知简弟上京,见着他可提起母马有孕一事……”

文箐见了提起弟弟与孙豪,便没吭声。希望弟弟这次在北京不要闯祸才是。

李老爹与铁匠窦正在给“老好人”换巴蹄铁,听到二少爷与四小姐提到了“老好人”腹中的小马,笑道:“小马?快了,快了,不是年底就是春节,倒是个好兆头。”

这话说得很是讨人高兴,文箐与文签相视一笑。“二哥,你快牵了‘小恶霸’出去骑几圈吧,待会儿可就轮到‘小恶霸’重整马蹄了。”

文签道:“要不,我还是等它换好了?”他还想换了马掌后到围子外面跑呢。

李老爹听得这话,忙将马鞍给文签备好。“二少爷现下带它跑几圈,老汉这边‘老好人’修蹄子还得待半个时辰呢。”

铁匠窦瞧了瞧四下,抽了个小板凳,递了过来予文箐。文箐一想到要等很长时间,便也不客气地接了过去,坐下来看李老爹捣饬马蹄。“二哥,去吧去吧,要等‘小恶霸’换好蹄铁,只怕太阳都落山了。”

文签脱了外衫,果然是有备而来,竟是一身劲装,显得与平时有些不同来,十分英气勃勃。文箐接了衫子过去,持在马厩外面架子上。

文签牵了‘小恶霸’出去,在铁匠窦的帮助下上了马,挽好马缰,先是慢慢地让马踱进了围子。过了一会儿,一阵“得得得”地马蹄声便传了过来,场子里的草与土因马蹄奋飞而四溅,马过尘飞扬,马上少年英姿勃发,意兴盎然。

“好马”铁匠窦看着看着,忍不住喝了一声彩,羡慕地看着一人一马。“我在城里富贵人家中可没见过这般好的。”

自家的马被一个并不懂马的人夸赞,文箐也是十分高兴。“屯兵处可是有不少好马。老爹说这马被我给养坏了,差点儿废了。”

李老爹用钩子将‘老好人’脚蹄间的杂物细细地钩出来,听得小姐说这话,脸上有些不自在。“小姐,老汉我那是倚老卖老说的,请勿见怪啊。”

他赶马多年,养马上自然比文箐要知晓更多的门道。所谓的“倚老卖老”,其实都是宝贵的经验。文箐笑道:“我还得多谢老爹及时提醒,要不然真个废了,幸好‘小恶霸’还没养成个‘大懒汉’。”

铁匠窦却打破沙锅问到底,道:“这么好的马怎么是废了?”一边说着,一边又蹲回李老爹身边。

李老爹显然不乐意听这话,立时不悦地道:“什么废了?有老汉我在,咱小姐养的马能废了?”

文箐也没遮掩自己曾犯下的错误,道:“是差不多要被我养废了。先前,我既不让这马儿做活,又日日给他喂米喂熟食,大豆麦饼喂得太多了,马长得一身全是膘……”结果李老爹来看马时,吓了一大跳,然后文箐赶紧给马“节食减肥”。

“啊呀……生在四小姐家,连马都如此有福气了,它可比咱们穷人吃得还好,又是米又是麦还有豆。”铁匠窦不由得发了一句大感慨,言词间好象恨不得自己就是‘小恶霸’,不做活儿,还好吃好睡的,这简直是……等他自己也意识到说得流口水了,赶紧收住了。

这是她做的第一件特没常识的事,就好象她是一个暴发富,一时便将绫罗绸缎都缠在身上,自以为时尚。此时文箐脸通红一片,便当作没听见铁匠窦的话,转过脸去,做出一副专心的样子,看李老爹用大铁剪给马蹄修剪蹄甲。

“这都是粗活计,哪个公子小姐知晓?你莫笑话小姐了,现下咱们要不提这事,你晓得怎生喂马?这事儿你可莫乱嚷嚷……”李老爹见铁匠窦说话没遮拦,赶紧叮嘱了一句。

李老爹说得完全没错,铁匠窦确实心里各种杂念。因为文箐的马吃得好,他想到自家儿子与连襟老夸周家四小姐如何如何聪慧,可是,养马这事上,四小姐倒是有钱败家得啊。寻常有钱人家喂马喂牛,就喂草料,她倒好,喂得那多米豆。他一方面感叹这马运气好落在周家,一方面又想着儿子在周家干活,能不能也得个好运气。一想到这,也知晓今日这个关于喂马的事儿绝不能到外头说,否则儿子的差事不保了。“不用老爹叮嘱,这个我自是省得。连我吃了几十年盐的人都不晓得的事,小姐那……”

文箐见他拿自己相比较,又好笑又好气,还没搭话,却见得李老爹吹着胡子瞪着眼冲铁匠窦吼道:“放屁你说你自己便罢了,同我们小姐比甚么?你能比得上我们四小姐的一根头发丝”

铁匠窦知自己失言,忙道:“是,是,四小姐是知书达礼,我就是一混人……”

文箐给他逗得也没脾气,笑着对李老爹道:“咱们都在是说闲话而已,自不当真。这点子小事,我若放在心上,也太小家子气了。”

这话说得客气,却已明显生分了,无形中,三人都自察到了东家与雇工的身份差别。

文箐一直认为自己从后世穿越到古代,优于古人,哪想到,这“兴家”的一年中,养鸭时自以为是指挥人,结果发现有些常识自己不懂,犯了些错误,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也让她意识到了,她并不比古人强太多。她以为自己会骑马,在兄弟姐妹们之中出类拔萃,所以平时交流有关马的话题时,她那时也自认为有一套经验。哪想到自己这半瓶水差点儿将好马养成废马,自以为是的“半个砖家”,以为马喂得越多精料养得越肥壮就越好……还有,此时,竟被一个粗汉子铁匠大肆笑话。

生气吗?倒不是。只是有几分难堪,也有几分难过。这几年,太不容易了,生活对于铁匠来说是艰辛,对她来说,是不停地鞭笞。

其他二人也看不出来小姐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不敢造次,也不敢接话说下去。李老汉只好对铁匠窦道:“时候不早了,正经活儿要紧。这只修好了,轮到你来钉马掌了。”

铁匠窦拾起旁边的蹄铁与铁钉道:“来了来了。”他做活倒是麻利,就是嘴多了点,说话不太注意场事与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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